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沒等他, 而且很不希望他來。


    裴應星唇角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忽然僵住,就好像被人當頭潑了一桶冷水,又好像被人欺騙了, 與之同時,心裏也劃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


    舒明悅也沒想到,出現在這裏的竟然真的是虞邏,看向他時,她的眼神戒備又疑惑。虞邏絕對不是好色之人,這個男人傲到了骨子裏,不屑、也不會做強搶姑娘的事情。


    可是現在,他好像真的做了。


    但是——


    這個念頭有很快消失了。


    光線稍微昏暗的屋室內,男人神色漠然,英俊麵容透出一種不近人情的情緒,稀鬆平常地斂袍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吃過了嗎?”他淡問。


    舒明悅聞言,心中慢慢鬆一口氣,緊繃的脊背一懈,心道那些侍女應當會錯意了,小腹處的鈍痛慢慢傳來,她扶著椅子重新坐下,輕聲道:“不知王子請我來何事?”


    裴應星一默,正捉摸該如何開口說話,扭頭間,視線落在她略微發白的臉龐和唇色上,停頓了一下。


    “侍女與你說過了吧?”


    一邊說,又瞥了她略微蒼白的臉蛋一眼。


    舒明悅指尖倏然緊攥,緊張看他。


    “你不必害怕,我不會傷害你。”裴應星想了想,靠近她一些,放緩了語調道:“到了北狄,我會娶你為妻。”


    舒明悅驚站起來,扶著椅子後退,一臉驚恐地看他。


    他、他竟然真的想帶她回北狄王城?


    舒明悅不知道哪裏出了差錯,以至於兩輩子的虞邏對她的情緒出現如此與眾不同的變化,但唯一肯定的是,她不會再嫁給他,更不能隨他去北狄王城。


    許是因為情緒過分激動,又猛地站起來,小腹處的疼痛好像突然加劇了,舒明悅眼前有點發黑,下意識地去扶什麽東西,一隻溫熱手掌握住了她胳膊,皺眉問:“怎麽了?”


    舒明悅臉色發白,抿唇搖了搖頭,“沒……”


    她身體康健,唯有一處不好,就是小時貪涼落了寒,每逢來月事必會小腹抽痛,後來吃了大半年調理氣血的藥,也不見好,她忍不了湯藥苦,索性就不吃了。雖然每個月都要難受一次,但有阿嬋精心照料,倒也還好。


    上輩子在宮宴上受傷之後,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月事不規律了,兩三個月才會疼上一次,那時候她還挺高興的,再後來嫁給虞邏,便漸漸地不怎麽疼了。


    這個月,她被逆賊所綁,心裏膽戰心驚,又一路顛簸,吃睡不好,身體大概也察覺到了,所以這次疼得格外厲害,唇色慘白,幾乎直不起腰。


    裴應星眉頭皺得更緊,朝外道:“叫大夫!”


    裏麵的聲音嚇了守在外麵的侍女一跳,連忙離開去請醫師。他視線又挪過來,落在她身上,伸手去摸她肚子,皺眉問:“肚子疼?”


    “不是……”


    舒明悅咬了下唇,拽開他手,避開了他的碰觸,臉色漸漸漲紅,吞吐道:“不用叫大夫,我身體無礙,王子叫阿依努進來陪我吧。”


    裴應星眉頭隆起,視線忽然落在她裙裾上,隻見那裏有一塊不明顯的暗痕,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血跡,他愣了片刻,神色忽然大怒,又猛地一清醒,沉默下來。


    “阿依努!”他扭頭喊道。


    屋外等候的阿依努聞聲,匆匆推門進來,便見王子吩咐他,去看看舒明悅,一轉頭,見小姑娘臉色慘白,心中不禁嚇一跳。


    又見她一手抱肚,一手揪著裙擺,和臉上微微漲紅的神色,頓時明悟了。


    “去煮些紅糖薑水,再取些熱水來。”阿依努扭頭吩咐。


    裴應星看向舒明悅,頓了片刻,抬手把她撈上床,見她蜷縮成一團,眼圈紅紅,眼淚直掉,便伸手去摸她肚子,“很難受?”


    舒明悅搖頭,想拽開他手,卻不想他的胳膊紋絲不動,甚至按著揉了揉,“這樣呢?”


    舒明悅再搖頭。


    說謊。


    裴應星淡掃了她臉蛋一眼,他明明看到她剛才眉眼舒展了。


    她的腰肢很細,隔著一層薄薄的衣衫,也可以感受到她柔韌的肌膚,裴應星低頭看去,下意識地目測了一下,自己兩隻手就能掐個差不離。


    阿依努很快端了一碗紅糖薑水回來,“姑娘喝一口。”


    舒明悅點點頭,暖乎乎的湯水下肚,頓時好受了許多,因為她要換衣服,裴應星隻好先出去,她換完之後,乖乖縮進被子裏,麵色還有些白。


    阿依努將一個灌滿熱水的銅壺貼在肚子上,笑道:“奴見過許多月事不順的姑娘,大多嫁人之後就好了,等姑娘和王子同床,會慢慢好的。”


