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罵,她勉強能接受,可是為什麽這些話是從自己的夫君口裏說出來呢?


    一樣的話,別人說可能無關痛癢,可是親近的人說,便猶如鋒刃一般,宛若萬箭穿心。


    她一個蹌踉,跌坐在身後的替身,渾身癱軟。


    “怎麽?被我說中了,沒話說了。”何景倏卻是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你瘋了。”魏嬌渾身發著抖。


    這時,床上的琪哥兒忽然醒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夫妻倆的吵鬧聲驚醒。


    魏嬌顫顫巍巍地爬起身,看樣子是想去哄孩子。


    卻被那何景倏反手退了一步,冷著臉看朝她說道:“賤人,別碰我兒子!”然後大步跨過去,先將那琪哥兒一把抱起來。


    琪哥兒今年才兩歲,最是粘母親的年紀,加上何景倏從前又不愛笑,不像是個慈父的樣子,所以琪哥兒本就有些害怕他。


    如今他繃著一張臉,所以琪哥兒看了,哭得越發厲害。


    魏嬌爬起身來,忙上去搶。那哭聲,聽得她心都要碎了,“你把孩子給我。”


    “滾開,我何家的骨血,豈能叫你髒了!”何景倏拿胳膊拐了她一下。


    魏嬌撞到床前的燈架上,人和燈架齊齊摔倒,那燈盞頓時將帳子給點燃,荷花大的火苗瞬間燃起來。


    第48章


    且又說如今這玖皁城裏,沈夫人剛接到京裏母親的來信,打開瞧了一回。


    見大趙氏提起府中有那何家安排的人,才後知後覺,何家竟在兩家都安排了細作,隻覺得恐怖不已。


    還是根本就不止是靖國公府和安國公府?當下忙差人去請孟茯,一麵去廚房抬了煮好的參茶,直接往前麵衙門辦公的地方去。


    沈大人這會兒剛好從書房裏出來,見她親自抬著參茶過來,快步走過來接了過去,“你每日看著那倆小搗蛋,已十分勞累,這種事情叫丫鬟就是了。”


    家裏的兩個兒子快一歲了,但因為性子都是活潑的,所以有些調皮。


    一個尚且還好,關鍵是兩個,哪個能招架得住?


    他接了茶去,沈夫人將茶盤遞給身後的丫鬟,“我有些話同夫君說。”


    她找到了這裏,可見是十萬火急的,所以沈大人倒也沒有多問她,當即引了她往書房去,隨後關了門,不等沈夫人坐下,“這些日子你一直等京城的來信,可是國公府裏出了什麽事情?”


    萱兒三兄妹的事情,沈大人略有所聞,不過他的注意力,幾乎都在香木甸的馬場上,因此對於此事知道的其實並不怎麽詳細。


    沈夫人隻將何家的事情說了一回,不免是擔心家裏:“我如今也慌,不曉得咱家這些下人裏,有沒有何家安排的。”


    他們這些下人,幾乎都是從京城帶來的。


    沈大人聽罷,也不敢怠慢,“這事兒我來辦,你莫要擔心。隻是嶽母和姨母思略得周到,何家如此歹毒,斷然不能將孩子交給他們,隻是孟大夫也無辜,從前不知道孩子們的生母還在世,她帶著尚且還能說得過去,可如今孩子們的親人既然已經尋到了,實在沒道理將這孩子扔給她不管不問,你先去同孟大夫說一聲,待嶽母打發來接孩子們的人到了,也能有個準備。”


    沈夫人應著,“我已打發人去請她過來說話了,隻怕一會兒就到。”


    夫妻二人又說了何家的事兒一回,沈大人忽然想起前幾年一個案子,有關於何家的是。


    是何夫人名下牙行裏出了人命。


    於是一下就想得通,為何各家的家裏都有何家的人了,隻怕還是從何夫人的牙行裏出去的。想到此這要找到家中哪些人是何家的細作,也就能簡單不少。


    內宅事情是沈夫人來張羅的,所以趕緊跟沈夫人說道:“你把家中奴仆所有的賣身契都收出來,但凡是那八巷口牙行裏出來的,一個不要留。”


    “為何?”沈夫人不解,方才夫君不是還說他會查麽?怎麽一下就有了眉目。


    沈大人隻得同她解釋:“那八巷口牙行,是何夫人的嫁妝,雖掌櫃的是外人,可她是背後的東家。”又說了當初的案件。


    沈夫人聽罷,“原是如此,既然這樣,我也修書一封給母親他們。”


