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奇意外:要說什麽話居然還不許三江在跟前?


    低聲問:“來了多久了?”


    “有一會兒了,半刻多鍾吧。”三江回答。


    無奇遲疑著轉身向著旁邊門口走去,誰知還沒進內,簾子一搭,卻是蔡瑾玄走了出來。


    兩個人猝不及防地打了個照麵,無奇便先後退一步,行禮道:“伯父。”


    蔡瑾玄看了她一會兒,終於點點頭:“你回來了。”


    無奇答應了聲:“伯父怎麽在這裏?”


    蔡瑾玄道:“哦,畢竟這件事非同一般,有幾句話想當麵詢問……你娘親。”


    無奇有些警覺地問道:“難道蔡伯父也懷疑是我娘殺了人嗎?”


    “當然不是,”蔡瑾玄即刻否認,他詫異地看著無奇,知道她是誤會了,便一笑道:“我絕不會懷疑你娘親的。”


    無奇眉頭微蹙看著他:是嗎?可是這句話聽著怎麽……是不是也太篤定了些。


    蔡瑾玄點點頭:“我先去了,還有事。”


    他邁步往外走去,無奇看他出了門,突然想到聽見的白夫人跟夔國公夫人等的對話,當下跟著追了出去:“伯父!”


    蔡瑾玄正要下台階,聞言止步:“嗯,還有事?”


    無奇咽了口唾沫:“伯父,我知道這時侯不該說這些話,但是……實在如鯁在喉不吐不快,請伯父恕我冒昧。”


    蔡瑾玄的態度卻是反常的溫和:“你說就是了,不妨礙。”


    無奇深深呼吸道:“伯父,我跟蔡大哥……我知道蔡大哥是世間難得的好男子,但是我對他……從無、從無邪念,向來當作大哥一般看待,我聽說伯父想要、那個……還希望伯父知道我的心意,不要、不要想著亂點鴛鴦譜誤了彼此才好。”


    倉促中也沒有仔細想措辭,便抓到什麽就說什麽了,隻求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不要讓蔡瑾玄再撮合她跟蔡流風。


    蔡瑾玄看了她半晌,一笑:“知道了。”


    無奇愣神,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麽痛快,可又擔心自己詞不達意,而他沒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便喚道:“伯父……”


    蔡瑾玄卻搖搖頭,又向著她揮揮手,這才轉身去了。


    無奇仰頭想了會兒,回身卻見郝三江在自己身後,無奇問道:“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郝三江瞪著她:“當然了,你是說伯父想讓你嫁給流風,你卻不願意對嗎?你這丫頭怎麽這麽不識抬舉?流風多出色的男子……”


    無奇見蠢笨如三江都明白了,那聰明過人如蔡瑾玄當然不會弄錯。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當下兄妹兩人進了門,郝三江還一直說:“你你你說,流風哪裏配不上你?”說了這句突然又道:“哦我知道了,是因為瑞王殿下,你就喜新厭舊移情別戀了是嗎?”


    無奇忙道:“我從來沒有喜過舊又何來厭舊?”從來沒有動過情又何來移情。


    正在這時侯裏頭輕輕地一聲咳嗽,無奇忙停了口,向內道:“娘,是我。”


    阮夫人道:“不要在外頭胡說了,還不進來。”


    無奇趕緊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裳,她在外頭來去如風的,生怕弄的不像樣,又氣到夫人。


    隻是手扶著鬢邊,突然發現少了樣東西,忙回頭看向地上,空空如也。


    三江問:“怎麽了?”


    原來無奇發現自己的珠花不見了,隻是她來來回回走遍了蔡府半個院子,誰知道丟到哪裏去了,幸而也不是什麽太名貴之物,不算很心疼,要是趙景藩給的那黃金累絲的鳳冠,隻怕她立刻就要叫起來催逼著三江快去找。


    到了裏間,卻見阮夫人側身坐在炕上,手中握著一塊帕子,淡淡地沒有抬頭。


    無奇道:“娘……蔡伯父來問什麽了?”她走近夫人,細看,卻發現阮夫人的眼睛微紅,眼睛似乎濕潤。


    阮夫人抬眸看了她一眼,道:“還有什麽,不過是為了案子而已。”


    無奇是覺著蔡瑾玄這麽做是有點冒昧的,不過人家是主人,細想倒也算是應該。


    於是不再問這個,隻道:“娘,我、我有一件事想要問你。”


    “什麽事?”


    無奇剛要開口,又看向旁邊的三江:“哥,你到外麵去看看有沒有人來。”


    郝三江瞪大了眼睛:“怎麽你也要支開我?”


    無奇陪笑道:“哥……去吧。”


    三江咬牙,可當著母親的麵到底不敢如何,便瞪眼撅嘴地出去了。


    阮夫人見無奇如此,心中已經有數。果然,三江前腳出門,無奇便趕過來,順著炕邊蹲在腳踏上,手扶著阮夫人的膝:“娘,剛才我在那邊聽審,怎麽服侍湯夫人的那兩個丫鬟說,湯家太太給過您一個字條?”


    幸而早有準備,又吃了趙景藩給的定心丸,阮夫人麵不改色道:“哦,你說那個啊……怎麽了?”


    無奇一怔:“娘,真的有?那您之前為何沒提起過?”


    阮夫人道:“這不過是不起眼的小事,有什麽可說的?”


    無奇咽了口唾沫:“娘,那個叫胭脂的丫鬟說,湯家太太怕您不去,所以才特寫了字條,說您看了必然會去的,到底……寫了什麽呢?”


