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傾舉國兵力抗遼, 險勝。


    北遼割讓城池五座,以及將大王子送往大晉為質。


    一年之內, 大晉連戰兩國皆勝,一時間眾國對晉心存忌憚。


    元興七年立春, 在位僅僅十年的晉王鳳乾傳位於其妹長公主鳳黎紓。


    晉國百年之後的第三任女王正式登上曆史的舞台。


    早朝。


    金殿之上, 一個大臣接著一個大臣的奏事。


    “王上, 涼州從去年開始雨水豐盈,致使洪澇災害頻發, 涼州州牧已多次上書此事,懇請朝廷賑災。”


    “王上, 據身處西吳的暗探送回來的消息,西吳欲聯合另外四國合縱攻我大晉,此事該如何處置, 請大王明示。”


    “王上, 靖益六州的旱災使得今年糧食產量大減,軍糧不足,我等已速手無策。”


    “王上,北遼中靈割讓的城池守衛不足, 該如何調配,請王上定奪。”


    “王上,楚國民間出了一奇特之物,名為香皂,現已經成為楚國搖錢樹,各國爭搶製作,我大晉是否要參與。”


    “王上……”


    坐在王座上的黎紓單手撐著額頭直歎氣,腦袋嗡嗡直響。


    什麽叫打天下容易,治理天下難,這就是。


    跟這些讓人頭大的政務比起來,被白桓追的滿山跑生死一線算什麽,那都不算個事!


    黎紓現在可算明白鳳乾那家夥為什麽火急火燎的老想把王位傳給她,就這麽個破爛包袱她都想甩出去,整天困在這王宮裏不說,天天麵對的還都是這些遭心事,不被逼瘋都是好的。


    黎紓深深歎了口氣,她現在才真真明白大晉亡國的根本原因,不是什麽外敵入侵,完全是窮亡的!


    百姓窮,國家窮,窮到最後買不起糧食,造不起武器。


    再加上天災不斷,這旱了,那澇了。


    至於人禍,什麽貪官打死人,惡霸強搶民婦,官逼民反的事更是數不勝數。


    結果她又打了兩場大仗,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哎……隻讓她做個開疆擴土的公主不好麽?


    為什麽還要讓她接下這治理國家的擔子?


    黎紓愁雲慘淡的揉揉臉,本想著發個戰爭財,結果大晉窮別國也不富裕,城池打下來屁用沒有,她還得戰後搞重建,都是她的子民了,她又不能去百姓哪裏打秋風。


    心累。


    這個窟窿她真不想補了,什麽千秋萬代,一統六國都去見鬼吧!


    黎紓正要破罐子摔破,經常裝死的係統悠悠給她來一句。


    【完不成任務的宿主將會無止境的輪回在這個世界哦~】


    哦你個頭的哦!


    黎紓氣的跳腳,可要想解脫就必須完成任務,完不成死了她還是要回來,把做過的事再重新做一遍。


    想想就夠惡心的。


    大臣們還在繼續,站在隊伍首位的左相右相眼觀鼻鼻觀心,站的穩穩當當。


    黎紓抬眸瞧了這兩位一眼,冷笑一聲,這是想給她來個下馬威呢?


    想看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坐穩這個位置,難怪這些大臣在鳳乾傳位給她的時候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原來是在這等著。


    好罷。


    既然這樣不如大家一起共沉淪。


    “凡事要分個緩急,左相右相以為如今何事需急辦,何事需緩辦?兩位可是我大晉的股肱之臣,切莫跟孤說什麽微臣不知此類的話,身居相位之人該是有不同之處,如若不然要這相位有什麽用,倒不如大家平起平坐,多勞多得少勞少得,也是個法子,諸位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黎紓此言一出,大臣們皆是一臉震驚加懵逼的看著她。


    什麽平起平坐,多勞多得,少勞少得?


    此話簡直聞所未聞,王上莫不是被這下馬威氣昏了頭,怎可說出這般駭人聽聞的話!


    “王上……”代奕一驚之下回神最快,連忙出列。


    黎紓抬手製止他的話,說出來的話,讓代奕臉色一變,陸知風手一抖。


    “你先閉嘴,孤突然不想聽你和右相的想法。這樣罷,諸位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事情要怎麽辦怎麽做,再來找孤討要旨意,機會難得,是升職加薪還是罰俸降職,就看諸位大臣的真材實料了,孤在議政殿靜待佳音,散朝。”


    話落她袖袍一振起身離開。


    春喜連忙高呼:“退朝。”快步跟上。


    黎紓走的飛快滿臉寒霜,步履如飛,一人仿佛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王上,您慢點……小心腳下……”春喜一疊聲的嘮叨著,踩著小碎步在後麵追趕黎紓。


    “承乾君在何處?”黎紓冷聲道。


    春喜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回稟王上,承乾君在昭華宮。”


    鳳乾傳位前給自己封了承乾君,黎紓聞言一臉要去弑兄的表情大步流星的往昭華宮走去。


    在她走後,離開金殿的大臣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


    “王上這話到底什麽意思?”