    夫妻二人說著,方散了。


    沈夫人剛踏進後院,就有人來稟孟茯已經來了。


    孟茯也在等京城裏的來信,所以沈夫人打發人去,她心裏一下就有數了,急忙過來。


    本來秋梨坊離這衙門也不遠,也就來得快。


    沈夫人見了她,因防備著家裏那從八巷口牙行買回來的丫鬟婆子們,所以身邊也不要留人,隻喊了孟茯到屋子裏說話。


    也將京城裏來的信遞給她瞧,少不得將何家罵了一頓,“你說這不是糊塗嗎?便是那藥王爺下凡了,也不敢說能將人的心髒給換了,還能叫人繼續活命。這什麽番邦大夫,我看也不單隻是騙錢,還要害命!可何家那頭卻是瘋魔了一樣。”


    她也是做父母的人,倒也能理解做長輩的想要孩子健康活下去的欲望。


    但這欲望不該用別人的生命來作為犧牲品啊!


    孟茯心裏一片駭然,心髒移植手術,自己大概記得是1967年在南非的開普敦完成了第一例。


    且不說提出這個想法的番邦大夫到底是個什麽人,但就憑著現在的醫療水平和設備,這項手術就根本不可能完成,這無疑就是害命。


    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對方真能化神奇為腐朽,可以成功做了這一樁手術,可是心髒的來源,是個活生生的人,這不合法,也不符合人道。


    一命換一命,不是這樣換的。


    她心中氣血翻湧,纖細白皙的手指緊緊地抓住椅子扶手,生怕自己忍不住破口罵起來。


    這時候聽沈夫人歎了一聲,“孩子們的外祖母跟我母親,已經打發可靠的人來接孩子們,想來要不了幾日就能到。”


    “你們信不過我?”孟茯聞言,抬頭朝她看去。


    沈夫人見她誤會了,忙解釋道:“我們自然是信得過你的,你如何對他們三兄妹,我們是看在眼裏的,自然相信你不會將孩子交給何家。可是說到底,你也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帶著三個孩子在身邊,終究不像話,從前是沒有法子,可如今不比以往了。”


    孟茯卻不同意,何家生了這樣的心思,想要三兄妹的心髒去救那琪哥兒,若是將孩子交給別人,出了事情怎麽辦?也是坦誠:“不行,你們信得過我,卻如今卻信不過你們了。”說著,提起他們各家都有那何家細作的事兒。


    沈夫人一時語塞,孟茯這話沒錯,她也無法反駁,隻得解釋著,自己已經知道那些人是如何混進來的,又是哪些了。


    可孟茯不願意冒險,“孩子就一條性命,但凡有一絲可能性,我都不會放手。”


    沈夫人見她態度堅決,自己反而動搖起來了,“也罷,反正人還沒到,你也先考慮一陣子。”也不曉得家裏這些下人裏,除了那八巷口牙行裏出來的,別的還有沒有。


    而且她忙著清人,也顧不得多留孟茯。


    正好今日若飛兄弟倆要回來,孟茯恰好與他們說一說此事。


    自打知道自己的身世後,若飛兄弟倆回來的頻率比從前高了不少。


    孟茯是一點也不算瞞著他們,萱兒雖然是小了些,可若飛和若光是能正常判斷的,走或是留,他們自己能做決定。


    而且何家的動機如今她曉得了,也會和孩子們說,免得他們到時候叫何家騙。


    她到家的時候,若飛兄弟倆已經來了,曉得她是被沈夫人請了去,心裏也就猜到了些,多半是京城回信了。


    當下忙問:“那邊,如何說?”他們不想去魏嬌跟前,所以也希望魏嬌不要見他們才好。


    現在,不管是他們,或是魏嬌,隻怕都沒有做好見麵或者是一起相處的準備。


    孟茯喊了蘭若和玲瓏去門口看著,將三兄妹叫到後院裏,直接告訴他們道:“何家那邊,你們的親生母親的確不知道何家少爺要接你們回去,隻是何家接你們回去,也非那何全所說的一樣,共享天倫。”