    阮夫人皺眉道:“什麽丫頭,她看過字條上寫的是什麽嗎?”


    無奇道:“這倒沒有,那丫頭不識字。”


    阮夫人淡淡道:“既然不識字,也沒人告訴她寫的什麽,她就敢這麽說?我告訴你,那字條上寫的無非是許久不見讓我過去說話,我因見她這般鄭重,才肯過去的。這也值得你巴巴地過來問?”


    無奇梗住,定定地看了夫人半晌:“娘,那……那字條現在哪裏,能不能給我看一眼?”


    “放肆,”阮夫人皺眉,望著她道:“你是不信我說的話?”


    “不是!”無奇心中一亂:“是、是清吏司那裏因也知道,所以在追查,想要、把字條拿過去看看,這不過是查案的流程罷了,並沒有別的意思。”


    阮夫人冷笑道:“是嗎?那隻怕要讓他們失望了,我原先帶著那字條,後來著急慌忙裏就不知道掉在哪裏了。”


    無奇聽了這句,猛地想起當時在案發的房間外頭,阮夫人倉皇失措地搜尋衣袖的情形,脫口說道:“娘,當時在那房間外,你就是在找字條嗎?”


    阮夫人張了張口,終於還是承認了:“你知道就好,他們有本事,讓他們找去吧。”


    無奇的心嗵嗵亂跳,當時阮夫人臉色大變在袖子裏找尋,看得出是很緊張的。當時她還以為是丟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不過,由此可見夫人沒說謊話,那字條的確是丟了。


    可另一方麵,倘若字條真的如夫人說的一般‘不起眼’,當時她為什麽那麽焦急地找尋?


    無奇想不通到底是怎麽樣。


    阮夫人看著她怔怔的模樣,輕輕一歎:“你也不用費心找那個了,湯家太太的死跟我無關,趁早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我當然知道娘親是清白的,但韋大人覺著,湯家太太的死興許是跟她傳給娘親的那字條有關。”


    無奇把心一橫,終於說道。


    “這話胡說!”阮夫人勃然色變:“要真的是跟字條內容有關,那我豈不就是一號的凶嫌了?”


    無奇道:“不是!娘,韋大人的意思是,那字條的內容恐怕驚動了第三人,那人可能是為滅口才在娘見到湯家太太之前殺了她的。”


    阮夫人皺著眉,想了半晌後搖頭:“不可能。”


    “什麽不可能?”


    “總之就是不可能,”阮夫人說完後:“除非……”


    “除非什麽?”


    阮夫人冷笑:“除非我是誰的眼中釘,要費盡心思設計這個局來陷害我。”


    “娘、是誰的眼中釘,是府內還是來赴宴的人……”無奇說到這裏突然站起來:“難道是她?”


    阮夫人道:“你說誰?”


    “我先前怎麽竟沒想起來!”事發突然,無奇又滿是擔心母親,竟沒顧上細想別的,此刻豁然開朗,便道:“娘,還記得蔭廷侯夫人嗎?在秋浦的時候,是因為我蔭廷侯才削爵喪命,之前他們家的小姐還曾當麵為難過我,難道,是黃夫人記恨我害他們家破人亡,這才暗中設局報複?”


    “她……”阮夫人抿了抿唇:“如果是她,她倒是有這個心機,但是動手殺人而嫁禍,這不像是她能做出來的。”


    “不管怎麽樣,這是一條線索。”無奇道:“娘,我立刻去告訴韋大人。”


    其實不用無奇去告訴韋煒。


    此刻的黃夫人,正在韋煒跟前。


    是瑞王先前過來的時候,命人把黃夫人一並帶過來的。


    此刻瑞王坐在正中,韋煒卻在側坐,便問黃夫人事發之時她人在何處。


    黃夫人絲毫不慌,原來事發的時候她好端端地在院內看戲,左右前後都是人,這個是絕無作假的。


    第152章 二更


    而阮夫人的丫鬟, 女兒龐華等,也各都並無嫌疑。


    韋煒問完,感覺事態已經陷入了僵局。


    他不由看向旁邊的瑞王。


    趙景藩瞄著底下的黃夫人, 說道:“夫人不必介意, 如今人命關天,時間又緊, 所以要查的仔細謹慎些。畢竟原先郝無奇在清吏司的時候, 跟貴府曾也有些過節,所以請夫人配合排查。”


    黃夫人很是從容,溫聲謙恭答道:“王爺言重了,如今出了人命,在案情打敗之前, 就算是無關緊要之人, 都該仔細詢問調查,更別說是民婦這種有些嫌疑的了。”


    趙景藩一笑:“夫人果然深明大義, 這樣本王也就放心了。且排除了夫人身上的嫌疑, 大家各都安心。”


    黃夫人垂首:“多謝王爺,民婦自然聽命。”


    一揮手,黃夫人起身退下。


    韋煒皺眉看著這婦人離開, 回身行禮:“王爺, 方才下官已經將當時在院中的所有人都詢問過了,卻都並無任何嫌疑。”


    如今嫌疑最大的, 竟隻剩下了阮夫人。


    趙景藩當然知道韋煒心裏在想什麽,卻麵不改色地說道:“應該還有一個人沒詢問過吧。”


    韋煒以為他總算是想起來了,忙道:“這、好像的確是。”


    趙景藩道:“那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把人傳來仔細詢問?”


    韋煒見他突然這麽痛快,反而有些遲疑了:“王爺、真的要傳阮……”


    “軟什麽?”瑞王冷哼了聲:“本王問你,死者是誰?”


    韋煒猝不及防:“死者、自然是湯府的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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