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門外的幾個丫鬟見著屋裏頭靜悄悄的,不由說起了悄悄話。


    “你說公主今天回來後就一直將自己給關在房間裏,是不是今天發生了什麽事啊?”


    “可能是發生了什麽好事吧。”另一個容長臉的丫鬟搖頭不解,一雙秀眉微擰著,似在回想今日可是發生了什麽。


    可是就好像是發生了陳家小姐落水一事,其他的都和往日無二啊?


    “能有什麽好事,自然是公主那顆紅鴛星動了。”其中一個瓜子臉的嬌俏丫鬟雙手抱胸,不由跟插了話頭進去。


    “不過姐姐說的倒也有可能,畢竟前麵公主進來的時候,發間不是還別了一枝桃花嗎。”粉衣小姑娘不知想到了什麽,隨拿著帕子捂嘴輕笑。


    而此時的屋內人並未理會外麵的聲響,反倒是盯著那梳妝台上的風箏和那桃花枝若有所思,臉上更是不時浮現起一抹詭異的笑。


    連帶著那風箏和桃花枝都被妥善的放在了一個雕花紫檀木盒中,儼然被當成極為重要之物。


    等第二日,她繼續同友人外出泛舟遊湖時,這一次卻不再見那抹紅衣。


    剛開始她以為等下就會見到的,可是第三天,第四天,乃至第五天都未再見到那人時,不由令她打消了之前她刻意接近她是別有目標的念頭。


    她性子雖天真了一些,可人不傻,何況能生活在皇城中的人,又豈會真的傻,可是更多的,她的心裏莫名的泛起了一抹煩躁之意。


    不遠處的二樓茶肆中,正同人對弈中的時葑拈起一白子入局。


    黑白棋局上兩軍對弈,其中白子以守為攻,黑子以攻為守,二者誰也不肯讓過誰,就那麽相互的僵著。


    “阿雪最近倒是能耐得住性子,你就不擔心這人會跟其他人跑了嗎。”蓮香落下一子,使得原先膠著不動的棋局在此時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局麵。


    “有時候這追人還是需得要死皮賴臉些,要不然難保那人不會過兩日便將你給拋之腦後,轉身投進他人懷抱。”


    話雖是無意中說的,可聽在有些人耳邊,卻是無論怎麽聽,都是話裏有話。


    “我若是耐不住性子,說不定那人就得要生疑了,何況這不正是你教給我的欲擒故縱嗎。”


    “若按這個理來說,難不成阿雪現在也是在對奴欲擒故縱,要不然怎的在奴的心裏,總是覺得阿雪對奴忽近忽遠的。”蓮香見著這棋局即便下到天黑,也不一定能分出勝負時,連帶著人也失了先前的好興致。


    “有時候我就在想,明明阿雪現在離得我很近,可我卻絲毫感覺不到你在我的身邊,就像是一團空氣,看不著摸不著,卻總能令我感覺到它的存在。”


    話間,他的目光則不時掃過她那略顯平坦的小腹,棕色的眼眸中飛快的閃過一抹暗光,摩挲著兩指間的那顆黑子反倒是加重了幾分。


    “現在我人不正是在你麵前嗎,你又何來的不安,反倒是你的心裏應該自始至終都不信我才對。”


    “豈會,奴怎麽可能不信阿雪,反倒應該說是阿雪不信任奴才對,若是阿雪心中多多少少有奴一半的位置,奴何須還得像現在這樣患得患失,更甚是整日惶惶不安的擔心你會棄我而去。”


    男人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置於掌心中把玩,就跟得了一樣最為好玩不過的玩具。


    “該你落子了。”時葑眼眸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便馬上的收回了手。


    “阿雪可真是無趣,明明現在有著比下棋更有意思的事情。”


    “到你落子了。”無視男人含情脈脈的目光,時葑再一次出聲催促。


    “好,不過今夜我們吃糖醋排骨和板栗燉雞湯可好。”


    “吃什麽不都是你早就決定好了的,何必還來多此一舉。”


    “話雖如此,可奴有時候也想要從阿雪嘴裏多聽聽意見,或是準備些阿雪想吃之物。”


    此時雕花戶牖外,正撲棱棱的飛來一隻正瞪大了那雙圓溜溜的綠豆小眼的麻雀,滿是好奇的往這屋裏頭看去。


    等臨近橘染黃昏尾的傍晚時分,已然新換了一身鵝卵青直襟長袍,頭戴白玉冠的時葑正抱著一捧紫玉蘭花,等她經過一處賣白糖沾糯米團子的小攤時,卻是停下了腳步。


    “客官可是要來一份。”


    “嗯,記得給我多沾點糖。”蓮香一直知道她喜歡甜食,卻不知她是因何而喜歡的。


    “不知客官是打算要紅豆餡的還是花生餡的。”店家是一個年過四十的中年女子,見她時卻是微怔了下,便馬上低下頭前去忙活。


    “我一樣要一半,記得多灑點白糖。”莫名的,時葑再一次讓對方多滾了幾下白糖。


    “好勒,還請客官稍等。”


