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今自然是十分熟稔了。


    孟茯看著鏡子裏的他,“那我許什麽願望你都實現?”


    “隻要你不讓摘月亮。”


    “那我就要摘月亮。”孟茯似故意和他對著幹一般。不過都是玩笑話,逐問起他,“二哥他們要來?那二嫂和阿瞳呢?”


    “應該也會一起吧。”他二哥來,他當然是歡喜的,隻是說起阿瞳,臉上的興致退了幾分,“他們應在外自己置屋子裏,你不必管,若是不想見,就不要去見。”


    所指的,當然是阿瞳。


    孟茯自是應了,這一點上她倒是從不懷疑沈夜瀾。


    何況一直都是阿瞳單相思,再有如今又嫁了二哥做妾。


    回頭看了沈夜瀾一眼,“你倒是高興見著二哥,隻怕清兒又要生氣了。”


    他家那點烏糟糟的事情,沈夜瀾當然也曉得,聽了也有些擔心,“那就留清兒和玨哥兒在府上,隻怕他們兄妹也不大想到二哥跟前去。”


    孟茯卻發現,沈夜瀾似乎很期待沈晝言來,總覺得怪怪的,忍不住問道:“二哥此番是給你帶了什麽好處?”


    沈夜瀾聞言不禁笑道:“還是阿茯了解我。”


    孟茯不是了解他,隻是當初公公婆婆來時,他也沒這麽滿懷期待,所以便懷疑,沈晝言來此,隻怕不是單純地來遊玩。


    隻是到底帶來什麽好處,他並未細說,孟茯便猜測,多半是朝政上的好事情,也就沒多問。


    梳妝完下樓去花廳,一家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聚在一起吃早飯了,滿滿一桌子。


    孟茯也沒有什麽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說這桌上熱熱鬧鬧的。


    而惠德師父早在幾天前,便領著三月在那寺廟裏安頓下來,雖是沒修建好,但有個落腳處,他尋思著左右也要找人看工地,不如自己先搬過去,也省了一筆銀子。


    “義父今天一整天都得空?”若飛問著,想要邀請沈夜瀾去銀杏路看一看他們的成績,目光裏滿懷期待。


    其他幾個小子見了,亦是如此,齊刷刷地朝他看了過來。


    沈夜瀾原本是沒那空閑時間的,不過見著他們這幾雙眼睛都這樣盯著自己,哪裏忍心拒絕,“既如此,待吃過早飯,我與你們一並去看看。”


    萱兒幾個,卻是想同孟一起去雜貨鋪子,還拿各自的私房銀子出來,“阿娘,我們也想去逛一逛,買些東西。”


    孟茯見了她們準備的零花錢,也不想叫她們掃興,特意放假半天,一起帶著過去。


    然可能是因為這雜貨鋪子裏應有盡有,小到一秀花針,大到家具床鋪,吃的用的,一樣不少,連蔬菜和海鮮都有一個生鮮區。


    所以前來逛的人不少,隻覺得這就是一個南海城的小縮影,想要什麽直奔那片區就是,根本不用在外麵那般頂著驕陽烈日到處在街上躥。


    大抵也是如此,所以店裏生意一直很忙碌,而且若是想要每個片區都逛完的話,是得要差不多一個時辰了。


    幾個小丫頭拉了一輛安裝著木軲轆的小框,也是足足逛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到樓上來找孟茯。


    又四下看了一遍,便是到了午飯時間,也跟著孟茯一起去吃所謂的食堂。


    裏頭是自助,葷素菜樣二十多個,鹹甜辣酸都有,極大滿足了各人的口味。


    孟茯見著一切比自己預計上軌道的時間要早,也放心了些,下午看了一回賬目,便帶著孩子們回去。


    清兒還不知道她爹娘以及阿瞳要來的事情,所以一路上都歡歡喜喜的,幾個姐妹在馬車裏一直談論著鋪子裏的事情,極為高興。


    下了馬車,李紅鸞忙撐開自己剛從孟茯雜貨鋪子裏買的遮陽傘,和傳統的油紙傘不一樣,傘的邊緣還掛著些同色的絲帶。


    剛打開那風吹起,絲帶便隨風而起,看起來又仙又美。


    “哇,我本想著掛著這些絲帶在下麵,想是不中用攜帶又麻煩,哪裏曉得這樣好看,早知道我也要買一把。”萱兒震驚不已,隻覺得往日裏蠻橫的李紅鸞一下變成了小仙女一般,滿臉的羨慕。


