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使臣領命退下。


    出去後的使臣站在殿外陽光照在身上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如今的這位西吳王比起半年前越發讓人害怕。


    西吳王室奪嫡之爭一向是極為慘烈,父子相殘,兄弟反目之事多不勝數。然而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最後登上王位的竟然是這位看起來無害到,讓人覺得他永遠不會害人,甚至是那種別人打他一巴掌,他能笑著說沒關係的七公子站在那至高無上的位子上。


    使臣突然覺得不寒而栗,背上的冷汗再次打濕了貼身的衣衫。


    他剛剛竟然在這樣可怕的人麵前動心思!


    如今隻有把這件事全力辦好,才能請王上原諒他的冒犯。


    幸好——幸好他與晉國一個大世族的嫡係交好,此事多少有些把握。


    至於玉笙寒,他的一切可都是他給的,養了那麽多年,也該讓他物盡其用。


    使臣眸中寒光一閃,大步朝宮門外而去。


    敲打完臣子的穆辭心情愉快的漫步在花園中,遇一涼亭忽然來了興致,命人去準備琴具等物。


    不到半刻,內侍們便將他需要的東西一一準備妥當。穆辭淨手焚香端坐,輕輕撥弄起了琴弦。


    刹那間鋪麵而來的金戈冰河之聲,震人心魂。起承轉合間,殺意叢生,驚人的氣勢如江河之水決堤一般讓人心神激蕩不已。狂放,霸氣,雄烈之音響徹碧空,另聞者心中戰意四起,豪氣上湧。


    曲人合一,如此男兒,自是有稱霸天下之心,亦有蕩平四海之能。


    一曲終了,穆辭沉默片刻,平複心緒。


    而後似是想到,起唇問躬身站在他身後的老人道:“黑伯,阿誌最近在做什麽?”


    那老人一聽,拱手上前一步,“老奴聽說誌公子新的了一批東陵戰馬,這一日都在京郊騎馬射箭,說是要練好騎射功夫,早日娶媳婦。”


    穆辭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這馬是東陵二公主送他的?”


    “是的。”黑伯道。


    “這倒是有意思,這東陵二公主向來對他不假辭色,竟突然送他戰馬?且前幾日楚國探子上報,楚與東陵的戰馬交易無疾而終,你說會不會跟阿誌的戰馬有什麽聯係?”穆辭微微一笑,提壺給自己斟酒一杯,潤了潤唇瓣。


    “王上的意思是?”黑伯猜到幾分,卻不敢妄自下定論。


    “查查罷,若果真是晉國的手筆,且讓他們先打的兩敗俱傷,倒時在告知真相也不遲。”


    黑伯心中一顫,對他的心智折服而又懼怕。


    這是要等到楚國與東陵打的兩敗俱傷,再將作為幕後黑手的晉國暴露出來。


    等那時楚陵兩國必會尋求西吳出兵,攻晉。


    這次五國攻晉之計被晉國之人攪和導致半路中斷,王上心中還是不痛快。


    “是,老奴領旨。”黑伯道。


    穆辭起身準備繼續往前走,然腳下一頓,對即將要轉身離去的黑伯又道:“還有一事,替我安排個身份,我要去一趟晉國,去見見這位新任晉國。”


    “王上,茲事體大,可要告知丞相等重臣商議?”黑伯忙道。


    國君離宮可是大事,他不過一小小的奴仆,倒時可頂不住這些主政大臣們。


    “不用,就你我二人知曉,王城之事讓繡衣使監察,朝政上丞相等人自會安排妥當。”穆辭擺擺手,讓他無需操心。


    “老奴遵旨。”


    既然他已安排好,黑伯隻得領命,不過心中還是鬱悶的,隻怕等到回來那日,王上不會咋樣,他還不得被丞相等重臣撕了?


    可憐他一把老骨頭。


    唉——


    黑伯退下後,穆辭遙看遠處碧空之上的雲團淡淡微笑。


    江山固然讓人心向往之,但若是有一個人能想你所想,智計手段又與他不相上下,這樣的爭奪才讓人更盡興更絢麗。棋逢對手,是運氣也是一種對手之間的心心相惜。


    他對晉國新王有一種莫名的期待。


    期待她能與他一戰!