    等時葑接過小攤老板遞過來的白糖糯米團子後,連帶著臉上也泛起了幾分笑意。


    “公子可是喜歡吃這白糖糯米團子。”正當她往嘴裏塞了一個時,邊上有個人突然出了聲。


    嘴邊還沾了幾顆細碎白糖的時葑聞聲抬頭,卻不曾想會見到故人,眉頭微擰,似帶著幾分愕然。


    “不過幾月未見,難不成公子連在下都認不出來了嗎。”此時的柳笛看起來較比先前還要清減幾分,就連下頜處都冒起了不少細小胡渣。


    “這東西即便在好吃,可公子莫要連這嘴都給忘擦了。”男人見她這副小饞貓的樣,下意識的伸手為她拭去嘴邊白糖。


    “你怎的來了這裏?”


    “在下若是不來,說不定日後再也難以見到公子了,反倒是江南不但風景秀麗,就連這等吃食都是格外別致,連帶著公子的氣色也比之前好上不少。”


    “公子現在都還未回我的話,這白糖糯米團子的味道如何。”


    見人不曾回話,柳笛直接張嘴咬上了她手上那根竹簽上的糯米團子,繼而嚼了好幾下,方才咽進肚子裏頭。


    “果然味道不錯,怪不得公子喜歡吃。”


    “是嗎,反倒是你都還未說,你為何會來了江南,我可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那麽多無緣無故的巧合。”


    何況還是在那麽一個無人得知的節骨眼上,也不知這人的背後站著的又是何人,想要做的又是什麽。


    “自然想公子了,公子不知道你這一去,就連在下的這顆心都給勾走了,在下想公子得緊,自然就得是要聞著味尋人而來了。”柳笛自然深知此人不信,可他仍是要說。


    信不信是她的事,隻因他出現在她麵前的那一刻,便已經代表了對方不會信他的種子。


    “嗬。”時葑輕扯唇角,冷諷不已。


    而那不遠處的茶肆二樓間,其中有幾個當初見過時葑的姑娘正趴在窗邊,嘰嘰喳喳的說著話。


    “你們看,那邊那個穿紅衣服的是不是施大人。”身著翠紗露水百合裙的少女伸出那根青蔥玉指,往那人群中一點,一張白淨的小臉上更是染上了點點嬌俏之紅。


    其他幾個小姐聞言,皆是圍了過來,往那人群中的一抹紅看去。


    “不過現在人家已經不能叫施大人,應當尊稱一句施公子才對。”另一個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的少女有些陰陽怪氣的緊隨出聲。


    “即便現在不是施大人又如何,反倒這施公子長得可真是好看,當初她和林大人一起簪花遊街的時候,我就光隻顧著看她了,就連我原先喜歡的那位榜眼我現在都快要忘記了長什麽樣子,你們說這個世間怎麽會有長得那麽好看的男子。”


    其中一個少女想到那日的狀元遊街時,連忙用那繡了牡丹紋的雪帕捂住了那張櫻桃小嘴輕笑出聲。


    “施公子長得雖好,可我還是更喜歡林大人,畢竟施大人長得那麽好看的,我光往旁邊一站不就成了那等陪襯的綠葉了嗎,換我,我可不幹。”翠紗露水百合裙的豔麗少女不知想到了什麽,不由笑了出了聲來。


    “瞧你這話說的,難不成你站在林大人邊上,就不是那抹綠葉了嗎。”


    楚琳看著那站在樓下,正同人說著話的時葑,不知為何,腦海中先一步回想起了一些有關於她的傳聞。


    說是那位施探花郎隻好藍顏不好紅顏,就連這人還在府裏頭養了好幾個貌美憐人,不過卻沒有任何一人見過,連帶著這些事也不過就是成了那等捕風捉影之事。


    可是當她看見他們二人離得極近之時,她的腦海中總會浮現出一抹不合時宜的畫麵。


    就連腦海中都開始不斷的閃現出一幅又一幅陌生到了極點的畫麵,畫中人是她,又好像不是她。


    其中她映象最為深刻是那穿著一襲紅衣之人,正眼眸含笑的朝她伸出手,可當她想要將手搭在她手上時,那人卻在下一秒已然化為一片虛影。


    另一邊的時葑在解決掉那黏皮蟲後,正打算往回走時,卻在不經意間撞到了另一個貌美女人。


    隻是誰曾想那麽的湊巧,這人也是一個當初的老熟人,一個恨不得她欲死之後快的故人。


    “我無事,何況剛才這位公子也是不小心。”彌瑟看著這張同當年那夫人有著幾分相似的臉時,一度認為這人便是那人,可當她看見她微微凸起的喉結時,方才確定她不過是認錯了人,畢竟那人可是早就死了。


