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磬使勁拽:“我們沒什麽好說的!”


    誰知道這麽一使勁,隻聽得“嗤”的一聲,顧玉磬看過去,他竟然把自己的衣袖給扯破了。


    她幾乎不敢相信地看著他,羞憤難當:“你要做什麽?”


    蕭湛初手裏捏著半片衣袖,也是有些無措:“我……”


    顧玉磬眼淚都要落下來了:“你,你太過分了。”


    蕭湛初看她要哭,情急之下,忙將那半片衣袖還給顧玉磬:“給你。”


    顧玉磬被迫接過來,拎著那扯破的衣袖,無法置信地看著他:“你?”


    蕭湛初也意識到自己這樣有多傻,懊惱自眸底翻湧。


    顧玉磬跺腳,把兩輩子的小性子和氣惱都使出來了:“我欠了你的嗎?好心沒好報,你竟如此欺我,賠我裙子!”


    第25章 舞獅會


    蕭湛初領了顧玉磬, 自那竹林入了一旁的觀竹苑。


    顧玉磬停下腳步:“我先去尋汝平縣主吧?”


    蕭湛初看她一眼,緩慢地道:“她已經走了。”


    顧玉磬意外,意外之餘更覺窘迫, 汝平縣主走了,那自己這算什麽?


    蕭湛初:“這本就是我的別苑。”


    顧玉磬:“你這是騙我過來。”


    蕭湛初直直地看著她:“是你先給我寫信的。”


    顧玉磬:“我隻是寫信問候一聲,怎麽了?身為大昭子民,我知道九殿下定邊疆驅狄賊,功在社稷, 我為大昭擔憂殿下安危, 有問題嗎?”


    這話是如此冠名堂皇, 聽得蕭湛初微怔。


    不過他很快道:“沒有別人給本宮寫信,隻有你。”


    顧玉磬低哼:“那你還給我,我不要給你寫了。”


    蕭湛初垂眼,放軟了語氣:“你不要生氣了,確實是本宮騙你過來的。”


    顧玉磬聽聞:“你這人, 性子不好, 生了病拖遝著, 讓別人擔心, 我好心好意擔心你安危, 你卻誆騙我,還要欺淩我,撕壞我的衣裙!”


    一堆罪名糊在蕭湛初身上,顧玉磬心裏舒坦了。


    蕭湛初垂眼:“是本宮的錯。”


    顧玉磬得理不饒人,繼續道:“一點不懂事。”


    蕭湛初:“是本宮不懂事。”


    顧玉磬:“如果不是看在你小, 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蕭湛初便不高興了:“我怎麽小了?”


    顧玉磬:“你比我小兩歲呢!”


    蕭湛初:“除了年紀小,我哪裏都不小。”


    這話一出,顧玉磬差點嗆咳出聲。


    這位不染塵埃的尊貴皇子,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蕭湛初沉默地將身上那件織錦大氅脫下來,披到了她身上,帶著少年氣息的大氅將她包裹住,寬厚暖和,顧玉磬有那麽一瞬間,會覺得自己被他抱住了。


    顧玉磬臉上微燙,捏著大氅貂毛的領子,低聲說:“我不要這個,你病著。”


    蕭湛初看她小臉埋在大氅中,通潤粉紅如嫩玉,便低聲道:“沒事,我已經好了。”


    顧玉磬垂著眼:“我披你這個,讓別人看到不好。”


    蕭湛初卻道:“誰說不好,那就割了舌頭。”


    少年低啞的聲音語調微變,卻隱隱有了迫人的鋒芒。


    顧玉磬輕輕打了一個寒顫。


    她想起來了,他雖然年紀不大,但若是狠起來,是頗有些手段的,上輩子,那位五皇子犯了事,勾結了一位將軍想要謀取皇位,便是他來出手解決的。


    具體什麽情況她並不知道,因他讓親兵守了皇子府大門,外麵事情她一概不知,隻後來事情過去了,聽人說第二日東大街上都是血,一桶桶地潑水去洗,牆縫裏依然殘留著血汙。


    當下慫慫地瞥他一眼,他麵上喜怒難辨,便再不敢多說什麽,把剛才那放肆的膽子也都收斂起來,隻是那大氅太長,她穿著,竟仿佛偷穿了父母衣服的小孩兒,幾乎垂到了腳麵,無奈,為了不把自己絆倒,隻能提著大氅下擺。


    大氅上不但有少年特有的清冽氣息,也混著一絲輕淡的草藥味兒。


    待到繞過曲廊,邁上台階的時候,蕭湛初卻上前,抬手穩穩地扶住她的胳膊。


    上了台階,走到朱門前,蕭湛初腳步停了下:“你先歇息片刻,我已經命人去置辦衣裙了。”


    顧玉磬:“嗯。”


    她有些悶悶的,蕭湛初自然察覺到了:“怎麽了?”


    顧玉磬沒吭聲。


    蕭湛初:“是我說了什麽惹你生氣?”


