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隨著蓮香的話落,眾人隻聽著耳邊雪球翻滾,枯枝斷裂的聲響越來越近,其中還有不少雪球與樹枝滾了下來,無一不在回應著剛才那個男人說的詛咒。


    天怒,這是神靈降下的天怒!!!


    “大哥,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其中還有一個未曾反應過來的黑甲衛傻愣愣的問了身旁人一嘴,誰曾想蓮香的表情陡然變得鐵青難看。


    “糟糕,是雪崩了,大家快跑!”


    “大家一個都跑不來,讓我們一起接受神靈降下的天怒!”


    林拂衣的話說到一半,猛地感覺到自己腳下不穩,他之前還沒來得及跑到有高大樹木的地方,抓住離他最近的粗壯樹幹,就猛的感覺兩腳一陷,從山頂滾下來的一塊花崗石沒有半分征兆的撞在他身上。


    可即便如此,他仍不忘將那人好生護在懷中,不讓她受到半分危險。


    在他意識逐漸散去時,他迷迷糊糊中隻有一個念頭。


    活下來,一定要跟她一起活下來,然後走到楚國。


    也不知是他命中歸屬如此,還是說這不過就是老天給他的一次考驗。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的大,不過一夜又積了到小肚腿的高度,好在,在天亮時,這場下得酣暢淋漓的雪終於停了,而許久未曾露麵的太陽也從那層層疊疊的厚重雲層中鑽了出來。


    幾隻野雀正在這雪地中尋覓著可吃的草籽,誰曾想這雪地下方忽地動了動,原本隻是一個輕微的小動作時,野雀還不以為然。


    可是等身下的起伏比先前大了後,並當它準備再往前走一步的時候,卻對上了一對漆黑瘮人的眼珠子,嚇得立馬撲棱棱展翅而飛。


    同時等在過了一會,那雙眼珠子的主人方才慢吞吞的從雪裏爬了出來,同時,他的懷中還抱著另一個,一直被他護著的人。


    林拂衣本以為在一次睜開眼,眼前會是那盛放著有花無葉,無葉有花的碧岸花海邊。


    但他沒想到,一睜開眼後見到的是那藍灰色的朦朦天空,和那吸一口都足以凍得五髒六腑都直打哆嗦的冷空氣,以及經過一夜,此時趴在他懷中,已然發起了高燒之人。


    林拂衣將人重新背上,環顧四周後,才發現現才不過剛到卯時,處於晨黑交替之時。


    雖說周圍的大部分景物還未看得真切,但他卻看到了山坡上出現的一道被滑坡滾過的痕跡,好在這個滑坡下有一道約長十米,深四米的溝壑攔住,及時製止了滑坡的流勢。


    萬幸的是他們被衝到了邊緣,而那些運氣不好的黑甲衛則早已進了閻王殿。


    林拂衣用手背抹了抹被冰霜凍結上的睫毛,繼而忍著滿身疼痛,尋了一根木棍後背著時葑往山的另一邊走去。


    隻是他在臨走之時,不忘將那些死人身上能穿的衣物和吃食,錢袋子等物皆收囊中。


    萬幸今日沒有在下雪,他們雖沒有在日落之前找到有人的村莊,卻找到了可以遮風擋雨的狹小溶洞。


    等再三確認了裏頭無主時,林拂衣方才背著人入內,點燃柴火,將身上的衣物全給她蓋上後,這才將那采來的草藥放進竹筒裏加水熬煮。


    可是等他將藥好不容易喂她喝完後,想要幫她上藥並處理傷口的時候卻犯起了難,一隻手則無促的撓著頭發不知如何是好。


    隻因他記得她很厭惡,甚至稱得上是憎惡他碰她的身體,哪怕是之前………


    可此刻,當林拂衣看見她那不知染了幾層血的外衫,與那鼻尖彌漫的濃重血腥味時,眉頭下意識的緊皺成團。


    顯然很嫌棄她現在這不修邊幅的一麵,以及若是再不幫她處理傷口,萬一半夜發起了高燒時的左右抉擇下,咬了咬牙就要去脫她的衣服…………


    此時事當從權,哪怕她醒來後,怪罪了他也無妨。


    明亮的柴火倒映下,將二人纖長的影子倒映在凹凸不平的山洞壁上,‘劈裏啪啦’的火星子不時相互碰撞著,連帶著他的手都在微微發著顫,喉結更不受控製的上下滾動著。


    可是當他一層一層的解開她的外衫,就像吃粽子前剝開了外葉,露出內裏可口香甜軟糯的糯米之時。


    一張臉,連帶著耳根子都瞬間通紅一片,像極了那剛煮熟後,並從鍋裏撈出來的蝦子無二,他更臊得想要馬上尋一個地縫,並往裏頭鑽進去才好,那雙還放在她胸前小衣上的手,就跟燙著了一樣,飛快的收了回去。


    他…他…他……


    怎麽樣都沒有想到當年臭名遠揚,並以好龍陽聞名的宸王居然會是一個女兒身,這簡直是太過於匪夷所思了!