    不過有時候她還真是羨慕那個死人,即便死了,都能抓住主人的心那麽久,想來也不是沒有半分手段的。


    “你這人走路不長眼睛啊,要是不小心撞到了我家夫人怎麽辦,我看你是活久了不耐煩了是不是。”有時候,這當主子的還未出聲,反倒是身旁養的狗一條勝過一條的朝人叫喚著。


    “我無事,再說人家公子不是還沒有撞到嗎。”她嘴上說著無事,可跟在她身邊久了的那些丫鬟又豈能不明白她說的是反話。


    原本彌瑟被林拂衣送給安穆輝當小妾後,因著這性子乖順可人,加上這長相又頗具異域風情,可是很受人寵愛了一段時間。


    更何況她現在還懷了孕,更是被如珠如寶的對待著,就連那性子在別人麵前也是變得驕縱異常,生怕其他人不知道她受寵一樣。


    好比有些事,往往不需要她這個當主人的出聲,身邊的狗都先為主爭先恐後的出頭。


    “夫人你就是太善良了,好在現在沒有撞到夫人,要是等下不小心撞到了夫人和夫人肚子裏麵的小少爺可怎麽辦,到時候我看這個窮酸的書生怕是連自己的命賠了都不夠。”其中一走狗率先開罵,那嘴裏辱罵的汙言穢語,更相當於那菜市場中嘴裏胡亂噴糞之人。


    “我看這人長得就是賊眉鼠眼的樣,說不定她就是存心的,要不然就是其他幾個看不慣夫人受寵的賤蹄子使出的下作手段,目的就是為了衝撞到夫人,害得夫人受到驚嚇,還有像這種人,就應該要扭送到官府裏頭關她個七八日在打十幾個板子才會吸取教訓。”


    長臉的丫鬟越罵越有理,特別還是在周邊其他幾個丫鬟的維護下,更認為她說的沒錯。


    “要說走路不長眼之人,應當是這胡亂叫的狗才對,也不知是誰家的瘋狗不好好的栓在院裏頭,竟讓她給跑了出來。”本就不是良善之人的時葑,又豈容許其他人在閻王爺頭上動土,也不嫌活久了。


    “你罵誰瘋狗啊。”


    “誰喜好對號入座便罵的是誰。”


    “你這窮酸書生撞到了人不道歉就算了,居然還敢口出汙言穢語,你可知道我們家夫人是誰。”見人要走,滿臉怒容的紅梅連忙張開手臂將人給攔住了。


    “我看你就是心虛了想跑,要不然怎麽一聽到官府兩字就嚇得屁滾尿流的想跑,真是白瞎了那麽一張臉。”


    “我說了讓你滾開。”本就心生不耐的時葑見著這敢膽大攔住她之人,漆黑的瞳孔中迅速閃過一抹殺意,抱著那紫玉蘭花的一隻手則在不受控製的發著顫。


    就像是原先一直被壓抑在內心深處的那隻野獸,終是快要控製不住的從那牢籠中鑽出,朝著這竟敢膽大挑釁她的獵物張嘴咬去,並將其給徹底撕成碎片。


    “看你長得人模狗樣的,誰知道居然會是這等連牆都糊不上的狗屎,也對,畢竟一個男人怎麽會長得像像個女人似的,說不定啊,就是一個在樓裏撅著………”


    可憐那性子一向潑辣的丫鬟話還未罵完,便先一步被人給活生生的扭斷了脖子,一張死不瞑目的臉上還掛著無言的恐懼。


    “本公子都說了讓你閉嘴,怎的就是不聽人話呢。”嫌髒了手的時葑伸出純白帕子,一根一根的擦拭著那不見半分血汙的手,臉上淡漠的表情,就像是剛才掐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狗一樣。


    “反倒這位夫人下次出門之前可記得要看好你家的狗,莫要再胡亂咬人了。”她在離開時,不忘將那髒了的白帕子扔了過去。


    那抹純白被風輕悠悠的吹啊吹,正好蓋到了那張死不瞑目的丫鬟臉上。


    周圍的其他人早已被這變故給嚇得不知所措,更別提先前還出言挑釁她的人,隻覺得一股寒氣直從腳底竄往天靈蓋。


    “夫…夫人………”一個先前也罵了幾句的小丫鬟看著躺在地上的紅梅後,更嚇得一雙腿瞬間軟得跌倒在地。


    “殺人了!這裏有人殺人了!”


    “瘋子,那人就是一個瘋子。”


    不知為何,彌瑟回想起剛才那人離開時,冷冰冰瞥過來的那一眼,就跟被那來自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給盯上的錯覺。


    不,說不定那人比惡鬼還要來得恐怕,畢竟一個正常人,又有誰敢當眾殺人,並且麵色如常的離去。


    這裏發生的事,很快驚動了官府中人,可這死了一個人的事,卻是被那麽輕輕地放下。


    好比一塊巨石投入湖中,不但沒有半分聲響,就連那等漣漪都不見泛起半分。


    今日驚嚇過度回去後的彌瑟肚子裏不斷傳來了陣陣疼意,似有小產的症狀。


    在屋裏伺候的丫鬟跑去請大夫和二少爺過來的時候,那扇本就未曾緊閉的黃梨木雕花門,被人那麽輕輕地一推便開了。


    “阿姐,你怎麽也來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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