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衝看向他爹,隻見他爹一臉的不以為然。


    曹衝不由看向郭嘉。


    郭嘉正倚在那喝著酒,一副“你們先討論我再喝兩口”的浪蕩模樣。


    怪不得陳群老罵他,換誰誰不罵!


    曹衝才想到陳群,陳群就開口了,他沒有就著剛才的話題發表自己的意見,而是站起來對郭嘉的喝酒行為表示強烈譴責,並表示郭嘉這種酒鬼不適合參與討論。別人在說話,他在那優哉遊哉地喝酒,像樣嗎?軍師喝成這樣,以後該如何治軍!


    曹操聽陳群這麽一罵,也注意到郭嘉在那閑倚著飲酒,一如既往地目無法紀。


    曹操示意陳群稍安勿躁,問起了郭嘉的意見:“奉孝,你說說看,周公瑾都隔江挑釁了,我們該不該去會會他?”


    郭嘉說道:“沒那必要。”


    曹操不喜。


    他要郭嘉說出個所以然來。


    “孫仲謀那邊又是幫助劉玄德,又是往江夏那邊挑釁,又是佯攻合肥,”郭嘉慢悠悠地笑道,“他們的想法難道還不明顯嗎?他們著急了,他們生怕我們按兵不動。他們為什麽這麽怕?因為他們知道等我們真正掌控了荊州,足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取得江左之地。現在,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了!”


    曹操手扶憑幾,思量起郭嘉的話來。


    郭嘉說道:“所以嘉認為可以東下,但沒那必要。眼下天氣太冷了,主公頭疾易發,還是主公身體要緊,沒必要上趕著遂他們的意。”


    曹衝在旁邊聽得,都想為郭嘉搖旗呐喊了。


    聽聽這是什麽,這就是說話的藝術啊,麵對喜歡搞大事的主公,就得把牛皮往大了吹,把主公吹舒坦了,還怕說服不了對方嗎!


    果然,聽郭嘉這麽一說,曹操神色就由陰轉晴。他仔細一琢磨,發現郭嘉說的是對的,孫權他們為什麽幫劉備,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們樂善好施、樂於助人?


    孫權他們就是著急了,怕他們休整到兵強糧足再東下!


    到那時,他們就真的再無抵抗之力了。


    曹操沉吟良久,還是聽了郭嘉的建議,說道:“那就先派於禁過去看看情況,正好瞧瞧荊州水師用起來順不順手。”


    他們的水師才在玄武池那邊練了小半年,要說成效有多好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過荊州這邊江河多,倒是有大批水師在手,正好讓於禁他們收編過去用。


    曹操放棄親自東下,不少人都鬆了口氣。別看現在荊州風平浪靜,真要把兵馬都帶走了,一準會出亂子!


    散會之後,曹衝屁顛屁顛地跟到了郭嘉後頭,對著郭嘉就是好大一通誇。


    郭嘉睨曹衝一眼:“我看你不是挺想主公馬上打過去的?”


    別以為他沒看見,這小子聽說要去打周瑜眼睛都亮了。


    在衝動好戰這一點上,這小子和他爹還真挺像。甭管平時多聰敏多思,一旦遇著感興趣的事就徑直往上衝!


    曹衝一點都不害臊,還抓緊機會吹捧了郭嘉一把:“所以才要有先生你們這樣睿智的人啊。”


    謀士,不就是負責給人當腦子的!


    要是曹操的腦子時時刻刻都好使,還要那麽多謀士做什麽?


    曹衝為表敬意,特意給郭嘉燉了鍋椰子雞。


    外麵還飄著雪,屋裏燒著鍋子,湯底加入清甜的椰汁,燉得雞肉口口鮮嫩,輕輕揭開鍋蓋,椰香與肉香混在一起飄出來,聞著香,吃著更香。


    對於曹衝層出不窮的新吃法,郭嘉早已見怪不怪。他舒舒服服地就著爐子跟曹衝分享完鮮美的椰子雞,又舒舒服服地跟曹衝一起鹹魚癱,隨口探討起椰子這種新鮮吃食的生長環境。


    聽說椰子生長在熱帶海濱,得是南海郡、朱崖郡那些地方才有,郭嘉心中很是遺憾。


    椰子雞口味不算重,可吃著連雞肉都多了幾分鮮甜,偶爾燉上一鍋還是很舒服的。


    就是這椰子長得也太遠了,派人過去怕是得好幾個月才能回來。要運那麽遠的路,椰子早就吃不得了。


    郭嘉歎氣:“這麽好吃的東西我們隻能私底下吃吃,真是太可惜了!”