    顧玉磬別過臉去:“你自己生氣,還要賴我。”


    蕭湛初:“我沒有。”


    顧玉磬有些委屈,鼻子發酸:“你這麽凶。”


    蕭湛初聽著,黑眸疑惑,不過還是道:“我沒有凶。”


    顧玉磬便趁機道:“你剛才沉著臉,那麽凶,我好心記掛你的病情你竟對我凶。”


    上輩子,就經常對她凶。


    蕭湛初蹙眉:“我沒有沉著臉。”


    顧玉磬聽這話,原本被嚇下去的膽子便起來了,指控道:“你剛才說割舌頭。”


    蕭湛初:“我又不會割你舌頭。”


    顧玉磬委屈地瞪他:“我不想聽割舌頭。”


    蕭湛初微怔了下,看著她,這才發現她眼圈已經泛起潮意。


    他兀自想了想:“你是不是害怕我這麽說?”


    顧玉磬低聲埋怨道:“好好的,誰沒事會聽這個?你不怕,我害怕晚上做噩夢呢!”


    蕭湛初忙解釋道:“那我以後再不會在你麵前這麽說。”


    顧玉磬:“罷了,你也隨便說說,其實我不會計較這個,我想著你也不是故意嚇我吧。”


    蕭湛初辯解:“我不是故意嚇你,我怎麽會嚇你。”


    顧玉磬看過去,他抿起的唇有著固執的認真。


    他本來就話不多,如今能對自己說這些,她已經很受用了。


    於是她故意道:“你就是年紀小,小孩子,不懂,就像有些小男娃會胡亂捏了蟲子去嚇唬別人,或者故意推搡欺負別人一樣,我這麽大了,會和你計較嗎?”


    蕭湛初臉色便不太好看了,他靜默地站了好一會:“之前毛毛蟲的事,還有湖邊的事,我解釋過了。”


    顧玉磬:“然後你沉著臉走了,倒好像我得罪了你。”


    蕭湛初:“我是看你這樣,覺得你生氣了。”


    顧玉磬:“罷了,別解釋了,我不想聽了。”


    要解釋,她還真想讓他把上輩子的許多事解釋一番,但能解釋得通嗎?反正左右這人不解風情,不懂事,沉悶乏味,而且還愛耍性子。


    蕭湛初無奈地抿唇:“你先用些糕點吧。”


    顧玉磬看過去,早有丫鬟奉上了瓜果茶點,倒都是精心準備過的,還有一些,分明是宮裏頭才有的,看樣子倒是現做的。


    她挑著那細米糕嚐了一口,確實是上輩子那個禦廚做出的味道。


    蕭湛初看她那樣子倒像是喜歡,便道:“昨晚我傳信給宮裏,要來的廚子。”


    顧玉磬倒是沒想到這個,看他:“若是讓人知道了,倒是誤會什麽!”


    蕭湛初:“你別誤會,我隻說我胃口不佳,突然想吃。”


    顧玉磬這才作罷,她也意識到,自己若是生他氣,說他不好,他好像很急地在解釋,那樣身份尊貴的人,這麽努力給自己解釋,讓人看著好生可憐,可她不覺得可憐,隻覺得暢快得很。


    簡直是恨不得拉住他好生欺負一番,把上輩子的那口惡氣都給解了才好。


    想到這裏,她倒是起了逗他的心思:“你該不會一直認為我饞嘴吧?”


    蕭湛初:“沒有。”


    顧玉磬:“我也是鍾鳴鼎食之家出來的千金小姐,為什麽會那麽嘴饞?”


    蕭湛初略猶豫了下,最後正色道:“你怎麽會嘴饞?你從不貪嘴,一向克己守儉。”


    他說得如此認真,仿佛那就是人間正義。


    顧玉磬憋著笑,歪頭,故意道:“可我就是嘴饞,我還想吃蜜花酥。”


    蕭湛初眸中浮現一絲狼狽,不過很快那狼狽便染上了溫柔笑意,他馬上摒棄了自己剛才的話,輕聲哄道:“馬上讓做蜜花酥,你稍等下就有了。”


    顧玉磬的心,便如同那徐徐綻放的花兒,滲出絲絲的蜜來。


    她想,她心裏終究有遺憾,其實上輩子他若這樣,她便是死了,也不至於存了那樣的怨憤吧。


    她看向他肩頭:“你到底怎麽傷的,問你也不說。”


    蕭湛初:“練兵的時候,不慎碰到了肩頭而已,其實沒那麽嚴重。”


    顧玉磬:“那到底為什麽一直不好?看你臉色,也和往日不同。”


    蕭湛初便垂下了眼:“隻是心緒不佳罷了,禦醫說是鬱結於心。”


    顧玉磬聽了這話,隻哦了聲,便不再問了。


    反倒是蕭湛初,低頭看著她,試探著道:“我聽說,你要訂下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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