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曹植聲名日顯,往後也不知會不會有什麽變故。


    事情就是這麽巧,曹操在這節骨眼上提出要稱魏公,卞夫人所生的三個兒子又正好都長大了。若是幾個兒子旗鼓相當,那自然立長無疑,可要是其中出了個特別出色的,曹操怕是會另有考慮!


    畢竟,曹操一向看儒家禮教不大順眼,征召人才時連“不忠不孝不要緊,關鍵要看有沒有才能”這種話都公然說了出來,不能指望他當真循規蹈矩地按照立嫡與立長的傳統選擇繼承人!


    毛d幾人各有思量,不過這次他們從許都來到洛陽主要是為了這邊的重建工作,順便與曹丕這個五官中郎將兼副丞相熟悉熟悉,也就沒再琢磨曹家這些事兒,齊齊投入到各自的差使上。


    司馬懿資曆淺,兜兜轉轉又轉回文教工作上,與曹衝一起為太學做規劃。


    曹衝的位置也從曹丕身邊搬到了司馬懿身邊。


    曹衝誠摯地說道:“仲達先生,這麽久不見,我可想你了。我最近學了琴,人人聽了都說好,等忙完了我彈給你聽!”


    司馬懿一下子想到曹衝一大早跑他家吹嗩呐的事情。


    那聲音,那曲調,簡直繞梁三日,久久不絕!


    司馬懿竭力讓自己的表情維持平靜,笑著說道:“懿琴藝不佳,怕是聽不出好壞來。”


    曹衝也笑吟吟道:“先生不必自謙,衝知道你在這方麵造詣頗高。”


    想想傳說中的空城計說的就是“武侯彈琴退仲達”,要是司馬懿不懂琴的話哪會管這個,肯定直接帶著五十萬大軍殺進城去!


    至於什麽演義不演義、戲說不戲說的,他不懂,他不曉得,他不清楚,反正這個聽諸葛亮彈琴的肯定是司馬懿無疑!


    聽得了諸葛亮彈琴,肯定也聽得了他彈琴,什麽琴藝不佳純粹是胡說八道。


    中國人,都愛謙虛,他懂!


    曹衝信口胡扯:“我聽說你們司馬家有個叫司馬相如的人,琴彈得特別好,當年可是憑著一曲《鳳求凰》娶了個媳婦兒,還哄得媳婦兒一起去老丈人家對麵當壚賣酒!老丈人見女兒這樣拋頭露臉,隻得掏錢補貼他們夫妻倆,讓他們過上舒舒服服的好日子。你們家先人這麽會彈琴,您肯定也會!”


    司馬懿糾正道:“……我們河內司馬家與蜀郡司馬家並無關係。”


    曹衝一臉懊惱地誠懇認錯,“那是我想當然了,必須得給先生彈上一曲作為賠罪!”


    司馬懿見曹衝一臉“反正我就是要給你彈琴”的堅定,隻得放棄掙紮。


    今天,也是不想上班的一天。


    可惜班不僅要上,還得繼續給上司帶孩子。


    魚哭了水知道,鳥哭了天知道,仲達哭了誰知道。


    曹衝單方麵和司馬懿達成約定,做起事來幹勁十足,邊跟司馬懿討論如何重建太學邊改進自己的給排水施工圖,順便琢磨著往哪裏建瓷窯和水泥作坊。


    燒瓷技術這時代本來就有,用不著曹衝多操心,頂多隻是在樣式上提供點建議;倒是水泥這玩意他早前給過曹操,也不知曹操派人搗鼓出來沒有。


    化糞池這東西,不用水泥容易讓糞水滲透汙染周圍的土地,也不利於日常清理。


    在洛陽這邊安排一個水泥作坊,還是很迫切的!


    實在弄不出來,他從《三國莊園》裏頭生產一批出來也不是不行!


    第116章 【無法超越】


    瓷器和水泥都得用到高溫煆燒,作坊選址要考慮的東西挺多,至少得兼顧原料和燃料,還要考慮工匠能不能把全新的技術融會貫通。


    曹衝考慮到這牽涉到煤礦的開采,就跑去與荀攸商量起此事來。


    荀攸笑著答道:“主公早吩咐人建了作坊,有需要的話你調用一些便是。”


    當初曹衝與曹操提水泥這東西,曹操秘密派人研製出來,發現雖還做不到拿來鋪路,用來砌牆卻是比原來的石灰砂漿要好用許多,不僅更方便,還更牢固。


    早在打算重建洛陽的時候,曹操便叫人在這邊建造水泥作坊了。至於曹衝提到的一些改造高溫爐窯的想法,曹操也命人運用其中,如今作坊那邊早已能夠順利生產出水泥!