    曹衝癱著沒吱聲。


    郭嘉是個聰明人,有些事哪怕他和曹操都沒說,郭嘉也能猜出個大概來。他能憑空變出新鮮吃食來這種離奇無比的事,郭嘉心中早已了然,並且在曹操的授意下全權負責新糧種事宜。


    辦正經事的時候,郭嘉還是很靠譜的!


    不過現在郭嘉遺憾的估計是,吃了好東西不能去和別人炫耀!


    吃貨能有什麽壞心眼呢,無非是吃完想和別人說說有多好吃罷了!


    曹衝吃飽喝足,睡了個好覺,第二天精神抖擻地去找荀攸報到。


    一大早的,荀攸正在和陳群商量著什麽,曹衝好奇地溜達過去準備旁聽一下,陳群就停下來看了他一眼。


    曹衝心咯噔一跳,在陳群的目光中反思起自己最近有沒有做什麽不該做的事。


    沒有啊,他老乖了!


    曹衝乖巧地坐到荀攸旁邊,對陳群說道:“長文兄你不必管我,接著和老師談正事吧!”


    陳群一聽他那稱呼就頭疼。


    他聽吳質說過,曹衝對他也是一口一個“季重兄”,真不知道這麽個半大小子是怎麽喊出口的。


    陳群說道:“倉舒你年紀尚小,不可整日與那郭奉孝廝混。”


    眼看吧,曹丕對曹衝這個弟弟越來越親厚,荀又注定要將女兒嫁給他,陳群覺得自己於公於私都得對曹衝規勸一二。要不然到時候這小子要麽帶歪曹丕,要麽氣壞荀!


    曹衝聞言睜圓了眼睛,一臉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的表情。


    陳群瞧見他那怪模樣,不由皺起眉問:“怎麽了?”


    曹衝說道:“我聽人說‘君子不蔽人美,不言人惡’,長文兄你這習慣可不太君子,奉孝先生當初可是咱老丈人舉薦給父親的,連咱老丈人都對奉孝先生讚譽有加,你怎麽可以在背後說奉孝先生壞話?我知道你肯定是嫉妒我和奉孝先生玩得好,和你卻沒那麽熟稔,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我先與奉孝先生交好!不過沒關係,過幾年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有的是機會親近,長文兄你不用嫉妒奉孝先生的!”


    陳群:“…………”


    這是什麽鬼話?!


    誰會嫉妒郭嘉那家夥?!


    第88章 【連人帶家】


    曹衝很少遇到願意聽自己叨叨的人,對著陳群就是一頓輸出,引經據典地給陳群闡述心胸寬廣的重要性以及為人處事需要牢記的基本道理。


    很快地,陳群走了,背影瞧著略帶自閉。


    曹衝頗有些失望,和荀攸感慨道:“長文兄怎麽就走了呢?他不是還有正事要和您說嗎?”


    荀攸說道:“說得差不多了。”他讓曹衝看自己的書去,別一天到晚隻顧著吃吃喝喝。


    曹衝一臉認真地攤開一卷書,神色十分鄭重:“老師您說得對,讀書還是有用的,要不然我肯定說不贏長文兄。”


    荀攸忍不住說道:“你說不贏的人可不多。”


    曹衝謙虛地說道:“老師您過獎了,我這口才也就一般般,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既然沒有了赤壁之敗的危機,曹衝又放鬆下來,每天豐富豐富題庫,發展發展海島,日子過得還挺舒坦。


    相比之下,孫權他們的心情就不那麽舒暢了。


    到十二月下旬,於禁帶著水師在漢江下遊巡行操練,不時到長江上轉悠一圈,與對麵的江左水師遙遙相對,兩邊不時隔空碰個頭,但誰都沒喊戰,更沒貿然出擊,隻在江上來回晃悠。


    周瑜登高而望,見荊州水師井然列隊,心情有些沉重。


    他一力主戰,賭的是曹軍不善水上作戰,如今看來這於禁操練水師竟真的有一手。


    若是曹操當真已經把荊州水師統統收為己用,他們怕是真的扛不過去!


