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獨自坐在此處?淮表哥呢?”孟若珍四下瞅了瞅,未見到季淮的身影,不禁失望道:“他不在這兒嗎?去哪兒了?”


    對著這個不懂禮數,隨心妄為,一上來就問“季淮在哪兒”的孟若珍,謝書無奈地歎了口氣道:“還未下朝。”


    “今天早朝怎麽這麽久?”孟若珍嘟囔一聲,隨手從桌上的碟子中拿了塊水果,放進嘴裏含糊不清地開口:“聽說你兄長歸京了?”


    謝書暼她一眼,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呦。”孟若珍將瓜果咽下,自顧自地做到石凳上,而後撐著下巴,一臉興味地看著謝書:“你哥也是個將軍,是不是跟你父親似的長得凶神惡煞,臉板起來跟石頭一樣硬?”


    凶神惡煞?石頭?謝聲一過來就聽到有人在說父親和他的壞話,不禁挑了下眉。


    第13章 醋意   他的眸光在一瞬像是點亮萬千星河……


    謝書看見謝聲和季淮的那刻,雙眸驟亮,連帶著因孟若珍所起的煩悶散去,她對孟若珍彎起眼睛,指著前方道:“諾,你說的人在那兒呢,你看看是否凶神惡煞。”


    孟若珍下意識回頭看去,就見天光之下站著溫潤如玉的表哥以及一位俊朗的紅袍將軍。


    將軍生得麵如冠玉,眉宇間盡是風姿英氣。他環臂而立,身形高挑頎長,一身風流落拓之氣,即便站在人稱芝蘭玉樹的季淮身側,也未曾輸其半分。


    當見謝書和孟若珍望來時,謝聲不自覺露出笑容,眉眼輕佻,盡顯張揚疏狂。


    孟若珍心猛跳一下,她下意識將手放在心口,滿腦子都是‘我的乖乖呀,這哪裏是凶神惡煞的硬“石頭”,這分明就是京城女兒的如玉郎君啊。’


    謝書的命可真好,所嫁夫君清貴俊美不說,竟連兄長也是如此出眾。


    謝書不知孟若珍所想。她在見到謝聲的那刻,心下欣喜激動,眉眼瞬間彎起,清眸中卻不受控製地盈出霧氣。


    “兄長。”她笑著跑過去,撲進他的懷裏。


    見謝書奔來,謝聲穩穩地將她接到懷中,而後抬手摸了下她的發。


    兄長的懷抱溫暖而寬厚,那雙摟著她的結實臂膀,曾護了謝書十年。謝書無法享受母親的疼愛,上天便賜予她世間最好的父親與兄長。


    明明兩個都是神經大條、不拘禮節的粗人,卻仍然願意付出一切,笨拙地嗬護與疼愛謝書。


    成長之中父親雖然寵愛她,奈何軍務在身,日日忙碌難得空暇,故陪謝書更多護她周全的還是兄長。


    隻可惜後來兄長被皇帝遠詔去了鄯州,自此便是七年長別……


    此時再見,稚嫩少年已成英氣青年,年幼的妹妹也已亭亭玉立,姿容出眾,嫁做他婦。


    然不論時光過去多久,世事如何變化,身體裏流淌的血液與刻在骨子裏的親情,都能使他們在此刻毫無嫌隙地相擁,並道一句:“兄長,歡迎歸來。”


    雖說是兄妹,然到底男女有別,謝書言畢,適時與謝聲拉開距離。


    對著妹妹,謝聲身上的江湖氣散去不少,他若幼時一般拍拍謝書腦袋,笑道:“阿書長大了,比以前漂亮了不少。”


    麵對親人謝書整個人都放鬆下來,癟了下嘴道:“怎麽?兄長覺得我以前不漂亮?”


