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洪水漸漸退去,先前被轉移到山上避險的百姓們也都回來了,將屋子裏外仔細檢查收拾一番,便開始敲鑼打鼓慶祝起來。


    這時候,虞衡驚奇的發現,連州百姓還真是多才多藝。舞獅鬥獅耍大刀,各類雜耍表演看得人目不暇接轟然叫好,更有各色美食爭相登場,花卷麵餅小籠包,臊子麵魚頭湯,豆腐腦炸鵪鶉……都是些民間特色小吃,小販們有的擺攤招呼客人,有的挑著擔子走街串巷吆喝著,小孩子們湊在一塊兒樂嗬嗬地唱著自己剛編的童謠:“大洪水,嘩啦啦,欽差大人到連州,燒水泥,做風箱,百姓趕忙糊城牆。你挑擔,我挖泥,保衛家園人心齊!”


    虞衡和蕭蘊走在大街上,正好聽見小孩子們一路玩鬧一路唱著這童謠,不由搖頭失笑,果然,百姓們的恢複能力尤為強悍,隻要給他們一點喘息的機會,他們就能自己恢複過來,都不用別人疏導。


    連州治水成績如此卓絕,左刺史直接一封加急密報送往京城,大力吹了吹連州上下團結一心抗洪水的壯舉。當然,左刺史這根老油條沒有忘記,首要功勞全放在了齊王頭上,這可是陛下親兒子,送他去連州就是給他刷功績的,左刺史自詡是個聰明人,摸準了景隆帝的心思,能不好好順著聖意好好吹一波齊王?


    摸著良心說,齊王這次表現是真不錯。雖然上來就把倆官員吊上了城牆差點風幹成臘肉,但後續一係列手段都可圈可點,那種嚴峻的情況下,不強硬一點根本不行。這次抗洪零死亡,多麽亮眼的成績,必須好好吹一吹!


    景隆帝看到密報後,關注點卻不像左刺史預料到的那樣落在齊王身上,反而一眼就抓住了重點,“水泥?風箱?這些是什麽東西?尤其是那個水泥,很是堅固,這次抗洪,多虧了這玩意兒,連的堤壩才沒被洪水衝毀?”


    景隆帝頓時陷入沉思,活了這麽多年,水泥這東西還真是第一次聽說。這麽好用的東西,要真像左刺史密報裏提到的那樣神奇,那必須得在整個大宣都推廣啊,其他州也趕緊用起來!


    這玩意兒好像是虞家老三搗鼓出來的?等他回京再好好問問,要是真的,這回功勞可少不了他的。虞啟昌真生了個好兒子,小小年紀竟然有這般能耐,這一個倒能頂別家十個了。


    景隆帝對虞衡的印象十分不錯,原先還是因為虞啟昌之故,經過連州治水一事後,已經完全轉化成對虞衡本人的欣賞了。


    這年頭兒,這種一看就是幹大事,十分頂用的年輕人已然不多了,必須好好愛護。


    太子見景隆帝心情不錯,便順勢問了一句緣由,而後就聽到了景隆帝對虞衡的讚賞,也是一笑,“先前兒臣送他們離京時,瞧著虞衡就是個心裏有成算的。錐處囊中,其末立現。難為他跟著三弟,還能這般穩重得用。”


    齊王那性子,一般人跟著他,很難不被他壓製住光芒。主要就是齊王本人性格太突出,格外搶戲,其他人自然而然就沒那麽顯眼了。這一次,就算左刺史通篇都在吹齊王,也不能掩蓋住虞衡的出眾。


    這種情況下,虞衡竟然能刷爆存在感,把齊王襯成背景板,確實優秀。


    景隆帝聞言,立即點頭,“虞家這小子確實不錯。”


    這對至高無上的父子都認定虞衡是個能當重任的好苗子,就等著虞衡回京,根據他的功勞給他升個職。


    然而被至尊父子惦記著的虞衡這會兒也碰上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


    看著麵前含羞帶怯的少女,虞衡隻覺得腦瓜子疼。


    這事兒還得從洪水退去後說起。


    成功擋住了洪水,這當然是件大好事,必須得好好慶祝一下。百姓們都自發載歌載舞慶祝了起來,他們這幫統籌全局的官員們不得好好喝一頓,聯絡聯絡感情?


