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補充道:“論相貌,我也自認比不上你。”


    趙晏樂不可支,毫不謙虛地接受了他的讚賞。


    “放心吧,”她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我的回禮絕對會讓你滿意。”


    -


    馬車駛入宮城,兩人沒有再去上林苑,直接回到了東宮。


    趙晏先下車,令內侍們過來扶醉鬼。陸平和錦書沒有跟去,見狀頗有些意外。


    上次是太子妃,這回又是太子,敢情兩人輪著玩喝醉。


    “陸公公,”趙晏吩咐道,“帶殿下去沐浴更衣,再喂他一碗醒酒湯。”


    若不然這副醉醺醺的模樣,看不清她的表演,他醒來肯定會後悔。


    回禮絕無僅有,錯過了,她可不要再重來一遍。


    旋即,她進入承恩殿,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更衣,趕在薑雲琛收拾完畢之前到內殿做準備。


    她坐在床榻上,不知等了多久,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抬手撩開帷帳,步履輕盈地朝他走去。


    薑雲琛喝過醒酒湯,仍然覺得像是踩在棉花上,但他惦記著趙晏的禮物,拒絕了陸平的攙扶,獨自走進內殿。


    忽然,一道紅衣似火的人影自床榻現身,清脆的鈴鐺作響,伴隨著一陣香風飄然而至。


    看清之後,他驀然一怔,竟分不出是現實還是幻影。


    少女的長發結成辮子散落至腰下,輕煙般的紗巾纏繞其間,細碎的金色發飾熠熠生輝,她麵容素淨、不施粉黛,卻是渾然天成的絕色。


    再往下,窄小的上衣裹出窈窕輪廓,不盈一握的雪白腰身一覽無餘,雙腿修長而筆直,在寬闊的布料中若隱若現,纖細的手臂和玲瓏玉足悉數露在外麵,手腕和腳踝係著金色的鈴鐺。


    他呼吸一滯,恍然間,仿佛看到月色下一望無垠的沙丘,身著紅衣的少女款款而來,像是一個美到不真實的夢。


    趙晏一揚手臂上的輕紗,在他眼前劃過:“怎麽,看傻了?我說我會跳舞,你還不相信,不如就讓你親眼見證一番,作為我送你的回禮。也不枉你錯過了胡姬的獻藝。”


    說罷,不等他表態,便展動身形翩然而起。


    紅衣如火,烏發似潑墨,白皙的肌膚宛如無瑕冷玉。


    薑雲琛的視線追隨著她的步伐,沒有音樂,他卻猶如聽到了悠揚的胡琴與羌笛。


    她儀態矯健,幹脆利落毫無拖泥帶水,身姿卻柔軟得不可思議,似蝴蝶穿花而過,又如紅鯉在水中流連,漸漸地,她越轉越快,速度令人眼花繚亂,身上的鈴鐺匯聚成一片密不可分的樂章,下一瞬,她手裏的輕紗如靈蛇吐信般撲麵而來,卷住他的身子,將他整個拉到她的近前。


    趙晏停下舞步,額頭沁著薄汗,胸口輕微起伏。


    她踮起腳尖,欣賞薑雲琛難掩驚訝與讚歎的神情,麵露得意之色:“如何?我是不是沒有騙……”


    話音戛然而止。


    他伸手攬過她的腰,不由分說地吻住了她的唇。


    第57章 再讓他擁有她最後一晚。


    趙晏滿心等待著薑雲琛的誇讚, 殊無防備,回過神,已經被鋪天蓋地的熟悉氣息淹沒。


    柔軟而溫熱的觸感在唇瓣上蔓延開來, 她的心跳驀然加快, 交纏在一起呼吸逐漸變得滾燙。


    他這是在做什麽?


    怎麽不按常理出牌?


    難不成,是因為她上次喝醉之後非禮他, 他打算如法炮製, 把便宜占回來?


