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茯聽得這話,驚訝不已,隻因這沈淺兒整日幾乎與妹妹們在一起,而且也對那秦淮的事情隻字不提,好叫孟茯以為這秦淮的事情她沒放在心上,哪裏曉得她是能忍耐罷了。


    一點也沒在外表現出來,若不是清兒偶然發現書信來往,查了下去,隻怕遲早要出事。


    這時候又聽清兒不滿那秦淮,“自古以來,都說那婚姻大事,需得門當戶對才好,像是小叔小嬸這樣的天定姻緣太少了。也不曉得是不是我的緣故,我總覺得這秦淮壓根不喜歡淺兒姐,分明就是圖著沈家的名聲家世來的。”


    她懷疑秦淮的動機,到底是因為鎮北侯府已經到了沒落之際。


    孟茯心裏亂七八糟的,不知道這秦淮會不會因為柳婉兒死了後,變了心意,能真心實意對淺兒好。


    但是他私底下讓人盯著沈淺兒的行蹤,暗地裏來往,這做法便上不得台麵,不是個正人君子能做出來的。


    自己雖待見他,可若他真將信送到府上來,由著這裏轉交給沈淺兒,難道自己還能私藏了不是?


    沈清兒見她沉默不言語,有些著急,“這事兒我想過了,給大伯說,隻怕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他與那鎮北侯一起共事,如今人家貪圖著沈家,自然是樣樣奉承著他,他哪裏看得出這背後的居心。”


    孟茯沒想到沈清兒能想得如此周到,不過她也說對了,她大伯根本就不管,而且十分滿意這樁婚事。當下隻道:“我叫書香仔細些,莫要讓他們再有機會私底下書信來往,你也多看著你淺兒姐些。”


    沈清兒到底比沈淺兒清醒些,所以孟茯才托付著她。


    但孟茯沒有想到,她讓書香盯緊些,限製了下人們的出入,不過四日,那秦淮居然仗著武功,夜裏偷偷到府裏來見沈淺兒。


    沈淺兒才搬到獨立小院有些日子了,說是騰位置給李紅鸞,好叫她跟萱兒清兒一處玩耍讀書都方便。


    書香來稟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二更天,鍾樓那邊的梆子才落下沒多久。


    沈夜瀾也沒在,所以書香沒驚擾劍香,自己上樓來將孟茯喊醒,“夫人,出大事了。”


    孟茯忙起身來,就要穿衣裳,一麵問著她:“海賊來了?”


    “不是,是那秦淮來了,如今在大姑娘的屋子裏,翠兒就在樓下守著。”若是在屋子裏說說話就是了,若做出什麽出格事情,隻怕要連累了夫人叫大房那邊埋怨。


    所以書香才這樣著急。


    孟茯聽得這話,動作不由得滯,臉色都變了,“來了多久?”


    “才到,奴婢就立即來了。”她不敢妄自去敲門,所以急忙來尋孟茯。


    孟茯得了這話,沒半點耽擱,當即便穿好衣裳,急急往那邊趕去。


    因怕驚動人,叫大家曉得了影響到沈淺兒的名聲,連燈籠都沒打,偏今兒月色又被那層層烏雲遮了個幹淨,孟茯走得急,險些絆倒,膝蓋上撞了一處,疼得她眼淚都快出來了。


    翠兒見孟茯和書香忽然出現,明明燈籠亮光和腳步聲都沒聽到,所以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脫口叫道:“三夫人!”


    孟茯忍住膝蓋處的疼痛,“我在樓下小廳裏等你家小姐。”


    翠兒回過神來,也顧不得背脊骨發涼,急急忙忙上樓去。


    房間中,沈淺兒的確是愛及了秦淮,又覺得他才華橫溢,能文能武的,將來必然也是小叔這樣的人物,待自己又好,願意為了自己舍棄京城繁華,一直留在這南海郡,做個小小的百夫長,心裏是感動不已的。


    但是她也曉得小嬸和妹妹們對這秦淮的印象不好,為了不叫她們不高興,便是自己心裏歡喜秦淮對自己有情有義,也不敢與妹妹們分享,隻憋在心裏。


    這些日子除了偷偷靠著翠兒幫忙,書信來往以外,還偷偷見了兩次。


    這一次書信送不去,她心急如焚,也不曉得是不是小嬸發現了什麽,正發愁著,生怕秦淮那邊擔心自己,哪裏曉得他竟然半夜來了。


    當時是又驚又喜,一時忘記了自己不過穿著小衣裳,那大半的玉臂手腕都露在外頭,隻俏生生感動地看著他,“你怎來了?”


