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瑤瑤又委屈又想著為姐姐辯解:“最開始,夫君是誇讚了姐姐的。”


    “不過流言而已,她算什麽東西?怎的,難不成她還覺得是你鳩占鵲巢?”


    “要我看,那正妃的位子本就該是你的,現在平白受委屈。”


    林卿卿聽著這左一言右一語,神色不動,隻覺得異常聒噪。鄭鈺兒不知何時同丫頭要了盞茶,茶水偏又路過林卿卿,精準地掉下來灑落在她的衣衫。


    茶盞砸在她的肩側,她吃痛地側了側身。心知這手法若是再準些,能砸在她臉上也未可知。


    “二姐姐?”


    林瑤瑤焦急地一聲喚,到底將兩邊的人都驚動了。


    “鈺兒,我帶姐姐去換身衣裳吧!”


    鄭鈺兒就是要林卿卿難堪,此刻得償所願,便是斂下飛揚的眉目:“也好,我帶你們去。”


    是以,這閣樓二層便是少了三人。眾人議論聲漸弱,再有話頭提及,便是為了筆下詩句。然不過半刻的功夫,忽的就聽見身後有重物落地的聲響。


    這一聲響,要所有人都回頭,坐在最後麵的男子正預備起身站在窗前看一眼,樓上忽的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


    “啊!”


    鄭公子念著妹妹,最先反應過來,當即向樓上跑去,世子江玉笙略慢了一步,亦是緊緊跟上。


    二樓眾人,原本亦是好奇樓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卻是靠窗男子低呼一聲,引得眾人一道向下望去。


    這閣樓建於蓮池深處,前方是荷葉連連,後方是鵝卵石鋪就的小路。那小路上,此刻正躺了一個女子,女子眾人皆識,正是這府上的千金小姐鄭鈺兒。


    她瞪著眼睛直直地望著上方,青絲紛亂,鮮血湧出。


    在場男子皆是倒抽一口冷氣,那些個閨閣小姐瞧了一眼,險些暈過去。


    閣樓三層,鄭公子同江玉笙近乎同時趕到,還未進門便瞧見站在門口的林瑤瑤滿眼慌張,淚水漣漣。而窗口,僅站著林卿卿一人。


    鄭公子猛地跑過去,打窗口往下隻瞧了一眼,便是縱身躍下。


    “妹妹,妹妹?”鄭公子全然慌了神,被她寵了多年的小姑娘怎麽忽然不會說話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將地上的女孩抱起,而後望向林卿卿的方向。目光裏,是明晃晃的殺意。


    窗前,江玉笙並未下樓,但鄭鈺兒忽然死去亦是令他有些慌神,尤其林瑤瑤還在那處不停地哭,哭得人心煩躁。


    “別哭了!”江玉笙冷斥一聲,他與林瑤瑤原本還有些客氣,在得知那些真相後,便是連客氣也沒了。


    林瑤瑤仿佛被嚇得一激靈,死死地咬住唇,隻唇邊仍溢出淺淺地嗚咽聲。


    江玉笙走至林卿卿麵前,斂下不耐,溫和道:“這是怎麽回事?”


    林卿卿搖搖頭:“我不知道。”


    她的目光純淨,姿態坦然,不似撒謊。


    江玉笙仍怕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事給嚇著,仍是溫聲安撫:“你別怕。”說罷,才走至林瑤瑤跟前,“你說,怎麽回事?”


    林瑤瑤慌張地搖頭,連帶著發髻都亂了幾分。


    “說話!”江玉笙對她沒幾分耐性。


    林卿卿瞧著此景,再看一眼窗外。這閣樓建的確實不錯,前方望去是荷花滿池,後方是悠然小徑與花園亭台。


    目光折回落在林瑤瑤身上時,她正好也是目光閃爍著望來。


    那眼色仿佛在說: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也什麽都沒看見,我沒看見二姐姐推了鈺兒。她是我的姐姐,我不能說。


