“咱們這就走。”趙峋牽起阿妧的手,神色親昵,並不避諱趙嶼。


    當他目光轉向趙嶼時,神色便有些嚴厲。“若再有言官告狀到朕麵前說你的風流債,朕定會重罰你。”


    莫非端王已經有把柄在皇上手中了麽?阿妧暗暗猜測著。


    趙嶼聞言,縱然心中不服氣,也立刻臊眉耷眼的連聲應是。


    他們還要趕著回宮,沒在端王府多停留。


    在回去的路上,阿妧真心實意的向趙峋道謝。“多謝皇上帶妾身來看阿嫣姐姐,妾身在宮中時便跟她交好,見她一切都還好,妾身心中也安心了。”


    趙峋微微頷首。


    今日他特意帶阿妧來端王府,確實想存了讓她寬心的意思。


    偏生趙嶼不爭氣,竟拿懷著自己骨肉的人出氣。


    “若是你不放心,大可以賞個人來王府服侍嫣侍妾生產。”趙峋沉吟片刻,提議道。


    阿妧微愕,她可以這麽做嗎?


    “皇上,這會不會不合規矩?”阿妧雖然對這個提議極為動心,卻怕自己逾钜,最終還會引得趙峋不喜。


    趙峋看她忍耐的神色,心中憐惜,溫聲道:“你是朕最寵愛的昭儀,賞個人又有什麽離格的?”


    阿妧先是一愣,旋即紅著臉靠在他寬闊的胸膛前。“昭儀位份隻有一人,當然是最了。”


    “還是愛鑽牛角尖兒。”趙峋並不生氣,抬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後宮中,朕最寵愛你,這總行了罷?”


    這次阿妧是結結實實的愣住了。


    她知道趙峋給她寵愛比別人都多些,可“最”這個字,放在後宮中可數不上她。


    比如那包杏仁酥。


    “皇上,妾身可擔不起。”她回過神來,反而紅著眼圈道:“您,您別哄妾身開心了。妾身笨,會當真的。”


    趙峋放緩了聲音,挑眉道:“本就是真的,朕說擔得起你就擔得起。”


    天子能將甜言蜜語說到這般地步,又特意陪她了幾日來踐行,她自然要感激涕零。


    她沒說話,那雙水汪汪的杏眸又驚又喜的望向他,最終含情脈脈的點了頭。


    ***


    福寧殿。


    趙峋回來後還有處理積壓的折子,便沒去琢玉宮陪阿妧。


    “皇上,這是昭儀娘娘命人送來的。”崔海青提著個食盒上來。


    聽到是阿妧的意思,趙峋點了點頭,讓他拿出來放到一旁。


    食盒裏除了放了一碗小廚房做的百合羹,另外的吃食都是今日在外麵買的小吃,經過進一步的加工後,她又給趙峋送了來。


    “昭儀娘娘說了,這些是您白日裏沒吃到的,想讓您嚐嚐。”崔海青解釋道。


    不過都是街邊攤上買到的,又是他的人付了銅板,可她特意挑了合他口味的巴巴送來,便格外有一份心意。


    趙峋唇角微微翹起弧度,倒真的停下了筆,準備先用些。


    崔海青忙在旁邊服侍趙峋洗手用膳。


    皇上自回來後就忙於政務,已經錯過了晚膳的時辰,他們提了兩次皇上都沒有應,還是熙昭儀有法子。


    趙峋每份都略嚐了嚐,很快放下了筷子。


    正當趙峋準備繼續回去批折子,目光忽然落在了一旁的高幾上。


    上麵是杏花樓的包裝,她特意把那包杏仁酥並一些糕點分好了送到福寧殿。


    趙峋淡淡的瞥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


    崔海青命人將碗碟撤下去,心中暗自猜測著皇上會不會讓人送到景和宮去。


    過了一炷香的時候皇上都沒提,崔海青便先去外麵,準備吩咐人去給皇上泡茶。


    “崔總管,皇上心情如何?”來人是顧錦程,他見到崔海青便先問了一句。


    想到皇上因熙昭儀而緩和的神色,他便回說還好。


    顧錦程便請他進去通傳。


    “朕讓你查的事怎麽樣了?”趙峋見顧錦程來,並沒跟他見外,抬了抬手讓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顧錦程忙道:“回皇上的話,太後娘娘與外麵聯係頻繁了許多,馮家和張家的人有了些小動作。”


    太後還真是不甘寂寞,趙峋並不意外。


    “如今她想擺布朕而不能,自然動了別的心思。”趙峋淡淡的道:“不必打草驚蛇,先靜觀其變。”


    羽林衛守衛宮中,馮太後做得再隱蔽,也終究會有蛛絲馬跡透出來。


    如今瑞王在邊關作戰,他需要的是京中安穩。


    他又吩咐了些讓顧錦程留意的事,話鋒一轉問:“景和宮這幾日如何?鄭妃可有悔過的舉動?”


