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嘉扭過頭看了半夏一眼,半夏並不抬頭,動作跟聲音一樣輕柔:“奴婢的阿瑪也偷偷給我留了點念想,若是奴婢想鑽營,不至於在灑掃上這麽些年,奴婢沒想過出宮的事兒,隻圖個安穩。”


    “不管你有什麽心思,隻要你不背主,都由著你。”靜嘉想了想,如此道。


    她習慣了靠自己來算計,對手下奴才要求並不多,別添麻煩就成了。


    她也清楚以後在宮裏單打獨鬥是不夠的,可更多還是要慢慢看下來,倒是不急於這一時。


    半夏將麵脂放回去,將早準備好的墨綠色海棠花開的半舊旗裝展開,仔細伺候著替靜嘉上身:“看杜若姐姐奴婢就知道了,奴婢不敢說自己有多聰明,做奴才的首要是老實,奴婢自當聽小主的。”


    聽話就很好,靜嘉心裏滿意,說話又太費勁,她挑出個去歲炸過的銀簪子遞給半夏,衝她點點頭,主仆二人也算是有了默契,都不再多言。


    劉福看著比半夏機靈許多,早早就起來拿自己攢下的銀子跟禦膳房的迎客小蘇拉套交情,好歹是討出來一碗能看得過眼的銀耳羹,並著一碗清粥和幾樣小鹹菜。


    見小主從寢殿出來,他趕忙躬著身子擺好早膳,也不搶陽鬥勝,由著半夏伺候。


    昨晚孫起行等人來他也聽著了,沒人叫他也不敢出來,可心腸是必須放清明許多的。


    打昨兒個被靜嘉臉上的冷意嚇得心裏哆嗦,劉福就知道,自己跟的這個小主,隻怕是個有造化的,萬歲爺夜訪不過是叫他心裏吃了秤砣。


    他過去沒門路也沒那麽些黑心的陳倉心思,才老實巴交做了灑掃的九品管事。可太監與宮女不同,沒有放家一說,哪個太監若說沒有往上爬的心思那才是見鬼。


    劉福當然也不例外,可他看得出自家小主是個有謀算的,除了杜若都才剛進麗景軒,就是挑大白菜還得多看幾眼呐,他並不急著衝過去表忠心,先得把手上活計做好了,才敢說別的。


    靜嘉用完膳不經意掃了眼劉福,沒精力多說什麽,這頓早膳算是大半個月來最舒心的一頓了。


    自今早起身,靜嘉心情就很不錯,本以為是挑了兩個冬瓜最多沒滋沒味兒熬個湯便罷,誰成想竟是兩個南瓜能當飯吃的,她挺滿足。


    “杜若姐姐好些了,隻是還燒著,奴婢叫粗使的雲芝和丁香一眼不錯的盯著,不會出岔子的。”出了門,半夏見靜嘉往榻榻裏瞧便趕緊道,“您靠著些奴婢走,好歹少吃些勁兒。”


    靜嘉從善如流靠在半夏身上,讓半夏帶著她往慈寧宮去。她是得留點子力氣,今日她還要送慎嬪個大禮,才不枉費她昨兒個送自個兒和杜若那頓板子。


    因著儲秀宮是西六宮離慈寧宮最遠的,靜嘉還病著,等她到的時候,還差兩刻鍾辰時,除了容妃,其他人都已經到了。


    靜嘉進門時看見常久忠在門口給她行禮,努力扯出一抹略局促的笑點點頭才進了門,打眼一掃,她便先給在座的行禮。


    “奴才請德主兒安,請各位嬪小主安。”


    太宗承治帝因著聖祖和太-祖時候後宮裏的亂象,定下了格外森嚴的規矩。如今大清妃嬪以嬪位為分水嶺,貴人雖在請安的隊伍裏,卻仍得自稱奴才,隻有嬪位開始才有資格稱嬪妾,妃位起才能稱臣妾。


    先帝時候乾德帝萬事不管,先皇後更將承治爺立下的規矩分外嚴苛執行下去,逼死過後宮不少人,所以如今宮裏太妃數量才會這麽少。


    即便到如今,貴人身份也不如早年間受重視,隻比乾德年間稍好一點也有限。


    聽見她請安,德妃慢條斯理喝著茶,並未立時搭理,她不至於連個貴人都得罪不起。


    慎嬪在慈寧宮並不會跟德妃別苗頭,再說她巴不得靜嘉趕緊去死,見靜嘉蹲身不穩,她忍不住嗤笑出聲兒:“按理說安妹妹今兒個還是頭一回跟我們這些姐妹正經見禮,我瞧著你這模樣,似是不樂意呀?”


