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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孟茯領著玲瓏訪到刺頭家的時候,已是傍晚十分了,下午時候撒過一層小雨,將天空洗得個幹幹淨淨的,這會兒天邊的雲朵像是鑲著了一層橘紅色的,軟軟綿綿地鋪滿了半個天空,連帶著那夕陽都是帶著些溫柔的。


    橘紅色的夕陽底下,穿過了眼前這兩叢香蕉樹,便見著了籬笆裏那兩間矮小的茅屋門口,坐著個老太太,腿邊搭著拐杖。


    她眼睛看不見,耳朵卻還算好的,聽著腳步聲,抬起頭來問,“是衛家侄兒麽?”


    想來是衛如海在刺頭戰死後,一直照顧著,所以聽著腳步聲,她便以為是衛如海又來了。


    一麵摸著腿邊的拐杖顫顫巍巍地起身,“手底下又那麽多事情,你家丫頭還小,得了空就回家去多陪陪娃兒,又來我這裏作甚?我什麽都不缺的。”


    然後噠噠地拄著拐杖迎了出來。


    孟茯忙走過去扶住她的手腕,對方察覺到是個年輕姑娘,又問,“是衛家媳婦?”


    “不是,老太太快請回去坐,我是刺頭的從前在菜園子裏的朋友,今日路過來看看您老人家。”孟茯回著,扶她回到屋簷下的老竹椅子上坐著,一麵朝這茅屋頂上看去,但見不曉得誰加了些大瓦礫在上頭。


    刺頭母親聽了,信以為真,“你們真真是好人,隔三差五來瞧我。”她歡喜地說著,因聽到有腳步聲往廚房裏去,便道:“怎又給我帶東西了?我一個老太婆,喉嚨細著,吃不得多少,以後莫要再拿來給我浪費了。”


    孟茯的確是沒空著手來,帶了不少老人家方便煮著吃的麵食和些羊奶。


    “沒有什麽,就一些羊奶,晚上您蒸來喝了便是。”多的她也不敢帶,帶來了左右也放不久。而從老太太的言語中,曉得原來除了衛如海,菜園子裏還有別人常來看她,心裏不覺生出一絲暖意,原來英雄家屬,從未被人遺忘過。


    老太太似乎因為她們倆的到來十分高興,拉著興高采烈說了好一會的話,但因為曉得時間不早了,所以不敢留人,隻親自送到籬笆外。


    跟孟茯二人揮手道別的時候還叮囑,“下次來便來,莫要再花冤枉銀子買東西,我這裏什麽都不缺,朝廷好得很,那個姓王的大人每隔一段時間,都打發人來給我送吃的,餓不著的。”


    孟茯聽著,心想多半是王大人吧。


    她本來以為衙門隻給了撫恤銀子,便沒在管,哪裏曉得,原來這些孤老人家,他們也時常打發人來瞧,一時心裏也踏實了許多。


    回了府裏,聽得沈夜瀾已經回來了,如今在書房裏呢。


    孟茯看著也快晚飯了,便去書房那邊。


    成事才回了話從裏頭出來,見著孟茯行了一禮,“夫人來得巧,公子正說您若再不回來,他去接您呢。”


    孟茯推門進去,見沈夜瀾正好起身,果然是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他見了孟茯有些吃驚,“我聽說你早從醫館離開了,卻遲遲不見歸來,正琢磨著去尋你呢。”一麵迎過來,拉著她的手,夫妻倆在一處小花幾前挨著坐下來。


    “我去瞧了一會兒原來菜園子裏刺頭的母親。”孟茯回著,一麵問起他那李謄要如何處置。


    “他如此行事,縱然我將他放了,別的同僚也不答應,先關著,我往京城裏遞了折子,看上頭如何定奪。”是沒有鬧出人命來,可是當街如此行事,受傷的又是那戰死的將士家屬,事態自然就嚴重了許多。