    “不知。”


    “沈大人是新王近臣應該知曉是何意,我等不如去問問沈大人?”


    “此法甚好。”


    一群人呼拉拉的圍上剛從金殿出來的沈廉。


    “沈大人請留步,大人可知早朝上王上所言是何意,我等才疏學淺實在是不明白,懇請沈大人解惑。”


    沈廉輕捋了捋胡須,高深莫測道:“此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諸位心中定然已明了,家中還有事本官先走一步。”說完撒丫子跑了。


    同樣被堵的還有範饒李裕這些曾經跟黎紓征戰過的文臣武將。


    然,誰也不曾多言半句。


    大家都是官場上的老油條,那有什麽聽不懂,不過是想得一個準話。


    可這準話誰敢給,沒見王上都說的模淩兩可麽?


    眾臣如何揣測,黎紓暫時懶得想這些。


    她手裏攥著白翎臨死前給她的玉佩,準備去給她哥上眼藥。


    原本她還糾結要不要把這玉佩給鳳乾,畢竟美人已逝,再拿出舊物也不過是引得鳳乾傷心難過,也不太好。


    但是現在!


    她覺得必須給!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獨心塞不如大家一起心塞。


    互相傷害後的兄妹情才是能經曆風雨的真親情!


    黎紓抱著這樣的信念來到了昭華宮,鳳乾正在桃花樹下一臉緊張的看著地上的煉丹爐。


    “阿兄。”黎紓走到他身邊盤腿坐在地上。


    遠處春喜和盛公公對視一眼都是一臉無奈,這倆又要相愛相殺了。


    “作甚。”鳳乾注視著煉丹爐,頭也不回。


    “有件事我一直沒給你說,這件事在我心裏憋的太久了,不說我難受,說了怕你難受……”黎紓長歎一聲,開始鋪墊。


    結果話還沒說完,鳳乾直接打斷她,“都憋了那麽久,不如你繼續憋著,為兄並不想聽。”


    “那不行,此事阿兄現在必須知道。”黎紓說著把手裏的玉佩塞給他,竹筒倒豆子般道:“此物是白翎死前交到我手上,說是當年她欠阿兄一條命。當時在白恒密室中她曾為我擋下致命一擊,說一命抵一命,希望阿兄不要再恨她雲雲,哎……我當時聽了就落淚了,真是可憐,這麽多年你在大晉拚命煉丹為忘卻那逝去的愛情,她在中靈日日夜夜經受著良心的譴責,最後也隻能用死來解脫。”


    “人世間的悲哀莫過於此,相愛容易相守難。”


    “你總說丹藥可愛,其實哪裏是丹藥可愛,是阿兄心裏太苦了,紓兒真是心疼阿兄。”


    “阿兄你想哭麽?”黎紓期待的看著他,為了不錯過鳳乾臉上的一絲變化,她眼睛都不敢眨。


    鳳乾微微蹙眉,低頭瞧著手心裏的玉佩,神色莫辨。


    長久之後,輕歎一口氣。


    黎紓一喜,以為有戲。


    誰知她哥突然手上一用力,玉佩碎成粉末灑進煉丹爐中,語調悠悠道:“往事如煙  什麽情情愛愛的沒有一點意思,還是煉丹有趣,紓兒沒什麽事,還是去處理政務罷。”


    端的是一副霽月風清,坦坦蕩蕩的模樣,把黎紓噎了個半死。


    風風火火的跑過來紮刀子,結果紮了個寂寞,這哥段位太高,搞不過,溜了溜了。


    黎紓起身拍拍屁股,大步離去。


    春喜看了盛公公一眼趕緊跟上去。


    過了一個,樹下一臉風輕雲淡的鳳乾,突然捂著心口靠在樹幹上,盛公公大驚的小跑過去半跪在地上扶起他。


    “君上,您這是怎麽了?”


    “心口疼。”鳳乾有氣無力。


    “老奴去請禦醫。”盛公公起身就要去太醫院。


    “不用,你去把北遼大王子送到紓兒宮中,哎……紓兒忙於政務,身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我這做兄長的總要為她操心一下。”鳳乾一臉憂心的望著黎紓遠去的背影。


    “這……這北遼大王子隻是個質子,於禮不合啊。”盛公公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一眼,讓質子給王上暖床,此事要是傳揚到北遼,還不把北遼王氣死!


    “咳咳咳……讓你去你就去,別的不需要咱們操心。他要自己不願意主動去,打暈直接綁了送到紓兒寢宮。”鳳乾激動的直咳嗽。


    盛泊蘅忙輕拍他後背,“君上莫急莫急,老奴這就去。”


    言罷,一溜煙的往宮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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