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封盛忽地輕歎了一聲,話仍是對宋蜜說的,“你跟喬小姐是好朋友,她月份不小了吧!”


    說著,封盛芷竟然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要是我能看到你們的孩子出生,就好了!”


    之後,她又把頭轉向了溫宴禮,“你外公要是抱上重孫子,不知道該有多高興!”


    話聽到這裏,溫宴禮自然是直接把視線轉向了宋蜜。


    宋蜜,“……”


    一時間,她隻覺得封盛芷對她的態度轉變也……太快了!


    怎麽好像從接受她,到催她生孩子,隻在一念之間的嗎?


    其實也不奇怪!


    接受和反對,本來就是一念起,一念滅的事。


    對封盛芷來說,她的確對宋蜜做過最沒有風度,堪稱惡劣之極的事。


    之前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就仿佛魔怔了一般,一葉障目地厭惡,甚至仇視宋蜜。


    現在回想起來,簡直錯得離譜。


    她也曾在宋蜜麵前,受盡溫言顏的詆毀和羞辱,有口不能言。


    但奇怪的是,就是在那之後,她反而突然放下了!


    她最卑劣不堪的一麵都被宋蜜見過了,宋蜜卻始終是那個樣子,孤高冷傲卻不從失禮,何時何地,都是一派泰然自若。


    其實封盛芷很早就感覺到了,宋蜜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態度。


    她從不急於得到自己的認可,也不會刻意做什麽去爭取自己的接受。


    她對自己的忍耐,緊張,關心和幫助,隻是因為愛屋及烏。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反對對她而言,根本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同樣的,也不會影響阿禮。


    這兩個孩子的感情世界裏,就隻有他們自己,誰都插不進去,誰也都影響不了。


    就好像,溫言顏因為憎恨他們而對宋蜜做出了擄劫,軟禁這種可怕的事,宋蜜也沒有因此而埋怨他們一絲一毫,是一樣的道理。


    不單單是因為人之將死,其實早在宋蜜失蹤之前,封盛芷就想通了,釋然了。


    宋蜜跟阿禮才相識相愛幾個月,尚且可以做到愛屋及烏,而她身為阿禮的母親,卻在過去幾個月裏,將這四個字忘得一幹二淨,甚至屢屢做出與之完全背道而馳的事!


    ——她是該懸崖勒馬,痛改前非了!


    所以,她是真心接受了宋蜜,也全盤接受了自己之前的錯誤和荒謬。


    在宋蜜看來,這個轉變或許太大太快。


    但是於封盛芷而言,在宋蜜失蹤的這一月裏,她的這個轉變早就已經完成了。


    甚至於,她還嫌自己改變得太慢了!


    人隻要是在病房裏,不管是生病的人,還是前來探病的人,大概都不會有好心情。


    譬如眼下,就算有封盛芷對宋蜜的這一番冰釋前嫌和對他們感情的祝福,對宋蜜和溫宴禮兩個人而言,他們身處的這間病房裏流動著的空氣也仍然是沉悶的。


    一時間,三個人各有所思的沉默著,房間裏便一直安靜著。


    不多時,宋蜜身後傳來了敲門聲。


    是封爵。


    令宋蜜驚訝的是,他還帶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


    卻並不是之前見過的顧娜娜。


    宋蜜一向來是不太會對旁人的事多生好奇的,何況,還是男女感情這種事。


    不過她覺得封爵帶來的這個女人,麵相看著有幾分眼熟。


    好像在哪裏見過。


    等封爵帶著人跟封盛芷打過了招呼,給她和溫宴禮做介紹的時候,她就想到了。


    其實她之前並沒見過眼前這個女人,她是因為見過周蔓蔓,才會覺得對方眼熟。


    這個女人叫周蔓妙,周蔓蔓的親妹妹。


    帝都周家的人物關係圖,宋蜜之前也是看過的,不過女人嘛,容貌上總歸是多變一些。


    而且周家這一代算是最枝繁葉茂的,又是女孩子居多,她見過的人臉照片太多,所以當時她在雲上居沒有一眼認出周蔓蔓來。


    剛剛也沒有一眼認出周蔓妙。


    除了大姐周蔓蔓,周蔓妙還有一個雙胞胎姐姐,也是周家的二小姐周蔓婷,正在跟陸之遠交往。


    想起陸之遠,宋蜜便又想起了陸之芝的那半塊肝。


    她的堅持或許不近人情,但是她也有她的道理!