    可現在當事實|赤|裸|裸的擺在他麵前時,他又不得不信,特別是對方有著那麽,在明顯不過的女性特征之時,即便他在如何的想要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時雪客,非是男兒身,而是那等女兒身!


    連帶著他原先想要給她換藥的心都瞬間歇了,閉上眼,紅著臉,顫抖著手,又重新一件件給她穿上。


    他覺得此時他的臉肯定能燙得煮蝦子,還有最重要的是,他要出去走走,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裏麵了,最重要的是,他要好好消化這個巨大的消息。


    之前一直和他同床共枕,並幫他做那等親密之事的人,居然是一個女的!


    可莫名的,他心裏的竊喜大過於驚愕。


    稍不知,在他剛走後沒有多久,本應還處在昏迷狀態中的時葑已然幽幽轉醒。


    無神的瞳孔茫然的望著這不大的洞穴,以及她身上不知蓋了多少件衣服時,才後知後覺的回想起來,她昏迷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等她望著這方才她觸手可及之處的傷藥瓶,以及那還放在竹筒上熬煮的草藥時,忽地心頭浮現一抹暖意。


    前麵因著知道這個大秘密,故而出去轉悠了一圈,並準備當不知情回來後的林拂衣,第一眼看見的便是那已然起身,並換下了身上衣物,正捧著幹淨竹筒,小口小口抿著草藥之人。


    “你回來了。”


    “嗯…嗯…那個,我剛才在外麵撿到了一隻被凍死的兔子,等下我們吃這個,也好給你補補身子,我還挖了不少會對你傷口有好處的草藥,正好一起拿來當配料。”


    他說著話時,還傻愣愣的將他得來的兔子和草藥,像獻寶似的遞到她的麵前。


    “嗯。”許是因著燒剛退的緣故,導致她說話的語氣都有些悶悶的,顯然不大提得起氣力來。


    “你才剛退燒,這裏我來忙就好,你先繼續回去躺著。”林拂衣眼見她要過來幫忙,連忙出聲製止,同時他的耳根子,不知為何通紅了起來。


    “好。”時葑不疑有他,隻覺得他是想要讓她這個累贅好快點,莫要在拖累他才好。


    絲毫沒有懷疑到,其實是她的馬甲已經掉了,甚至是掉了個徹徹底底。


    第104章 一百零四、有心人總會放在心上


    ……


    此時正躺在幹草堆裏的時葑, 總覺得林喜見偶爾看向她時的眼神奇奇怪怪的,就像是在看那等珍稀動物一樣。


    “看什麽看。”見對方看久了,連帶著時葑都變得有些不耐煩, 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兒過去。


    “沒有, 沒什麽。”自從知道她是女子, 而非男子後, 林拂衣看向她時的目光,那是恨不得處處帶上濾鏡。


    哪怕她現在全身上下髒兮兮, 還散發著血汙的酸臭味又如何。


    “烤好了, 你嚐嚐味道怎麽樣。”林拂衣將烤好的一隻兔子腿用洗幹淨的小刀切下後遞過去給她,眼眸中還帶著一抹小心翼翼的討好之色。


    混合著青槁, 車前草加板藍根的烤兔子肉實在稱不上有多好吃, 更應該說是黑暗料理才對。


    “肉質會不會太老,還是加了草藥後, 會不會影響了肉本來的口感。”


    “還行。”低頭啃著這烤得有些發黑的兔子腿的時葑,並沒有給他投以一個眼神。


    “那就好,我擔心我第一次烤, 會烤得令人難以下咽。”林拂衣說著話時, 也張嘴咬下了那烤好的一隻兔子腿, 隻是這一口下去,差點令他的臉都綠了。


    隻因這肉又柴又硬, 加上他先前抹的草藥汁又抹得不均勻,導致一口下去,又苦又硬,完全和嚼樹皮沒有兩樣,正當他想要吐出來的時候,餘眼卻看見正吃得津津有味之人, 使得嘴裏這塊肉,怎麽都吐不出來。


    等他好不容易艱難的將嘴裏的咽下去,又猛的給自己灌了好幾大口清水後,方才望著她,凝眉道:“為什麽這肉那麽難吃你都沒有告訴我。”