    謝聲聞言哈哈笑出聲:“好好好,是兄長的錯,我應說阿書比之前更漂亮才是。”


    “這不是一樣嘛。”


    兄妹倆重逢說著話,季淮也不打擾,站在一旁靜靜看著。


    而孟若珍注意到靜立的季淮,直覺這是個與季淮接近的好機會,便拍了拍手,站起身走過去。


    “淮表哥。”


    孟若珍喚的聲音不大,謝書未聽見,習武多年的謝聲卻聽得一清二楚。


    他朝那個方向看去。


    謝書沉浸在與兄長重逢的喜悅中,見謝聲望去,她下意識扭頭,便看見孟若珍不知何時來到季淮身邊,嬌俏的臉上滿是笑容,粉唇一張一合,不知在與季淮聊些什麽。


    而季淮竟也未避開,清俊麵容上笑意溫和,天生含情的桃花眸望著孟若珍,聽她說完,還輕點了點頭。


    郎俊女俏,看去很是養眼。


    謝聲像是看出什麽,回眸問謝書:“阿書,這姑娘是不是……”心悅殿下?


    沒等他問完,謝書已經抬腳過去。


    謝聲眼尖地看見自家妹妹攥起的小拳頭。怔了一瞬想到,完了妹妹不高興了。阿書自小這般,不高興或生氣就會將拳頭攥得緊緊的。


    他連忙跟著過去,本以為妹妹必定要發脾氣,哪知她很平靜地看著季淮,臉上還帶著笑,像是什麽都沒發生,柔聲喚:“殿下……”


    謝聲疑惑地看了眼謝書依舊攥緊的拳頭,而後沉默想著:妹妹變了。


    懂得了掩飾情緒,粉飾太平。


    而孟若珍這邊,方和季淮搭幾句話,難得的是一向對她禮貌疏離的季淮竟然有了回應。


    哪怕他僅是輕點了幾下頭,但這顯然是鼓勵她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察覺到進展,孟若珍驚喜萬分,瞬間有了動力,她正待再挑起話頭時,便見季淮的眸光瞥向一個方向。


    孟若珍也看去,隻見謝書正笑著朝這邊走來。


    她又轉頭看向季淮,發現他的眸光在一瞬像是點亮萬千星河,宛如枯樹逢春,沉寂散去,燈火璀璨間暖意橫生。


    與他此時的眸光一比,方才的幾點回應瞬間變得敷衍,全無意義。


    孟若珍的好心情立刻消失殆盡,尤其隨著謝書走近,季淮將本就步近的距離拉得更遠,好似她身上有瘟疫,她不禁連臉色都黑了下來。


    謝書強忍著心中忽起的難受,她揚起白嫩的小臉,努力笑起想讓自己看著自然大度,然開口的話卻是:“殿下和表妹在聊什麽?”


    很尋常的問話,聽著並沒什麽問題,然在場的幾人皆微頓。


    季淮盯著謝書。謝書眼見他的眸中溢出難明的笑意。


    還未等他開口,方受打擊的孟若珍忽在刹那間恢複生氣。她的眉眼盈盈,若含情波,嬌俏的麵容上染上些許羞意,嬌聲開口道:“我和淮表哥……”


    “哎哎——”謝聲直覺她的話不是幾人想聽的,及時打斷後,並隨口找了個話題岔開:“你怎麽叫殿下…”他喉頭梗了梗,才艱難吐出這個稍許肉麻的稱呼:“淮表哥?”


    孟若珍被問得莫名其妙:“皇後是我姑母,淮表哥是故母的兒子,我這樣叫他哪裏不對?”


    “直接叫表哥不行嗎?”既然都說到這兒了,謝聲便直言道:“淮是殿下的名,一般都是親近之人或長輩才會這般稱呼,請問你屬於哪個?”


    眼前的姑娘明知謝書於此,卻仍然明目張膽地接近季淮,其圖謀之心顯而易見。


    謝聲自小便護著謝書,對她的愛護已經成了種習慣,雖不知妹妹為何要忍耐情緒,然他不願讓她受委屈。


    聞言孟若珍當即炸了:“當然是親近之人,他可是我表哥。”


    “表兄妹就一定是親近之人嗎?你問問殿下,他有多少個表妹,若個個都是親近之人,那還得了?”謝聲揚了下眉,繼續道:“再說要論親近,阿書身為殿下之妻,難道不比你和殿下親近?”


