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瑞王居然當著他而下令讓清吏司徹查。


    他身上有傷有痛,心頭又急躁驚恐,幾乎當場暈厥。


    瑞王一抬手,費公公忙叫兩個小太監將蔭廷侯扶著出去,請他先行回府。


    屋內三人,蔡采石跟林森也有點心神不寧。查案就查案吧,如今一宗陳年舊案毫無頭緒,王爺居然隻給兩天的時間,無奇還答應了下來,他們兩個跟上了磨的驢,蒙頭呆腦眼前一團黑的,卻好像隻能跟著往前走了。


    林森偷偷扯了扯無奇的袖子,想暗示她跟王爺多討幾天期限,卻聽瑞王道:“郝無奇留下,你們先退下吧。”


    抓緊時機林森飛快對無奇低聲囑咐道:“跟王爺多要兩天!”


    費公公本揣著手在旁邊自得,覺著自己不在“退下”之列,直到看見瑞王的眼神。


    一腔忠勇護主的費公公簡直淚奔而出。


    室內重又安靜下來。


    無奇發呆,不知瑞王獨獨留自己是什麽意思。


    隻聽瑞王道:“昨日你醉得很,還記得你做什麽了嗎?”


    無奇心虛:“不、不記得了。若是有冒犯王爺的地方,還請您大人大量。”


    她沒了昨兒的囂張,又開始表現的乖巧可人。


    瑞王不動聲色地:“你腰間的荷包看著很眼熟啊。”


    無奇低頭看去,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捂住!


    這才想起來,剛才瑞王的眼神一直往她身上飄,莫不是在看這個荷包吧?這可是他昔日的東西!本來以為往秋浦這裏來是絕對不會遇上的,所以不怕被抓,如今……


    瑞王道:“怎麽了?”


    無奇無奈地放棄掩耳盜鈴之舉:“王爺,您認出來了?”


    瑞王道:“你隻回答本王,之前讓你扔了的東西,你怎麽還留著,竟還公然戴出來?”


    其實答案很簡單,這麽好的東西,平白就毀了,這不是無奇的做事風格,當然還有一點點說不出口的私心,幹脆不說。


    無奇正在想該怎麽回答才會讓瑞王滿意,隻聽他又問:“或者,是因為本王的東西,你舍不得扔?”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無奇心想。


    於是陪笑說道:“是啊王爺,這麽好的東西,可別暴殄天物的,所以大膽的留下了,想來王爺您大人大量,應該不會怪我的吧?”


    瑞王道:“平平,你過來些。”


    無奇懷疑他要把荷包要回去,便討價還價道:“王爺,您不會還要燒了它吧?我戴了好幾天了,已經有了感情了的,能不能容我留著?”


    瑞王皺眉。


    無奇趕緊跑前幾步,一直到了桌邊。


    瑞王卻抬手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示意她到這裏來。


    無奇摸不著頭腦,隻好又大膽上前,手還不忘掩著荷包。


    她心裏估摸著瑞王的做派,若是一把把荷包拽過去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要先捂著不放。


    瑞王看她一心護著荷包的樣子,道:“一個荷包算什麽?本王難道還會要回來?”


    無奇一聽他沒打算收回,頓時放了心:“多謝王爺!那、就是給我了?”


    瑞王道:“一個荷包你都這麽喜歡,那……給你點別的,你要不要?”


    “別的?”無奇的眼睛瞬間亮了亮,她當然知道瑞王的東西都是好的,隨便給她點什麽她都巴不得。


    隻是不便表現的太過於急切,當下還帶一點點矜持地笑道:“王爺給我我就要,不給我的我當然不敢奢望。”


    “那本王給你。”瑞王說了這句,喉結上下一動,他看著麵前這個閃閃發光的家夥,終究道:“你、你閉上眼睛。”


    “啊?”無奇吃驚,眨了眨眼:難道瑞王還懂玩驚喜的嗎?


    為防萬一還是先打聽打聽:“王爺,是什麽啊?你可別作弄我……我不禁嚇的。”


    說到最後她想到一個可能性,總不會是昨兒她酒醉鬧了瑞王,如今他要報複回來吧。


    於是她趕緊地聲明:“王爺,蟲子、還有蛇那種我千萬不能碰的,我會發瘋的,到時候反驚了王駕就不好了。”


    瑞王皺眉:“本王上哪給你找那種東西!”


    “哦,橫豎隻要不是惡心嚇人的就行。”無奇鬆了口氣,緊張讓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那我閉上眼睛啦?”