    共謀天下。


    豈不快意。


    若是她敗了,他自會饒她一命,讓她做皇後,許她十裏紅妝,白頭偕老。


    這樣的殊榮,沒有那個女人會拒絕。


    穆辭對此深信不疑。


    ***


    暮色沉沉,已進入初秋的天氣,還是有些悶熱。


    盛京城京郊的官路上。


    一輛樸實無華的青蓬雙轅馬車朝著盛京城外的鳳溪村而去。


    鳳氏宗族並未居住在盛京城中,而是世代居住在距離盛京十裏外的鳳溪村。


    一個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這是黎紓站在一個青石碑前的想法。


    兩個遮天蔽日的古樹下,立著一塊半人高的石碑,上麵除了寫著筆鋒豪放的鳳溪村三個字外,還有一行豎寫的小篆。


    至於喜武厭文的黎紓怎麽知道是小篆。


    自然是直播間的觀眾告知她的,反正在她眼裏這玩意看起來就像是鬼畫符。


    【論鬼扯就服你】:主播肯定看不出這排字寫的是什麽意思,有沒有那位大佬給翻譯一下。


    【第九代非遺繼承人】:等等,我去叫我爺,他老人家研究小篆幾十年,肯定認得。


    【沙雕少女】:乖巧坐等,快去快去。


    不一會,彈幕上就被一行超大的感歎號霸屏。


    【第九代非遺繼承人】:!!!驚了!!!


    【論鬼扯就服你】:樓上哥們,搞快點,磨磨唧唧是不是個爺們。


    【第九代非遺繼承人】:老娘本來就不是爺們!別瞎認哥們!#憤怒


    【霸霸在上】:姐!姐!你快講,真是急死人了。


    【第九代非遺繼承人】:咳咳,聽好了,這上麵寫著——鳳久涼及其後人不得入內,望好自為之。


    【霸霸在上】:噗!這家人是怎麽回事!我現在不覺得主播是穿越者,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家夥其實隻是落水淹了腦子,失憶了?然後神經錯亂以為自己拿了女王劇本?


    【傾城】:emmm,樓上的腦洞大的很哩,不過倒是也有這可能,畢竟我是沒見過這種完美跟原主家庭極度契合的穿越者。


    看到此條彈幕的黎紓也是一驚,別說這個可能也不是沒有,那她腦海中關於現代的記憶怎麽解釋?


    為人加載進去的嗎?


    越想越不著邊際,黎紓放棄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這些她日後總能搞明白的。


    眼下她身為鳳久涼的親閨女,這人家寫了不讓她進去,她怎麽辦?


    真不進去?


    那好像不太可能……


    黎紓想了想在春喜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突然抽出佩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刀將青石碑五馬分屍,塵土散去。


    石碑碎成渣渣。


    瞧著自己的傑作,黎紓輕吹額前發絲,端的是一副老子就是這麽牛叉的氣勢,昂首闊步的走進鳳溪村的大門。


    春喜左看看由望望,見四下無人,腳下快步無聲的走到石渣前,蹲下雙手那麽一拂,石渣成石粉末,又是一拂毀屍滅跡,幹淨的仿佛這裏從來就沒有一塊石碑。


    完事手一拍,追上他家王上的腳步,向鳳溪村進發。


    要說黎紓那一刀的動靜也不算小,但凡有個耳聰目明的也能知曉有人闖入,從而在黎紓踏進鳳溪村時加以阻攔。


    然而,世間之事往往就是那麽出人意料。


    鳳溪村安靜的仿佛像個空村!


    竟然沒有一點嘈雜的聲響,家家房門緊閉,時值黃昏,天色已暗,沒有炊煙沒有燭光。


    在黑暗中,像個一個張開巨口能吞噬所有生靈的妖獸。


    黎紓挑眉,心下倒無懼意。


    不過春喜嚇的不行,抖著聲音道:“王……王上……咱們真要進去啊?小的怎麽覺得這地這麽瘮得慌?”


    “不過是個下馬威,瞧你那慫樣,跟上。”黎紓覷他一眼,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提刀繼續往前走。


    春喜自然曉得他家王上英勇堪比男兒,穩了穩心神也跟了上去。


    二人行至村尾,再無路可走。


    這時,忽見一紮著總角精致可愛的小童站在一側,瞧見手持利刃的黎紓,竟神色不動,肅然莊重的朝黎紓微微躬身行禮,便轉身向密林中走去。


    黎紓與春喜對視一眼,點了點頭,提步跟上。


    春喜卻留在原地不再向前一步。


    黎紓跟著小童在密林中左轉右拐,覺得約莫也就走了一個時辰,行至一處石門前,小童將懷中一物按入一側石縫中,一陣巨石摩擦地麵的聲響過後,石門開啟,有亮光從石門內照射出。


    竟然有光?


    而且不是燭光燈光,好似是日光。


    怎麽可能,天不是還黑著?


    黎紓按下心中的驚疑,跟著小童繼續往裏走,果然走過長長甬道,陽光的亮度越來越盛,黎紓眯著眼瞧著前方,突然被人拍了拍手。


    她一驚,低頭與到她大腿的小童四目相對。


    這孩子……不是在她前麵?什麽時候到的她身邊?


    黎紓心中千思百轉,麵上卻一點不受驚的朝小童微笑。


    一大一小一番無聲的眼神交流在石道中展開,不說是刀光劍影,也算的上是激烈廝殺。


    至於誰輸誰贏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一場大眼瞪小眼的活動中,小眼落敗。


    哦,她是那個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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