    聽到如此直白的話語,舒明悅略白的小臉頓時漲紅。


    這話,太醫也和她說過,說陰陽調和也是一個調理的法子。


    上輩子,也的確如此。


    在外間等候的裴應星聞言,神色微微古怪了一下。


    阿依努又給她揉了揉腰背,小腹處暖融融的熱意逐漸緩解了抽痛,舒明悅躺在溫暖的被子裏,開始上下眼皮子開始打架,昏昏欲睡。


    阿依努見狀,捏好被角,起身走出去,剛穿過屏風,見王子還在,頓時嚇了一跳,連忙行禮道:“王……”


    “噓……”裴應星食指抵唇。


    阿依努低頭應是,悄無聲息地走出去,將門關好。


    裴應星在床邊坐下,低頭看她,她臉蛋還有些白,細眉微蹙了一個尖,他凝視了須臾,忽然覺得小公主真的很脆弱。


    她剛才鎖在他懷裏,手指揪著他衣領,纖細身體一直顫抖,和他通過那東西的視角抱她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裴應星喉嚨滾了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臉蛋。


    沒反應。


    頓了頓,又去摸摸她挺翹鼻尖。


    依然沒反應。


    他手指便要漸漸往下,小公主卻忽然咕嚕翻了一個身,裴應星的手掌立刻一縮,停滯在半空中。


    見她沒醒,他又俯身過去,她背對著他,露出一小截白皙脖頸和側臉,肌膚過分細嫩了,可以瞧見淡小的血管和絨毛。


    因為離得很近,她身上那股香味就不可避免地鑽入了他胸腔,和平常淺淡的甜香似乎不太一樣,如果非要形容,有一點勾人嫵媚。


    她抹了什麽東西?


    裴應星眼底浮現一絲疑惑,胸腔克製不住地有點澎湃,緩緩低下頭,試探著親了下她耳朵。


    有一便有二。


    裴應星伸手微攏過她腦袋,又偷偷親了一下她唇瓣。


    接觸的瞬間,香香軟軟。


    裴應星一愣,本能地舌尖卷了下,劃過她唇齒的瞬間,立刻觸火般直起身。


    旋即,他神色沉下來,手指慢慢搭在她唇上摩挲,那東西怎麽親她的?


    不可避免地,心底升起一絲濃烈的煩躁和不爽。


    他低頭湊近,氣息微微急促,又要再親第二下,忽然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席卷腦袋。


    又來了。


    他腦海裏劃過這樣一絲念頭。


    床畔那隻纏枝蓮紋銅燈上燭火晃晃,籠下一偏昏黃朦朧的光影。


    虞邏神色陰沉地坐在床邊,眼底情緒憤怒,那東西竟然趁人之危去親悅兒!親一下不夠還想親兩下!


    虞邏不快,伸手去擦她嘴巴,擦了一下不夠,又低頭重重去親她。


    舒明悅隻覺得被什麽東西攫住了,像被魚兒親吻,睜了睜眼皮想醒來,卻疲憊之下最終沒能睜開眼,隻憑著一股本能,意識朦朧地拍了他腦袋一下。


    起開。


    虞邏動作一頓,緩緩抬起頭,喘息了兩口氣,那些翻湧的情緒逐漸散去。


    他低頭看著舒明悅,回想白天發生的一切,她似乎並沒有對他表現出濃烈的怨恨之意,那是不是說明,兩人可以重新開始了?


    虞邏摸著她臉蛋,喉嚨輕輕滾了下,便低頭去解衣帶,沒兩下功夫,他身上就隻剩下了寢衣。


    以前兩人同榻而眠,除了一開始那幾日,他後來便再也沒穿過衣服,隻赤-裸裸抱她睡。


    可今時不同往日,他看著最後一層衣服,最終沒脫,輕手輕腳地上床,鑽進被子裏,從後麵攏住她身體,將身體撈了過來。


    他抵著她脖頸,溫熱的氣息噴灑,手掌則落在她小腹上輕輕撫揉。


    舒明悅呢喃了一聲,似乎要醒,眼皮動了動。


    虞邏的動作立刻放輕。


    舒明悅蜷了蜷酸軟疲憊的身體,眼睛重新闔上。


    ……


    翌日,天色大亮。


    舒明悅眨了眨眼睜開,小腹仍有些抽痛,但比起第一日來已經好了許多,然而令她驚悚的是,她腰上竟然搭著一隻手!!!


    她僵硬地抬起頭,視線中映入一張俊臉,除了虞邏,還有誰?


    是的,昨晚舒明悅翻身,滾到了他懷裏,現在兩人麵對麵睡覺。


    幾乎是在她睜眼的一瞬,裴應星淺眠,便五官敏銳的醒了,兩人四目相對,像從前很多個日夜那樣。


    裴應星黝黑深邃的眼眸裏似乎有幾分霧氣,瞧見她後愣住了,旋即微眯。


    舒明悅神色一驚,腳丫子一蹬,把人踹了下去。


    哐當——


    裴應星半睡半醒,猝不及防地被踹到了地上,疼痛傳來,他嘶了一聲,腦子立刻清醒了。


    他沒馬上醒來,躺在地上愣了兩息,回想舒明悅在他懷裏懵懂的模樣,深吸一口氣,神色暴躁地撐著胳膊來,扭頭看向舒明悅。


    “一大清早,你做什麽?”


    語調不善至極。


    舒明悅原本驚愕憤怒的情緒退去,手指攥著被子,心中一片冷颼颼,神色懊惱。


    她一咬唇,蒙著被子把腦袋蓋上了,回想兩人就這樣睡了一晚,她忍了忍,最終忍不住道:“王子,以後別爬我床了。”


    裴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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