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離去後,林拂衣暗地啐了一口,淺色的眼眸中滿是翻滾的驚濤駭浪。


    而另一邊的上官蘊在離開後,卻不曾想會見到站在不遠處,臉色蒼白,身顫如浮萍之人,連帶著他的手在這一瞬間都惶恐不安得不知要往哪裏擺放才對。


    他不知道她站在這裏多久,她又聽了多久,他那些想要解釋的話,卻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口中吐不出分毫。


    不遠處的時葑想強撐著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來,卻發現不值得,已經不值得了。


    隻因他不是第一次在外人麵前如此貶低她,更將她規劃為伺候的憐兒一類,為什麽她就是該死的放不下。


    不過現在好了,已經沒有什麽在放不放得下了,因為不重要了。


    “阿雪,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他的,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你。”


    見人要走,上官蘊不知從何生出了勇氣將人給拉住,並擁之入懷,力度大得似乎想要將她給徹底揉碎進骨子裏才肯罷休。


    “阿雪不要聽我剛才說的那些混賬話好不好,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說這些話的。”


    “上官將軍不是嫌本王惡心嗎,為何現在還要強忍著惡心繼續靠近我這被你們所不恥的斷袖之流,你就不覺得犯嘔嗎。”她一字一句就像是磨得鋒利的刀子插進男人的胸口,攪得他撕心裂肺的疼。


    “反倒是上官將軍若是被其他人看見你在同我這聲名狼藉的宸王拉拉扯扯,就不擔心本王爺這個好龍陽的下賤之人汙了將軍的美名嗎。”


    時葑冷漠而疏離的推開了男人的懷抱,這一次,連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隻因她從沒有像這一刻清醒過,若是她前麵不來,說不定都不會見到這一幕。


    不過好在她來了,也聽到了。


    “阿雪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真的沒有嫌………”男人輕飄飄的一句,被風一吹便散了。


    可他人,卻再也沒有追過去的半分勇氣。


    畢竟那些話確實是出自他口,他更沒有想到終有一日,那麽惡毒又殘忍的話竟會從他嘴裏說出。


    夜風徐徐而來,吹得人打從心底泛寒,即便身上穿了在厚的衣服,仍是寒風刺骨。


    隻因他們冷的不是身,而是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另一邊,離開後的時葑無意中踩上了一截枯木後,那枯木頓時發出一聲清脆的‘哢嚓’音。


    還未等她靠近那宮殿時,卻聽到了另一人匆匆而來的腳步聲,沉穩有力的腳步聲不像女子,更像是男子。


    不過這大晚上的,又會有誰來找她呢?聽著可真是令人期待得緊。


    “這宮宴馬上就要開始了,王爺怎地還在此處閑逛,就不怕我找不到你人嗎。”身後人未至,反倒是聲先至。


    “你這不是找到了,不過若非你突然過來尋本王,說不定本王爺都得忘了那一茬子事。”


    笑得一臉嫵媚的時葑將手搭在男人伸過來的手心上,此時的二人倒是離得極近,連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不知剛才的那一幕戲,王爺看得可曾滿意。”今晚的林拂衣比起之前對她的抗拒,反倒是主動了不少,像極了那等最為受寵的麵首。


    “自是滿意至極,就是不知我的後半段戲,林大公子看得可還滿意。”笑得一臉曖昧的時葑摟著男人的腰往那燈火通明之處走去。


    同時她能很清晰的感受到手底下的僵硬,不過那又如何,既然是做戲就得做全套才能以假亂真。


    “我也是極為滿意的。”眼簾半垂著的林拂衣強忍著不去在意那隻搭在他腰間的手,和腹部那翻湧而上的惡心感才沒有將人給推開。


    隻因那人剛才在他的耳邊說了一句,“林大公子想來也不願讓那些想看你笑話之人如願才對。”


    今晚的宮宴上,這安排座位之人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竟將上官蘊的位置安排到了時葑的對麵,這不是誠心存了讓人看熱鬧的意思嗎。


    而跟著姐姐和姐夫落座後的白瀛元在得知對麵之人,正是今日那位驚鴻一瞥的廢太子時,連他都不禁有些期待起來。


    雖說他是一個正兒八經,隻喜歡女人的正常男人,可若是路上遇見了好看的人,無論是男是女都總會多看幾眼。


    “姐夫,你以前真的沒有認識那位宸王嗎?”話到嘴邊的‘廢太子’三字連忙被白瀛元給咽回了嗓子眼後。


    他還擔心的往周圍看了好幾眼,生怕因著自己不會說話,而給姐夫惹來了麻煩,那麽到時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上官蘊聞言,斟酒的動作不自覺微頓,連那酒滿溢出都未曾注意到。