    清兒也有些驚訝,在鋪子裏的時候,她們並未打開,所以當下看到,都忍不住驚呼,隻朝孟茯看了過去,“小嬸,明日我們再去,我們也想買這個傘。”


    正說著,孟茯還沒應,就見李家大門猛地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從裏麵跑出來,縱然是離得有些遠,但仍舊能感覺到她渾身的憤怒。


    孟茯不由得凝著眉,“那是李嫂子吧?”她這些天忙,隻聽說郭氏身子逐漸好,李大人那裏又招了蘇公子做師爺,日子已經逐漸恢複了。


    所以見著那女人時,有些不大確定,到底是不是郭氏。


    示意劍香去攔住。


    隻瞧她那樣子,似乎要跨過長街,直接要跳到河裏的陣勢。


    果不其然,孟茯還真沒猜錯,劍香還沒趕上去,李家門裏又跑出來幾個丫鬟婆子,朝著她追去,一邊追一邊喊,“夫人,您千萬別胡來!”


    還真是她,孟茯也不能淡定了,連忙將手裏的團扇塞給萱兒,提著裙子也一起追了過去。


    而隨著李家的這些下人喊,河邊茶攤上的人也攔了過來。


    一時這街麵亂糟糟一片。


    郭氏滿臉的絕望,雖然去找兒子的人還沒帶消息回來,可是她已經等不下去了,尤其是此刻聽到那消息後,越發覺得活著沒意思,不如早些跳了河,與兒子一起在底下團聚。


    可她雖是鄉下的農婦出生,可也不笨,她辛辛苦苦和婆婆一起供養得了出息的丈夫,憑何要便宜了別人?


    她是忍不下這口氣的,所以便從李府跑出來,選擇在這衙門口的河裏結束生命。


    她不得好,別人也休想得辦法便宜。


    所以即便不能拿夫君和那女人如何?但也要他們此後背上逼死原配的罵名。


    但她終究是沒能跳下去,被劍香一個箭步騰起,飛過去給攔住了。


    掙紮了幾回,不但沒能掙脫,反而是叫後麵的丫鬟婆子都追了上來。


    孟茯氣虛喘喘地跑來,圍著郭氏的丫鬟婆子們連忙讓開身,“沈夫人,求您快勸勸我們家夫人吧?”


    這一陣子忙,也沒空顧著李家這邊,所以也是好些天沒見著郭氏了,如今再見隻見她臉頰凹陷,廋得恐怖,原本如墨的發絲間,更是夾在了不少白發,瞧著如同一老嫗一般,哪裏像是三十左右的婦人家?


    “這到底怎麽回事?”孟茯連忙扶住她。


    可是郭氏卻癱軟著身子坐到地上,一臉絕望,“阿茯妹子,我活不下去了。”說罷,也不講個緣由,便嚎嚎大哭起來。


    孟茯也就不多問了,隻先將她帶回府裏去,到底是朝廷命官的夫人,怎好這樣在街頭,而且郭氏又這幅模樣。


    為了個男人,把自己弄成這幅模樣最是不應該了。


    隻是郭氏不願意回府,幾個人竟然都架不住她。


    孟茯便讓帶到自己家裏,那郭氏才沒再掙紮。


    等著就進了府裏,直接將她帶到後院,喊人打水過來給她洗了一把臉,讓她家的婆子幫她將頭發梳好,整理好衣衫,才有了幾分人樣子。


    可惜她一直哭,話也說得不利索。


    一旁他們家的婆子見了,便主動上前來與孟茯說道:“春月那小蹄子,不知是什麽時候爬上老爺的床去,悄咪咪的大家都不曉得,今兒卻忽然說有孕了,是老爺的。”關鍵老爺還承認了。


    天曉得,李大人才得了那樣的噩耗,如今聽得丫鬟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欣喜不已,隻將那春月當做心肝寶貝一般供起來,隻希望她給生個大胖兒子,好繼承李家的香火。


    “春月?”孟茯想了好一會兒,是院子裏做掃灑的,長得不算好看,雖是年輕,但其實也比不得郭氏的容貌,但是生得算魁梧,還有大眾普遍認為能生兒子的大屁股。


    “可不是嘛,那小蹄子好不要臉,叫她娘一攛使,就爬上了老爺的床去。”婆子說著,其實心裏是有些嫉妒春月的老娘,竟然這樣好運氣,生的女兒雖然不好看,但有個能生養的大屁股。


