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下一轉,就往聖堂跑去,那兒供奉著創世神的神像,絕爺膽子再大也不敢去那兒放肆,邊跑他邊想,這個女人到底是誰,他來這兒兩年了都一時沒想起聖堂,怎麽這人就知道。


    而且他感覺,她好像是在腦子裏和自己說話,這讓他感覺背後一涼。


    今天已經下雪了,甚至出了點冬陽,地麵上的雪反射出刺眼的光,鞋子踩在地上嘎吱作響。


    四周的建築都帶著哥特式和中式結合的風格,過往的行人卻又穿著長袍,長著東方人的麵孔,這個世界似乎是一個中西混雜的地方,江鳶來了五年,都不怎麽適應。


    “你,是誰?”蕭眠腳下不停,喘著氣,試探著詢問。


    他猜測這是什麽鬼怪之類的附在了他身上了,可若是奪舍,為何他沒有絲毫影響?且方才還出口幫助他,讓他直覺這不是壞人。


    江鳶當了幾年的嬙姬,將她那不怒自威的氣勢學了十成十,但這畢竟還是個孩子,所以她盡量把語氣放溫柔一點道,“我是器靈。”


    器靈就是一件寶器經過多年的修煉有了自己的意識,強大的器靈還可以幻化肉身,但是他們的靈魂始終是依附在寶器上的,永遠無法獨立出去。


    蕭眠是知道器靈的,但是他身上並沒有什麽寶器,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器靈?你是何物的器靈?”


    江鳶想了想,把蕭眠從頭到尾回憶了一下,道,“就是你脖子上的吊墜。”


    “吊墜?”蕭眠頓了頓,伸手把脖子上的吊墜摸出來,這是一顆墨綠色的石頭,水滴狀,但是表麵灰撲撲的,毫不起眼,況且他自從記事起就戴著,聽長輩說是父母留給他的。


    此時他已經到了聖堂側門,見左右無人,絕爺的跟班已經被甩開了,便推門走了進去。


    聖堂算是一個城裏最有名的建築,聖堂外的大廣場就是平日裏集會的地方,聖堂裏供奉著創世神,若是平日裏有什麽心願,就會來這裏跪拜祈禱。


    此時天色還早,也不是放假的日子,是以沒什麽人在,祭司也一般在前殿,蕭眠從側門進去,到了後殿,躲進一個堆雜物的小房間裏,才氣喘籲籲地坐下來平複自己。


    他掌心握著吊墜,對著虛空道,“你還在嗎?”


    江鳶回道:“還在。”


    她順著蕭眠的眼神看那吊墜,毫不起眼,似乎真的是普通玩意,但是既然編了這個理由,那也隻有繼續圓下去了,她也知道自己目前元神受傷,需要借他的身體修養,指點一下他的修煉,也算做回報吧。


    她一向不喜歡欠人情。


    “你如何讓我相信你是器靈?”蕭眠懷疑道。


    他從小到大被人欺負被人戲耍,現在根本不肯相信什麽人,雖然這個女人剛剛幫了他,而且確實讓他感覺她就在他身上說話,但是他還是不會輕信的。


    “你若不信,那我也沒辦法。”江鳶冷漠道,她不喜歡多費口舌。


    見蕭眠不說話,她又補充道,“若是你有辦法把我趕走,那你便試試,若是不能,那除了相信我,你也沒有別的選擇。再說了,你渾身上下有哪點值得我花費時間來騙你的。”


    蕭眠沉默,似乎也確實沒有別的選擇,便道:“這是我父母留給我的,這麽多年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你如果是器靈的話,這麽說它是什麽寶器?為何我這麽久都沒發現。”


    少年的聲音低啞又帶著稚嫩,眉目清俊,麵有頹靡之色,他一直以為父母拋棄了他,才讓他這些人過得連畜生都不如。


    江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斟酌道,“我跟隨你父母多年,但是一次意外,讓我受到了損傷,我也是昨日才醒來,誰知已過去數十年光景了,從前的很多事我都不記得了,我本該有的護體能力也沒了。”


    蕭眠眼裏不明情緒劃過,問道,“那你見過我父母嗎?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


    她道,“忘了。”


    見他垂頭不語,她想了想,自己當了這麽多年蒼泓派的掌門,興許知道一點也說不定,便問,“你父母叫什麽?”


    “父親叫蕭成,母親,我不知道,他們沒告訴我……”他用手指在地上的灰塵上寫了下成字,語氣不悲不喜的,似乎對父母沒有太大的期待。


    蕭成,江鳶一頓,她好像還真認識這個人,這不是蒼泓派的執劍長老之一嘛,他們還有過接觸,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人在蒼泓派是有家室的。


    她不確定這兩個蕭成是不是一個人,但是她倒是有了一個想法,若說她當了五年女魔頭心態沒一點變化也是不可能的,她本性就挺冷漠,成了嬙姬後,倒是把內心的陰暗發揮了十成十。


    既然如今她已不能再回到現代去,要想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一直是魂體可不行,嚐試過萬人敬仰的滋味,她便不想以後泯於眾人,據她所知,在蒼泓派是珍藏了重塑肉身的法子的,但要想回那兒,目前看來,還得利用蕭眠才行。


    總之他若是能去蒼泓派,以後定然也有一番造化,她也不算虧欠他什麽,至於那個蕭成到底是不是他父親,那就到時候再說。


    想清楚後,江鳶繼續保持語氣溫柔,道,“我是有點印象的。”


    蕭眠一聽,神色一凝,問,“你知道多少?”