    秦淮是年少,但也不是那不知事的,雖夜闖閨閣這種事情是頭一次做,但看到床榻上那露著雪膚玉肌的沈淺兒,還是覺得喉嚨發幹,身體莫名燥熱起來,走過去一把將她溫柔地摟在懷裏,“說信送不進來,我擔心你。”


    前兩回兩人都是發乎情止乎禮,沈淺兒更曉得兩人私下見麵本就不對的,所以上一次他要牽自己的手,沈淺兒也沒答應。


    如今卻被他這樣衣不蔽體地摟在懷裏,本是要推開的,可是聽到他溫柔的話語,終究是有些不忍,便安心地靠在那厚實的懷中。“傻子,我在府上能有什麽事情?”


    男人的胸膛比女人的還要厚實,給了一種沈淺兒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讓沈淺兒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麽姑娘家大了,總是需要一個夫君,因為姑娘家生來本就柔弱,需要嗬護,可大了總不能像是小時候那樣靠在父親的臂彎裏,所以這份安全感隻能是最親密的夫君才能給的。


    這一瞬間她隻覺得自己好生幸運,遇到的男子正好是自己心裏鍾意的,而且他對自己亦是如此,可以從仙蓮縣那麽遠的地放跑來見自己,隻怕這一路上連歇氣的時間都沒有。


    卻隻為了早一刻能見自己。


    這樣的男人,再難求了。


    所以當秦淮挑起她的下巴,整張俊臉離得越來越近的時候,哪怕她知道不該如此,但仍舊是沒有拒絕,心裏反而充滿了期待。


    她沒有拒絕,秦淮心裏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生米煮成熟飯。


    他不是沒有朝沈淺兒探過星盤山下那火星石的事情,可沈淺兒都給說不知道。


    秦淮覺得沈淺兒不願意說,到底還是因為沒有把他當做自己人,所以隻要讓沈淺兒變成了自己的女人,到時候不必自己多開口,她也會心甘情願地為自己謀算了。


    隻是有些害怕東窗事發,引得未來嶽父嶽母的不喜,所以便想著此事後,隻怕還不能馬上趕回仙蓮縣,明日還要想辦法弄些藥送進來給她吃下。


    不然如何能安心?


    男女初嚐情為何物,那沈淺兒早前擦覺到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嚇得忙驚恐地掙脫著,可是纖纖弱質,如今抵得過秦淮的鉗製,又不敢發出聲音,生怕叫人聽到了。


    如此這樣半推半就,兩人衣衫正褪盡,房門忽然被人細細地敲響,嚇得兩人頓時都一臉緊張,沈淺兒也從情迷意亂裏回過神來,急忙推開他,想要拉了被子裹著自己。


    卻反而被秦淮貼在懷裏緊緊摟著,“別怕。”


    外頭,翠兒敲了兩回,沒得個反應,想到樓下小廳裏坐著的孟茯,急得忙開口:“小姐,三夫人來了,樓下等您呢!”


    這話說出口,原本還有恃無恐的秦淮也嚇軟了,到底是年輕了,瞬間將同樣嚇得渾身虛軟的沈淺兒放開,忙要穿衣裳,跳窗要走。


    他才不信孟茯是偶然來的。


    沈淺兒也慌了神,眼淚都急得出來了,一頭忙找自己那散亂了一地的衣裳,卻見原本要跳窗走的秦淮轉過身來,從地上撿起衣裳遞給她,有些感動,“你為何不走了?”


    “我說過,不管遇到什麽事情,我都要和你一起承擔。”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好生高大尚,卻不仔細想想,沈淺兒今日遇著事情,卻是因他而起的。


    偏這沈淺兒如今全沉寖在他的感動之中,有些紅腫的絳唇微啟:“有君如此,夫複何求?”


    秦淮聽得這話,心中卻有些不自在,生怕叫沈淺兒發現端倪,彎腰蹲下身給她穿鞋,“你放心,我馬上就修書回京,讓我娘幫我準備,上門提親。”


    沈淺兒含羞地點著頭,一時想起方才他們差點成了真夫妻,臉不覺又紅了大半,沒敢再繼續看秦淮。


    秦淮卻是瞥見了她的含羞模樣,雖也覺得美人養眼,隻是大抵這沈淺兒比他預計的要容易得手,以至於他覺得沈淺兒太蠢了,往後他鎮北侯府的侯爺夫人,怎麽也不可能是沈淺兒,不然往後還不曉得要給他做出多少丟人的事情來呢。


    可沈淺兒不自知,隻曉得此刻秦淮在看她,還以為是愛人目光,卻不知秦淮眼底還有一層嫌棄。


    待秦淮給她穿好了鞋子,她整理著衣裳到鏡前,看到身後扶著她肩膀的秦淮,心不自覺‘砰砰’地跳著,“我們去見小嬸吧。”


