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將軍都來了,那麽也省得本王在自投羅網了,畢竟這外頭雖自由,可是仔細想想,哪裏比得上府裏的歡樂窩。”


    她在回王府之時已是五月中旬,連帶著樹上的夏蟬都在高聲歡唱著歡迎她回來。


    時葑醒來時,微蹙著眉推開了這大熱日還摟著她睡的男人,即使屋內置了少許冰塊,她仍是覺得身上黏黏糊糊的,難受得緊。


    “王爺今日怎的醒了那麽早,外頭天都還未亮,也不多睡一會兒。”


    半夢半醒中的蓮香禁錮著她腰肢的力度比之先前加重了幾分,附在她耳邊的話似那情人般的耳鬢廝磨。


    “你起來,你不嫌熱本王還嫌。”


    時葑說著話時,不由下意識將視線往那紅木雕花窗邊的黃梨木雲紋小幾上,那斜插著幾枝馥鬱牡丹的花瓶中看去,連手下緊攥著朱瑾紅繡牡丹纏青枝錦被的力度都加重幾分。


    “你這大清早的插什麽花,也不嫌將那壺口弄壞了。”


    “這海天霞紅白玉瓶從當年的東宮帶來宸王府許久,用了那麽久也不見磕磕碰碰到哪裏,足漸耐用得很。”


    蓮香說著話,還輕咬了她耳垂一口,似在怨她的不專心,還有他居然比不上那昨夜未謝之花。


    “可這花瓶即使在耐用,也架不住這的三天兩頭往裏插上一下不合瓶口的花枝。”


    “王爺又怎知這花合不合瓶口,再說這花枝插都插|進去了,哪兒還有半分□□的道理。”蓮香頓了下,繼而唇角含笑道:


    “再說奴瞧著那花瓶插著墨池挺好看的,雖比不上大紅牡丹來得嫵媚與珊瑚台來得粉|嫩可人,可架不住它品種名貴,加上枝大葉大,就連這花也大。”


    第35章 三十五、你可真是惡心       “……


    “你倒是對牡丹有了解。”半眯著眼兒的時葑從唇邊溢出一聲冷笑, 顯然帶上了幾分薄怒。


    “誰讓王爺是個愛牡丹之人,奴也不得不學些王爺的喜好,免得以後二人交談時無甚好說。”


    “若是哪日我不喜這牡丹了, 你說又當如何。”


    “那奴便等著那日的到來也不急, 何況沒了牡丹, 這山茶芍藥, 碧桃海棠芙蕖哪一樣不比得上牡丹來得清麗可人。”


    二人還在細細交談著花的品種,絲毫不知簷下剛走了一端著烏木托盤來過之人。


    等日上三竿, 時葑方才睜開眼兒, 現在她回想起那日時,仍是覺得驚險萬分。


    若是那日上官蘊推門的速度在快一些, 或是那個男人在胡攪蠻纏, 那麽等待她而來的,說不定才是真的無盡地獄。


    很快, 緊閉的黃梨木雕花門再一次被推開,隱隱伴隨而來的還有食物的香氣。


    “表哥,你可起了。”粗啞難聽的嗓音至屏風後響起, 無需見人都能猜得出是誰。


    “嗯, 怎的是你端過來, 蓮香人呢?”隨意披了件朱紅外衫,未曾束發, 赤足走來的時葑不由問了一句。


    “蓮香哥哥前麵被總管叫去核對了一下府中賬務,想必一時半會兒忙不開身,我就想著幫表哥端過來了。”


    紅羽將烏木托盤下的海鮮麵和切片的醬牛肉與荷包蛋一起放在紅木雕花圓桌上,一雙手則有些不安的揉搓著。


    “你可曾食了。”


    時葑咬了一口荷包蛋後,方才看向麵前,不時抬頭偷偷看她時, 若是被她無意注視到,馬上就會紅了耳根,並低下頭的少年來。


    特別是大清早,即使現在稱得上是正午的時候,看見這張同林大公子有幾分相似的臉在小心翼翼的討好她之時,心裏不禁升騰起一種別樣的快感。


    “表哥。”眼見她吃了有幾分飽意的林清言這才怯生生的出了聲。


    “嗯?”