    “我記得他去了蒼泓派。”


    蕭眠神色微冷,“蒼泓派?”


    江鳶繼續道:“可能發生了一些事讓他不能回來吧,你若是想見他,便努力修煉,拜入蒼泓門下。”


    蕭眠聞言,有些頹然地坐回原處,垂著頭抓頭發,“可是我,我根本就沒有修煉資質,我體內一絲靈力都沒有……”


    第3章 “一絲靈力都沒有?”……


    “一絲靈力都沒有?”江鳶詫異道。


    很奇怪,這個世界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點靈力的,雖說靈力少並沒有什麽用,但這總歸是一個大眾普遍擁有的東西,一絲靈力都沒有的話,便徹底與修煉無緣了。


    蕭眠瞥眉,手仍然抓著頭發,表情痛苦,“嗯,正因為我沒有靈力,在十六那年沒有通過測驗,就被發放到了這裏來。”


    江鳶語塞,這就有點難辦了。


    不過她想了想,就覺得自己是思想狹隘了,修煉不成,還可以當劍士啊,也可以學煉器啊,禦獸啊,隻要在一個路子上走的好,去蒼泓派也不難。


    “無妨,不能當靈師,還可以當劍士,煉金師,禦獸師,上帝……不是,創世神總會為你開一扇窗的。”她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地安慰道。


    但是蕭眠已經很久沒有聽過好話了,自從十六歲之後,他周圍充斥著的都是譏笑和嘲諷,人人都知道了蕭家九少爺是個沒有一絲靈力的廢材。


    他從被發配到這個小城來,也慢慢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多少次他在挨打的時候就想,若是他能變強,一定會把這些苦痛狠狠報複回來,可是那隻有想想。


    偏遠的小城,靈師都少,他沒有靈力,沒有錢財,離開小城寸步難行,如今聽這器靈這麽一說,他倒是一下被點透了。


    他心情有些波動,麵色卻不顯,“說來簡單,可要學習煉器禦獸那些,隻有回了本家才能接觸到了。”


    這樣說來江鳶便好奇了,道,“你能給我說說你的情況嗎?還有目前的環境啊這些,我沉睡了十幾年,估計大陸上已經發生了很多大事了。”


    說罷她又先給他下了一顆定心丸,“我自有意識起,到現在,也有上百年了吧,若說煉器啊禦獸啊這些,我也是能指點一二的,現在你是這吊墜的主人,那我也隻能跟著你,你把如今的情況與我說一說,我也能幫襯你一番。”


    蕭眠聞言心裏一喜,雖說他現在也不是很相信對方的身份,但既然對方都這麽說了,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且事實也是,他現在沒有什麽東西可被圖的,抱著光腳不怕穿鞋的心理,就把自己的情況說了。


    他是蕭家的直係血脈,他父親是蕭家家主的兒子,他在這一輩排第九,在他記事時候起,他從旁人嘴裏聽到的就是他父親叛出了家族,他母親是外麵不知名的女人,十六歲前家族裏的人還養著他,因為他父親天賦很高,大家覺得他應該也不會差,誰知十六歲時測驗,他根本沒有一絲靈力,就這樣被逐出了本家,發放到了這個小城來,這小城裏有蕭家的旁支,他便被安排住在了這個小學院裏。


    目前大陸上還是蒼泓派最強,其他還有數個家族,都難以望其項背,他們蕭家也隻是籍籍無名的一個小家族。


    隻不過最近蒼泓派出了一件大事,就是他們的女掌門嬙姬,三日前在晉級天承者時渡劫不成,直接被劈死了。


    “我也是方才聽他們講的。”蕭眠道。


    江鳶倒是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問,“那你是怎麽看待嬙姬這個人的?”


    蕭眠斟酌道:“天賦很高,百年難出其右,隻是人品低劣,若讓其長久霸占蒼泓派掌門之位,終成一禍害。”


    江鳶:“……”


    他說得很對,一點沒錯,隻是她總覺得心裏怪怪的,轉移話題道:“既然蕭家並不是什麽大家族,想來隻要你有一點利用價值,他們也會同意你回本家的,到時候再找辦法去蒼泓派。”


    蕭眠點頭道,“你會幫我嗎?”


    江鳶反問:“幫你我有什麽好處嗎?”


