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奇卻實在有些忍不住了,鼻子發酸,便抱住老太太道:“外祖母,不然,我再住兩天吧。”


    彭老夫人眼中也有淚光閃爍,卻笑道:“果然還是個小丫頭呢,動不動的就撒嬌。行了,多住兩天也是惦記,還是先回去吧,把事兒處置妥當了,我也才放心。”


    無奇吸吸鼻子,不敢再看老太太慈祥的臉,生恐自己又落淚。


    終於拜別了老夫人,乘車出城。


    阮聽雪送出了十裏地,無奇連連勸他停下,畢竟再送可就到來安了,且她這一走,老太太不知如何的難過呢,還得讓阮聽雪回去陪著才好。


    聽雪隻好停下來,又在車窗邊上說道:“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麽事回京,但既然老太太叫你回去自然是大事。你好好地處置,再過來住兩天,這次我必陪你四處遊逛一番盡興。”


    無奇伸出手來跟他的手握了握,各自道了保重。


    兩下分別,馬車在官道上緩緩而行。


    春日並沒有在車廂中,而是騎馬在外。走了一會兒她回頭看看,身後阮聽雪跟阮府眾人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


    春日瞧瞧前方,靠近車窗:“你回去,是為了殿下?”


    無奇將車簾掀起來,她不知該怎麽回答這話,隻道:“你怎麽不進來?”


    春日搖了搖頭,仍問:“你真是為殿下回去的?”


    無奇避無可避:“我知道我能力低微,就算回去也未必幫得上,但我……我還是不想就這麽袖手旁觀的。”


    春日突然問道:“你……喜歡王爺?”


    無奇的手一顫,下意識地把簾子放低了一些。


    春日瞧著她:“你真的喜歡王爺?”


    無奇把臉轉開,顧左右而言他地:“姐姐你、你不如進來吧,外頭不冷嗎?”


    春日的臉上卻露出一點奇異的笑:“我還是不進去了。”


    無奇並不是真的在意這點小事,隻不過是擋她那個問題的罷了。聞言緩緩籲了口氣,正要放下車簾,忽然覺著不太對。


    她往外看了眼:“這、是不是走錯了?”


    春日道:“什麽走錯了。”


    無奇往前看了看,來的路上她曾留意過官道兩側的風景,何況來安到清流一條寬闊官道,無奇遲疑道:“這個……來安城不是在前麵的嗎?怎麽好像偏開了?”她到了車廂另一側往外看了看:“是繞道了?”


    “是啊,”春日淡淡道:“前方有事,所以繞開行。”


    無奇毫不懷疑,“哦”了聲,便將簾子放下了。


    當馬車穿過一座不知名小鎮的時候,無奇聽著外頭隱隱的人聲,掩不住的疑惑:“姐姐,這是到哪裏了?”


    馬車微微一沉。


    車廂門打開,有個意料之外的人從外閃了進來。


    無奇有點不能相信自己竟會在此時見到君遙。


    “你……”她瞪大雙眼:“君先生你怎麽在這兒?”


    君遙笑著將袍擺一抖,道:“或許是你我有緣呢。”


    無奇看著他諱莫如深的雙眼,突然想到外間的春日:“姐姐……”


    剛要去掀開簾子看看,手卻給君遙握住了,他稍微一用力,便輕而易舉地將無奇拉到了自己的懷中。


    事出突然,無奇看看束在身上的手臂:“你……!”


    “莫慌,”君遙好整以暇笑道:“隻是不想你去驚擾別人而已。小平平,你很討厭我?”


    “你、請你放開手的話,我大概就沒那麽討厭你了。”無奇簡直窒息,磨著牙道。


    君遙非但沒有放手,反而在她的臉上輕輕地一撫:“果然是個有趣的小姑娘,怪不得……連瑞王都為你神魂顛倒了。”


    無奇又驚又氣,臉上漲紅:“你、在瞎說什麽?還不放開?”


    君遙道:“要我放開容易,你隻告訴我你為何要急著回京呢?”


    無奇覺著此人果然不是好東西,她真沒白提防,隻可惜提防的似乎不夠。


    當即口不擇言道:“關你屁事?”


    “哈,”君遙輕笑了兩聲:“小姑娘家的,可不能說這些話。”


    “跟你無關,你不想聽就離我遠遠的。”無奇惡聲惡氣地,順勢掙紮。


    給他攬在胸前,姿勢非常的別扭,更加讓無奇很不自在。


    君遙低頭望著她因為生氣而漲紅的臉頰,鼻端嗅到淡淡的甜香,他的心頭竟然一蕩,喃喃道:“奇怪,我向來不太喜歡你這種小丫頭的……”


    無奇氣不打一處來:“呸!誰讓你喜歡了?你以為你是誰?”


    “我?”君遙笑道:“你這麽在意我是誰嗎?”