    尤其是左刺史,這會兒他心裏底氣可足了。雖然這回大功勞得算在齊王頭上,但連州治水功績如此優秀,又有個倒黴的遼州做對比,他這個連州刺史不得被記一個功?其他的不說,有了這份功績,明年的官員考課,他絕對能拿到一個上上的評定。


    這就意味著他的烏紗帽保住了呀,要是活動得好的話,還能有機會繼續往上升一升,做京官也不是不可能。


    對比起最開始被齊王一通騷操作下來,成天擔憂自己烏紗帽不保的提心吊膽的日子,左刺史等人現在心裏甭提有多高興了。


    這一高興,他們又膽肥了,選擇性遺忘了最開始因為請齊王喝酒被齊王下臉子的悲慘往事,又提出了宴請齊王和虞衡等人之事,地點也定下了,就在左刺史家,眾人一起吃頓便飯,喝酒聊天,慶祝抗洪勝利。


    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是得好好放鬆一下。


    齊王這回沒掃興,點頭應了下來。


    沒了抗洪這個緊急目標,虞衡也接下了帖子。這種交際場合,就是結交人脈的時候,不管他喜不喜歡,總得去露個麵。


    蕭蘊自然不用說,虞衡去哪兒他去哪兒。反正他在哪裏都沒差,都是被人忽略的命,去哪兒都無所謂。


    虞衡就這麽開開心心地來到了刺史府,同左刺史等人談笑風生。一個說老弟對不住,之前是我眼神不好不相信你,這才給你添了點麻煩。另一個說老哥這不怪你,你隻是一個刺史應該做的事。雙方你來我往笑意盈盈,完全看不出曾經鬧過不愉快,瞧著就像多年好友似的親熱得不得了。


    齊王今天出乎意料的沉默,安靜坐在位置上喝酒。見他這樣,眾人反倒鬆了口氣,不說話的齊王更好,省得發瘋,他那身份夠要命的,瘋起來在座的就沒一個能壓得住他的。


    想想都窒息,還是繼續當啞巴吧,挺好。


    酒過三巡,虞衡見眾人的話題越來越無聊,隨便找了個借口來到花園中散心,而後,就碰上了這個讓他感到頭疼的姑娘。


    摸著良心說,這姑娘長得挺漂亮。彎彎的柳葉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杏腮粉麵,櫻桃小口,標準的美人長相,上來卻給了虞衡一記直球,將手裏的花往虞衡手裏一塞,目中滿是自信,宛若看到滿意的獵物一般,抬著下巴問虞衡,“聽聞大人尚未婚配,不知我……”


    虞衡這個注孤生的大直男哪裏見識過這種場麵,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趕在對方把話說完前開口打斷對方,“我出來太久,該回去繼續同左刺史他們喝酒聊天了,告辭。”


    這等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就很讓人傷心,那姑娘明顯被虞衡的行為打擊得不輕,好似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麵色瞬間煞白,又有幾分不甘,強忍著淚水問虞衡,“我到底哪點不好,你看不上我?”


    虞衡頭大,想了想,認真對這姑娘說道:“不是你不好,而是這世上,有人喜歡牡丹,有人喜歡蓮花。你若要強迫一個喜歡牡丹的人接受蓮花,也並非好事。不是蓮花不好,隻是它沒遇到欣賞它的人。”


    虞衡歎了口氣,在對方不甘心的眼神中將手中的花還給她,低聲道:“每個女孩子都是嬌美的花,值得被溫柔相待,重要的是,要找到真正的愛花人。姑娘這回是與人賭氣也好,自作主張也罷,日後莫要這般魯莽了。”


    虞衡說完,轉身便走。那姑娘猶自不甘心,跺了跺腳,追問道:“你心裏已經有了一株牡丹嗎?”