    “現在這冰天雪地的,能有東西吃就算不錯了,再說這還是林大公子第一次烤的,我於情於理都需要給點麵子才對。”時葑說話間,不忘再次咀嚼了下嘴裏難吃得難以下咽的兔子肉。


    “你現在嫌棄這東西難吃,可是當你真的沒有什麽吃的時候,你哪怕是吃樹皮都會覺得是香的。”


    “你…………”


    “我的過去,本王還是勸林大公子莫要過多好奇為好。”


    “不是,我想說的是,你要不要吃板栗,我剛才在回來的時候,正好遇到幾棵板栗樹,還幸運的撿到了不少。”


    “要。”


    “那你等下,我現在烤給你吃。”


    原先本應停了的雪再一次簌簌而落,在這萬裏冰封的深山野林中,唯這處小小的山洞中皆是無窮暖意。


    因著雪崩,加上裏頭失蹤了大人物的緣故,使得陽炎和上官擎已經一連好幾日都未曾睡過一個安穩覺,更是時刻觀察著山上動靜,同時帶來的黑甲衛也在一批接著一批的搜山尋人。


    好在那日雪崩的範圍不是很廣,並未播延到山腳下的村莊,也不知這是不是屬於傳說中的不幸中的大幸。


    等第二日天微微亮,燒了一夜的火堆因著無人添柴,現已化為一縷白煙。


    山洞中緊抱在一起相互取暖的二人也開始緩緩睜開眼,並相互攙扶著往外走。


    雪是在半夜停的,等那陽光照射在雪地上時,到處散發著令人刺眼的光。


    時葑看著這一出山洞,就強勢得不由她說就背著她走的男人,有些雲裏霧裏的。


    更重要的是他對她的態度,驀然間就像是七百六十度轉彎一樣,來得完全令人摸不著腦袋。


    “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既然擰不過他,倒不如順其自然,何況她現在的身體確實虛到了一個難以形容的地步,特別是加上高燒新退不久,還處於亦反反複複的狀態之下。


    “自然是楚國,難不成雪客睡了一覺後,連帶著腦子都有些睡蒙了不曾。”將人往背上托了托的林拂衣,連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他此時的語氣有多麽的溫柔,更帶著一絲寵溺。


    這等細微的,不經意間的變化,好像是在他昨夜發現她的身份後,方才由驚喜過度後慢慢轉變的。


    有時候冷的不是下雪日,反倒是雪化時,連帶著今日陽光灑滿大地,仍是令人打從心底感受到一股刺骨寒意。


    “那個,我之前還未問你,你是如何拿到那幅畫的?”抱著男人脖子,趴在男人背上的時葑望著遠處的白茫茫一片,詢問道。


    “這個嗎,自然是山人自有妙計,反倒是雪客現在可得要抱好我,因為我要加快速度了。”微抿了抿唇的林拂衣想到之前險而又險的場景時,卻並不打算同她多言。


    隻因有些事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為好,免得這人總會胡思亂想,或認為他這是想要挾恩圖報。


    他背著人一腳一個腳印的往前走去,轉身回望時,便能看見那白雪皚皚之地上盛放的一朵朵深色小花,那花的顏色有深有淺,有輕有重,唯一沒有變化的便是那形狀大小。


    因為先前的雪崩,導致這本就不好走的山路此時更是難走到了極點,其中最為令人忌諱的,便是會在這雪景中迷了路。


    等到了午時,暖陽懶懶的灑在二人身上,暖烘烘的令人直想打瞌睡時。


    “那個,你把我放下來,我也是可以自己走的,要不然你背著我,說不定走得更慢。”她這說的不但是事實,更是她的心裏話。


    最重要的是,一直讓他背著她走,她的心裏很過意不去。


    她就像是那種典型的,一旦有人對她好了一點,心裏便會過意不去,更甚是想要加倍的對對方好的那種類型。


    “怎麽會,再說像雪客那麽輕的重量,哪怕我背上一整日亦不會覺得有半分累。”林拂衣為了彰顯他話中的可信度,還再次將她往上掂了掂。


    何況她太瘦,簡直瘦到了令人心疼的地步,抱在懷中輕飄飄的就像是一根羽毛的重量。


    虧他之前還一直笑話她,一個男人生得那麽瘦,簡直比一個女人還不如,誰曾想居然會那麽巧的一語成讖。


    你說這可笑不可笑,就像是老天爺在和他開了一個彌天大笑。


    “反倒是雪客現在燒才剛退不久,若是再一次感染了風寒可如何是好,這缺衣少藥的山中可不比山下小鎮,何況我們現在都已經走到了這裏,雪客難不成還想在出現什麽不可人控的意外不曾。”林拂衣並未打算等來她的回話,反倒是先一步用行動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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