    “沒有什麽,表哥你先慢慢吃。”


    少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她望過來的那一瞬間,徹底消失得煙消雲散,連帶著人都帶上了幾分不安的局促感。


    “可是有事?”時葑見他支支吾吾的樣,便心知他是有事想要問她。


    “沒有,我就隻想想問一下,這後院中養了那麽多的男人,表哥可是打算如何處置。”


    那句話藏在心裏的話本應在她回府之時便問的,卻一直未曾找到一個能真正說出口的機會。


    何況他也深知他問的這話過於自私了些,可莫名的,他就是想要那麽自私一下。


    “你說本王爺那個當弟弟的都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本王爺身為他的好哥哥,豈能不允之看齊。”


    時葑將那醬牛肉三兩下的吃完,並未打算告訴他事實,畢竟她能很清楚的感覺到,他貌似對她產生了一些不必要,甚至多餘得有些近乎可笑的感情。


    “可是………”


    聽到這個回答的少年顯然不滿意,更多的內心深處不斷生長,攀繞著名為嫉妒的黑色藤蔓。


    “紅羽可還想問什麽?”吃飽後的時葑慵懶的靠著椅背,甚至是饒有興趣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郎。


    少年生得可真是嫩,就像是地裏的青蔥小白菜一樣,一掐還能掐得住一手的水來。


    “那個,表哥能不能不要喜歡他們,何況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其他人安插進府裏的內應或是不懷好意之輩。”


    紅羽雖知這些話很無理取鬧,可是隻要一想到他喜歡的表姐被那些塗脂抹粉的男人給沾上半分,就會爆發他內心深處強烈的毀滅/yu/望一樣。


    “為何?”


    眼眸半垂中的時葑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似有節奏一下,不時輕敲著桌麵,整個人更是極有耐心的等著他的解釋無二。


    “表哥要是喜歡人,能不能隻喜歡我一人便好。”


    紅羽生怕他會從再一次從她的那張嘴裏再一次吐出他不喜,或是不願聽的字眼,隨低頭吻下,一隻手則桎梏著她的下巴。


    而這一幕,卻正巧被前趕來送露水的林拂衣盡收眼底。


    “你們在做什麽!”青年的一字一句似從牙縫中硬擠而出,滿是帶著森冷的血沫之氣。


    一聲起,不但驚得簷下飛鳥展翅而離,樹下花葉簌簌,更驚得時葑下意識的推開身上的男人,這模樣更像是在欲蓋彌彰著什麽。


    “大哥,我是自願的,還有………”


    見著自家大哥額間青筋直冒,滿臉鐵青的朝他們走來,林清言心下一個咯噔,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給我閉嘴,並且馬上給我滾出去。”


    自始至終林拂衣都沒有看他那位自甘墮落的小弟一眼,而是將目光放在了一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罪魁禍首身上,那掩藏在寬大雲紋錦袖下的手緊握成拳,不時發出‘咯咯’之音,足見怒意到了極點。


    “我……”紅羽見到這樣的大哥,明顯人是慫了的,可仍是倔強的不願退後半步。


    “你先出去,我不會有事的。”見少年還想要繼續留下來,時葑伸出手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撫之意。


    等人出去後,這場獨屬於倆人的硝煙戰爭則是再一次敲醒。


    “時葑,你到底對清言做了什麽!”青年平日溫潤如玉的臉此刻雙目呲裂,怒不可遏,就像是一頭暴虐的獅子朝人嘶吼著。


    “我能對他做什麽,再說林大公子怎的就不去問問是不是你的那位好弟弟先爬的本王爺床。”


    時葑並不理會男人如刀子射過來的目光,反倒是直起了身,走到了男人的麵前,與之四目相對。


    “不得不說,有時候本王爺看著紅羽這張同墨染有幾分相似的臉時,總會聯想到林大公子於本王身下婉轉啜泣之景。”