    偏老爺一心想要孩子,端不管她長個什麽樣子,隻要好生養就行了。


    孟茯聽得這葷話,隻把清兒她們幾個打發下去,不叫她們再繼續聽。


    一麵將這事兒問了個清楚。


    原來是三月拜了惠德做師傅那日,李大人勸不得,回去就生氣,搬到書房去。


    連著兩日也沒有回房的意思,春月的老娘看在眼裏,算計在心裏,便將她女兒春月送到李大人的屋子裏去,自己買了些下作的藥放在茶水裏。


    成了這水到渠成的好事,李大人事發後雖是震怒怒,要將人發賣的,可春月跪在他跟前哭哭啼啼地說隻是不忍看李家就此斷了香火雲雲。


    李大人也是個糊塗的,滿腦子都是想要個孩子,聽到那些個話,又見著春月那樣大的胯,也就留了她下來。


    往後也就繼續歇在書房裏,讓她來服侍。


    沒想到春月也是有本事,才大半個月,就得了好消息。


    可見是頭一次就懷上了。


    李大人是不管春月過什麽日子,但是卻不能委屈了她腹中的孩子,好吃好喝不說,還要叫人來伺候。


    這樣哪裏還能瞞下去,郭氏自然是曉得了。


    簡直就是個晴天霹靂,當場昏死了過去,好不容易叫人救醒過來,又不說話。


    婆子說著,回頭偷偷看了仍舊哭得傷心欲絕的郭氏,很是不理解她為何要去跳河,老爺發達後,沒將她這沒見過世麵鄉下媳婦拋棄,還叫她做著正房娘子,已經是難得一見的好丈夫了,所以隻覺得她不知足。


    一麵與孟茯低聲說道:“其實也沒個什麽,哪家的男人能不偷腥,我們老爺還好,就是想要個孩子罷了,但夫人年紀大了,老爺這也是沒得辦法不是?總不能因此叫老爺絕了後,何況老爺也給夫人說了,往後春月那娃生下來,就給夫人養,管夫人叫娘,這不是白撿個好大兒麽?”


    是啊,這個世道,這婆子說的,都是對的。


    女人沒法生養了,男人不休了你已經是天大的恩德,還有什麽不知足呢?


    孟茯忽然能體會到郭氏的悲涼,為何她知道後要跳河了?


    當下見著這婆子一副討好地在眼前晃悠,隻覺得煩躁,抬手示意她出去。


    婆子莫名其妙的,心想自己剛才那番話斟酌了半天,也沒說錯啊,怎麽好像將沈夫人不高興了?納悶不已。


    可也不敢去質問孟茯,自己哪裏說得不對。


    屋子裏,孟茯將手帕遞了過去,“先擦一擦吧,你在這裏哭,隻怕新人還不知道在隔壁怎樣得意呢?”


    顯然,郭氏沒想到孟茯會這樣說。


    也是,按照正常人,不是該勸她看開些麽?事情不發生也發生了。


    或是,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


    所以愣了一下,隨即才接過手帕,捂著臉哭道:“我好苦,不如死了算。”


    “你死了,春月正是高興呢,從此後睡著你的床,將你這些年辛辛苦苦供出來的夫君據為己有。再有你的兒子,興許還在世界上,不明真相的他,也許還在想自己的爹娘為何要拋棄自己,是不是又在找爹娘呢?若是真有朝一日他找回來了,你卻不在了,他該如何難過?而且沒了你,總會有別的李夫人,那位李夫人又當如何對他?你曉得麽?”


    郭氏了這些話,臉色越發蒼白了。


    但也將那求死之心給斷了,想著自己不知在何處的兒子,精神有些恍惚,像是在和孟茯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是啊,我的兒子不知道在哪裏呢?他若回來不見了我,該怎麽活?”


    孟茯本來以為勸住她了,可見她這副模樣,又擔心起來,“嫂子,你聽我一句,莫要想那亂七八糟的,隻要你不死,你就是府上的女主人,孩子往後也要給你,到底怎麽養,她是不是又能順利生下來,的都是未知數,你不該這個時候就垮了。”


    孟茯發誓,她隻是想勸郭氏,想給她一些希望。


    但郭氏聽進心裏去了,所理解的卻不是這番意思了。


    她此刻隻想著是夫君背叛了自己,跟別的女人有了野種,所以她不能叫他們再這樣繼續快活。


    想起春月那小人得誌的模樣,下意識將說裏的帕子捏成一團,“那小蹄子,我看她能得意多久!”說罷,抹了一下眼淚,立即起身,“阿茯謝謝你,你說的對,我若真死了,他們不但不會為我難過半分,隻怕還高興得不得了。”她怎麽能叫他們如了願?


    而且,兒子若是能找回來,總不能什麽都沒有吧?她要給兒子守著這些本該屬於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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