    顧錦程本來還對答如流,突然卡了殼。


    “朕要聽實話。”趙峋抬眼,眸光銳利的望向他。


    “回皇上的話,您不在宮中的這幾日,景和宮中時有責罵聲和哭聲。”顧錦程不敢隱瞞,隻得如實道:“鄭采女身邊的一個宮女因弄壞了鄭妃娘娘殿中禦賜的花瓶,被杖責四十。”


    杖責四十,對宮女來說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繼續說下去。”趙峋眼神冷了兩分。


    “在禦花園中,鄭妃娘娘曾罰蘇容華跪了一個時辰,還命蘇容華每日抄經四個時辰,說是要超度熙昭儀未能保住的皇嗣……”顧錦程想著左右皇上都會知情,索性一並說了。


    跟在皇上身邊多年,顧錦程自認為是了解皇上的,果然皇上臉色陰沉得厲害。


    鄭妃明麵上懲罰蘇容華,實則是發泄對熙昭儀的不滿。


    “你用過晚飯了麽?”趙峋忽然問了句不相幹的話,竟沒再問下去。


    顧錦程有些茫然,他搖了搖頭,不懂趙峋的意思。


    “朕今日在宮外買了些糕點,你帶回去墊墊。”趙峋叫來了崔海青,吩咐道:“給顧統領拿來。”


    顧錦程更糊塗了,直到他看到了糕點上寫著“杏花樓”三個字,他也曾替趙峋買過,送給當年的鄭貴妃。


    幾包糕點在他手中拎著,頓時覺得格外重。


    鄭妃從前沒能走到皇上心中,如今種種怨懟的舉動,更是徹底令皇上失望了。


    皇上向來果決,若是下定了決心,便不會再回頭。


    顧錦程告退離開,趙峋麵無表情的回去批折子。


    本想去泡茶的崔海青,猶豫片刻,泡了杯熙昭儀送的桂花蜜泡成的蜜水送來。


    “皇上,時辰不早了,您明日還有早朝……”他小心翼翼的勸道。


    一股淡淡的清甜香味傳了過來,並不膩人,很是舒服。阿妧親手做的蜂蜜,如她的人一般,永遠都是溫柔熨帖的。


    趙峋唇角終於不再緊繃,他放下筆接過瓷杯喝了些。


    “批完這兩本,朕就回寢殿。”


    ***


    琢玉宮。


    阿妧回來時已是掌燈時分,她分了些在外麵買的零嘴給蘇容華送去,聽說蘇容華正在沐浴,她便沒打擾,說是明日再來。


    等到第二日,阿妧因在行宮習慣了晚起,想著她不用去給皇後請安,朱蕊等人便沒叫她。


    故此等阿妧收拾妥當,用過早膳、喝完藥後,已經過了辰時。


    “蘇姐姐去坤儀宮還沒回來麽?”阿妧有些奇怪的道:“這都巳時二刻了。”


    阿妧命人去問,得到的消息卻是坤儀宮早散了。


    “蘇容華還沒回來?”阿妧自己去了繡春閣,看到彩屏,疑惑的問:“你們可告訴她本宮回來了?”


    彩屏見阿妧來,立刻紅了眼圈。


    “求娘娘幫幫我們主子!”她跪在了地上。


    阿妧驚訝,忙讓朱蕊扶了她起來。“有話慢慢說。”


    “主子不讓奴婢們告訴娘娘,可若奴婢不說,主子的手就要廢了!”彩屏哽咽著道:“鄭妃又在欺負主子!”


    說著,她把鄭妃是如何罰跪蘇容華,又如何罰蘇容華抄四個時辰經書的事都說了。


    “她這樣折磨人,皇後娘娘沒有過問麽?”阿妧臉色當即就變了。


    彩屏哭著搖搖頭,低聲道:“鄭妃做的隱蔽,知道的人不多。”


    別人不知道,掌管六宮的皇後還會一絲風聲都聽不到麽?


    “蘇容華現在何處?”阿妧知道她是被自己牽連了,自然不能再忍耐。“是在景和宮還是哪裏?”


    鄭妃這才學聰明了些,並不在景和宮見蘇容華,而是選了禦花園一處僻靜的水榭上。


    阿妧立刻吩咐朱蕊準備攆轎,親自往禦花園去了。


    洛雲水榭。


    鄭妃拿起蘇容華抄好的一冊經文,斜倚在水榭的護欄上,神色閑適的翻過一頁。


    “蘇容華真真寫的一手好字。”她想起蘇容華的字連皇上都誇過,心中有了一絲惱火,麵上卻笑得愈發明媚了些。


    蘇容華安靜的垂首侍立在一旁。


    鄭妃有心找她不自在,她不想勾著阿妧想起傷心事。


    “本宮看著,你寫的格外有誠意,果然是與熙昭儀姐妹情深。”鄭妃露出一絲譏誚的笑容,突然她手一鬆,蘇容華抄好的經書便掉入了水池中。


    “哎呀,真是可惜了。”鄭妃陰陽怪氣的道:“隻怕要蘇容華重寫一份才行……”


    她話還未說完,隻見一道纖細婀娜的聲音正在朝著這邊快步走來。


    竟然是在琢玉宮中休養,已月餘未現身的阿妧!


    阿妧才來,也不理會鄭妃,直接捧起了蘇容華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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