    孟茯知道,沈夜瀾不能直接給李謄定罪,但如果朝廷那邊一定要包庇,到時候沈夜瀾這裏不得不把人放了,隻怕是要引起眾怒的,所以很是擔心:“便是不能治罪於他,但也不能再將這等禍害留在南海郡了。”


    沈夜瀾也是這樣想的,但如果能將這案子拖一陣子,把李謄多在地牢裏關押一陣子也使得,這樣朝廷暫時就不會派人來接替李謄,不管星盤山下的軍營還是石頭縣鍛造坊,自己都能安心一陣子。


    但這些話他沒有與孟茯說,隻提了幾句時隱之那邊的準備,又道司馬家夫妻想來不過七八天左右就能到這裏,到時候司馬少熏便不會從這裏出嫁,司馬家那邊多半是要另置房屋的。


    如此人家的婚事有親爹親娘張羅,孟茯倒也可以騰出手來。


    “自打你隨我來這南海郡後,就沒得一日空閑的,趁著這段日子好好休息休息。”菜園子那邊衛如海夫妻倆幾乎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孟茯完全不用操心,貝殼工坊裏也正逐漸上正軌。


    至於石頭縣那裏不管有什麽事情,到底有牛縣令幫忙搭把手,那笪丹等人從前也是堂堂寨老,自然是能處理事情的,所以沈夜瀾希望孟茯好好休息一回。


    孟茯聞言,有些不解,“我又不累,何況都習慣了。”


    聽得這話,沈夜瀾心中卻是好生愧疚,“我原來想著,你嫁了我,我必然是讓你從此後再不用擔心任何事情,可是如今想來,到底是我過份自信了,這一路走來遇著什麽事情,你都要比我上心。”說到這裏,不由得苦笑了一回。


    正是這時,玲瓏送了茶進來,“劍香說快要擺飯了,夫人您和三公子隨意吃兩口對付著就是。”除了送來的茶,還有三四樣小點心,甜的鹹的都有。


    孟茯隻消看了一眼,就曉得是蘭若做的,瞧著那用菜葉汁水揉麵做出來的綠色點心,便想起來,“也是清明了,到時候該去割些艾蒿回來做些個青團,去星盤山瞧一瞧。”


    沈夜瀾聽罷,有些無奈道:“方才我與你說的話,感情是白講了,才叫你好好休息,你這心思卻已經跑這麽遠了。”


    孟茯敷衍地嘿嘿笑了一下,遞給他一個糊滿芝麻的點心,“我是閑不得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孩子們都大了,也不要自己管,她閑著也無聊,自然是該找些事情做著打發時間。


    心裏沒由來想著那牛縣令家有孩子了,衛如海的女兒也幾個月了,連少熏都有孕了,孟茯不免就有些動了心思。


    但很快想到如今這環境,還是作罷了,許多事情要忙,若真要孩子,少不得要耽擱兩年呢!而且自己這年紀也不大,於是便自己將這心思壓了下去,連提都沒再同沈夜瀾提。


    倒是沈夜瀾聽到這話,“是啊,孩子們是都大了,大哥家的淺兒都訂了親。”


    “哦,淺兒就訂親了?”不過算著,今年也及笄了,孟茯少不得感慨一聲:“時間是過得真快。”又有些好奇,“訂的什麽人家?”


    “京城鎮北侯府的二公子,聽說已經遞了折子,要承襲爵位的。”沈夜瀾回著。


    “鎮北侯府二公子?”那豈不是本書的男主角?孟茯頓時心慌慌的,原著裏男主的未婚妻,未曾過門就沒了……一時間淺兒笑嘻嘻的麵容便浮現在她眼前。


    淺兒不如清兒聰明,若真跟著秦淮扯上關係,凶多吉少。


    “怎麽了?”沈夜瀾察覺她神態不對,手更忽然變得冷冰冰的,不由得擔心起來,抬手朝她額頭探了探,隻覺得她不單是手瞬間涼了,這額頭也一片冰涼。


    孟茯猛地吸了口冷氣,反抓住沈夜瀾試探自己額頭上的大手,急忙問著:“淺兒如今在何處?”