    剛想伸出手觸碰的時葑卻被飛快的躲過了手,同時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暴風雨欲來的前奏。


    “時葑,你可真是惡心。”


    雙眉籠罩著揮之不去陰鷲之氣的林拂衣直視上她那雙帶笑的眼,滿是憎惡到了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啃其骨的地步。


    “是,我是惡心,那麽現在林大公子用了我這惡心之人府裏的一切,是不是也代表著你也惡心,說不定你的骨子透的都是那等腥臭腐爛,並且又貪婪的毒物才對。”


    時葑停頓了一下,繼而臉上浮現出一抹在陰冷不過的笑。


    “自有一身清寒傲骨的林大公子不願做那屈於身下之人也可,不過你那位好弟弟就是不知是願還是不願了,畢竟我時葑睡不了這正主,睡一個替代品有何不可,反正左右都是你們林家人。”


    “時葑,你真惡心。”


    伴隨著男人戟指怒目而起的那聲,是那再為響亮不過的巴掌印。


    等人走遠,跌坐在地的時葑才愣愣的摸著臉上高高腫起的巴掌印,臉上不知露出是該哭還是笑的猙獰表情。


    不過你林大公子不是說我惡心嗎,那我就真正的惡心給你看。


    轉眼到了夜間,林拂衣看著哭著跪在地上懇求他的林清言。


    漆黑的瞳孔中更是布滿了幾分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狠辣之色,原先光潔的地麵上則到處散落了撕碎的畫作與那破碎的瓷器。


    “墨染公子,紅羽公子,王爺說了讓你們之間擇一人今晚上前去侍寢。”門外前來傳話的小廝見裏頭無人應聲,隨再一次出聲道。


    “大哥,我………”


    跪在地上的林清言聽著侍寢二字時,心下微動的抬起了頭來,可當他一接觸到大哥怒猊渴驥的目光時,又馬上嚇得縮回了脖子。


    “你想去是不是,不過你怎麽那麽賤,上趕著去被仇家人睡是不是。”


    渾身上下散發著數不盡陰戾之氣的林拂衣伸出手桎梏住住少年的下巴,力度大得似乎想要將那下頜骨給徹底捏得粉碎一樣。


    “大哥,我不是你想的那樣,還有表哥她,她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察覺到痛意的林清言不斷的想要往後退,逃離這桎梏,可對方又豈能甘心的令他如願。


    “不是我想的那樣又是哪樣,時葑那個瘋子是個什麽樣的人你說你清楚,我看你別說清楚了,說不定就連這腦子都早已被狗給吃了個徹底。”


    “墨染公子,紅羽公子,還請你們二人盡快做出決定來,莫要教王爺等久了,畢竟王爺的耐心可一直都不大好。”


    門外傳話的小廝能很明顯聽到裏麵傳出的動靜,並且眼見著天都沒有要黑了,若是他不能將其中一人給領回去,那麽到時候等待他的還不知是什麽。


    “大哥。”見人還鐵青著臉,林清言怯生生的拉住了他大哥的袖口。


    “你很想去是不是。”


    隻見林拂衣半蹲了下來,輕拍了拍這張同他有幾分相似的臉,對他露出一抹似譏似諷的笑。


    “不過等你脫了褲子,你的那位好表哥是會繼續將你留下,還是會一腳將你踹開,畢竟清言的那處可同別人不同,還是說你能滿足得了那個廢太子。”


    青年陰冷的嗓音在一步一步的揭穿著他最為不堪的秘密。


    “大…大哥,我………”


    知道他說的是什麽的林清言瞬間蒼白著一張臉,整個人如那秋日寒風中瑟瑟而飛的枯黃落葉。


    第36章 三十六、自薦枕席       置了冰……


    置了冰塊的室內早已換上了清香縹緲的竹製品, 大開著窗欞旁的竹編小幾處,正靜坐倆名對弈之人。


    棋盤上黑白雙子廝殺,一個緊膠著另一個不放, 你吞我一子, 我吃你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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