    當然,爐窯溫度高了,對煉鋼煉鐵的用處更大,這些就不必與曹衝多言了。


    曹衝聽荀攸說水泥都能直接量產了,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他老爹關鍵時刻還是靠譜的,嘴裏說著這玩意沒什麽用處,實際上早就暗搓搓讓人安排下去了!


    背靠老爹當二代,就是舒服!


    古代建築大多是土木結構,玩泥巴這種事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愛幹,而且還能玩出花來,水泥不過是稍微進步一點而已。


    秦漢時期普通人家用的是泥磚砌牆,富貴人家用的則是青磚,又堅固又好看。砌牆時,青磚與青磚之間會用石灰砂漿之類的進行粘合,這石灰砂漿粘合性比水泥差些,卻也勉強夠用了!


    至於城牆,目前用的大多是夯土牆,就是用泥沙黏土等材料做成的三合土,遠遠看去就是一堵堵土牆,瞧著特別原始。


    有了水泥,估計磚石牆也可以安排上了!


    曹衝有點小激動:“回頭其他人到洛陽一看,一準會大吃一驚!”


    荀攸說道:“少說大話,多做實事。”


    曹衝覺得荀攸擱在現代,估計是混思政部的,這口吻,這覺悟,這作派,不去給人做思想工作著實可惜了。


    從荀攸處得知水泥已經正式投產,曹衝做起規劃來就更加大膽了,幾乎是一天一個新想法,無限循環著“提出想法”“慘遭駁回”“繼續提出想法”的過程。


    唯一不同的是,應對曹衝這些新想法的人從曹丕變成了司馬懿。


    司馬懿把曹衝的種種奇思妙想篩選掉不必要的部分,勉強也算是綜合出了太學的初步規劃。他看著最終擬定的太學圖紙,隻覺這個太學看著叫人耳目一新,若非他早已不必去讀書了,說不準也到這裏來求學!


    司馬懿領著曹衝去和曹丕匯報進展。


    曹丕看了太學的設計圖,覺得很不錯。他把圖紙給其他人傳看,說出自己的想法:“太學這邊可以先動工,即便朝廷沒遷都,太學也可以先招收學生。”


    荀攸幾人看完圖紙,也對這個隸屬於朝廷的最高學府十分滿意,紛紛捋須笑道:“正當如此。”


    即便朝中有許多反對曹操的聲音,可也有不少人是支持曹操的。


    孔融他們不樂意他們重建太學,自然有人會願意參與進來。


    到時天下士子來不來太學讀書,就不是他們可以左右的了。


    曹衝參與完成太學的初步規劃,手頭基本沒什麽事了,便按照約定抱著琴溜達去司馬懿家。


    司馬懿這次過來,把妻兒都接來了。


    張春華正帶著長子司馬師在曬太陽,見曹衝把琴抱來了,笑著說道:“鄧侯可是來尋外子?”


    曹衝瞧見張春華抱著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不由想起司馬懿幾個兒子似乎都混得不錯,一個個都成了野心勃勃的權臣。


    夏侯家諸人與曹丕親厚,司馬師作為司馬懿的長子也跟夏侯家結為姻親。


    他二哥待人愛憎分明,喜歡的就重用,不喜歡的就放置,有那麽點任人唯親的味道。


    權力向來是滋生野心的溫床,尤其是上位者的能力和所作所為讓人覺得“我行讓我上,我能做更好”的時候。


    這是永遠都沒辦法避免的事情,到後世都沒有特別好的解決辦法,除非直接快進到廢除帝製或架空皇室。


    可即便是廢除帝製或架空皇室,也不一定能解決這個問題。


    曹衝也就一個普通人,著實沒法考慮這種困擾了無數人的複雜議題,所以隻能先攛掇曹操他們把基礎打牢了,再看看後世有沒有什麽能人異士能夠想出穩妥的解決辦法了。


    曹衝笑眯眯地說道:“是的,早前約好要來向仲達先生討教琴藝,今日正好得空,就過來尋先生了。”


    張春華也笑應:“外子在屋裏,鄧侯直接進去就好。”


