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笑了笑,“我倒不是在裝可憐,隻是想告訴你,皇室待我的親情少之又少,不論阿娘如何看待我,我卻珍惜與你的這份姐弟情誼。”


    華陽愣住。


    李珣:“阿姐當初和親北獠,委實不易。五郎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不管往後發生什麽,五郎都會盡力維護這份親情。也請阿姐將心比心,拋開我與皇室之間的局麵,能誠意待我。”


    華陽:“你若成為下一個齊王,我定饒不了你。”


    李珣朝她行了一禮,“那便請阿姐監督,我李珣絕不做那忘恩負義之人。”


    這話華陽是不信的。


    大家都是經過權勢傾軋過來的人,那至高無上的權力有多誘人,他們都比任何人清楚。


    現在能保證忠誠,那以後呢,誰又知道?


    姐弟二人默默地走在甬道上,兩邊豔紅的宮牆將他們困在權勢旋渦中。


    華陽歪著頭看向遠處的巍峨殿宇,喃喃道:“隻恨我不是男兒。”


    “阿姐無需妄自菲薄,你比大多數男兒強。”頓了頓,“五郎無比慶幸阿姐不像後宅婦人般目光短淺。”


    華陽冷哼一聲,“你莫要戴高帽子。”


    李珣真誠道:“五郎字字真切,我深知齊王案對皇室造成的傷害,聖上和阿娘忌憚我,也在情理之中,但你卻不一樣,你懂大局,眼光開闊,不受短暫情勢局限。”


    華陽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四年前京中一片混亂,我好不容易整頓了朝綱,斷然是容忍不了窩裏反的。”


    “如今豈不是如你所願,一手遮天?”


    “阿姐言重了,你當年和親北獠,蒙受屈辱,那是大陳之痛。”


    華陽頓身看他,李珣繼續說道:“我朝年年進貢給大周,也是大陳之痛。”


    華陽心中一動,“你欲圖大周?”


    李珣目光堅定,幽幽道:“兩國終有一戰,朝堂上能與五郎走到一起的人,皆有這份心思。”


    華陽的內心明明震動,嘴上卻不饒人,“你休要來收買我。”


    李珣不屑道:“我隻與誌同道合之人同行,收買來的人心不要也罷。”


    這話把華陽噎著了。


    李珣懶得理她,自顧離去。


    華陽默默地望著他走遠的背影,久久不語。


    在回府的路上,老陳歎道:“虧得郎君願意交心,隻盼大長公主理解才好。”


    李珣坐在轎子裏,垂眸把玩血玉,冷淡的語氣裏聽不出心思,“她與太皇太後畢竟是親骨肉,皇室一老一少,能不能留存下來,全在她一念之間。若她願意給我李珣幾分薄麵,我自然會給皇室留下顏麵,若她不願意,那皇室留著也沒什麽用了。”


    聽了這話,老陳的後背生出一股寒意。


    如果自家郎君要取而代之,恐怕是沒有人鎮得住的。


    第54章   英國公府壽宴


    回到晉王府後, 李珣吩咐老陳抽空把英國公府的賀禮備了。


    獨自前往書房的途中,聽到底下仆人小聲八卦林二娘打官司的事。


    他微微頓身,冷不防問道:“你們在說什麽呢?”


    王府家奴多數都是軍中已故舊部的親眷, 一家老小沒了主心骨, 全靠晉王照拂厚待,對他很是敬重。


    當然, 小娘子是不會安排進來的。


    這是李珣的意思,為了防止她們爬床壞了規矩。


    管事程娘子行禮道:“讓殿下見笑了, 方才娘子們說起朱家院的林二娘, 聽說昨日在公堂上替袁娘子打贏了官司, 且未收取半文錢財, 當真是個熱心腸的娘子。”


    朱大娘也誇讚道:“是啊,其他士族娘子見了我等市井無不避之, 她卻願意拋頭露麵為袁娘子討回公道,一副俠義心腸,叫人心生好感。”


    李珣挑了挑眉, 沒心思聽她們誇讚林二娘,徑自離去。


    那廝的真麵目他早就窺透了, 在華岩寺自個兒沒本事裝神弄鬼搞砸了, 反而逼他坐鎮監督春娟寫證詞。


    這也就罷了, 攔路喊冤卻扣上晉王府的帽子狗仗人勢。


    還有那什麽枕邊風。


    一個女郎家, 造起謠來臉不紅氣不喘, 更可惡的是下麵的人竟然還被她忽悠了過去。


    改日他倒要親自問問, 是誰給了她這麽大的臉。


    連日來連降了兩場暴雨, 暑氣退了不少,這種天氣最適合吃火鍋。


    林秋曼用豬肚雞打湯底,舒舒服服地饜足了一頓。


    張氏受不了院裏的那兩隻大白鵝, 給她遞飲子道:“待天氣再涼爽些,那兩隻鵝也該宰來給小娘子補補。”


    蓮心:“這主意好,做燒子鵝吃。”


    林秋曼拒絕道:“養著吧,熱鬧。”


    蓮心:“上回晉王來院裏時,那畜生以下犯上,非得去啄主仆,可把陳管事氣壞了。”