    “將軍也真是的,連酒倒滿了都沒有注意。”當年知道他們那點事,並不打算說破的上官夫人拿出手中繡了白玉蘭的帕子給他擦拭著衣上酒漬。


    “有勞夫人費心了。”上官蘊眼眸半垂,遮住了那抹落寞之色,好像方才觸摸到那人的指尖溫度,現還在隱隱發著燙。


    在他們說話的檔口中,端得宛如帝王寵妃無二的時葑摟著當年的燕京第一公子,現在的麵首林拂衣緩緩走進。


    剛一進來,就不知收獲了多少目光,有女子的羨慕,嫉妒,男人的不屑,鄙夷,其中還參加著不少垂涎之色。


    而這些目光對於時葑來說早已見怪不怪,就是不知身側的林大公子是否能消化到這種從天之驕子一朝淪為泥狗的天差地別。


    因著現在言帝還未來,其他各處的官員皆是端著酒杯於這殿中隨意走動。


    因著大周朝民風開放,自然沒有男女七歲不同席,更沒有那等男女相見需得隔著一道珠簾之說。


    “今日見到那麽多昔日故人,不知林大公子可有什麽想法?”


    此時坐沒坐相的時葑慵懶的靠在男人身上,整個人就如同一條無骨軟蛇般,更別提那束得鬆鬆垮垮的發了。


    “能有什麽想法,反倒是你的那位老情人可是一直惦記著你。”


    他知道今晚宮宴上不知會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們這處的林拂衣,強忍著滿心厭惡不去推開這人的衝動。


    隻是他這次回去後,怕不隻是洗脫一層皮才能洗得掉這滿身濃稠的惡心感了。


    “嗬,惦記本王,林大公子在說這話時,難不成就沒有有半分心虛嗎。”時葑指示著他叉了一塊蜜瓜遞到她嘴邊,臉上諷刺的笑意卻在不斷加深。


    “何來的心虛,若非那人心中還有雪客,又豈會在嬌妻在側之時,不時往你這處看來。”林拂衣將她無意落在他衣襟上的發給拂下,憎惡的目光就像在看什麽髒東西。


    “不說王爺的老情人,就連他身後的那位少年,看著王爺時的模樣,都恨不得連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不過這也難怪,誰讓宸王生了那麽一張令人想要折辱的臉。”


    “嘖,相比本王爺的這張臉,他們更最想看的林大公子的笑話才對。還有不知林大公子是蠢了還是忘了?我們就坐在他對麵,若是他一直忍著不看才是真的心裏有鬼。”


    正當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時,不遠處的人群中正走來一個端著酒杯,朝他們這處走來的青年。


    更是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老熟人。


    第12章 十二、暗湧       “喜見,真的……


    “喜見,真的是你,我還以為剛才看錯了。”身著朱紅官袍的青年驚呼出聲,顯然驚訝不已。


    “我那日趕到的時候正聽到你被其他人給帶走了,我還以為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想不到居然會在這裏與你遇見。”


    此時正在指使著人剝葡萄皮的時葑撇了眼過去,發現來人還真是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老熟人,不過又同她有何關聯,畢竟她和他們又不熟。


    “宸王安好。”麵色稍緩後的康胤對著時葑微點下頭,當是問禮了。


    畢竟對方隻是一個被關押在府裏多年的廢太子,更是一個手無半分實權的王爺,說得好聽點兒不就是一個空殼子罷了,又何值得他一個三品大臣的禮。


    時葑卻並不理會其他人看過來時的探究目光,反倒是將身子往渾身僵硬的男人更靠近了幾分。


    “不知宸王可否借喜見容我說幾句話。”見人不曾理會他半分,康胤隻能硬著頭皮再次出聲。


    眼眸帶笑的時葑這才抬眸望了過來,手臂更摟著男人的腰肢不放,感受到底下僵硬的軀體時,方才慵懶的笑道:


    “這人你得問他才行,問本王爺有什麽用呢,你說是不是啊,喜見。”


    “王爺這話不是在說笑嗎,康大人問的是王爺而非草民。”麵色稍冷的林拂衣不著痕跡的躲開了她的手,臉上則掛著在一抹在虛假不過的笑。


    “本王不是想要問問喜見的意思嗎,再說你我二人兩情相悅,有些事本王自然得詢問過你的意見方可,省得晚些時候你在床上與本王置了氣可怎麽辦,到時吃虧的還不是本王爺。”