    說著他轉頭放輕聲音問謝書:“你有喚過殿下的名?”


    謝書下意識望向季淮,見季淮正好也看著她,她連忙收回目光,緩緩搖了搖頭。


    “看吧。”謝聲繼續道:“阿書都沒這般喚過。”


    “我和她怎麽能一樣?!”孟若珍被謝聲的話氣到,瞪著眼睛,情緒激動起來:“表哥以後是要稱帝的,他會有很多妃嬪,她又算得了什麽?!”


    氣氛一靜。


    第14章 信箋   “阿書見到兄長,就忘了孤嗎?”……


    感受到忽然凝滯的氣氛,孟若珍心內咯噔一下,她從憤怒中冷靜下來,而後看著謝書緩緩抿緊的唇,和謝聲沉下來的臉色,以及季淮消失的笑容,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


    “我……我不是……”孟若珍沒道過歉,話梗在喉間怎麽也吐不出。


    還是最後謝聲救了場:“殿下稱帝,阿書就是皇後,國母如何能與常人混為一談。”


    “是是是。”孟若珍連連點頭。


    看著孟若珍懊惱的神色,謝聲也不想再為難她,便遞去話頭:“‘元溪表哥’喚起來不夠幹脆,哪有直接喚‘表哥’來得簡潔?”


    季淮的神情恢複如常,順著謝聲的話對孟若珍道:“稱呼罷了,何必執拗?”


    事到如此,孟若珍咬了下唇,終是順坡下驢,道:“表哥說得對。”


    言畢,三人都看向謝書。


    而身在視線中心的謝書,神色平靜,見他們望來,甚至還彎唇笑得柔軟:“你們談完了?”


    她平靜地似未曾將方才孟若珍之言放在心上,這次連謝聲都看不出她的異樣,所以無人知她的心其實已經壓上塊巨石,一時挪不開便隻能裝作不存在。


    謝書的平靜,孟若珍和謝聲從中看出的是她的若無其事,於是他們放下心來,而季淮看見的卻是她的滿不在乎,故季淮淡了笑容。


    然正如看不出謝書的情緒一樣,其他人也看不出季淮的情緒。


    他看著依舊笑得溫柔,移步靠近謝書,輕輕執起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摩挲著她的指尖,而後彎起眉眼,低聲道:“阿書看到兄長,就忘了孤嗎?”


    謝書立刻望向他,憶及他方才和孟若珍的交流,像是反應過來什麽一般:“殿下你……”


    是故意的?


    季淮忽地觸上她的唇,製止了她。對於謝書的問話,他未答是或不是,隻是漫不經心地用指腹勾弄著她的唇線,半晌才彎唇緩聲道:“以後莫要忘了。”


    謝書瞬間忘記因孟若珍所言,而壓在心裏的沉重。感受到季淮指尖的溫度和他話中的情緒,她的杏眸很快盈起羞澀的水光,香腮泛粉,小幅度地點了下腦袋。


    季淮淡了的笑容這才恢複了些。


    而站在不遠處的孟若珍,奇怪地看了眼神情怪異的謝聲,疑惑道:“你怎麽了?”


    謝聲抬手揉了揉額頭,一副苦惱的模樣。他不該偷聽的,以後還怎麽麵對殿下。


    竟連他的醋都吃,還沒想到在外溫和穩重的太子殿下,在妹妹麵前原是這般模樣。不過……他現在是真不擔心謝書會受委屈了。


    *


    幾日後,季淮在書房處理政務時,親信再次提著隻白鴿進來。


    “殿下——”


    季淮隨意暼了眼,將目光落回到卷軸上,道:“不是說不必再管嗎?”


    親信一時無聲,季淮抬眸,竟見一向沒有表情的親信麵上看到了幾分囧意。


    他放下手中卷軸,問:“怎麽?”


    親信終於回答:“這是自娘娘殿中飛出……”他頓了下,打量著季淮的神色,繼續道:“其實不是屬下射下……”


    “嗯?”季淮微挑起唇角。


    親信垂下頭,聲音難得透出幾分尷尬:“它是自己飛著飛著掉落,然後正好砸在屬下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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