    她果然就乖乖地閉了眼。


    耳畔是瑞王的聲音,平靜底下似有點暗流湧動:“不叫你睜開,就不許動。”


    “唔……”


    無奇徹底地疑惑了:他到底要給自己什麽好東西呢,還要用這種方式。


    雖然忐忑,但心裏……隱隱地還真有點期待呢!


    第80章 領罰


    廊下, 費公公心如死灰而神情呆滯地站在門口。


    蔡采石,林森兩人不敢走遠,也就近垂首立著。


    春日想去偷聽, 當著眾人的麵, 隻好仍循規蹈矩的。


    因見費公公臉色不佳,春日便問:“您怎麽了?敢情哪裏不舒服?”


    費公公喃喃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我這心裏啊是真不舒服。”


    春日道:“這是怎麽說的, 什麽家賊?”


    費公公咬了咬唇:“你跟著那個小崽子這麽長日子了,就不覺著他有點怪裏怪氣的?”


    “沒、沒有啊,怎麽怪?”春日忙問。


    費公公心焦:“你不覺著這個小東西,長的很不安分嗎?”


    春日笑道:“小奇的確是生得好。王爺不也是……”


    見她及時地打住,費公公才憂心忡忡地說:“你啊, 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你怎麽就沒看出來?王爺,王爺都要給這個小東西教壞了。”


    “教、教壞?”春日發愣。一時竟想不到無奇會把瑞王怎麽個教壞法兒。


    室內一片寂靜。


    瑞王看著麵前很聽話的閉了雙眼的無奇。


    昨天那突如其來的一幕別說震驚了費公公, 連瑞王自己都無所適從。


    而自打她走後, 他的頭一直隱隱作痛,想忘了那一幕,卻總是每每地浮出來。


    但瑞王偏偏找不到原因, 就好像是真的被蠱惑了一樣。


    他有點不甘心。


    想了一夜, 瑞王終於決定再試一試。


    他不想自己無疾而終,無因無果, 他得找到答案。


    他得弄清楚當時他到底是怎麽了。


    是真的喜歡到情難自禁呢,還是一時的鬼迷心竅。


    是真的無法自拔自甘下流呢,還是……


    無奇倒是很好騙,她閉上眼睛,就像是隻一無所知的獵物。


    瑞王凝視著她的臉, 回想昨日的種種,心跳微微地躁動,但還在可以控製的範圍內。


    不過……倒是沒有昨日那種無法按捺的、突如其來的如湧的歡喜。


    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臉,但手指還沒碰到臉頰便停了下來。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試著自己湊近過去。


    目光垂落在那熟悉依舊的櫻唇上,依舊是鼓鼓的,像是什麽攢著勁的花骨朵,嫣紅的色澤上帶一點晶瑩的光,如同清晨花瓣上的露珠。


    他的心奇異地怦然。


    但奇怪的是,眼見越來越近,卻仿佛他們之間有一道無形的隔閡,會隨時地將他彈開一樣。


    原來瑞王心裏有個聲音在不住地提醒著:麵前的人就算再雌雄難辨,到底是個男子,是個跟他一樣的男人。


    是個男人。


    他趙景藩,連再絕色的女人都覺著厭煩,到底是怎麽想不開了,竟看上這樣的人?


    難道真的會變成他討厭的那種人嗎?那些無恥無德,滿腦淫邪,隻配給踩死的下賤東西。


    一邊是心猿意馬,一邊是警鍾大響。


    瑞王沒有辦法再進一步。


    人還是那個人,一夜之間也並未變了什麽。


    或者昨日真的是鬼使神差,今天的他已經恢複如常。


    更或者,瑞王看著麵前這張不設防的無辜的臉,無奇好像滿懷期待,時不時還輕輕地搖搖腦袋。


    像是隻毛茸茸的小奶狗,滿懷天真的憧憬。


    而全然不知麵前的危險。


    瑞王到底是下不了手。


    無奇則等的有點著急,她可以聽見瑞王的呼吸聲,不遠,而且時而靠近,時而又離開,一會兒急促,一會兒又平緩。


    她甚至聽見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無奇偷偷地側了側耳朵,想聽得更清楚一點,她試著把眼睛小心地睜開一道縫,卻又不敢過分明目張膽。


    終於,腦門上“噠”地一下,竟是給人彈了一指甲。


    並不很重,卻仍是把無奇嚇得跳起。


    本能地伸手捂住了腦袋,她受驚地瞪大眼睛:“王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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