    景嬪笑道:“妹妹忘了,安貴人侍寢後,可是還沒給老祖宗敬過茶呢,也不是什麽體統麵上兒的,當誰樂意受著呢。”


    慎嬪往唇角掖掖帕子,笑著不再言語,太後還沒出來,跟靜嘉說多了沒得丟了自己的體麵。


    德妃這才仿佛剛瞧見靜嘉,溫和笑道:“安妹妹這是身體不適?快起來吧,老祖宗自來是佛性子,你若不舒服派宮女過來說一聲也使得。”


    靜嘉恭謹起身,坐在下首繡墩上才啞著嗓子開口:“奴才不過是身子不爭氣,不敢辜負老祖宗天恩,自然是得來請安的。”


    德妃挑眉,不待她繼續說什麽,容妃從外頭進來,除了德妃外都站起身來給她請安。


    容妃瞧了眼靜嘉搖搖欲墜的樣子,微挑的杏眸中閃過一絲擔憂,卻也沒多說什麽,與德妃見過平禮便坐下了。


    辰時過後一盞茶功夫,劉佳嬤嬤這才撫著太後出來。


    所有人都蹲下身去:“給老祖宗請安,老祖宗萬福金安。”


    “都起來吧,哀家年紀大了,有些歇不過來,倒是叫你們多等些時候。”太後笑道。


    德妃趕緊笑道:“老祖宗這是哪兒的話,咱們恨不得時刻伺候在老祖宗身邊才好,坐會子也是咱們的福分。”


    慎嬪不甘示弱接話:“就是呢,一大早起來聽不到老祖宗的教誨,咱們飯都吃不香,也就是老祖宗叫咱們三日一請安,嬪妾是巴不得的天天過來慈寧宮沐浴天恩呢。”


    太後被逗笑了:“數你嘴兒最甜,聽你這意思,哀家還能當盤下飯的菜?”


    大家都忍不住跟著笑出來,慎嬪坐在原地跺腳不依:“嬪妾不是這個意思,老祖宗冤枉人嘛。”


    容妃臉色淡淡地看著慎嬪放刁撒賴,自打進門起她就忍不住鳥悄關注著靜嘉,即便塗了暗色麵脂,靜嘉沒掩蓋自己的憔悴,仍能看得出這些時日是遭了大罪的。


    再想到昨兒個聽到慎嬪在鹹福宮門口欺負靜嘉的消息,容妃下意識想起太後跟她說過熬鷹的流程,這大概就是叫山中猛獸威嚇的時候吧,她眸底閃過幾分不落忍。


    太後沒錯過她這份優柔寡斷,腦仁兒隱隱有些作痛,麵上卻不露聲色,隻衝著靜嘉笑道:“哀家前些日子身體不適,好些日子沒瞧見你了,在麗景軒一切可都妥當?”


    靜嘉挺著腰背低下頭去,恭謹道:“回老祖宗話,勞您掛記著,奴才一切都好,不敢叫老祖宗費神。”


    慎嬪眼神閃了閃,突然冷哼出聲,站起來蹲下身去,臉上委屈極了:“老祖宗容稟,按理說安妹妹剛進後宮,有些規矩不清明也是有的。嬪妾本著好心腸想拉她一把,沒成想倒是好心碰上驢肝肺,昨兒個就挨了安貴人一頓呲噠,求老祖宗給嬪妾做主啊,且不說嬪妾熱心落了空,這也不合規矩不是?”


    太後皺眉掃了眼靜嘉,意味深長衝著慎嬪溫和道:“你先起來說話,安貴人在哀家身邊伺候也不少時日,她素日裏並不是個不識好歹的性子。”


    靜嘉心裏哂笑,太後還真是時刻都不忘了提醒她。


    慎嬪不肯起來,帕子往眼眶子底下一戳,立時就紅了眼:“安妹妹在老祖宗跟前兒自然是不敢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沒人敢在您跟前兒放肆呀。這麽說起來,還是嬪妾太好欺負了,您若不肯給嬪妾做主,嬪妾以後可沒臉兒再出門,擎等著叫人欺負罷了。”


    “安貴人怎麽說?”太後無奈,隻得衝著靜嘉問道。


    靜嘉緩緩起身,不敢太快就怕眼前一黑暈過去,她慢著腳步上前跪在太後腳邊,恭敬叩頭下去——


    “奴才本不該多嘴多舌,即便叫人欺負了,也是奴才出了岔子,您過去教導過奴才,吃虧是福,心寬些日子才過得下去。”靜嘉啞聲不緊不慢說完,抬起頭,淚水在眼眶子裏吃不住重量,撲簌落下來,看著太後的目光隻有說不盡的難過,“可有些事能退,有些事退不得,奴才不介意自己如何,隻老祖宗對奴才恩重如山,奴才無論如何都不能對慎嬪藐視天恩的行為視而不見,這才多嘴幾句,奴才願意接受老祖宗任何處罰!”