    虞衡愣了愣,腦海中飛快閃過另一張明豔端莊的麵龐,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好脾氣地回答道:“沒有,但我隻要知道,自己不喜歡蓮花就夠了。”


    這姑娘氣得將手裏的花枝扔向虞衡,虞衡反應何其快,頭也沒回,聽風辯位腳步一錯便躲了過去,留下那姑娘在原地生悶氣,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麽,複又高興起來,嘴裏喃喃道:“那小蹄子成天虞狀元不離口,隻可惜也沒生出一張牡丹般國色天香的臉,想來她的一腔心思要落空了!”


    虞衡回到正廳時,眾人正喝到興頭上。左刺史尤為高興,拉著人不停喝酒,壯了膽後還時不時招呼齊王一句,全然一股要把眾人給喝趴下的架勢。見虞衡進來,左刺史當即一笑,親自上前拉住虞衡,給虞衡遞了杯酒,笑嗬嗬道:“這回可要多謝虞大人了!要不是虞大人燒製出了水泥,連州這回說不定也會像遼州一樣,被洪水淹掉半座城!來,虞大人,本官敬你一杯!”


    虞衡接過酒杯,幹脆地一飲而盡,換來左刺史滿意的叫好聲。


    喝到興起,左刺史還悄悄對虞衡說:“這次給陛下的密報上,我可是狠狠地誇了一回!想必等你回京,便能得到重賞。老夫為官幾十載,看人眼光一向很準。虞大人,你是個有大前程的,他日飛黃騰達,可別忘了本官啊!”


    虞衡總覺得左刺史不大靠譜,再想想剛剛在花園裏碰上的那位明顯在跟人賭氣的姑娘,更覺得刺史府不是能放鬆的地方,敷衍了左刺史幾句,喝了幾杯後便裝作不勝酒力,半倚在椅子上假寐。一旁的蕭蘊見狀,轉身去了趟廚房,給虞衡端了碗醒酒湯過來。


    虞衡接過湯喝了一口,更覺精神了幾分,小聲同蕭蘊說了方才發生的事兒,提醒蕭蘊今晚休息時警醒幾分。據說這位左刺史家中妻妾不少,兒女也是一大堆,誰知道會不會再冒出來一個纏著蕭蘊的姑娘。不是說姑娘不好,而是虞衡還是上輩子的觀念,總得彼此有好感才能繼續下一步吧?這會兒風氣雖然開放,但男女大防還是有的,被人逮住夜間相會,就算是第一次見麵,也基本可以準備婚事了,虞衡真心接受無能,也不希望他的好兄弟碰上這樣的事兒。有個奇葩體質已經夠可憐的了,要是一個沒留意娶了個不合心的人,豈不是更可憐?


    蕭蘊對此很是淡定,小聲道:“無事,不一定有人記得我。”


    虞衡:………這倒也是,酒喝多了腦子不靈光,沒轉過這個彎來。


    蕭蘊瞅了對麵的齊王一眼,又壓低聲音問虞衡,“那幾個僧人我都安置好了,他們也不知道是真的什麽都不知情還是在裝傻,問什麽都說不知情。等我們回京之時也把他們一同帶上京。老和尚之事頗多疑點,還是謹慎些為妙。”


    談到此事,虞衡的表情也慎重了幾分,認真點頭道:“你說的是。”


    晚上,喝大了的一行人在左刺史的安排下去了房中歇息。虞衡糊弄功夫不錯,沒喝多少,離席時還保留著清明,休息時也十分警醒,倒是得了個安穩。


    第二天起來後才得知,昨晚齊王從廂房裏怒氣衝衝地扔出一個女人,要不是屬下勸著,齊王都打算在刺史府鬧上一場,好好發作左刺史一頓。


    就算忍了下來,齊王也膈應得夠嗆,直到離開連州,對著左刺史都沒什麽好臉色。


    虞衡揉了揉眉心,看著一臉無奈又委屈的左刺史,忍不住想吐槽,妻妾成群還想她們一團和氣親如姐妹,你想的可真美!這回嚐到苦果了吧!


