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我家裏找不到我,該擔心了。”


    “放心。”


    “什麽?”他總是言簡意賅,誰知道他在說什麽。


    這時候蕭湛初已經領著她走到了那索雲橋旁,又領著她在橋旁邁上白玉石台階,因是過節,為防事故,索雲橋旁有侍衛把守,突兀地站在夜色中,與附近的喧囂繁華形成鮮明對比。


    那台階過於陡峭,蕭湛初抬手微扶著她的腰。


    當著外人的麵,她沒好意思,便說:“不要你扶,我可以自己。”


    然而說這話時,人卻險些沒站穩,忙握住了他的手。


    他指尖略涼,不過握著時,卻還是熨帖穩妥。


    蕭湛初領著她上了橋,除了兩頭侍衛,橋上並無別人,站在橋上看那護城河,護城河便是一條玉帶,綴了兩串璀璨寶石,玉帶兩旁,人聲鼎沸喧鬧,各樣燈火交相輝映。


    冬日的風拂起墨色的發時,蕭湛初低聲道:“會有人知會你的家人。”


    顧玉磬這才想起,他剛才過來時身邊的那些侍衛,當時他一個眼神,那些侍衛盡皆隱退,不過想來其實並沒有離開,而是躲在黑暗中罷了。


    她想起剛才自己和蕭湛初的事,便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們都看到了吧!”


    蕭湛初解釋:“他們不敢看。”


    不但不敢看,也不會敢聽。


    然而這並不能撫平顧玉磬的羞意:“那也不行啊…… ”


    蕭湛初沒吭聲,沉默地握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顧玉磬停下腳步:“我腳累了,不想走了。”


    蕭湛初:“有馬車。”


    顧玉磬隻好繼續向前,下了橋後,夜色之中  果見一輛馬車,華貴低調。


    顧玉磬知道今日必是逾越了,自己是未嫁的女兒,便是已經許了他,也不該星夜和他一起出行。


    不過這猶豫也隻是片刻間罷了,他做事妥帖,做事定會避人耳目,不會讓自己陷於流言蜚語之中,是以倒是沒吭聲。


    一時早有兩個低著頭的侍者,恭敬地上前,放置了小凳,以供顧玉磬踩踏。


    顧玉磬便上去了,上去坐定後,便見他也跟上來了。


    他身形頎長,踏入時便彎著腰低著頭,任憑如此,那馬車上垂下的繡額珠簾依然拂過他的發。


    顧玉磬便胡思亂想,往日他定是騎馬,不會坐馬車的,如今也不過是陪自己做罷了。


    蕭湛初上了馬車,便坐在顧玉磬身邊。


    馬車便往前行去,因是中秋,街道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那馬車便避開主街道,反走小路。


    馬車頗為舒適,不過顧玉磬心裏卻不自在起來,原本隻是在街道上偶遇也就罷了,說說話也沒什麽,如今卻被他領到了馬車裏,密閉的馬車,再寬敞也不過抬腿伸手那麽大,仿佛稍微一不注意便能碰到他的身體,馬車裏太過安靜,且簾子垂下後裏麵也暗得很,目不能視讓聽覺更加靈敏,她可以清楚地捕捉到他的每一次呼吸。


    顧玉磬尷尬又別扭,便故意掀開旁邊的珠簾沒話找話:“外麵街市正是熱鬧時候吧,你說了要給我看燈,卻把我憋這裏,什麽都沒看到。”


    蕭湛初哄道:“如今放的是官家做的,等一會才是宮裏頭的,那個更好看。”


    顧玉磬:“喔……”


    蕭湛初抬手,扯開旁邊的黑紗罩子,一排的夜明燈便露出來了,整齊劃一,柔和的光線交織在車廂中。


    於是顧玉磬一側首,便看到了少年墨黑的眸子,他正安靜地望著自己,熠熠生輝,是月華初升起時的光。


    顧玉磬心尖微顫,下意識挪開視線,就要趴窗戶上去看窗外。


    一個小孩子,長那麽好看幹嘛,這人也就是生在皇家血脈尊貴,不然分明就一紅顏禍水。


    蕭湛初卻握住她的胳膊,將她拉回來。


    顧玉磬覺得這樣太親近了,下意識道:“拽我幹嘛?”


    夜明珠溫潤柔和,他薄唇泛著動人的光澤,臉部線條清越好看,聲音卻是淡淡的啞:“你可以繼續咬我了。”


    顧玉磬腦子裏“嘭”的一下,炸開了一般,她也是知道一些人事,又不是沒經曆過,如今在馬車裏,若是一個不好,隻怕是做了不該做的,當下忙不迭地推他,口裏開始胡言亂語:“誰稀罕,一點不好吃!”


    蕭湛初蹙眉:“怎麽不好吃?”


