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卻在餐廳提供的員工宿舍過,大部分的員工都會去過年了,沒有的也接到了家裏打來的電話,噓寒問暖,或者詢問什麽時候回來,或者有爭吵。


    總之還是有個人記著牽掛你的。


    唯獨路陽,手機靜悄悄的。自上次吵架後,路陽從家裏跑出來,再?也沒回去過,路父就當沒這個兒子,從未打過電話,繼母也沒有詢問,樂的省了一筆開銷。


    而就在這時,還有一個多小時零點,齊澄打來了電話。


    還是有人記著他的。


    我請你吃飯。


    明天是我生日。


    還是說了出去了。


    “好。不過我請你。”結束了電話,轉頭,齊澄澄問:“我可以邀請我的朋友來家裏過年嗎?”


    權叔說:“小澄有朋友了?好啊。”


    也沒問,為什麽大過年的不在自家過年。權叔以前是活在最底層,形形色色的人都接觸見過,家裏關係不睦的,背後各有各的原因,不必去多追究詢問。


    白宗殷知道少年說的是姓路的高?中生。


    頷首許可。


    “老公,那現在能去接嗎?他明天生日,現在正脆弱著很好哄的,要是明天,沒準那小子又要裝酷拒絕。”齊澄拿捏小弟拿捏得死死的。


    白宗殷便麻煩權叔開車和少年一起去接人。


    家裏司機放假了,齊澄是有車,以前開出去過的。可現在白宗殷的態度就是少年不會?開車。齊澄也沒覺得哪裏不對,高?高?興興的和?權叔出門了。


    第56章


    路陽打工的西餐廳,安排的宿舍還有一段距離,沒有地鐵直達,每天坐公交過去,兩三站的路程,在一個老舊的小區裏。


    三室一廳的格局,有兩個衛生?間,男女混住。正式員工早到,住在臥室裏,而像路陽這?樣兼職的,或者晚來的,隻能住在用石膏板隔開的客廳裏,上下鋪鐵架子床,能住八個人,不過平時住不滿。


    房間空間狹小,隔音也不好,有的員工下班了會打遊戲或者刷小視頻,開著外音聲音很大?,或者和女朋友吵架。


    環境說?不上好,但路陽習以為常,並不覺得難挨。他小時候被那個人打,好幾次渾身是血的跑出去,流浪街頭,有個地方住已經很不錯了。


    過年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起?碼今年沒有酒味煙味,沒有辱罵,沒有挨打,身邊的同事正在和家裏人打視頻電話,用的是方言,路陽大?概聽懂幾句。


    在外頭注意身體,別舍不得花錢,怎麽?會沒買到票,家裏做了你愛吃的灌腸。絮絮叨叨的關心。


    同事一一應是,操著家鄉話,意思今年好不容易找到這?份工作,過年錢給的多?,再拚個兩年,就能回去縣裏買房了,以後就不出來了,說?名城房價老貴了,還是要回去的……


    結束了視頻電話,同事笑?著說?:“小路,我?是要賺錢回不去,你不是本地人嗎?怎麽?大?年三十都不回家,也不給家裏打個電話?”


    “家裏人死絕了。”路陽冷著臉說?。


    “你這?小孩大?過年的說?話太?晦氣了,你爸媽生?你養你一場,我?像你這?麽?大?,脾氣也臭的不得了,後來在社會待久了就知道,真?正疼你的還是你爸媽,沒有不愛孩子的。”同事以己度人說?。


    路陽眼底滿是戾氣,掃了過去。


    “關你屁事。”


    同事好心好意說?,被懟了,沒好氣說?:“你這?臭脾氣,難怪你爸媽不要你,大?過年的沒出去,也沒個朋友,連一通電話都沒有,好賴話聽不懂是不是。”


    路陽逼視過去,“你他媽再多?說?一個字試試。”


    “你還想打人不成?”同事也火了,“跟你說?好話,聽不懂,就這?狗脾氣,社會小混混一個,有什麽?——”


    留在這?兒的其他人來拉架,老員工打圓場說?:“小路,你跟王哥道個歉,人家也是好心。”


    “這?麽?喜歡當聖父,天打雷劈一塊送你們倆走。”路陽滿是戾氣。


    大?過年的這?麽?毒的話,老員工臉一下子臭了,眼看氛圍越來越差,客廳門口那兒有陌生?人聲,說?:“路陽,這?地方我?找了半天,幸好沒記錯。”


    “你們好,打擾了,我?接我?弟弟回去過年。”


    起?爭執的就在客廳的石膏板房,大?過年留在這?的都是外地的,其他兩個臥室有睡覺的,也有出去吃飯的,留在石膏板房的統共就五個人,人少也不見地方寬裕。


    幾人看過去,門口那兒是個黃色卷毛的年輕男孩。


    隻是看打扮穿著,很像去他們餐廳吃飯的客人。


    “你怎麽?來了?”路陽臉色也緩和了。


    齊澄說?:“我?給你打了兩通電話,你沒接到,我?就上來看看,還好這?個小區管的不嚴,我?也沒記錯,真?的找對了。”


    他看眾人看他,笑?了下說?:“我?弟弟還是學生?,學習特別好,不靠家裏,以後是要考大?學的。”


    齊澄沒聽全?爭執,隻聽有人說?小路是社會混混什麽?的。


    那當然不可?了,他這?個做大?哥的是不許的。


    正直澄澄,不混黑,小弟也不許。


    “你東西收拾下吧,權叔在樓下等著。”齊澄說?。


    其他幾人散開了,路陽想了下,還是收拾了東西,他隻有一個書包,黑色的,身上一挎,說?:“走吧。”