    可她記得,自己當時隻為讓他閉嘴,並沒有親他這麽久。


    還真是斤斤計較,這也要連本帶利地討回去。


    她有些想笑,卻身不由己地合上眼睛, 沉浸在他給予的溫柔繾綣中。


    原來在清醒的時候親吻是這種感覺。


    如同品嚐到了世間最美味的佳肴, 周遭的空氣都沁著絲絲縷縷的甜蜜。


    她分明臉紅心跳、羞怯難當,但卻情不自禁地抬手摟住他的脖頸, 貪婪地想要汲取更多。


    先前未曾言明的念頭從未如此刻清晰。


    ——她喜歡他。她的心、她的身體都在說著喜歡。


    似是覺察到她的回應, 他放在她腰後的手臂收緊幾分,起初舉棋不定的試探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肆無忌憚的攻城略地, 到最後, 兩人氣息都有些急促,已然不分彼此地融為一體。


    趙晏閉著眼睛, 隻覺天旋地轉,忽然,略微窒息的感覺消散無蹤,身子一輕,她被薑雲琛打橫抱起, 徑直走向床榻。


    她生怕他醉後腳步不穩,和她一塊摔倒,但她呼吸短促,一時說不出話,已來不及阻止。


    好在他緩慢卻安全地走到了榻邊,輕手輕腳地將她放下。


    趙晏平複氣息,攥住他的手坐起來:“要睡覺嗎?可我還沒換衣……”


    他的親吻卻再次落下,她不由自主地後仰,倒在柔軟的衾被中。


    醒酒湯並沒有立竿見影的效果,薑雲琛看著近在咫尺的絕色麵容,聞到她身上沐浴過後的清甜芬芳,神思卻模模糊糊,仿佛懷中的少女隻是一觸即碎的夢境,隨時都會隨風而去。


    他下意識地抱緊她,手落在她腰側,那截肌膚光滑細膩如凝脂般,在他掌中燃起一簇火苗,沿著周身血液流動直抵心口,又霎時擴散到四肢百骸。


    不知不覺間,他的手指摸索到她衣服的係帶——


    心跳聲震耳欲聾,趙晏突然感到上衣一鬆,原本放在腰間的手探向後背,順著她的脊骨遊移。


    一陣酥麻從脊椎升起,直衝天靈蓋,她渾身一顫,在那隻手即將觸碰到胸前時擒住了他的手腕。


    她隱約猜測到他的意圖,心中緊張到無以複加,一想到自己上次喝醉,貌似也對他做了同樣的事,登時滿麵通紅,又懷疑他現在是否神誌清醒,明日醒來會不會悉數忘掉。


    就像她自己一樣,若非聽錦書複述她醉後的胡言亂語,早已不留半點印象。


    “殿下。”她在親吻間隙中抽出口氣,輕聲提醒道,“你不是還有事要與我說?”


    她須得確定他思維清晰,不能稀裏糊塗地睡了彼此。


    而且,她一直惦念著兩人相約在正月十五交換的秘密。


    她的話音猶如一道閃電,驟然劃過薑雲琛混沌不清的識海,他如夢初醒,埋在她頸邊微微喘息,許久,才緩慢地長歎口氣,在她身側躺下,動作輕柔地將她撈入臂彎。


    趙晏怕衣襟敞開,一動也不敢動,安靜地靠在他懷裏,聽到他胸腔中急促的跳動慢慢歸於平穩。


    方才她跳舞的時候,以掌風熄滅了不少燈燭,室內光線半明半昧,漏刻滴答,子夜將近。


    “趙娘子,晏晏……”他的聲音近在耳畔,卻輕得幾不可聞,“我喜歡你,我心悅你,從四年前開始,我做夢都想娶你為妻……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你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


    趙晏笑了笑,心中柔軟,卻直覺他真正想說的不是這個。


    “你都不肯對我說實話,怎能要求我留在你身邊?”她打趣道,“殿下,你須得讓我看到誠意。”


    薑雲琛卻陷入沉默。


    半晌,她從他懷中抬起頭,就見他雙眼閉合,似乎已經睡去。


    果然是酒還沒醒嗎?