    周瑜這邊沒敢主動襲擊江夏,孫權那邊又傳回了不大好的消息:曹操反應很快,隻派了張領一千騎兵趕去汝南郡就近調兵,不到半個月便領著人馳援合肥!


    從這件事可以看出來,整個北地都在曹操的掌控之中,曹操隻消派個千把人,便能迅速調集一支龐大的軍隊!


    孫權隻是想逼曹操分兵,又不是真要取合肥之地,見張領兵而來隻得迅速退回對岸,寫信與周瑜言明情況。


    曹操現在在朝廷、在北方諸郡影響力,著實無人能撼動!


    周瑜立在高處,久久地凝視著浩瀚無垠的江麵,最後扶著欄杆控製不住地咳嗽了幾聲。


    左右之人忙上前說道:“將軍,醫官說您受不得寒,還是先回去吧。”


    周瑜搖了搖頭,緊緊地攥住麵前的欄杆,想到這幾年的時局變幻,深覺造化弄人。


    當初眾諸侯起兵,曹操連兵都沒幾個,連底下的將士都時常會棄他而去。誰會想到最後竟是他挾天子以令諸侯,擊敗了袁術、袁紹、劉表,一統北方諸郡?現在曹操坐鎮荊州,若真的等他厲兵秣馬、磨刀霍霍向江左,他們能拿什麽來抵抗數十萬曹軍?


    江風獵獵,吹得周瑜又咳了幾聲。他終於沒再多留,轉身下山回到營帳之中喝了碗熱湯驅寒。


    相比周瑜的滿心鬱鬱,遠在蜀中的劉璋算是想開了。他派人開城門親自出城迎接曹仁一行人,姿態擺得很足:躺平認慫。


    曹仁見劉璋這般識趣,自然也表現得頗為友好,隻是該要的糧草一點不少。本來朝廷今年開始就要征收益州這邊的賦稅了,曹仁一臉和氣地讓劉璋直接撥給他,這樣還省了路上的損耗!


    劉璋能說什麽,劉璋隻能命人去分撥糧食。


    曹仁派人去把蜀中的情況匯報給曹操,便讓人著手分析張魯他們的兵力,準備一舉把張魯的老巢給端了。據曹操吩咐,最好是別耽誤明年春耕,留給他們的時間可不多了!


    曹仁邊研究進攻路線邊安排大軍就地紮營,借益州的庫存補充好糧食和武器,安心休整操練了小半個月,浩浩蕩蕩地領著人直奔巴郡而去。


    曹操得到消息時,曹仁那邊已經開始對張魯用兵了。


    事情進展得這般順利,曹操自是歡喜不已,又寫信給荀讓他在許都那邊打配合,開春就著手擬份旨意把劉璋攆走。等捷報傳來,益州牧正好可以換人當!


    有曹仁坐鎮益州,西涼那邊肯定不敢有大動作。


    事情進展得這般順利,曹操心情自然舒暢不已,寫的信也是大開大合,隻差把“咱今天心裏真啊真高興”寫在紙上。


    曹衝得知曹操又要往回送信,自是又悄悄寫了一疊信讓曹操“順便”捎上。


    曹操都好奇曹衝哪來那麽多話要說。


    曹操問道:“你在信裏都寫了什麽?”


    曹衝絲毫不慌,甚至還現場拆了給嶽父荀寫的信給曹操念了起來,念得那叫一個聲情並茂、真情實意。


    隻苦了曹操,聽得臉色變幻不定,隻覺自己吃了顆酸溜溜的橘子,滿口酸味,酸到發苦!


    曹操忙擺擺手,說道:“行了,不必念了,我知道你寫了什麽了。”


    曹衝歎著氣說道:“上次他都沒給我回信,這次我特意在信末請求他一定要給我回來著!俗話說得好,來而不往非禮也,想我老丈人也是個謙謙君子,怎麽可以這樣呢!”


    曹操覺得吧,荀沒有當場寫信和他斷絕姻親關係,已經很謙謙君子了。


    曹操說道:“下次你少寫幾句。”


    曹衝一臉堅決:“不行,少寫半句都不能表達我的敬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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