    顧玉磬:“你這麽小,我就當你是小孩。”


    說完她馬上就後悔了。


    龍有逆鱗,蕭湛初好像很在意她說他小,這話一出,車廂中氣氛凝沉,顧玉磬的後背涼滲滲的。


    額……


    顧玉磬心裏多少有些忐忑。


    蕭湛初卻俯首過來,唇擦過她的耳畔。


    滾燙氣息籠罩,少年的呼吸聲夾了熱浪襲入耳中,顧玉磬身子一個輕顫,下意識閉上眼睛。


    有尖利的牙輕咬著她的耳朵,並不是真咬,像是戲弄,咬住後輕輕扯一下再放開。


    又疼又癢又酥。


    他就像是一隻貓兒新捉住了什麽好物,正納悶地研究打量,甚至用舌去咬遍她耳朵邊緣一圈,咬幾口後,還要看看她反應,之後再咬。


    顧玉磬羞恥又無奈,幾乎想哭,聲音破碎,小聲哀求:“殿下,我再不說你小了,你饒了我吧,癢死了。”


    蕭湛初其實並不想停,他喜歡她泛著羞澀嫩紅的耳朵,而且他也發現,輕輕那麽咬一口,她身子都在跟著顫,就像是彈琴一樣,撥弄便會發出動聽的聲音。


    不過她這麽求他,他倒是也停下來了。


    他低首凝視著這姑娘,她這性子驕縱又膽小,可以張牙舞爪,可以羞怯膽弱,譬如現在,太用力地閉著眸兒,以至於烏黑濃密的睫毛都在抖動,細白的牙齒死死地咬著嫣紅的唇兒,咬得那唇兒顯出明豔嬌媚來。


    他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後,深吸口氣,便終於緩慢克製地放開了她,放開她後,便回頭看向窗外,不再看她了。


    顧玉磬被蕭湛初放開後,也是鬆了口氣,鬆了口氣後,又忍不住想,想著他這不是仗勢欺人嗎,年紀不大,卻已經學壞了。


    於是別過臉去,趴在窗前看外麵風景,雖走得是偏僻街道,但隱隱也可以看到主街那裏火樹銀花,夜景自是和尋常時候不同。


    顧玉磬看得眼饞,又想起本來和家人出來看花燈看煙花,如今倒是好,被他強劫了來,還要被他咬嘴唇,摸著自己被咬過的唇,一時懨懨的,連車外夜景都不想看了。


    正想著,馬車停下來了。


    蕭湛初:“下車。”


    顧玉磬隻好跟著下車。


    下車的時候,蕭湛初扶著她,借著那街道上的燈火,便看到了她微鼓起的腮幫。


    蕭湛初挑眉,淡聲道:“雖比我大兩歲,但隻長年紀不長腦子。”


    顧玉磬自然是不願意聽:“你說什麽?”


    蕭湛初:“幼稚。”


    顧玉磬兩頰通紅,簡直想撓他,他就是記恨自己說他年紀小罷了!


    蕭湛初卻牽起她的手:“走吧。”


    顧玉磬左右看,這四周圍是城牆,黑燈瞎火,別說煙火,連亮著的燈籠都不見,去哪兒看煙火,這不是坑她嗎?


    然而偷偷覷了一眼身邊的蕭湛初,清絕的麵容如覆了一層輕淡的霜,冷峻矜貴,並不是那麽好說話的樣子,她想想還是算了,此人喜怒無常,萬一性子上來,還不是自己遭殃。


    蕭湛初並不言語,隻徑自往前走,很快便越過一處低矮的宮牆,轉身進入一拱門,拱門旁有侍衛把手,見了蕭湛初,恭敬地低首見過了。


    走進那拱門,顧玉磬猛地記起來了,這應是宮中一處角門,因偏僻處在角落,平時並無人來。


    他怎麽帶自己來這裏?


    蕭湛初道:“此處有一少為人知的階門,可以登上宮牆。”


    啊?


    顧玉磬微驚:“這怎麽可以?”


    在這元宵之夜,宮中貴人自有觀賞花燈煙花的好去處,那邊是宮牆上,而每年這個時候,聖人也會親自登上觀天樓,接受萬姓賀拜,與民同樂,也會灑下今年新製的宮錢,算是給百姓討個彩頭。


    而陪伴聖人上觀天樓,或者在這個時候登上宮牆的,那都是有定製的,萬萬不可僭越,別說顧玉磬,就是顧玉磬她爹,如今也不夠格,沒有聖人旨意,哪能隨便上去。


    上輩子,嫁給蕭湛初後,她倒是隨著他去過,不過那是嫁了後的事了,現在還沒嫁,終究不一樣。


    蕭湛初反問:“為什麽不可以?”


    聲音輕淡沙啞,卻是不容置喙。


    第30章 第 30 章


    聲音輕淡沙啞, 卻是不容置喙。


    顧玉磬聽得這話,腿都有些軟了,心道你是皇子你不怕哪個, 可是我怕,不說別的,就是你娘黃貴妃知道了, 怕不是罵我不守規矩!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蕭湛初,小聲道:“不去可以嗎?”


    蕭湛初:“不行。”


    顧玉磬:“可是我的身份, 不合適啊……”


    蕭湛初:“你不想去看嗎?”


    顧玉磬:“聖人知道了,太後知道了, 或者貴妃娘娘知道了,自是不悅。”


    他於光影朦朧中看她, 語氣中卻帶了幾分嘲:“原來你這麽膽小?”


    顧玉磬聽他那語氣,心裏委屈了, 扁著唇兒瞪他:“我敢情不是殿下。”


    蕭湛初:“但你即將成為我的妻子。”


    妻子……


    顧玉磬想到這兩個詞,心瞬間被塞滿了,眸光也軟了。


    不過隻是一瞬罷了, 她假裝看遠處的燈火, 別過眼去。


    蕭湛初低首,握著她的:“我們不過去關天樓,他們不會知道的。”


    顧玉磬想想:“那剛才看到我們進來的人呢?”


    蕭湛初:“沒有人看到我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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