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多謝學長。”


    柳躍:“……”


    柳躍臉色青青紅紅,半天憋不出個屁:“你、你你!”


    陳以南學他,比個祖國花朵:“是,我猜到了。”


    崖邊看坑底,兩條清掃的火龍時不時刺破灰霧,濃烈滾燙的視覺紅色衝擊力十足,學生們麵麵相覷


    程橋最先站出來,甚至連句墜崖感言都不想說,就跳了下去。


    羅敏第二個,她臉色發青,深呼吸幾下,一蹬腿,也閉眼跳了下去。


    陳天罡歎口氣:“行吧,大家盡快下來,一小時不長,不想回了045宇宙被人麵損,就盡快克服一下心理障礙吧。”說完自己吹聲口哨,也下去了。


    於是,場景變成了2501級排隊跳崖下火場。


    坑底還時不時傳來幾聲慘叫。


    漢朝學子:“……”


    045觀眾席上,剛還喜笑顏開的漢朝大佬們,這會兒又繃緊了臉色。


    強烈對比總在不經意間紮心。


    僅憑危機麵前一點血勇,不足以評價學子的綜合素質,廝殺後的餘燼,也能看出許多。


    張蒼仿佛聽到了劈裏啪啦的耳光聲,他回頭看看宇宙隔膜外的太學府,心道要是張齊齊回來還敢給我推三阻四不去上學,看老夫不給他腿打斷。


    終於,竇豆最先站出來,他眼圈發紅,“我知道,大家都不能接受死後燒成灰這事,特別是,咱們很多是將官後代,對待戰場同袍的尊重更是不能接受這種清掃。”


    “但就像陳以南說的,這沒辦法,沒辦法啊。”


    “來了戰國,就像戰國人一樣做事吧。”


    “各位,珍重,我先去了。”說完,他抹把眼淚,第一個跳下懸崖。


    最終清掃如期完成,厘清箭矢尾羽,還是紅隊比藍隊多了一二十根,搞得aj整個晚飯臉色都是臭的,藍隊隊長嬉皮笑臉,給他敬了好幾輪茶湯才算了事。


    篝火燒肉間,趙國守兵慷慨長歌,戰國土話合成的節奏激昂動人心弦,學生跟著一起拉呱大笑著,氣氛一時歡樂。


    柳躍抱著膝蓋,眼神跳躍著火光,看不出悲喜,隻覺得疲憊的很。


    陳以南坐過來,給他敬茶湯,被他不耐煩的推開:“有話直說。”


    “學長在憂心長平之戰嗎?”陳以南自己喝了一口。


    “……”柳躍扭頭看她,“你從哪兒知道的?”


    陳以南聳肩:“我和賈誼關係很好,他說的。”


    柳躍也沒隱瞞:“算是吧。以前學曆史隻覺得,長平之戰又殘酷又帥氣,那種浸潤在曆史書文字間的冰冷溫度,過目不忘。”


    “但真跳進了曆史輪回,我卻不知道怎麽麵對。”


    學了理科拿了天王不代表柳躍永遠邏輯第一。


    守了趙國這麽久,他怎麽會沒感情呢?


    陳以南摳著陶杯上的裂紋,沒說話。


    她很理解柳躍的感情,甚至比他感觸更深。


    “這種事,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上學時讀曆史書,那些人事物就是枯燥幹癟的白紙黑字,背意義啊,年份啊,是吧。但實際接觸起來,才知道,真實的曆史和教科書封皮上的‘曆史’二字,差別有多大。”


    “書裏隻是磨平了經過的一段結果闡述,過程的個中艱辛,哪怕苦難吞天,也不會為後人所了解。”


    “而你現在在承受的,是真實曆史沉重的代價。”


    柳躍沉默片刻,失笑:“你這安慰讓人更心煩了。”


    “行吧,你之前猜破秘密那事,我就當沒聽到。”


    “你考文綜是吧,自己扒拉扒拉春秋戰國時期的課文,什麽《荊軻刺秦王》《我與城北徐公孰美》《離騷》《湘夫人》啊,記得多看看啊。”


    陳以南端茶碗的手一停:“……”


    “學長,不是我與城北徐公孰美,是《鄒忌諷齊王納諫》。”


    柳躍:“……”


    “喂,揭理科生的短很有意思嗎?”


    第42章 震驚!可怕的太學!


    返回045宇宙半個月了,張蒼丞相沒被繁重的公務壓垮,反倒快被小兒子折磨死了。


    青年人說風就是雨,沒打喪屍大戰前,倔頭似的說什麽也不肯在太學好好上課,結果回來可好,去了太學府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前後判若兩人。


    一回來就纏著張大人問些奇怪問題,什麽漢朝現在的大政方針是啥呀,什麽讀了《過秦論》有啥感想啊?