    “我就曉得,不會安什麽好心的。”若光忍不住說道。


    這時聽孟茯說道:“你們母親在何家生的那弟弟,天生患了心疾。”心疾不要她解釋,三個孩子都知道是什麽病。“何家一脈單傳,那何少爺本身就是一個病體,如今那琪哥兒又是這般模樣,所以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番邦大夫來,想用你們的心換給他。”


    這絕對比何家直接打發人來殺他們,不願意他們存活於這個世界上的消息還要叫他們覺得驚駭。


    “換心?”若飛發出疑惑。


    顯然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當他這疑問問出口後,卻見孟茯點頭。


    孟茯見三兄妹臉色都不好,連忙道:“不過你們放心,不管如何,我們都不會讓何家得逞,你們外祖母和淺兒的外祖母,打算將你們接去,想來已經找了地方好生安頓,但我希望你們留下來。我也不是不放心她們,而是不放心她們身邊的人。”


    她這裏到底人口簡單,比不得那些個國公府的人員複雜,而且哪個身世都清清白白。


    三兄妹想都沒想,就異口同聲道:“我們不走,便是阿娘要趕我們,我們也不會離開阿娘的!一輩子也不!”一個個那口氣,都十分堅決。


    “傻,你們長大後終究要成家立業,怎麽可能和我住一輩子?”孟茯聽到好笑,但心裏也高興,“既然你們都不願意走,那等京城裏的人來了,咱們就回了。”


    兄妹三人連點頭。


    雖被何家的歹毒惡心到了,但也不影響他們的快樂,飯後問起孟茯,“先生可有來信?”算著,應該早到京城裏了。


    孟茯怕耽擱他,所以沒有說眼下身邊發生的事兒。


    前幾天就得了沈夜瀾的來信,替自己接了封賞,單是賞賜的單子就有一本,等回來給自己仔細瞧,還在京城裏賞賜了一處宅子,若是自己去京城的話,能直接住進去。


    若不是心裏掛記著若飛他們三兄妹的事情,孟茯早就高興得飛起來了?


    如今叫他們問,便也與兄妹三人分享起來,“若是沈先生以後留任京裏,等你們放了假,咱們就去京城。”孟茯並沒有發覺,在她的心裏,已經將沈夜瀾規劃在未來的計劃之中了。


    書院裏上課,也是學期製的。


    所以孟茯當然要等若飛兄弟倆放假了才會考慮去京城。


    兄弟倆如今回來的勤,所以回來隻能歇一晚,翌日一早就要趕去書院裏。


    幸好是住在隔壁的劍香幾人幫忙送。


    她們收到了京城的來信,那何全自然也收到了,不但叫京城裏的主子責備,家中的親人還受到了威脅。


    如今何家是以琪哥兒為主的,為了救他的性命,什麽事兒都能做得出來,何全被逼無賴,時間又趕,隻得趕緊想法子。


    那玖皁城書院他混不進去,所以隻將目標放在萱兒的身上。


    可是守了兩天,也不見萱兒到街上來玩耍,於是隻得等著夜深人靜,偷偷去孟茯家的後院。


    他是觀察過了,都是一幫女眷,成不了什麽大事情,何況他多少會一些把式,因此並不將孟茯等人放在眼裏。


    終於趁著這一晚上的高風黑夜,翻進小院子裏。


    隻是還沒站穩,玲瓏的雙刺就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我家姑娘還在盤算著,怎麽才能光明正大將你給打發了,沒曾想你竟然這樣配合,自己主動送上門來。”


    說罷,暗處的書香和劍香走出來,將人給綁了,扔在牆腳。


    等著天一亮,便將人送到衙門裏去。


    這何全如果一審,少不得要扯到何家,那魏嬌的從前就瞞不住了,這對於魏嬌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傷害。所以孟茯原意並不想將他送衙門裏,但又不能動用私刑,反而叫何家逮了把柄。


    正是為難之際,是劍香勸著她:“沈夫人是魏家小姐的親表姐,自然會顧及她的名聲,咱們隻將人送到府裏尋個清淨,至於如何審,是沈大人的問題,姑娘何必操心,難道那沈夫人還不顧著魏家小姐的名聲麽?”


    沈夜瀾後來給的那六個人,劍香和書香是姑娘家,比她跟玲瓏的年紀都還要小。


    剩下四個小子,名字就有些敷衍了。


    叫做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八字的成語,孟茯一度懷疑是沈夜瀾隨口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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