    第26章 冤案


    江玉笙本凝著林瑤瑤, 自看清她的神色,隨即看向林卿卿。然不等他再問些什麽,府上的下人已然來了幾個, 每人皆手執長棍。


    “兩位小姐, 走吧!”領頭那位麵色凶悍,棍子落地發出悶悶的聲響。


    林卿卿見林瑤瑤哭得愈是梨花帶雨, 宛若受了極大的驚嚇, 便是率先走了出去。走至後花園,剛行至一片空地,便是迎麵撞上鄭知府。他雙目腥紅,一個眼色過去,手下人便是將林卿卿與林瑤瑤圍住。


    林瑤瑤仿若無知一般, 急切地便要上前, 被推搡住還是凝向鄭知府問道:“鄭伯伯,鈺兒怎麽樣了?她可有事?”


    林瑤瑤哭著說著, 似乎連帶著氣息都不穩了, 整個人險些暈過去。江玉笙在一側,隻得趕忙扶住她。


    鄭知府緊咬著後槽牙,腮幫子都鼓起來。這時也是不耐地遞了一個眼色, 眾人隨即將林瑤瑤隔了出去, 便僅有林卿卿一人被鎖在包圍圈中。


    “林卿卿!”鄭知府咬牙切齒道,“你說, 為何如此?”他雙手緊握成拳,恨不得現在就著人將她打死泄恨。


    林卿卿坦然:“我不知道。”


    “不知道?”鄭知府冷哼,大手一揮,“那本官就讓你知道!”說罷,那些個圍困林卿卿的下人便是手執長棍意欲打在她的身上。


    一側的江玉笙再是顧不得泣不成聲的林瑤瑤, 當即擱下她上前一步:“鄭大人!”


    “下官拜見世子。”鄭知府恭敬一拜,轉而便是直起身,“但這事乃本官家事,還請世子不要插手。”他氣急攻心,哪還顧得上他一個小小知府與世子地位天差地別?


    當即又是睨向一側之人:“還不快將世子請下去!”幾個下人遂是向前挪了幾步,奈何又不敢真的上手。


    林卿卿看著眼前架勢,手指蜷在袖口裏到底是緊了一緊,麵上卻還是鎮定。她道:“大人這是要濫用私刑?”


    鄭知府沒心情聽她言說,厲聲道:“上!”


    棍子再有兩步便要打在身上,林卿卿咽了咽口水,當即揚聲道:“殺人自當償命!但……”她特意停頓會兒,那些手執木棍之人也頓了片刻。


    林卿卿這才向前一步,徐徐道:“誰看見鄭小姐墜樓是我所為?”


    在場眾人雅雀無聲。


    鄭知府身邊的師爺,瞧著世子滿臉慍怒,忙趕著這個空檔湊到鄭知府耳邊低語幾句。鄭知府這才冷笑兩聲:“好!本官就讓你死得明白!”


    “來人,押上公堂!”


    片刻後,公堂之上,林卿卿一身素淨,站得筆直。公堂外,首富之女僥幸生還,三日內兩入公堂的消息迅速傳開,不多時便是站滿了人。


    師爺麵向眾人,朗聲念一遍狀紙。種種措辭,無非“口角之爭,便蓄意殺人。”


    林卿卿身後登時議論紛紛。


    “死的可是知府大人的千金?那這……這姑娘看著挺柔弱,竟是能殺人?嘖嘖!”


    “許是失蹤多日,這性子變了也未可知。”


    “變不變的,殺了知府的千金,眼下看著是活不成了。哎,倒不如不曾回來。”


    身前,鄭知府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林卿卿,你可認?”


    林卿卿平靜道:“不認。”


    “傳人證!”


    鄭知府忽的道,話音一落,林卿卿亦是一道向後望去。她自認清白,不知人證從何而來?直到望見來人麵目,方知鄭知府何來底氣。


    眾人見著一身素衣登堂之人,亦是驚了驚。


    “草民鄭鴻乃死者兄長,死者墜樓之時,草民最先抵達那間屋子,當時,林卿卿便站在窗邊。”那人當堂跪下,聲如泣血,嘶啞決絕。


    林卿卿聽著,頓時生出自個十惡不赦的錯覺。


    直至鄭知府反問:“林卿卿,鄭鴻所言是否非虛?”