    聽到以下犯上,林秋曼被嗆了一口。


    張氏道:“還是宰了穩妥些,倘若下回晉王再來院裏,那鵝又去啄他,把他惹惱了,直接把小娘子給宰了。”


    林秋曼縮了縮脖子,“張媽媽別唬我。”


    張氏和蓮心笑了起來。


    之後沒隔幾天,英國公府的裴六娘忽然登門拜訪。


    貴客到來,林秋曼受寵若驚。


    要知道京中的世家貴女除了手帕交柳四娘會與她往來外,其他貴女是不屑同她打交道的,覺得跌了身份。


    裴六娘一身鵝黃襦裙,打扮得很是嬌俏,她一進院子就讚道:“這宅院好啊,頭頂綠蔭,很有一番意趣。”


    二人相互行福身禮。


    林秋曼仰頭道:“也有不好的地方,蟬多的時候叫得人心煩,還得拿長竿一個個地趕。”


    裴六娘掩嘴笑了起來,林秋曼好奇問:“什麽風把六娘吹到這兒來了?”


    兩人往正廳走去,裴六娘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這不是來求你了嗎。”


    “嘖嘖,我可不敢當,六娘有什麽事但說無妨,隻要二娘能辦到,定不推托。”


    “這事簡單,你一定能行,就是要勞你多跑兩趟,替我撐個角兒。”


    二人在椅子上坐下,蓮心茶水侍奉。


    裴六娘正兒八經道:“下月初五是我祖母九十壽辰,府裏要大肆操辦一番,我們這些做孫輩兒的自然是要備賀禮的。”


    林秋曼好奇問:“六娘備了什麽賀禮?”


    裴六娘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調侃道:“我父親五房妻妾,我與六哥一母同胞,不是那嫡係,自然是爭不過人家的。不過平日裏祖母疼寵我們,我自然想討得她歡心,給她弄了些花樣哄哄。”


    “什麽花樣?”


    “祖母愛看雜耍,我和幾個姐妹們參照西域來的耍戲編排了一段雜耍舞,很是趣味。”


    一聽跳舞,林秋曼連連擺手,“六娘饒了我吧,這我不行。”


    “你先聽我說。”又道,“我也不會跳舞的,家中會琴棋書畫歌舞的全都被阿姐們占了,我一樣都拿不出手來,但這雜耍舞我卻能行,就跟醜角兒似的好玩得很。”


    林秋曼半信半疑。


    裴六娘繼續說道:“我真沒騙你,今兒我還把衣裳帶來了,二娘可以瞧瞧。”


    婢女把舞衣奉上,是綠色齊胸襦裙,紅黃綠相間,很是寬鬆肥大。


    林秋曼嫌棄道:“這衣裳穿上得變成墩子吧,滾圓得像個球兒。”


    裴六娘:“二娘所言甚是,雜耍醜角兒就是這樣的衣裳,像不倒翁那樣,圓滾滾的,嬌憨可愛得緊,到時候一定能惹得祖母開懷。”


    林秋曼很是懷疑。


    裴六娘:“這舞不似正經舞蹈,不需要功底,它講究故事趣味,隻要扮醜討巧便行了。目前我們隻有八人,共計十二人,還缺了四位,我實在找不著人了,這才來求你幫我撐撐場子。”


    林秋曼擺手,“你饒了我吧,若是讓我上公堂還好,玩這些我是一竅不通的。”


    “就是要一竅不通才好呢!”


    “六娘別忽悠我了,到時候我在台上出了醜,那麽多人瞧著,讓我臉往哪兒擱?”


    “放心吧,所有人都會濃妝豔抹,認不出你來的。”


    “算了算了,這忙我幫不了。”


    林秋曼還是拒絕。


    裴六娘耍起了無賴,“倘若二娘不應承我,我便賴在這兒不走了。”


    這讓林秋曼為難。


    裴六娘好言道:“二娘就幫幫我吧,我真的很想討祖母歡心,但平日裏犯懶,不學無術,如今臨時抱佛腳,其他小娘子都嫌棄我那雜耍玩意兒,沒人願意摻和,可把我愁壞了。”


    “你倒有自知之明,女郎們都愛美,誰樂意穿那樣的衣裳,畫個大花臉兒去登台呀。更何況,前來參加壽宴的皆是有頭有臉的世家,也太糗人了。”


    裴六娘可憐兮兮地望著她,“二娘有所不知,我家五房兄弟姐妹,私底下爭寵得厲害,他們個個滿腹才華,我可以說是所有姐妹中最差的那位了。”


    見她沮喪,林秋曼心有不忍,索性拖柳四娘下水,說道:“你反正缺了四位,要不然去找找我的手帕交柳四娘,她若同意撐場子,我便也同意。”


    裴六娘眼睛一亮,一改先前的頹然,激動道:“那敢情好!”


    她是個急性子,當即起身走了,林秋曼忙叫住她,“舞衣還沒帶走呢。”


    “擱你這兒了。”


    待主仆離開後,林秋曼無比嫌棄地打量那襦裙,蓮心掩嘴笑道:“小娘子要不要試試,奴婢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林秋曼:“這麽醜的衣裳,難怪裴六娘找不到人,誰樂意穿呀。”


    張氏:“小娘子若是不喜歡,推拒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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