    想當初,她可是生生挨了陸之芝一刀的,紅刀子進白刀子出,目的就是為了換陸之芝的半塊肝。


    陸之芝現在的情況固然可憐,但,如果她當初執意把陸之芝送去坐牢呢?!


    沒有舍,哪有得,陸之芝先得了自由,現在卻不想舍掉這半塊肝?


    天底下豈有這麽便宜的事?


    是以,上車之後,宋蜜也沒怎麽猶豫,直接把她打算找陸之遠兌現承諾的想法告訴了溫宴禮,“一碼歸一碼,陸之芝捐肝的事,是陸之遠替他妹妹答應我的!”


    後麵的話她沒說。


    不過她料想,這其中的原因,他應該早就是一清二楚的。


    溫宴禮當然知道,卻不想多談,隻伸出手臂將她撈進懷裏,“這件事,你不用管。”


    他親了親她的額頭,“你什麽事都不用管。”


    宋蜜側臉靠在他胸膛上,嘴上卻是道:“看來溫董這是打算架空我這個董事長了?”


    尾音是吊起的,帶出幾分嗔怪的意味!


    男人的聲音裏便含了三分笑意,“如果我說是呢?”


    聞言,宋蜜往他懷裏鑽了鑽,抬手撫在他胸前,兩隻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交替敲擊著。


    很快的,她拖長了調子道:“那……我若不肯呢?”


    溫宴禮也默了會兒,原本摟著她肩膀的手往回一勾,撫上了她的臉,而後同樣拖長了調子,“嗯……那就這麽辦……”


    下一刻,他伸手挑起她下巴的同時,唇瓣也跟著壓了下來。


    一觸即發似的,他迅速地加深了這個吻。


    又凶又急,連個過渡都沒有的,瞬間將她肺裏的空氣全吸走了。


    宋蜜被他攪得一陣心猿意馬,卻不敢投入。


    畢竟,車裏還有第三個人。


    雖然她不認識對方,但,就這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上演真人秀,她還真是……放不開!


    正一邊強忍著不發出聲音,一邊拿手推他,誰知他雖然放開了她,緊跟著卻對前麵的人說了句,“把車子開到江邊,你下車等著。”


    宋蜜:“……”


    這意思再明確不過了!


    偏偏前麵的人恭恭敬敬,仿似一絲察覺都沒有地答了一個字,“是!”


    言畢,車內前後排中間的簾子還動了,正在合攏。


    顯然是前麵的人所為。


    宋蜜再次,“……”


    眼前男人的唇又要貼上來,她連忙快一步堵住了他的嘴,同時直搖頭,瞪大了一雙美眸無聲地質問:你瘋了嗎?


    在車裏?


    天都還沒黑透呢!


    誰知他竟然臉不紅心不跳地掐了一下她的腰,眼神裏明明白白地寫著四個字:早就瘋了!


    他的確是早就瘋了!


    算上接她回來的那一晚,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


    第一晚,他們相擁而眠,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天知道在他先醒過來之後,他是怎麽克製住不去碰她,不去吵她的。


    其實他也缺覺缺得厲害,這一個月來,他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開始那幾天,他整夜整夜地失眠,隻有在身體極度疲倦到被困意徹底掌控了意識的情況下,他才會不知不覺地睡過去。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睡不了多久,因為他會在找不到她的夢裏突然驚醒!


    或許不是夢,是他的潛意識而已。


    當時,她遲遲沒有睡醒,而他又實在舍不得在這個時候折騰她,於是隻能自己起來,出去買了菜,做好了飯再去叫她起床。


    她醒來之後吃了兩大碗飯,等他收拾好碗筷,門鈴就響了,是喬衛衛和裴邱陽過來了。


    兩位不速之客一直呆到了十點半才回去。


    誰知剛送走了他們,他又接到了一個經濟糾紛案的當事人從派出所打過來的電話,在對方的一再要求之下,他到底是親自趕了過去。


    等他回來的時候,她又睡著了。


    他隻能匆匆洗了個澡之後去客房睡了。


    翌日已經是第三天,早上他睡醒的時候,她已經出門了,隻留了一張紙條說她去公司了。


    當天她從早到晚都呆在公司裏,忙了一整天,連接他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而他當天下午的飛機回帝都,一方麵是有公事要處理,另一方麵,溫老爺子約他見麵。


    結果當天夜裏,封盛芷因為腹痛難忍緊急入院,他一直陪在她身邊直到今天早上才回家洗漱換了一身衣服。


    他知道封盛芷給她打了電話,也知道她會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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