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熱熱鬧鬧地回到城中才各自散去。


    曹衝回到家,著手寫起兩份計劃書,一份是關於涼州種棉花的,一份是關於兩淮建鹽場的。


    地方上許多富戶豪強把持著鹽井,百姓想吃口鹹的還得仰仗他們,朝廷對地方上的管控力度著實有限。


    既然是這樣,那不如來個釜底抽薪,搞大鹽場占領大市場,這些地方上的井鹽愛賣不賣,反正百姓有鹽吃了,不賣就隻管抓手裏囤到天荒地老好了!


    賣鹽,在中國一千多年的曆史裏可都是財政大頭啊!


    曹衝不會曬鹽,不過他上回抽到個曬鹽場,進去溜達一圈就能照著抄了。


    至於棉花,那就更不用說了,這關乎冬天的保暖問題。


    涼州、西域這些地方種糧本就不劃算,難以成活不說,產量還低,扒拉點地方來種棉花正好。


    這些事曹衝早前就盤算好了,隻是沒想好什麽時候拿出來而已。


    他寫完兩份計劃,徑直拿去給曹丕看,讓曹丕瞅瞅自己寫得怎麽樣。


    他還要搗鼓太學那一大攤子事,這兩個計劃轉手給曹丕正好!


    曹衝本來想兩邊不站,反正也出不了人命,就讓曹丕和曹植把爭太子之位的流程走一走也無妨。


    現在曹衝想通了,哪怕曹丕不會對曹植下手,爭來鬥去也沒什麽好處,說不準還會死上幾撥站錯隊的人才。朝廷培養人才得費不少功夫,何必讓他們死在內鬥上!


    所以,他準備給曹丕加點碼,早點讓他四哥死了爭位的心!


    隻要雙方相互傷害得不算深,那就還是親親密密的親兄弟!


    曹丕見曹衝揣著一疊文稿過來,本有些頭疼。等看完第一份曬鹽之法,他眼神微微變了。


    再看完第二份計劃,曹丕抬頭看向曹衝:“你上次就是為著這個嚷嚷著說要去涼州?”


    曹衝心道,去涼州主要還是想看看馬超這個西涼漢子。


    既然是為了正經事而來,曹衝也沒把這麽不著調的事說出口,而是正兒八經地和曹丕討論起來:“就是得了這個棉花種子,所以想看看涼州適不適合種,我覺得應該適合的,那邊日照好得很。往後涼州再安穩些,還可以再往西域那邊一路種過去!”


    曹丕放下兩份計劃,緩聲說道:“沒什麽大問題,明兒你可以把它呈給父親。”


    曹衝道:“我明兒要忙太學的事,都耽擱很久了,得趕在十月初開學才行!不如二哥你幫我拿去給父親,正好二哥你認得的人多,可以順便給父親推薦幾個適合負責此事的人選。要不然父親問起來,我也不知曉誰適合去辦!”


    曹丕看向曹衝。


    一母同胞的弟弟有心要和自己爭個短長,並不是多光彩的事,說明連同母弟弟都對他不服氣。


    這件事一直讓曹丕心中鬱鬱,每每聽到曹植的種種舉動便如鯁在喉。


    曹衝這小子滑頭得很,很多東西能不碰就不碰、能躲開就躲開。


    他也從未想過要曹衝向自己表態,非逼著曹衝在自己與曹植之間選一個。


    一來是這種事根本說不出口,二來是他不確定曹衝會不會說出什麽能把人氣死的答案。


    曹衝直接拿出這麽兩份計劃支持他,遠遠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曹丕靜了一會,說道:“好,我幫你拿給父親。”


    曹衝辦完正事也不多留,踏著月色溜溜達達地走了。


    曹丕披衣坐在書房,反複翻看起曹衝寫的兩份計劃,琢磨著怎麽把自己的人安排進去才妥當。


    第二日曹丕便進宮去尋曹操。


    他沒隱瞞,直說是曹衝寫的計劃。


    曹操表情沒什麽變化,拿起計劃看完,又問曹丕覺得可以讓誰去負責。


    曹丕早就想好了,報上幾個名字。


    曹操聽完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擺擺手讓曹丕下去。


    曹丕依言退下。


    曹丕走遠後,曹操拿起曹衝寫的兩份計劃重看一遍。


    曬鹽之事,早前曹操聽荀攸提過一嘴,說是曹衝給的建議,隻是還沒有具體的曬鹽辦法。


    現在這份計劃倒是挺具體,就是沒想到曹衝會把這樣要緊的計劃交給曹丕。


    這小子莫不是是覺得親爹靠不住,想靠到兄長那邊去嗎?


    “沒出息的小子。”


    曹操不由罵了一句。


    對曹衝這個選擇,曹操倒是不意外,且也並不怎麽氣惱。


    這小子本就是這樣的性格,明明把什麽都看得清清楚楚,骨子裏偏又帶著幾分倔強和天真,不撞南牆絕不回頭。


    對於兩個兒子這種聯合,曹操不是很在意。


    兄友弟恭也沒什麽不好,說出去算是佳話一樁。


    要是每個兒子都能拿出這種利國利民的好辦法來,他一點都不介意他們到底是相互合作還是相互較勁,甚至還挺樂見其成!