    兩人一出去,還能聽到背後有人嘀咕說?:“路陽那小子什麽?來路?”、“他哥看著挺有錢的。”、“算了人家家裏的私事,我?們多?什麽?嘴。”


    背後的聲已經聽不見了。


    這?是棟老小區,沒電梯,宿舍在六樓,最高就六樓。齊澄打開手機手電筒,說?:“這?一層燈泡壞了,你小心點腳下。”


    路陽跟在後麵沒說?話,過了一會嗯了聲。


    昏暗的樓道就是兩人腳步聲,下了一層,路陽才說?:“是那個人先?煩我?的,說?些什麽?屁話,天下沒有壞心的父母,嗤。”


    “天下的人多?了去了,各色各樣的,大?部分父母是好的,也有壞的,隻是他們幸運遇到了好的父母。”齊澄說?。


    又走了一層,齊澄想起?來,又說?:“不能因?為他遇到的是好的父母,就當做這?是正理,他們又不是你,沒有經曆過你的事情,就沒有立場勸你什麽?。”


    路陽沒說?話。


    快到一層時,路陽才說?:“其實剛剛,我?還有點羨慕他的。”


    跟他吵架爭執的那位同事,和家裏父母視頻電話,路陽是羨慕,也覺得這?個同事人不錯,勤快孝順腳踏實地,他見過其他同事,每月將錢花在打賞女主播身上,一邊抨擊diss現在社會女孩子現實、拜金。


    這?種辣雞,他喜歡女主播漂亮。


    要是女孩子不漂亮學曆不高家世不好,他不也不會喜歡上。憑什麽?女孩子要求喜歡勤快踏實會賺錢的就是現實拜金了?


    “那這?個同事也不是壞人。”齊澄說?,“隻是思維局限了吧。”


    “不過你那個打賞主播的同事是個壞家夥,你不要跟他玩,聽到了沒有。”齊澄回頭看路陽。


    路陽低了下頭,嗯了聲,然後又說?:“我?本來就看不慣這?個人,平時都不和他說?話的。”


    “那你很乖嘛。”齊澄笑?著誇了句。


    路陽擰過臉,嘴上說?了句你以為哄小孩。


    本來就是小屁孩。齊澄澄心裏哼了聲,但沒說?,這?小子得順毛才行,一把子倔骨頭。


    權叔看兩人下來,齊澄說?:“這?位是權叔,這?是我?朋友路陽。”


    “權叔好。”路陽說?。


    還是很乖的小孩。齊澄讚許目光看過去。


    路陽撇撇嘴,以為他是刺頭嗎,見誰都要刺。


    “好,咱們先?上車,小澄你和小路就坐後麵,好聊聊天。”權叔照顧兩個小的上車。


    其實坐在後麵也沒什麽?好聊的,路陽是個話少自閉性格,剛能在樓梯道說?那麽?多?已經是今晚刺激的了。一路無話,車到了家。


    差兩分鍾淩晨。


    齊澄噠噠噠的往家裏衝,權叔招呼路陽進屋,取了拖鞋,說?:“不知道小澄急急忙忙幹什麽?。”


    沒一會就知道了。


    齊澄端著一盤子,上麵放著切塊三角型的蛋糕,還有玫瑰花和草莓。上麵插了一根蠟燭,當當當的配樂,說?:“小路快來吹蠟燭許願,生?日快樂。”


    “原來是小路的生?日啊。”權叔驚訝。


    “生?日蛋糕是我?老公訂做的求婚蛋糕,你不要介意,這?是幹淨的。”齊澄想了下,“我?明天再送你一個新的,你先?來許願,吹掉過去不好的,新的一年快快樂樂順順利利。”


    路陽到陌生?地盤的拘束,就這?樣沒了。


    齊澄唱了生?日歌,路陽本來覺得很尷尬和幼稚,但還是沒有打斷,聽完了,許了願,吹了蠟燭。


    權叔還送他了紅包,讓他不要拘束和客氣,說?是新年投個吉利,保佑他新的一年健康平安順利的。


    他吃完了那塊蛋糕。


    一樓的客房齊澄簡單收拾了下,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白宗殷拉著少年的手,說?:“讓路陽自己來,就當自家一樣不用拘束。”


    路陽聽出白先?生?話裏的意思,不要讓齊澄忙了。沒有什麽?不愉快的,因?為他沒聽出對方的不歡迎他,隻聽出對方關心齊澄,便如善從流說?:“我?自己鋪床,不喜歡別人碰我?床。”


    “……不管你了。”齊澄哼哼,推著老公出去了,回頭說?:“新年快樂。”


    “權叔新年快樂。”


    他們從除夕跨到了新的一年。


    權叔樂嗬嗬的,這?麽?久來,還是第一次和宗殷度過了‘跨年’,說?:“新年快樂,你們兩個早點睡。”


    早點睡是不可?能早點睡的。


    齊澄心想,昨天老公求婚,還送了他戒指,這?麽?幸福時候,當然是要親親抱抱出力氣了!


    麵上乖巧說?好。


    少年臉上小心思滿滿的。白宗殷想,還真?是不怕累,卻?又想房間隔音好,過年多?睡一會也沒什麽?。


    隻是回到二樓臥室,齊澄洗了個熱水澡,換了了‘睡衣’,鑽進被窩等老公。白宗殷洗漱完,推著輪椅到了床邊,昏暗的燈光下,少年睡得很香甜。


    他上了床,也沒吵醒少年,隻是少年很自覺地滾到他懷裏。


    唔了聲,迷糊的強行睜開一條眼睛縫,哼哼唧唧說?:“老公pp難受。”


    白宗殷摸了下,發現一顆毛茸茸的球,卡在了某處。


    這?個小懶貓。


    重新下去,找了剪刀,揭開了被子,少年的裝扮一覽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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