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定安雖然是個臭棋簍子,但他喜歡下棋。


    一看到棋,就忘記了青路,趕緊撩袍坐下,要跟扶蘇對弈。


    扶蘇歪著身子靠在那裏,輕咳一聲後抬眸看他一眼,不經意道:“昨日去哪了?”


    “沒去哪啊?”梁定安埋頭下棋。


    “不是去買胭脂了嗎?”


    “哦,給芸兒買的。”


    “碰見人了?”


    “嗯,碰見了陸五小姐。”梁定安落下一顆白子。


    “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


    “沒說什麽是說什麽了?”扶蘇落下一顆黑子,動作略重,吃掉梁定安一片白子。


    梁定安撓頭,“沒什麽,就約了一道去道觀。”


    “啪嗒”一聲,扶蘇手中黑子落盤。


    梁定安哀嚎,“我說長情,你也太狠了吧?這一會兒功夫就殺我了!”


    “殺你?我怎麽舍得殺你呢。”扶蘇慢條斯理撫了撫自己藏在寬袖內的袖箭。


    梁定安:……


    “長情,我可是怕你無趣,專門來陪你下棋的。你這袖箭,還是你十八歲生辰的時候,我送你的。你可千萬不要亂來啊,上麵塗的毒藥可厲害,稍微碰到我一點,我就要死了。”梁定安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了這個人。


    扶蘇涼涼看他一眼,“哦。”


    哦?


    第49章 真的很細


    因為扶蘇說出來的話實在是太可怕了, 所以梁定安下完最後一盤棋後,連飯都沒吃,就屁滾尿流地走了。


    “公子。”梁定安匆匆路過房廊時, 聽到一女子與他福身問安, 他稍稍頷首就要走,走出一步又返回去, 上下盯著這女子看。


    長情的院子裏,一個女子?


    “你……”梁定安站定, 朝那女子看去。


    女子低垂眉眼, 十分恭順, “奴婢綠腰, 是主母讓奴婢過來伺候公子的。”


    “啊……”梁定安了然。


    他知道了,他知道為什麽裏頭的那個男人突然脾氣古怪, 不可理喻了。


    你看,活生生的美人站在自己麵前,卻因為自己身上帶傷, 所以吃不著。哪個男人碰到這種事情能不堵塞,能不氣悶, 能不輾轉反側的睡不著嗎?


    作為男人, 梁定安立刻十分了解扶蘇, 並顯露同情, 稱讚了綠腰一句, “你的腰很細。”


    怪不得叫綠腰。


    綠腰麵色羞紅, 不敢搭腔。


    梁定安輕咳一聲, 生恐扶蘇出來打他,趕緊溜了。


    風流才子,留風不留人。


    .


    綠腰眼見梁定安離開, 她轉頭,隔著一扇半開的窗戶看向屋內的扶蘇。


    男人身形清瘦,隻著素衫,屈膝靠在榻上。黑發未梳,發尾稍卷,浪蕩地垂下,上挑的眉眼,清冷的風情。


    綠腰忍不住向前一步,前頭突然走出一個人來,擋住她的去路,笑眯眯道:“綠腰姑娘,公子不喜人打擾。”


    青路端著手裏的藥碗攔住她。


    青路會武,隻需輕輕那麽一撇,綠腰就再前進不得。


    綠腰咬唇,伸手去扯青路的袖子,“青路大人,就讓我去給公子送藥吧?”


    綠腰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她打敗了多少想爬上公子床的女人才得到這個位置,她怎麽舍得這麽輕易放棄呢?


    她不能放棄的,扶蘇公子,就算是做他的一個小小的通房,就算是碰上他的一根手指頭,她都是願意的。


    青路垂眸去看綠腰的手,他輕輕撥開她,“綠腰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呀。”


    綠腰麵色一瞬漲紅,她是公子的丫鬟,跟青路一個下人這般拉拉扯扯,確實不合規矩。


    或者是見她可憐,青路難得提醒一句,“公子性子陰晴不定,你若是留下,也不定是什麽好事。”


    綠腰睜大眼,根本就不相信青路說的話。扶蘇公子隻是性子冷些,哪裏有什麽陰晴不定。


    青路見她執迷不悟,也不再勸。


    他伺候他家公子這麽多年,哪裏還不了解他的脾氣。


    看似清冷寡淡,其實骨子裏最是睚眥必報,心眼小,手段多,人麵獸心,苛待下人,時常恐嚇,非常惡劣……咳,說多了。


    青路趕緊收回自己一枚打工人的惡毒心思,給自家公子端藥去了。


    .