    曹衝不知道曹操心中的諸多思量。


    他把兩份計劃扔給曹丕就沒管了,壓根沒去問曹丕把事情辦成了沒,隻忙忙碌碌地跟進著太學正式開學的事。


    轉眼來到月底,踩著九月的尾巴,曹衝收到了曹丕命人送來的兩筐肥美大閘蟹。


    第160章 【多愁人呐】


    曹衝看到久違的大閘蟹,心中感動不已。


    這就是他家二哥,默默做事,從不吹牛,一南一北來回可得費不少功夫,這期間就沒見他二哥提到過半句!


    曹衝麻溜地叫廚房先照看著這些個遠道而來、活蹦亂跳的大閘蟹,自己親手畫了蟹八件的樣式叫許五去找人趕做出來,用不著太精細,意思到了就得了,主要是要趕在吃蟹之前做出來就成了。


    接著曹衝就張羅著請人來吃蟹,蟹雖鮮美,卻不宜多吃,否則容易鬧肚子。


    曹衝挨個向熟人發出邀請,最後還邀請到曹操頭上。他還特別得意:“這是二哥特意讓人給我找來的,想不到就是那天提了一嘴,二哥居然記住了!二哥,貼心!”


    曹操聽得腦仁越發疼了。


    “難道我還要為你這口吃的出宮去?”曹操沒好氣地說道。


    曹衝歎氣:“當皇帝可真累,連出門吃蟹都不成。要是有人請我出城去吃好吃的,我肯定二話不說答應他!”


    曹操聽他這麽一說,有點懷疑這小子沒半點野心,就是嫌棄當皇帝太累且太過拘束。他笑罵:“即便沒人請你,你聞到味兒也會自個兒出城去!”


    曹衝對此坦然承認:“還是父親了解我!”他一臉遺憾地說道,“那您是吃不成蟹了。您隻管放心吧,我會把您那一份也吃了。不必太感動,兒子為父親做這點小事是天經地義的!”


    曹操抄起案上的筆山朝曹衝砸去。


    曹衝腳底抹油,趕緊溜了。


    他爹現在脾氣越發暴躁了,這不利於身心健康!


    曹衝溜達回太常衙門那邊,還與司馬懿說起此事,表達自己對親爹的關心。


    怎麽能因為吃不得蟹就抄東西砸人?這太不文明了,不是一國之君該做的事!


    司馬懿忍不住往左右看了看,見左右沒人在才放下心來。


    他懷疑曹衝想害死他,證據就是曹衝公然拉著他說曹操的壞話!


    曹衝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司馬懿輸出一通,最後才惋惜地和司馬懿說道:“本來我該請您一起來吃蟹的,又想起您吃不得海味,說不準也吃不得蟹,就沒請了!”


    司馬懿對吃蟹著實沒什麽興趣,那種長得醜還沒多少肉的玩意有什麽好吃的?


    司馬懿說道:“不必記著我,你們好好吃就是,我不去掃你們的興。”


    曹衝很快湊了個螃蟹宴,酒備得是菊花酒,清淡怡人,不會誤事。


    菊花這東西很能長,早早就有人打它的主意采了來釀酒,就是味道略淡,好在趕巧碰上秋天,可以撒幾片菊花花瓣到酒中,又好看又能增香。


    大閘蟹的吃法很多,最常見的便是清蒸,這樣的味道最原始也最鮮美;還可以做香辣、麻辣口味,出鍋後香氣逼人,就著酒吃格外帶勁!


    還有些更雅致、更講究的吃法,比如蟹釀橙。


    秋天也是吃橘橙的好時節,就是洛陽這邊尋不著好橘,畢竟古時就有“南橘北枳”之說。


    一時半會,曹衝尋不著適合做蟹釀橙的橘橙,也不太執著這種吃法,隻叫人做了清蒸和麻辣兩重口味,順便做好不同的蘸料備用。


    家中開宴,兄弟幾個自然是要到齊的,曹衝還順道請了郭嘉等人過來嚐鮮。


    就那麽隨便一請,竟也滿滿當當圍坐了一屋子人。


    曹衝還挺喜歡熱鬧,一點都不拘著,人到齊後便招呼他們來看他示範蟹八件的用法。


    蟹八件是文人為吃蟹搗鼓出來的工具,有些蟹八件套裝遠不止八樣工具,有時候剪大鉗和剪蟹腿還要用不同的剪子!


    曹衝的手法很專業,對著肥美的清蒸秋蟹剪剪敲敲,行雲流水般把能吃的蟹肉蟹黃都分了出來。


    雪白鮮嫩的蟹肉蘸上醬料,色澤漂亮得很,吃起來味道更是一絕!


    經曹衝這麽一番演示,大夥對於怎麽吃蟹心裏都有數了。


    隻是真正由自己動手使起蟹八件來卻遠沒曹衝那般得心應手,叫人忍不住懷疑曹衝是不是背著他們吃了許多蟹!


    郭嘉是最先耗盡耐心的人,他決定直接上手,掰開蟹腿直接吃肉!


    吃蟹就吃蟹,哪來那麽多窮講究!


    吃小龍蝦時也沒見他弄個蝦八件!


    眾人對郭嘉的性情都有著充分的了解,雖然有人頻頻側目(比如陳群),卻也都沒說什麽。


    這是私宴,又不是什麽正經場合,隨他去吧!


    一頓螃蟹宴下來,可以說是賓主盡歡。


    曹衝中途還表示這是曹丕找來的蟹,得來非常不容易,此處很值得賦詩一首。


    俗話說得好,吃蟹不忘送蟹人,光吃不誇,再吃賊難;有吃有誇,再吃不難!


    曹衝還說,他要拋磚引玉一首!


    曹丕:“……………”


    曹丕來不及阻止,詩興大發的曹衝已經把詩念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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