    當日攔下虞衡的姑娘也很高興,樂嗬嗬地跑去祠堂嘲笑她庶妹,“你倒是心高,想撿最高的枝頭攀,還騙我說瞧上了虞大人。隻可惜,不管是虞大人還是齊王,都瞧不上你!真是笑死個人!”


    跪祠堂的姑娘生得楚楚可憐,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卻還是低眉順眼地任憑嫡姐辱罵。


    虞衡不知刺史府還有這麽一段官司,這會兒他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回京,心情很是愉悅,虞啟昌來信,說景隆帝對他多有讚賞,這回治水之功,首功便是他的。


    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開始的小目標完成了,真的把齊王的風頭和功勞都搶了!


    完美!


    第51章 三合一


    回去的路上很是太平, 齊王一直待在馬車沒露麵,虞衡樂得輕鬆,和蕭蘊一道開開心心地討論著治水中的趣事。先前隻顧著緊張去了, 摸不準連州到底能不能扛得住洪水, 這會兒放鬆下來,虞衡也有了閑心同蕭蘊說笑, 還跟蕭蘊說呢, “連州密雲縣的金絲小棗可是一絕,我買了不少,分你一半,給伯父伯母並幾位兄嫂嚐一嚐。”


    也是虞衡幸運,洪水完後在街上逛了幾天, 安撫民心時正巧碰上有小販家裏囤了金絲小棗的, 說是親戚家種的。虞衡想著這也是當地特產,索性全買了, 帶回去給沈氏他們嚐嚐鮮也好。不是有句話叫什麽每天三顆棗, 紅顏永不老嗎?給沈氏虞嬌和大嫂陸氏安排上。


    蕭蘊對這些事沒什麽概念,他被人忽視習慣了,承恩公府也不缺東西, 這回又是來連州處理正事的, 哪還會像虞衡一樣,洪水過去就把這趟當做公費旅遊, 還帶了當地特產呢?


    虞衡一見蕭蘊這樣就知道他肯定沒想到這一茬,頓時一笑,“我就猜到你八成不會準備,特地買了一大堆,分成了兩撥。回頭到了京城, 你直接把另一袋帶回家就行!”


    蕭蘊也不跟虞衡講客氣,順勢點頭應了,又壓低了聲音對虞衡道:“那幾個僧人,我讓人暗中帶他們上京,就跟在我們身後不遠。不過他們露麵後,齊王當眾把老和尚扔進洪水裏的事兒也瞞不住。另外,老和尚先前拿出的那塊令牌,似乎是當年樨蘭國的圖騰。樨蘭一族當年也生活在草原之上,尤為崇拜狼群,部落圖騰便是狼王頭像,不過先帝時期,樨蘭部落便四分五裂,在戎狄和雍然等國家不斷的騷擾下分崩離析,王室盡數被殺,其餘人都成了戎狄和雍然的奴隸。尤其是雍然人,那段時間到處賣奴隸,各個國家都有他們的身影。倒是沒想到,這麽多年後,還有狼王圖騰令牌現世。”


    虞衡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合理提出自己的觀點,“這麽看來,老和尚之前敢那麽肯定地在齊王麵前拿出那塊令牌,莫非齊王和樨蘭人有什麽關係?”


    這也不太對啊,一個是尊貴的皇子,一方是早就土崩瓦解的小國,這是怎麽扯上關係的?


    淑妃?