    “好,我們一起去!”秦淮牽著她的手,一起朝外走去。


    這一刻,沈淺兒整個人都沉寖在幸福之中,一點沒有也會情郎而被抓到的羞怯害怕。


    無他,隻因秦淮願意蹲下給她穿鞋。


    她想,便是小叔也不可能為小嬸做到這一步吧。


    所以她將來,一定比小嬸要幸福。


    因為她遇到了一個願意將她捧在手心,含在嘴裏的男人。


    外麵,翠兒急得在門口來回踱著,見裏麵久久不的回應,又抬手去敲門,“姑娘,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要二更了,不然全勤沒了,唉,早知道昨天不去追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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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見沒得反應,她急得正要去推門,房門卻忽然從裏麵被打開了。


    除了自家姑娘之外,那秦淮公子也在,嚇得臉都白了,一麵朝樓下防備地看了一眼,一麵壓低聲音說道:“三少夫人在樓下,秦淮公子快走吧。”


    可這兩人像是不知道此事的嚴重性質一般,竟然沒理會她,手牽著手,便要下樓去。


    翠兒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小姐的神色好像不對勁,一臉的春心蕩漾,又想著自己敲了這半天的門,他們都沒出來,莫不是?


    沈家大房那邊不比孟茯這裏都是些姑娘們婆子們,小子們幾乎都在外院,有個什麽黃腔段子也傳不進來,所以翠兒是該懂的都懂,不該懂的也懂。


    想到了那個可能,一時覺得自己怕是要被沉塘了。


    姑娘和秦公子聯係上,全都是因自己一時好心幫忙傳信,若真追究起來,這種事情哪裏能責怪到主子們的頭上?到底要說是丫鬟暗地裏教唆。


    可她哪裏教唆了,隻是覺得那秦淮公子跟小姐本就是訂親了的未婚夫妻,私下裏書信來往怎了?


    他們如今做出這苟且之事,也非自己所預想到的。


    心裏又怨自家姑娘沒個羞恥心,怎麽不過見了幾麵,就做出這種苟且之事了?真真是不要臉的賤·貨,是沒見過男人麽?


    她生怕被連累,見著兩人往樓下去的背影,心裏雖氣憤,可這雙腿還是忍不住發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逃過這一劫。


    這心虛的緣故到底是因為她這‘好心’,全在秦淮說了一句往後少不得給她好處,許了她一個妾室位置,不然她哪裏敢冒這險?


    她本來相貌也好,全府裏沒有一個丫鬟比得過她,去年她穿了小姐換下來給她的舊衣裳,還被人當做是小姐呢!可見她天生是有福貴命的,隻是這出生不爭氣,做了奴才罷了。


    可既然後天有運,為何不冒險闖一闖?


    贏了往後就是福貴榮華,即便是做妾,可隻要肚子爭氣,生了兒子,就出頭了。


    而樓下廳裏,孟茯已經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著樓上的開門聲,隨後是一輕一重的下樓聲。


    書香探了出去,見著轉角處秦淮與沈淺兒牽著手一起走來,心中大駭。心道淺兒小姐糊塗,這是作甚?


    孟茯則見她神情明顯一瞬間不對,便也朝門外看去。


    這時,隻見秦淮與沈淺兒一前一後往台階處來。


    孟茯是個過來人,隻消將兩人打量了一眼,便曉得方才在樓上發生了什麽事情,心裏的憤怒自然是不言而喻,這沈淺兒雖非自己的親生女兒,可到底是在自己家裏出的這檔子事兒,她是長輩的,終究要負責。


    先看了沈淺兒一眼,朝書香吩咐道:“你先領了大姑娘去隔壁洗漱收拾一下。”


    聽到‘收拾’一詞兒,沈淺兒隻覺得臉頰火辣辣地疼,她在鏡前已經照過了,應該是沒得個什麽大礙的。


    卻不曉得自己如今春情蕩漾,目光瀲灩,那白玉般的脖子上,幾個深深的吻痕更是刺目。


    隻是方才她照鏡子的時候,那秦淮在她身後,手搭在她肩膀上的時候,給遮了過去。


    所以她自己才沒看到。


    因此原本想要拒絕,心裏還想著秦淮那句要一起共進退的沈淺兒,隻能從秦淮緊握的手裏將自己的小手給抽出來,滿懷不安地給孟茯行了一禮,隨著書香到了隔壁。


    兩人剛到門前,劍香便來了,劍不離手,看到沈淺兒,抱拳微微作了一禮,便大步走到廳裏來,給孟茯行了禮,便站到她身後,一麵暗地裏打量起這秦淮來。


    隻見著秦淮穿著一身黑底藍銀草花的錦袍,踩著一雙黑底長靴,微微有些淩亂的發鬢高高豎起,咋一看也是那鮮衣少年,那俊美的五官裏,卻攜著幾分桀驁不馴。


    所以瞧見他這表情,劍香就沒了個好臉色,他這是看不起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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