    “是。”林卿卿坦然。


    隨即周遭響起一陣唏噓聲,林卿卿又道:“但是我有句話想問鄭公子,你是親眼看著我將鄭鈺兒推了下去?”


    “當時窗邊僅你一人。”


    “那便是不曾得見。”說罷,林卿卿便又是靜默的姿態。此番,不知是因了難得伶牙俐齒,還是鄭公子為人證,咬死了林卿卿殺人一說。堂上堂下都陷入一片寂靜之中,唯林卿卿身側女子仍低低抽泣著。


    鄭知府自也聽著這聲音,驀地將視線轉向她:“林瑤瑤,你來說,當時屋內僅你二人,若非是林卿卿,便是你。”


    “我不知道。”林瑤瑤依舊是隻會慌亂地搖頭,“我什麽都不知道。”


    然她這般如受了驚的兔子一般,愈是讓人覺得,是她當真見了什麽,又身在其中難以啟口。


    鄭鴻依舊跪著,卻是猛地在地上挪了兩步,伸手緊緊地抓住林瑤瑤墜下的衣袖:“瑤瑤,你是鈺兒最好的朋友,你們那麽好,她如今死了,你確定什麽都不說嗎?”


    說著,瞧著林瑤瑤被嚇得渾身戰栗的模樣,又是極力忍耐,壓低了聲音盡量柔和些。


    他緩緩道:“你不要怕,沒有人會怪你,便是鈺兒走了,我想她也不會怪你。你隻要將你看見的說出來就好,瑤瑤,說出來。”


    “我……我不知道。”林瑤瑤極力地想掙開鄭鴻,偏是怎麽都躲不開。


    “草民拜見知府大人!”一道男聲忽的從身後傳來,林瑤瑤趁勢掙脫開鄭鴻,躲到那男子身後。


    林卿卿回過身,亦是溫聲道:“爹爹。”


    然心下念頭流轉,忽然覺得眼下這一刻竟是個不錯的時機。眾目睽睽,且還讓她死的罪有應得,從頭至尾都不曾髒了林昌邑的手。


    那麽,他便不必來。


    此刻來了,不知是要看著她被定罪,還是他預備等一個更好的時機。


    “草民聽聞今日之事,特意趕來,還請大人聽草民一言。”


    “說吧!”鄭知府痛失愛女,眼下連帶著林昌邑也懶怠得搭理。


    林昌邑便是望向兩個女兒,兩人皆言:什麽都不知道。


    他思索了好一會兒,終是走向小女兒,與她低聲道:“瑤瑤,你同爹爹說到底怎麽回事?你姐姐與鄭小姐素無交集,怎麽忽然就生了這樣的事?”


    林瑤瑤原本還在痛哭,這時忽然仰起臉,不可置信地凝著眼前人。


    爹爹這話是何意?是明明姐姐做的事,還要硬生生賴在她的身上嗎?


    “爹爹……”林瑤瑤艱難地發出聲音,這是她叫了十五年的爹爹,是待她從來不如待那個庶女好的爹爹。


    他的心怎麽能這麽狠呢?


    哪怕所有人,包括那些看客們的口水都要將林卿卿淹死了,他還是要義無反顧的將他的二女兒拉出來,讓她去承擔。


    憑什麽?憑什麽她生來就要樣樣不如林卿卿?


    她不甘心,不甘心!


    林瑤瑤猛地跪在地上,捂住臉痛哭。一麵哭一麵極是絕望道:“姐姐,鈺兒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你怎麽能……”她說著,捂著腦袋又是要暈厥。


    林昌邑忙跪過去扶住她,一麵又是瞪圓了眼睛看向林卿卿。“卿卿,你……”他滿目疑問,似乎極不相信自己的女兒竟能做出這種事來。


    林卿卿始終眉眼低垂,餘光卻是瞧得真切。林昌邑低語,林瑤瑤忽的止了哭泣,又忽然發瘋般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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