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元悅在穆如清的清庭坊裏搜刮的……咳咳,不是,是“發現”的一種特殊材料——能夠隱匿自己的行蹤,非常有利於追蹤暗殺。


    藤妖精的臉色更難看了,但她都要死了,絕不能順了敵人的意。


    “那又如何?”


    藤妖精陰毒地道:“我今日敗於你手,是我技不如人,我認了!可是你也別得意!”


    元悅緩緩露出困惑的表情:“?”


    藤妖精:“你若真的不在乎那些人的性命,大可以一開始便把我殺了,何苦等到現在?僅此一點就足以見得,你根本不像自己所說的那般無情!”


    元悅:“……”


    她想說她不是沒有這個打算,隻不過當時她還操縱不了藤妖精體內的魂魄,也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動手。


    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離得近了,加上相處的時間變長了,那縷流落在外的小魂魄終於認出了她,這才感受到了母體的召喚,回應了她的操控。


    藤妖精“嗬嗬”兩聲繼續道:“你故意讓我把這些人帶出來,佯裝答應我的要求……你分明就是在意的!偏偏要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早晚有一天,你一定會為自己的心軟付出代——啊!”


    “噗——!”


    藤妖精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的腦袋被一道光芒貫穿,綿軟無力地垂下。


    魂魄從藤妖精的顱頂鑽出,被元悅伸手接回。


    “真是的,”元悅拭去殘魂表麵的血水,皺眉小聲道,“小嘴叭叭的,現在的反派,死到臨頭話都那麽多嗎?”


    她記得當初魔域叛黨就很直接,直接咒她不得好死、死無全屍(……好像還真的靈驗了?)。


    那些靈域修士也很明了,鮮少廢話,隻啐她一口吐沫……


    這藤妖精怎麽回事?還在這兒分析起人性弱點來了?寫小作文呢?


    元悅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也不希望江陵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她說的那些你隨便聽聽就行,你知道的,我不心軟,之所以那麽做,隻是為了放鬆她的警惕罷了……我才不會像你們靈域修士一樣,考慮那麽多,優柔寡斷的……”


    嘖……這說著說著,怎麽越來越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了?


    元悅選擇閉嘴。


    她將魂魄在指尖繞了兩圈,指引它回歸身體。周圍紙人上的魂魄也被她牽引回體,失去了魂魄與陰氣支撐的紙人便在此時迅速縮小軟化,變回來原來的樣子。


    它們從空中落下,被元悅收回掌心,然後一一歸攏,放進袖子裏。


    “我知道的。”江陵忽然開口。


    “你一直都是如此。”


    元悅抬頭看了江陵一眼。


    她看他時有一瞬間的恍惚:這人知道就知道了,為什麽眼神裏流露出如此深信不疑的表情?他在相信什麽?果然他們靈域修士就一直都把魔域修士當成冷血無情的人嗎……


    元悅悄悄在心裏“哼”了一聲。


    不過,她並沒有在這一點上鬱悶很久,因為江陵很快又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倒是沒什麽特殊感覺。”元悅道。


    因為三生蓮的緣故,她此刻收回殘魂並沒有任何新鮮的感覺,而那段缺失了的回憶也沒有因此補全。隻是有一點情況引起了元悅的注意。


    “江陵,你真要跟著我將所有殘魂全部收回嗎?”元悅問。


    “為什麽這麽問?”江陵明顯感覺到元悅話裏有話。


    “因為……”


    元悅頓了頓道:“接下來我打算去淮興城。江北淮興城。”


    就是那個被江陵拒絕結成道侶的江北何家的屬地。


    第21章 自家師兄要跟別人跑了(……


    元悅先前感受殘魂時,特意留意了幾點魂魄流失的方位方向,而就在剛才,當魂魄回體、重新感受時,她的腦海裏,冥冥之中突然覺察到了淮興城處暴起了一道強烈氣息。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在茫茫無際的大海上,突然有人為你豎起了一座燈塔,還在不停地衝著你閃,讓你想刻意忽視都很難。


    元悅:“……”


    淮興城方向之前明明寂靜無聲,為什麽突然之間有此變化?


    這樣突兀的轉變,很難不讓人懷疑,是有人故意引誘,設下陷阱。


    若是換做其他人,一定會深思熟慮一番,然後放棄行動,或是更加謹慎地布局。可元悅不是其他人。她大概就是那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你有你的陰謀詭計,我有我的陽關大道。反正隻要把礙事的人和事統統掃平不就行了?


    唯一讓她有所顧慮的是——


    “淮興城隸屬江北何家,你要是不想去,我能理解。”


    江北何家,正是江陵之前拒絕結成道侶的那個何家。


    淮興城不是何家主城,但淮興城城主卻是何家的一係分支,元悅怕江陵會尷尬。


    他臉皮子薄,以前被她開玩笑打趣都會窘迫很久,臉頰連帶著耳垂紅成一片……


    元悅覺得,以江陵的性子,肯定是會想要避免與何家產生不必要的交集的。她似乎都能想象到江陵露出那般神情了。


    沒想到,江陵的反應卻很輕鬆:“無妨。我與你同去。”


    仿佛真的一點兒也不在意。


    元悅盯著他瞧了半天:“真的沒關係嗎?你不必顧忌我,其實你看,我一個人收回魂魄也是輕輕鬆鬆。”


    她特意又使了一些術法,焚掉了藤妖精的屍體,將地上的狼藉清理幹淨,想讓江陵放心。


    江陵依舊堅持:“無妨。”


    “好吧。”


    元悅撇撇嘴道:“那我們先回上林縣,整頓一下便前往淮興城。”


    江陵眼角微彎,忽然笑了一下。


    元悅:“?”