    曹衝抱琴進屋,一下子找著了司馬懿。


    見曹衝來了,司馬懿放下手裏的書,無奈地邀曹衝相對而坐,聽曹衝彈起琴來。


    現在荀攸教琴時掌握了竹鞭教學法,敲鞭子敲得特別琴,曹衝在他而前已經不敢亂來。


    經過一段時間老老實實的練習,曹衝琴技大有長進,比起去江東時要好上不少。


    隻是作為一個時常技癢的人,要他天天循規蹈矩地彈琴著實把他憋壞了,現在有個現成的聽眾送上門,曹衝自然屁顛屁顛地跑來了。


    司馬懿,養生高手,涵養極佳,哪怕他彈的曲子出現那麽一點小瑕疵,想來也是不會動氣的!


    曹衝對著司馬懿彈奏了好幾首曲子,每一首都進行了充分的自由發揮。


    朋友一生一起走,諸葛亮體驗過的,司馬懿也不能少!


    唯一遺憾的是,司馬懿不肯告訴他喜歡什麽曲子。


    這一點上,司馬懿就沒有諸葛亮坦率,諸葛亮喜歡《梁甫吟》那可是寫進史書去的!


    司馬懿對曹衝的琴技早有心理準備,一開始聽還有那麽一點不習慣,後來聽著聽著也就麻木了。別說,有些部分聽起來還挺不錯的,隻要不知道原曲是什麽,提神醒腦的效果還挺好!


    曹衝彈了個盡興,又謙虛地讓司馬懿給他提改進意見。


    司馬懿說道:“鄧侯的琴技別具一格,長此以往必定能獨成一家,我若是妄加指點怕是要折損鄧侯曲中高意。”


    司馬懿說起話來既誠懇又好聽,不帶半點虛偽痕跡。若非曹衝經周瑜他們點撥過,對自己的琴技有那麽一點逼數,說不準正要給這人吹得飄飄然了。


    這個司馬仲達,一點都不實誠!


    一想到這裏,曹衝又想念起周瑜來,周瑜人長得帥,心地也好,和司馬懿完全不一樣!


    可惜,周瑜心裏隻有孫策!


    死去的白月光,永遠都沒人可以超越!


    即便點評階段有那麽一點美中不足,這次琴技交流活動還是讓曹衝挺盡興的。他力邀司馬懿給他談上一曲,回頭可以按彈奏水平給他們幾個定品級畫圖鑒!


    司馬懿不知曹衝心裏打著什麽主意,最終還是沒能推拒曹衝的邀約,給曹衝彈了首《幽思》。


    曹衝自己彈得一般,耳朵卻挺靈敏,隻覺司馬懿處於中上水平,感覺略遜於諸葛亮。


    不過司馬懿誇了他,曹衝也禮貌性地誇了回去,直說司馬懿假以時日肯定直追周瑜。


    司馬懿對曹衝出使江東之事有所耳聞,雖覺得曹操派曹衝出使這種說法漏洞頗大,卻也對周瑜等人頗為好奇,不由詢問起曹衝到江東那邊都見了什麽人。


    曹衝難得遇到能夠吹噓這事兒的人,也顧不得對方是不是司馬懿了,當即興致勃勃地給他講起江東見聞來。


    司馬懿聽出曹衝語氣裏的念念不忘,對曹衝的性情又有了進一步的認識。這麽點年紀,竟敢在兩軍交戰之際跑到江東去,還與周公瑾這些人相談甚歡,膽識著實叫人驚訝。


    司馬懿說道:“聽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見見他們了。”


    曹衝說道:“以後肯定有機會再見的,也不知如今父親那邊怎麽樣了。”他順勢問起司馬懿許都的情況,荀攸他們都不愛和他講朝中的情況,他也不認得什麽人,隻能跟司馬懿打聽打聽了。


    司馬懿笑著說了件曹衝可能感興趣的事:“我出發時陛下剛擬旨封丞相為魏公,如今旨意興許已經到荊州了。”


    曹衝兩眼一亮。爹升官了,約等於他也水漲船高了,躺贏之路越走越寬敞!


    曹衝高興地說道:“那父親應該挺高興。”


    兩人又聊了一會,曹衝才盡興而歸。


    不想他剛回到自己住處,就聽許五說荀攸來過,讓他回來後過去一趟,許是有什麽事要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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