    虞衡眼神一凝,驀地想起齊王當天對他說過的話,還牽扯到了虞啟昌……


    蕭蘊也想到了這一茬,食指在桌上敲了敲,沉聲道:“齊王這般心思,你回去後還是好好問問侯爺,當年事情的緣由。我也去問問我爹,雖然先帝期間我爹並不怎麽受重用,但他消息一貫靈通,指不定就知道什麽秘聞。”


    虞衡點頭表示確實是這樣,承恩公雖然沒有特別彪悍的戰績,但這位大佬深得苟之一道,先帝當年並不待見景隆帝和蕭太後,當年母子倆的處境十分艱難,老承恩公去世後,先帝一度要廢後,立他的心肝貴妃為後,順便把貴妃所出的皇子立為太子。


    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剛襲爵的承恩公愣是扛住了壓力,努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苟得十分真實,讓先帝想挑蕭家的錯都挑不出。娘家不拖後腿,蕭太後本身手段也不差,愣是沒讓先帝找到任何廢後的由頭,最終成功熬死先帝,成為最後的贏家。


    期間多少看不見的刀光劍影深宮沉浮,盡數湮沒在時光中。蕭太後如今隻在宮中養老,不插手景隆帝的後宮之事,也從不對政事指手畫腳,極少為娘家謀好處。景隆帝同蕭太後互相扶持熬過先帝,感情比一般母子更深厚,即便蕭太後不說,景隆帝也一直沒忘記過承恩公府。


    畢竟當年承恩公苟歸苟,私下也幫了景隆帝不少。再說了,就算承恩公什麽都不做,隻要承恩公府還在那兒,就是蕭太後和景隆帝的倚仗,勳貴出身,名正言順的發妻和發妻所出的嫡子,就算先帝想廢後,其他勳貴也不同意,那不是把他們的臉都扔在地上踩嗎?


    可能是苟久了,承恩公收集了許許多多的八卦,堪稱是京城的百曉生,對各家的逸聞趣事和醜聞都了若指掌,宮中動態也瞞不過他的眼睛,利用這些優勢成功坑過貴妃一派好多回。要不是貴妃確實是先帝真愛,早就涼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直到景隆帝繼位後重用承恩公,眾人才發現,嗨呀,這個以前那麽沒有存在感,混得可憐兮兮的國舅爺,原來本事這般大,就差把各家底褲都給扒了,清算貴妃一係的時候特別順利,藏在暗中兩邊下注準備坑景隆帝的人都沒漏下,行動力驚人,也給其他人留下了“果然,這位之前就是在扮豬吃老虎,不好惹”的印象。


    虞衡以前聽虞啟昌說笑般吐槽過承恩公,這會兒一聽蕭蘊準備回去問承恩公當年樨蘭舊事,頓時給了蕭蘊一個大拇指,“這可是最好的辦法,承恩公肯定知曉當年舊情。就是要拜托你費心問一問了。”


    “跟我客氣什麽?”蕭蘊不愛聽這話,撿了塊蜜餞遞給虞衡,淡淡道,“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罷了。我爹對你極為欣賞,肯定會將他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我。再說了,就算有些內情不好同我們說,但這次涉及到了靖安侯,以我爹和靖安侯的關係,總會幫這個忙的。”


    被個皇子當仇人,就算靖安侯府血厚也遭不住啊。說句不大吉利的話,現在雖然立了太子,但誰知道日後會出什麽意外呢?要是老天爺一個打盹,啪嘰一下齊王上位了,那靖安侯府還怎麽混?


    先帝雖然無腦護貴妃,好歹還是個正常人,會顧忌禮法和群臣的看法。以齊王當眾把人扔進水裏的神經病行為來看,誰知道他抽起瘋來會幹出什麽事?