    問的張大人滿腦殼問號。


    漢朝立國不足五十年,要啥方針,休養生息唄,該減稅減稅,該無為無為。


    《過秦論》讀了沒?當然,賈誼回來當天,就屁顛屁顛捧來了,我吹了很多彩虹屁啊。


    張蒼百思不得其解。


    結果今日飯桌上,這小子又開始了,明明人端正坐著,嘴卻瓢個不停,旁桌大兒子被他扯著袖子說話:“哥,你知道嗎!”


    “今天我們陳師傅可帥了!教我們造火銃!”


    張丞相的大兒子張蒙蒙是個中正肅靜的漢子,對幼弟寬慈又嚴格:“齊齊,食不言,寢不語。”


    張齊齊別扭道:“咱們家又不信儒,扯那麽多幹嘛?”


    張蒙蒙搖頭,接著吃飯。


    上首,張蒼臉色不虞,輕敲桌子:“儒道不信歸不信,但餐食禮儀教過你含著筷子說話嗎張齊齊?”


    張齊齊:“……”


    默默放下筷子。


    片刻安靜,張蒼緩和語氣,“這火銃又是怎麽回事?”


    張齊齊賊笑:“爹,我就知道你會好奇星雲高考學生咋想咋做。”


    “就是簡易火器啊,很初級的物理應用。”


    張蒼眉頭一皺。


    兒子未來注定要出仕進爵,滿嘴都是匠人活計,聽著很不對味。


    “送你進太學,這都學的些什麽?”張蒼語氣緩緩,帶著起範兒的勢頭,張齊齊卻一敲筷子,“爹,打住,您是不是要說,策論都沒學好,學什麽勞什子物理,是吧?”


    張蒼話被堵在半路:“……”


    “我是隻想說,學識得有個先來後到。”


    張齊齊聳肩,“從087宇宙回來那天,我傷的渾身疼,您還非讓我在祠堂跪了半宿,賭咒發誓要好好領會科舉製的內涵,一定要成為超越陳以南的人物。”


    “咋,這才半個月,您就變卦了?”


    張蒼:“_(:3”∠)_”


    “混賬小子!”張蒼忍不住一躍而起,給小兒子腦殼一巴掌:“老夫是讓你體會科舉製度的內涵,不是學習第一!”


    “那是競爭,競爭!內涵是遴選和競爭懂嗎!學東西老夫是丞相,你想學啥學不到?”


    張齊齊一頓,嘀咕道:“還真和陳以南說的一樣。”


    張蒼長眉一挑,“嘟囔什麽呢?”


    張齊齊伸著脖子爭辯:“那我想學培育植物、學造飛行器,您會讓嗎?!”


    “您巴不得我隻學經管法吧!”


    “陳以南說了,您和您的同僚,想法都是一樣的,想讓後輩學‘上層建築’,但下層地基必須要掌握啊,不然如何成為帝國的棟梁?”


    丞相火氣也上來了,多久了,小兒子沒這麽理直氣壯條理通順的和老人爭辯過,他一拍桌子:“你爹是丞相,你的未來就是執掌上層建築!”


    張齊齊忽然閉了嘴,悶悶開始吃菜,張蒼盯著他,以為他服從了,正想吃塊雞,誰知剛嚼兩下,張齊齊就摔了筷子:“這是和科舉內涵相違背的!”


    張大人一口雞骨頭就卡在了嗓子眼:“……”


    “咳咳咳!”


    “父親!”張蒙蒙趕緊給老爹順氣,張蒼一把推開他,不怒反笑:“好啊,你倒說說,成天擺弄破銅爛鐵,懂什麽內涵!”


    “我就等您這句話呢!”


    張齊齊抖擻精神,端正坐好:“科舉的終極內涵是社會天花板的無限升高,沒有階級貴賤之分,普天之下,資源公平。”


    話落,他目光炯炯,信仰的光從瞳孔中透出,馬克思的召喚從遙遠的宇宙邊疆播撒而來。


    張蒼:“……”


    老丞相忽然冷靜了,上下打量不成器的小兒子,笑了一聲。


    怎麽說呢,這確實是科舉製度創立的初衷,老大人很高興孩子明白了,卻又不知該不該給他潑冷水。


    他張齊齊本身的存在,就是對科舉教育公平最大的駁斥——他是權貴之後啊。


    “上學半個月,還真是懂了點事理。”丞相含糊道,“這是陳以南教你們的?”


    張齊齊嚴肅點頭,陳以南和林衝都提過,對天地君親師都要萬分尊重,回答長輩的話,是一定要端正誠實的。


    “正是,異鄉人選拔了成績前一百輪流上課,陳以南和林衝教的最多。”


    “孩兒受益匪淺。”


    “她們真的教會了我用宇宙視角看待問題。”


    宇宙視角?


    張蒼譏誚地看著兒子,“你才多大,而立之年都不到,就起高調做宏大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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