    她收回邁出的步子,回頭看他:“你笑什麽?”


    雖然已經習慣了現在的江陵動不動就會露出短暫的微笑,但元悅還是不免感到奇怪。


    隻是說了句回上林縣而已啊,又不是什麽好笑的笑話。


    江陵掩去眼角笑意,抿了抿唇:“沒什麽。走吧。”


    江陵側開身子,示意元悅先行。元悅小聲嘀咕了一句:“……你可真奇怪。”


    江陵沒有為自己解釋。他的眼神在元悅轉身的時候變得溫柔起來,流露出春水一般的光華。


    山林的異變已然化解,上林縣有孫淼與林卓然坐鎮,又有藥師穀前往支援,他們其實現在便可以動身前往淮興城。


    可是元悅沒有這麽做。她仍然要回上林縣一趟。


    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她其實沒有自己說的那麽冷酷,其實也有著溫暖善意的一麵,也會考慮別人的感受。而這一麵,江陵很早便注意到了……


    當年齊州一役是如此,今日上林縣一戰也是如此。


    江陵回身一揮長袖,驅散了還殘留在林間的些許瘴氣,很快追上了元悅的步伐。


    ***


    被救出的人質很幸運,他們才一回到上林縣,就遇到了前來支援的藥師穀弟子。


    雙方一碰頭,無需多言,立刻緊鑼密鼓地展開救治。


    藥師穀的弟子與上林縣接應人員一起搭建起了草棚,充當臨時醫館,並與周圍街道做出隔斷,以免傷患身上的藤毒與殘留瘴氣蔓延出去。


    等元悅與江陵回到上林縣的時候,草棚醫館已經搭建完畢,藥師穀的弟子們將病人們按照受傷等級與中毒程度的安排好,優先醫治重傷的人。


    假模假樣地整頓一番(x)


    口是心非地觀察傷情(o)


    看到藤妖精的藤毒被藥師穀弟子有效地控製住了,元悅和江陵才準備動身前往淮興城。而一聽說他們要走,林卓然坐不住了。


    倒不是因為他心中還揣著對元悅的芥蒂,事實上,經過剛才一戰,他對元悅已經另眼相看了。他之所以還有些放心不下,完全是因為剛剛發生的另一件事。


    就在剛才,林卓然與元悅互相為自己的口不擇言表達過歉意過後,林卓然忘記把紙人交還給元悅了。


    他與孫淼護送人質下山時,元悅曾派了一張紙人陪同他們一起。而那張紙人在到達上林縣之後,附在上麵的魂魄便被元悅收回,紙人也變回了尋常紙人。


    林卓然將它收起,本打算等再見到元悅時再行歸還,沒想到竟給忘了。


    而等他想要再找到元悅時,卻被江陵先一步將紙人要走。


    江陵接過紙人的時候,林卓然非常清楚地看到他的眼角眉梢微微彎了一下。


    那是一種非常柔和的笑容。不是謙遜,不是客氣,而是真真正正發自內心的愉快笑容。仿佛雪山之巔的蓮花輕輕綻開花瓣。


    回想起來,江陵當年成為劍閣第一弟子時,尚不曾有過這般笑容,隻有在劍塚大開、名劍簇星認主時才露出過這般神情。這小小的紙人,究竟有什麽魔力?


    林卓然自然是不放心自家師兄就這樣跟別人跑了的(不是),而出人意料地,孫淼竟也要求同去。


    麵對兩人的請求,元悅非常幹脆地……全都答應了。


    她隻有一個要求:到時候若是有突發情況發生,林卓然和孫淼必須聽從她和江陵的安排。


    事後林卓然才知道,元悅也有她的打算。


    她和江陵兩個人私下探訪,以江陵的身份,很有可能被人認出,可若是刻意隱藏,被發現後反而會更加麻煩。


    與其如此,還不如光明正大地去,以帶領劍閣後背弟子巡遊遊曆為名。必要時候,還能讓林卓然與孫淼幫她和江陵分散一下注意力。


    事實證明,這樣的考量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他們才一到淮興城,就收到了來自城門守衛的嚴格查驗,並且很快,淮興城的管事也來了。


    “江劍仙?怎麽是您?”


    淮興城城主不在,目前城中最大的管事就是何青城。他聞訊趕來,一眼認出了江陵。


    說起來,何青城是何家分支的門生,早年曾隨何家弟子一起參觀過岐天劍閣開祭劍塚。


    那是靈域每十二年來的大事。上一次劍塚開祭便是簇星劍認主之時,江陵大放異彩,名聲大噪,何青城因此牢牢記住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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