    必須未雨綢繆把這個大炸彈給解除了。


    說起來齊王這些天真是安靜得出奇,隱在馬車中愣是沒露過麵,完全和他以往高調的做派不符。


    虞衡唯一一次前去找齊王稟明路上情況時,似乎隱隱聞到過一股極淡極淡的藥味兒,並不是現熬出的中藥味兒,倒像是藥丸的味道。隻不過當時齊王臉色十分不好,似乎在強忍著巨大的痛苦,揮手將虞衡趕走了,連話都沒說一句。


    作為一個跟隨過係統名醫學過醫術的優秀畢業生,虞衡當然發現了齊王的不對勁。換成另外一個人虞衡肯定二話不說直接上手給人看病了,但是齊王這情況吧,單方麵拒絕交流,虞衡覺得自己攬不了這活,既然對方還有意識吃藥抑製情緒,證明還有救,虞衡就特麻溜地滾遠了。


    不得不說,不用和齊王打交道,又不用趕路,虞衡回京的路上過得可比來連州時舒坦多了,就這麽一路順順利利地抵達了京城。


    京城門口。


    沈氏等人早就收到了消息,知道虞衡他們今天到京城。虞啟昌還要上朝,不好請假來接兒子,沈氏就自在多了,還貼心地想起來,自己新結識的好朋友承恩公夫人似乎是個忘崽小能手,沈氏便拐了個彎,出門先去了承恩公府,叫上承恩公夫人一同去城門接人。


    到了城門口一看,好家夥,天家感情可真不錯,就跟送虞衡等人前去連州時一樣,這回虞衡一行人回京,太子和幾位王爺又到得整整齊齊,就等著齊王回京。


    虞衡見了沈氏同樣很激動,艾瑪這回在連州確實受了老罪了,熬夜趕工不說,心理壓力才是真磨人。尤其是最後和洪水死磕的階段,虞衡他們就站在河堤上呢,要是河堤沒扛住被洪水衝垮了,那他們這些站在河堤上的人估摸著得涼一大半。


    那會兒虞衡也擔心自個兒就這麽被洪水一波帶走了,要不是係統三天兩頭跑出來刷存在感和虞衡鬥嘴,無形中給了虞衡不少安全感,虞衡估計也得像左刺史等人一樣,提前安排一波後事了。


    太子見了虞衡,麵上便帶了三分笑,和氣地告訴了虞衡一個好消息,“父皇對你這次的表現讚不絕口,尤其是那個水泥,很是不錯!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父皇親口說,此次治理連州水患,你當為頭功!”


    聽了這話,虞衡的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還沒等他繼續向太子打聽點具體消息,就見一個圓滾滾金燦燦的胖子滾了過來,差點一頭撞在虞衡的下巴上,好在這顆金球及時刹了車,險險站穩了,而後仰著頭問虞衡,“你弄出來那水泥,能賣嗎?不若咱倆合夥辦個鋪子?父皇對水泥這麽看好,咱們一起辦個鋪子,正好從父皇那裏掙一筆銀子!”


    虞衡:………


    皇子之中果然奇葩多,碰上這麽個時時刻刻惦記著親爹私庫的兒子,景隆帝實慘。


    話說福王是怎麽做到奇葩成這樣還不被景隆帝打死的?


    太子眼角抽了抽,麵色不變地揪著福王的後脖頸將他提溜到一旁,而後若無其事地看著,繼續露出自己的招牌親和力笑容,溫聲道:“父皇確實對水泥頗感興趣,還有那個手拉風箱,做好了倒是能讓各個窯廠燒出更多東西。”


    窯廠溫度很難再往上走,有些對溫度要求較高的物件,十分費柴火不說,還得匠人們日日夜夜地守著,不斷添柴燒火,很是累人。虞衡弄的那風箱據說是加大火力的,這不正合適嗎?


    大宣那麽多個煉鐵鍛造兵器的窯廠,哪個不需要這東西?更別提還有個能加固河堤抵擋洪水的水泥了,這兩樣隨便拿出來一樣都是能收到重賞的東西,虞衡直接來了個打包大放送,也怪不得景隆帝如此重視了。


    一旁的壽王手腕戴著一串佛珠,手裏還拿著一串念珠,不緊不慢地撥著,那串念珠瞧著該是上好的紫檀木所製而成,價值不菲,還帶了一點淡淡的檀香。虞衡依稀記得,先前壽王一臉為他們送行時,戴的雖然也是紫檀木手串,卻比這串光鮮亮亮的多,應該是換的新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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