    時葑眉梢微揚,並不覺得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此等葷話有何不恥。


    反正她在世人的眼中看來不但是個瘋子還是一個惡心的,不知廉恥的憐兒,那麽她倒不如直接坐實了他們的想法,省得他們繼續浮想聯翩。


    等人走後,時葑卻盯著麵前未曾動過多少的糕點發起了呆來。


    而坐在她對麵的男人卻總是不受控製的將視線往她那處看去,一雙漆黑的眼眸中滿是深沉。


    隨之走出殿外的後林拂衣,竟連那抹虛假的笑都不在偽裝,還有他以前為何看不出,此人也是那極善於偽裝之輩。


    “喜見可還是在怨我當日沒有在朝堂上為你們林家說話嗎。”麵色慌張,蒼白不已的康胤在對上麵前人時,總忍不住心虛到了極點。


    像極了當日在金鑾殿上,因著他的反口指證導致林家上下百十口人皆被流放的流放,處斬的處斬。


    “當日那件事早已是板上釘釘的結局,何況這背後想要你們命的是當今那位,哪怕我為你們林家人求情也阻止不了事情最後定局。”


    “反倒是我們康家說不定會因為我的一時心軟而遭受連坐之災,難道那日喜見就沒有看見劉言和其他幾位皆襟口不言的模樣嗎,我不是不願幫你,而是我在如何也得為我身後的家族著想,我也有我的無奈和軟肋。”


    康胤見他一直盯著他不放,連帶著大腦都有一瞬間的卡殼,差點忘記了他後麵想要說的是什麽。


    “康大人叫草民出來,難不成就隻是為了表演這些無用的貓哭耗子假慈悲不成。”林拂衣越聽到最後,唇角的那抹諷刺也在不斷增加。


    “不是,我想說的是,那日我人已經趕來了天牢,想要帶走你的時候,卻發現你已經被那宸王給帶走了。”


    “所以康大人,你到底想要說的是什麽!”林拂衣冷笑的製止了他那不斷為自己找借口的可笑緣由,連帶著周身氣溫驟降。


    “其實我想說的是,難道喜見真的甘心繼續待在一個好龍陽,甚至不知被多人給玩|膩了的男人身邊,並當一個隻能以色侍人的公子不曾。”


    雙目猩紅的康胤回想起剛才那一幕,頓時怒不可遏,掩藏在雲紋袖袍下的手緊握成拳,骨節攥得泛白。


    “嗬。”林拂衣仿佛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連帶著眼睛都笑得滲出了淚。


    他以前怎的就沒有發現他這好友不但懦弱膽小,就連這性子也是一如既往的驕傲自大,甚至是連一些最表麵之物都看不透的蠢笨性子。


    “若是喜見想要離開那惡心的宸王府,隻要你開口,我無論如何都會帶你離開,並且將你平安送出大周朝。”


    “我的事就不勞煩康大人好心泛濫。”等笑夠後的林拂衣終是冷著臉,拂袖往殿中走去。


    徒留下康胤一人獨站原地,不久,從走廊的另一邊走來一腰佩墨玉的男子,半眯著眼兒看向離去之人,淡淡道:


    “你說他人都摔到泥濘裏了,他又憑什麽傲氣看不起人。”


    殿外發生了什麽鮮少有人關注,更多人關注的是那位當初的燕京第一公子和時同那臭名遠揚,並且有著斷袖之癖的宸王給攪合在了一起。


    瞧他們剛才那親密的樣,也不知到底誰上誰下,連帶著他們看過來的目光都帶上了濃濃的,揮之不去的桃色曖昧。


    殿中。


    原先空著的位置處忽地坐下一人,使得時葑有些微醺的腦子微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隨後便像一條無骨軟蛇靠在了男人身側,不時纏玩著自己散落下的墨發。


    模樣不像是一個王爺,反倒是那等最近被主人家寵愛得風頭正盛的寵妾,


    卻不忘給身側人斟了杯薄酒,詢問道:“怎地回來得那麽早,本王爺還會以為你們會在多聊一會。”


    方小酌了幾杯梅花酒的時葑,此時呈現出一種如水的嫵媚,那本就束得鬆垮的發帶已然不知掉落何處,使得如墨青絲披散而下。


    無論怎麽瞧都不像是正經人,說不定啊,就連那樓裏頭伺候的小倌看起來都要比她高尚上那麽幾分。


    “我若是再不回來,說不定王爺就得不放心了。”


    林拂衣接過她遞來的酒,卻並未飲下,而是拿在手中細細摩挲著盞邊花紋,儼然一副心事重重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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