    “自然是玖皁城,大哥哪裏舍得丟下那些哈青馬到別處去?”沈夜瀾不解她問淺兒何故,隻是見她情緒太過於著急,連忙安撫道:“阿茯你別急,慢慢說。”


    孟茯哪裏能不著急,“柳婉兒隨著虞家父母進了京城去,你覺得她可能代替虞灃兒嫁給鎮北侯府的庶出大公子麽?”


    這樣說來,沈夜瀾哪裏還不懂?一時也變了臉色,而且他聽秦泊天生有殘,反而是那秦淮小小年紀,已經十分了不得,算是後輩裏的英才俊傑了,文武雙全都是十二分出色的人物。


    沒準那柳婉兒還真會……


    如此好了,夫妻倆一起著急,“如何,快些給大哥寫信,便是賠上名聲,也要舍這樁婚事。”那柳婉兒殺又殺不死,事關淺兒性命生死,孟茯怕得不行。


    惹不起,總是能躲得起吧?


    沈夜瀾嘴上應了,心裏卻別有打算,沒有送信去玖皁城,反而打發了幾個人去京城裏。


    上次阿茯說,有的事情不好說出去,完全可以借用話本子,換一個身份去講,比當時人說得還能明白,效果還好。


    既然殺不掉柳婉兒,那就索性不殺,換個法子毀掉她總可以的吧?


    孟茯不曉得沈夜瀾這打算,晚上到床上還在揪心這個事情,還同沈夜瀾說道:“也不說往後有了兒女,便是若飛他們幾個,他們的婚事也叫他們自己做主,咱們莫要去插手,娶的媳婦是他們自己的,又不是咱們的。”


    沈夜瀾聽她說到這一處,隻翻身覆到她身上來,“阿茯既然也睡不著,那咱們好好討論討論孩子的事情,你說往後是要一個男孩好,還是女孩好?”


    “哪樣都成吧,隻是女兒的話,想想心肝寶貝養大,嫁了出去在別人家屋簷下過什麽日子,咱也看不到……”她認認真真地討論,可是發現沈夜瀾的‘討論’並不是言語上的,又羞又氣,卻偏偏還滿懷期待,一邊推攘著他:“你這人怎能如此,人家在正兒八經和你呢?”


    埋在她頸肩的沈夜瀾抬起頭來,“阿茯還嫌我不夠正經麽?”


    孟茯忍不住捶打了他一拳,罵了一句‘道貌岸然’,卻發現自己這聲音語調都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哪裏還敢出聲,生怕叫樓下的劍香等人聽著。


    後來忍不住了,便張口咬著沈夜瀾的肩膀。


    鬧了大半夜,她第二天隻能在家裏偷閑了。


    隔日才去看了一回藤壺,已經醒來了,但傷了骨頭,隻能躺在床上,而且聽力果然受了影響,眾人與他說話,都得扯著嗓子喊。


    孟茯少不得心疼他,反而是他祖母來勸孟茯,“夫人也莫要再難過了,如今隻想著,他好歹還留下這性命,便是海神娘娘和他爹娘的在天之靈保佑著了,何況常言說的好,這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帶些殘往後也能多比尋常人得幾年壽元,可長命百歲呢!”


    是了,如今也隻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到底,性命還在的。


    可司馬少熏卻一直覺得這是因自己的緣故,才害了那孩子,倘若她不央著孟茯帶她出去,好好在府裏安胎,自然就不會這般倒黴地遇到李謄,也不會發生這等事情,所以心裏難受,一頭暗自琢磨著。


    沈夜瀾如今既然有那身官服在身,許多事情要遵循朝廷那一套程序,肯定是不能將李謄如何的,所以她就打定了主意,隻要李謄從牢裏出來,自己就不會放過他。


    這事兒也沒跟孟茯提,加上幾日後她父母到來,她便從這府裏搬了出去。


    她再去做什麽,孟茯哪裏還曉得,正好紀氏又帶著沈巽來了一趟,孟茯瞧著他那光景,多半已經曉得身世實情了,整個人萎靡不已,跟被抽了三魂六魄一般,失魂落魄的。


    將一個盒子遞給孟茯,聲音幹啞得像是另外一個人,“她若來問,麻煩小嬸將這個給她,另外與她說,我回南州成親了,不必再掛記著我。”