    她好笑地戳了戳他白皙如玉的臉頰,心頭的緊張漸漸消弭,試探地伸出手臂,回抱住他的身子,深呼吸,輕緩地鬆出一口氣。


    看來今晚是聽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她有些遺憾,內心卻充滿莫可名狀的愉悅,都說酒後吐真言,薑雲琛先是誇她好看,又身體力行地表示他有多麽在意她,她飄然欲仙,胸中的歡喜幾乎要滿溢。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他若是四年前就向她袒露心跡,或許她及笄之後就會嫁給他,到現在……估計連孩子都有了。


    思及此,她臉上又燒起來,好一會兒才恢複冷卻。


    她小心翼翼地挪開薑雲琛的手臂,飛快解散發辮、更換寢衣,正要下榻熄滅燈燭,目光在他鬆垮的衣領上打了個轉,心底忽然浮現一個大膽的念頭,忍著難為情,抽開了他衣服的係帶。


    他看了、摸了她的腰,還差點碰到……公平起見,她必須討回來才行。


    為免弄醒他,她的動作幅度不敢太大,想著偷偷瞧一眼便是,然而當他線條流暢、精雕細琢的軀體時,她麵紅耳赤,卻情不自禁地伸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胸口。


    灼熱自掌心傳來,不知是誰的體溫在上升,她從未如此親密地接觸另一個與自己截然不同的身體,手順勢下滑,停駐在他肌理分明、沒有一絲贅餘的腰腹間,片刻後,適才依依不舍地收回。


    她未經人事,對夫妻之禮的了解僅限於在軍營中聽到的渾話,還有大婚前女官事無巨細、卻被她左耳進右耳出的教導。


    剛才處於意亂情迷的失控邊緣,若說沒有半分害怕也是假的,可如今,她莫名平靜下來,覺得那個未知的世界好像也沒有那麽令人畏懼了。


    或許就如親吻一般,情之所至,便自然而然地發生。


    再說了,他這麽好看,她望著他賞心悅目的麵容的身子,應當也不會很難受。


    她赧然一笑,係好他的上衣,熄滅剩餘的光亮,回到床榻,想了想,挨在薑雲琛身邊躺下,扯過一條被子蓋好。


    旋即,她用手臂環住他的腰,安心地沉入夢鄉。


    夢境中,她回到四年前的上元節。


    人聲鼎沸的鬧市中,男孩拉著女孩的手穿過大街小巷,兩人越跑越快,橫跨時光與歲月的河流,長成少年與少女的模樣。


    她問:“這是何處,我們要去哪裏?”


    他沒有回答,隻笑著對她張開了手臂,將她納入懷中。


    她聽到他的聲音,飄渺得不真實,卻又字句清晰。


    “你想去哪裏,我便跟隨你到哪裏。”


    “無論你在何處,我縱然走遍千山萬水,也會尋至你身旁。”


    -


    薑雲琛不知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他擁著趙晏溫暖而柔軟的身子,心中既滿足又絕望,兩種矛盾的情緒反複拉扯,將他原本積攢的勇氣衝散,再也無法凝聚。


    她究竟喜歡他嗎?他不敢保證。


    如果喜歡,有多麽喜歡?能否足以讓她在得知是他一手籌謀了婚事之後,還願意與他廝守終生?


    趙家設計了她的婚姻,她便與趙景明心生芥蒂,雖在年節宴會上見麵,還維持著父慈女孝,但她省親之後,就再沒有回過燕國公府。


    如果她知道趙景明原本心存猶豫,卻是被他推了一把,才最終點頭,她會作何反應?


    他猶如飲鴆止渴,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越陷越深,想到她會離他而去,整顆心就像是被無形的手攫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可這麽做對她公平嗎?紙裏包不住火,他瞞得她一時,又如何騙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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