    翌日,天晴,秋高氣爽。


    扶蘇一早醒來,手中拿著書卷,不翻,隻盯,那雙眸子幾乎要在這書上盯住兩個洞來。


    “公子,該上藥了。”


    扶蘇聽到青路的話,下意識直起身,問,“梁定安呢?”


    “啊?”青路愣了愣。


    “不是讓你盯著?”扶蘇放下手裏的書卷,偏頭看他。


    “盯著呢,一大早上去城外道觀了。”


    嗬,孤男寡女,約著一道去道觀。


    扶蘇靜默半刻,身子懶洋洋的往回一躺。


    青路見狀,神色莫名,隻上前替扶蘇換藥。


    梁定安送來的藥極好,傷口化膿已好,隻是創麵可怖。扶蘇公子一身金玉皮囊,終歸是留下了有瑕之處。


    不過對於此,扶蘇卻是沒什麽感想,他隻是沉默著,雙眸向上看,盯著梁木,像在想些什麽事。


    突然,男人蹙眉,不耐煩地抓過一側折扇輕搖,心中湧上一股煩躁之意。


    青路正在給扶蘇換藥,手上稍重,那邊男人便皺眉垂眸看他。


    扶蘇的眼神不冷不熱,冷冰冰地刺過來,青路直覺渾身一寒,“那個,公子,奴才手重,要不,喚綠腰來?”


    “什麽綠腰?”


    “哦,沒什麽。”青路閉嘴了,公子連人家這個人都沒記住呢。


    唉。


    “今日覺得頭暈。”青路上完藥,突聽得扶蘇開口,“去城外道觀上個香辟邪。”


    青路一臉奇怪,“公子,上香該去廟裏啊?”


    扶蘇沉默著看他,眼神漸深。


    青路咽了咽口水,迅速起身,“奴才這就去準備。”


    .


    一大早,寶珠就收拾好了東西準備跟陸婉吟一道去城外道觀。


    此次道觀之行,是扶蓮華親邀了陸婉吟一道去的,同去的還有梁含芸和梁定安兄妹二人。


    扶蓮華的目的是給扶蘇驅邪祈福,不過她沒將這件事告訴他,想給自家兄長一個驚喜。


    陸婉吟與扶蓮華一道坐在馬車上,對麵的梁含芸怒瞪她一眼,嬌哼一聲,鑽進了前頭梁定安的馬車裏。


    “驅邪祈福該去佛廟,怎麽想著去道觀?”馬車內太沉悶,陸婉吟尋了話題。


    扶蓮華知道梁含芸不喜歡陸婉吟,麵色微有些尷尬,“我聽說那白雲道觀裏有位苦樹道長,很有些本事。哥哥近日無緣無故受了這麽重的傷,我就想讓道長替哥哥看看,求個物事用來辟邪。”


    陸婉吟明白了,扶蓮華是衝著那位苦樹道長去的。她聽說過那位道長的傳聞,說是神仙下凡,非常靈驗。


    陸婉吟倒是沒什麽興趣,隻是見扶蓮華興趣如此之高,便附和了幾句,“一定能保佑你哥哥的。”話罷,她又陷入沉思之中。


    扶蘇竟真的未將那日的事情說出去,若是他說出去了,不是能更好的挾製自己嗎?


    難道他是……不感興趣了?


    是了,定然是不感興趣了。


    比起她,顯然是黎小姐更能當衛國公府的女主人。


    陸婉吟輕笑一聲,閉上眼。


    她算計這麽多,可還是得不到他的那顆心。原來他的心,早就不在了。


    .


    馬車幽幽,趕了兩個時辰,終於到了城外的白雲道觀。


    道觀建在山上,遠遠一瞧,高聳入雲,層雲盤攀,真如立於白雲之上,怪不得叫白雲道觀。


    山上不能坐馬車,而徒步上去。


    陸婉吟戴上帷帽,領著寶珠,提裙踩著石階往上去。


    梁含芸抱怨,“這麽高的石階,我要怎麽上去啊?要累死我嗎?”


    梁定安無奈,“那你想怎麽樣?”


    梁含芸朝後頭的那些婆子一瞥,“讓她們抬我上去。”


    婆子們悶不吭聲的將梁含芸早就準備好的椅子拿了過來,椅子下頭綁著兩根長棍,像轎攆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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