    孟茯不曉得裏頭是什麽,但這些話聽著無情,隻怕到時候沈墨蘭聽了,要怨恨他一輩子的。


    可如今想來,自己也沒有什麽萬全之策能解決這樁事情,隻能頷首答應了。


    有道是長痛不如短痛。


    想是因擔心沈墨蘭追來,沈巽與紀氏才歇了半天,便直接乘船走了。


    此處的院子也便宜盤給了隔壁人家,可見是打算斬斷了一切。


    不過這樣也好,對他對沈墨蘭都是好。


    倒是那沈胖胖才聞訊聽說紀氏來了,高高興興來打聽,是不是來商議沈巽和妹妹的婚事?


    原來在沈墨蘭送來的家信裏,也隱隱提了與沈巽的事情,沈胖胖父子倆都掛記著呢。


    不過他沒遇著孟茯在,隻有這個對此事半知半解,還口無遮攔的玲瓏在。


    聽他問了,隻道:“沈巽公子的確是要成親了,但聽說是他母親給他訂下的,娶得可不是你妹子,眼下已經回南州成婚去了,勸著你那傻妹妹莫要再等了。”


    沈胖胖得了這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好一會兒才恢複過來,卻又隻當是玲瓏故意說謊話來氣自己,當即笑道:“我才不叫你騙了,阿巽是個什麽人,我自小與他一起玩著泥巴長大的,比你清楚多了,少來這裏糊弄我。”


    那是玲瓏親耳聽到沈巽母親說的,這還有假?何況沈巽都跟著紀氏回南州了。


    所以見他不信自己,有些著急,“你愛信不信,反正人都回南州去了。”


    沈胖胖見她表情不作假,不免是有些半信半疑起來,“你沒哄我?”


    “我哄你作甚?我聽說石頭縣那頭他手裏的事情都轉交給別的同族兄弟了,衙門對麵的小院子也盤給了隔壁大人家的女兒女婿,想是以後都不來這南海郡了。”


    玲瓏一口氣說完,倒是在先前質疑她話真假的沈胖胖麵前解氣了。


    可沈胖胖卻失魂落魄的,走的時候還在嘴裏念叨著,“怎麽就忽然走了呢?”墨蘭哪裏不好?而且墨蘭不是說沈巽也對她有意麽?還是沈巽先表白的。


    既如此他怎麽就跑了呢?他不信,跑去沈巽家裏問。


    可那裏都換主人在打掃了,滿牆開得正好的多頭薔薇,全叫新主人家給剪了拔了,種上些不帶刺的花。


    孟茯從司馬家那頭回來,少不得要說她兩句,“你這嘴巴怎就管不著?凡事都要循序漸進的。”


    玲瓏拉攏著腦袋,“那,夫人前頭還說長痛不如短痛呢!”


    孟茯反而叫她給懟了一回,氣得連瞪了她兩眼,“往後這些事情,你少到跟前湊。”不然遲早有一日要招禍從口出的苦頭。


    玲瓏果然不敢在孟茯麵前晃悠了,又跑到萱兒和清兒跟前混日子去。


    又說那司馬家夫妻來此,著急女兒婚事,又少不得在時隱之麵前擺譜一會兒,怎叫自家好好的女兒未婚先孕?


    少不得耽擱,孟茯過去拜訪的時候,還在忙著給女兒置辦嫁妝一應事務,自然是沒得好生招待,所以過了兩日,終於得了小半天的空閑,便攜著厚禮來拜訪。


    都是見過麵了的,寒暄一回,沈夜瀾請了司馬老爺到書房裏去說話,孟茯便陪著司馬夫人在花園裏散步。


    少不得說起司馬少熏在這南海郡的種種是因了,如此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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