    無奇道:“藏頭露尾的,鬼鬼祟祟,令人不齒。”她不放棄地奮力一掙,但卻紋絲不動。


    束縛她的手,可是能輕而易舉捏碎一顆堅硬北珠的,隻要他願意,隻怕也會將她如同北珠般輕易捏碎。


    “知不知道,”君遙微微眯起雙眼:“你還是第一個敢這般罵我的。”


    “這難道是我的榮幸?”


    君遙低低笑了聲,垂眸看著她細細的後頸。


    隻用一隻左手就輕易地握製住了無奇的雙手,右手捏住她的下頜,想將她的臉轉過來。


    誰知無奇用力搖了搖頭,忽然低頭下去,竟狠狠地咬在他的右手虎口上。


    君遙皺眉,手背上刺痛,像是給咬破了。


    但他竟沒有掙開,也沒有動手,更沒有斥責。


    隻任由無奇咬著,他淡淡道:“你要是知道我曾經曆過什麽,就知道你這麽做是何其愚蠢,你就算生生地把我的肉咬下來,也不及我所經曆的苦痛之萬一。”


    無奇正勉為其難地咬著他的手背,牙齒間已經感覺到澀鹹的血腥氣了,本來想逼得他趕緊鬆手,自己可以逃出去,誰知道他居然不為所動,還有心情輕描淡寫地點評。


    真是又尷尬又氣,總不能真的把這塊肉咬下來吧,她還嫌惡心呢。


    無奇當機立斷地鬆開嘴。


    此刻已經是滿口的血腥氣,她瞅了眼君遙的手,鮮明的兩派牙印,三個小小地血洞。


    她忍不住卷著舌頭,難受地吐了吐帶血的口水。


    君遙掃了眼手上的傷,臉色還是那麽似笑非笑。


    似乎他手上的這傷,隻傷害到了無奇自個兒。


    無奇想擦擦嘴角,偏動不了:“你到底想怎麽樣?”


    君遙道:“我想請你去一個地方做客。”


    “你這是綁架,別提什麽請。”


    “那好,我想綁架你去一個地方做客。”他從善如流地改口。


    無奇無言以對,終於道:“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麽人?”


    “到了地方,你自然知道。”


    “為什麽隻‘請’我?”


    “因為……”君遙盯著那一截白皙的後頸,“因為我對你頗感興趣。”


    無奇冷笑:“那我可有選擇?”


    “你可以選擇對我感興趣,也可以選擇乖乖地跟我前去。”


    無奇哼道:“怪不得閣下說你是商賈之家出身,這買賣真的是一本萬利,不管怎樣選都是對你有利。”


    君遙理所當然地說道:“我從不做虧本的買賣。”他說著突然道:“而且,我現在要得一點利息。”


    在無奇想問他要什麽利息的時候,後頸上突然有一點點濡濕微熱,似乎還有一點刺痛。


    正悚然間,感覺君遙手上一鬆。


    無奇忙往旁邊滾開了一點,抬頭看向君遙,卻正見他輕輕地一舔下唇。


    無奇愣了愣,後知後覺想到剛才的那一點異樣,她抬手在後頸上一撫,驚怒:“你、你剛才……”


    君遙卻盯著她的唇,心裏想起的是昨兒她著女裝時候的情形,不由略有些遺憾地:“怎麽又換了男裝呢?”


    無奇要氣炸了,可自己又是秀才遇到兵,打是打不過的,罵好像也無法占上風。


    她決定在找到解決法子之前保持安靜,或者不去招惹此人,應該不至於再引他有什麽過激之舉動。


    馬車緩緩而行,無奇聽不到外頭的響動。


    她不願去看君遙,卻知道他正盯著自己,那種無形而熾烈的目光讓她隱隱地恐懼。


    “我、春日姐姐呢?”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君遙道:“你問她做什麽?”


    春日是瑞王的人,按理說有她在外頭,是不至於這麽輕易地讓君遙進到車廂裏來的,就算打不過對方,至少會有些動靜。


    可是居然連一點異動都沒有!


    突然,無奇想到剛才轉道時候,春日的應對舉止。


    她的心跳快了些,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但……又不願去深想,更不願相信。


    “你、你對她做了什麽?”無奇有點擔心地問。


    麵對這個問題,君遙卻露出了一點意味深長的笑:“你想知道嗎?”


    無奇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一眼,望著那點古怪的笑,她心神不寧地說道:“你……你別傷害春日。”


    “我怎麽舍得傷她呢,”君遙微笑回答,“春日美貌而精明,武功高強,這樣的女孩子本來該被人好生珍惜、好好疼愛的。”


    “你、你什麽意思?”無奇有點迷糊,又有點奇怪的毛骨悚然。


    君遙笑的溫柔:“小平平不是最善解人意的嗎,怎麽連這個也不懂?”他說著突然靠近過來,盯著無奇道:“你放心,我也不會傷害你,就像是聽雪說的一樣,好不容易發現的至寶,當然要好好地藏起來,免得給人看見了搶去……嗯,瑞王不早該這麽做嗎?”


    無奇震驚地看著他。


    君遙一笑,沉聲道:“不過,要是他早這麽做了,我自然就沒有這機會了,所以,這興許是天意吧……”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無奇,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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