    蕭眠語塞,心想方才你還說我現在是你主人呢,不過確實也是,他也不配當她主人,但他也懂,既然是對方主動提出要指點他的,那肯定也是有所圖的,“你有什麽需要我為你做的?”


    江鳶感覺這小子還挺上道,“寶器修煉到一定地步,就可以幻形,若是你變強了,對我的修煉也有益的。”


    蕭眠點點頭姑且信了,江鳶也不再多言,安心扮演一個高人的形象。


    他又在原地坐了一會,不知道在想什麽,然後起身回宿舍,路上已經開始張燈結彩了,用閃亮亮的晶石布置在建築上,整座小城都熱熱鬧鬧的。


    今晚城主要辦萬人宴,每家每戶都要出一個人去幫忙,還有專門的小隊去城外的森林獵殺野獸來充當今晚的肉菜。


    富貴人家的姑娘們已經開始打扮了,街上來來往往的馬車拉著東西噠噠噠走過,開商鋪的店家也開始給自家店門口做灑掃,而後掛上亮晶晶的晶石做裝飾。


    蕭眠一早起來也沒來得及吃飯,熱水也沒打到,回了宿舍見左右沒人在,便隻有用盆裝了點積雪回屋,用手將雪搓化隨便洗漱了一下。


    待收拾好,他便取出牆上掛的木劍,思慮了一下,問道,“前輩,可以向你請教一些事嗎?”


    江鳶卻不語,她若是每次都回答了他的問題,會讓他逐漸產生依賴心理,這樣不好,除了必要的指點,她還是要保持神秘和高冷才行。


    沒得到回應,蕭眠猜測她可能在修煉吧,畢竟她說自己沉睡了十幾年才醒,他還是少打擾為妙。


    他將屋裏的桌子凳子都搬開,中間騰出空地來,抽出劍,回憶起在本家上的劍法課,緩緩地開始揮劍,這兩年來他自暴自棄,除了因為冬天太冷而打拳取暖外就很少練功。


    方才回來的路上他也想明白了,自己還可以成為劍士,隻要他手腳齊全,勤於苦練,總會有出路的。


    而煉器和禦獸他也會去嚐試,但是都沒有基礎,隻有劍術他曾學過,那便從練劍先開始吧。


    江鳶見他足足練了有一個時辰,頭發都被汗水打濕,才停下來,找了帕子將身上擦幹,眼看著也要到午時,不過大家都沒準備去吃午飯,畢竟晚上就是萬人宴了。


    這時她才假裝蘇醒道:“什麽時辰了啊,方才睡了會。”


    蕭眠正擰幹毛巾伸進衣服裏擦汗,被她這聲嚇得一激靈,連忙撤出手,把帕子拿手裏道,“前輩你醒了啊,已經申時了。”


    這時突然響起了砰砰砰的敲門聲,一個很不客氣的聲音大聲道:“蕭眠,蕭家本家來人了,叫你去迎接下。”


    蕭眠頓住,本家已經好多年沒有來人到這兒,除了他被惡意發配過來,這次突然到訪莫非是發生了什麽事?


    第4章 “去便是,你即便是被……


    “去便是,你即便是被發配到了這裏,那也是蕭家直係,去了多接觸一下,興許對你回本家有益。”江鳶懶洋洋地道。


    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元神,發現方才蕭眠練功身體發熱,連帶著她都感覺到了暖和,整個魂兒都處於一種愜意的狀態。


    蕭眠聽了她的話便不再猶豫,鎖上門往城主府走,路上遇見絕爺和他的小跟班,蕭眠頓住,警惕地看過去,出乎意外的絕爺並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惱羞成怒衝過來打他,隻隔空對他露出凶狠的表情外加豎了個中指。


    蕭眠:“……”


    江鳶看絕爺的嘴唇動了動,但蕭眠隔得遠也沒聽清他說什麽,好心提醒道:“他說等蕭家本家的人走了再收拾你。”


    蕭眠收回視線,“前輩還懂唇語?”


    江鳶心想不能再說了,要保持神秘,而且她沒有和小孩子拉家常的愛好,敷衍道,“猜的。”


    蕭眠絲毫不惱,覺得前輩便是前輩,他以後可不能拿小事去煩她,便也不說話繼續往前走,臨近城主府時,見前方來了很多架馬車,並有很多隨行的人,蕭眠停住腳步打量,就見馬車停在城主府門前,馬車裏的人也陸陸續續下來。


    來人穿著打扮都很華貴,襯托得精心打扮出來迎接的城主都毫不起眼了,一個老者一個少女,幾個中年男人和幾個青年。


    蕭眠的視線落在少女的身上,心情有些微妙,江鳶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見那少女跟在老者身後,容顏如玉,即使裹著雪白的長袍也可依稀看出裏麵曼妙的身姿,整個人高貴聖潔。


    再看蕭眠這反應,跟走不動道兒一樣,莫不是,兩人是老相識吧。


    “誒,回魂兒了,看人家小姑娘好看這眼珠子都轉不動了一樣。”她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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