    靜嘉一眼都不去看慎嬪到底什麽神色,對太後的濡慕,被人逼著不得不剖白心跡的委屈,隨著淚珠子一顆顆往地上砸,叫難過幾乎化為實質在大殿內洶湧起來。


    既然都來唱戲,論裝委屈和共情,靜嘉自認,她還真沒怕過誰。


    果不其然,大殿內猛地一窒,德妃都忍不住詫異地拿帕子捂住了唇角,容妃死死皺著眉瞪慎嬪,太後垂著眸子喝茶麵上喜怒不辨。


    而同樣跪在地上的慎嬪,扭頭看見自己身後淚流成河的靜嘉,恨不能吃了她的心都有了,眸底還有深深的忌憚和不可思議。


    第30章    慎嬪猛地癱軟……


    “你滿嘴胡沁!我何時藐視老祖宗天恩了?”慎嬪冷臉對靜嘉怒斥, 扭臉回去看著太後那真是說不出的委屈,眼淚也落下來,“求老祖宗給嬪妾做主, 今日安貴人要說不出個所以然, 嬪妾真真是沒活路了!”


    太後掩下眸中思量,不冷不淡道:“那就讓安貴人說。”


    靜嘉擦幹眼淚, 她記得太後和皇上說過的話,委屈難過適當便可, 哭過頭叫誰看著都犯忌諱, 宮裏是隻容人咧嘴笑的地方。


    “回老祖宗話, 奴才自打伺候過萬歲爺, 就開始從禦膳房提膳,可在園子裏時, 提回來的膳食都是餿的,米飯裏都摻著沙子,也難為禦膳房竟然還有這樣的飯菜, 按理說采買是內務府廣儲司的事體,若無人吩咐, 那便是底下人中飽私囊。”


    “內務府如何, 跟我有什麽關係?”慎嬪脫口而出, 隨即臉色一變, 趕忙對著太後解釋, “老祖宗明鑒, 絕非阿瑪他治下不嚴, 安貴人說自己被虧待,為何當時不說?如今說什麽還不就是她一張嘴的事兒,恁髒的水她都敢往嬪妾身上潑, 借著嬪妾阿瑪的關係栽贓內務府她也不是不敢。”


    慎嬪這反應不可謂不快,德妃用帕子遮住唇角的諷刺,這就不是她跋扈的時候了,心思倒是縝密。


    靜嘉點頭:“不管奴才是叫誰給算計,得知老祖宗身子不適,奴才不敢上前礙眼,終歸沒留下證據,奴才也不便多說什麽。可回到宮裏,內務府的宮人叫奴才在麗景軒席天慕地等了兩個時辰才來人,廣儲司和尚宮局依然是內務府轄內。”


    慎嬪這會兒已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聞言隻冷笑出聲:“你說等了兩個時辰,可有人為你作證?”


    半夏咬咬後槽牙想要開口,靜嘉餘光看到後微不可見對她搖了搖頭,半夏不敢不聽話,隻能低下頭去。


    “你看,你身邊兒的宮人都不說話,你還想潑多少髒水?”慎嬪見半夏低頭,愈發理直氣壯嗬斥道。


    靜嘉略抬起頭,委屈看著慎嬪:“慎嬪姐姐說杜若看到你並不行禮,敢問除了你身邊的奴才,還有誰看到了?”


    慎嬪皺眉毫不客氣道:“我身為後宮的主子,犯得上栽贓一個奴才嗎?我跟你無仇無怨的,作甚給你機會反咬我一口?平日裏我雖然張揚些,可大夥兒爺都能給我作證,我可從來都是守著規矩的。”


    “夠了,隻為點子小事就這般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太後聽了半天,隻聽得腦仁兒疼,見靜嘉說的都是些無法佐證的事體,便不耐煩打斷二人,“有功夫不如好好想想該如何伺候皇帝,再叫哀家看見你們鬧將這些有的沒的,就都給哀家滾大佛堂靜靜心去!”


    慎嬪滿臉的不甘心,心窩子裏也是一陣陣拱火,沒能告靜嘉個以下犯上不說,還得一頓訓斥,更甚者這賤人還敢反咬一口,如何叫她不恨。


    若是就這麽算了,等出了慈寧宮的門兒,誰還會把她放在眼裏,德妃頭一個就要笑死。如此想著,慎嬪瞧靜嘉的眼神就多了幾分狠辣,這事兒沒完,看她怎麽收拾這個賤人!


    靜嘉難得跟她心有靈犀,這事兒才剛剛起個頭,怎麽能就這麽算了呢?那她和杜若豈不是白挨打。


    “老祖宗恕罪,奴才所說的一切,並非為了秋後算賬。奴才隻是想言明,絕無在後宮興風作浪的打算,萬歲爺口諭叫奴才懂得安分守己,謹言慎行,奴才日夜不敢或忘,能忍的奴才都忍了。”靜嘉又給太後磕了個頭,“可慎嬪昨兒個千不該萬不該教訓奴才的宮女,此等不將老祖宗放在眼裏,奴才實在忍不了。”


    慎嬪氣得簡直想笑出來:“我身為有封號的嬪,難不成連收拾個宮女的資格都沒有?”


    她看著太後叫冤:“老祖宗,這可不是嬪妾找事兒,安貴人這意思,難不成嬪妾就要由著人欺負才對?”


    太後心裏略略閃過些朦朧心思,不由得對靜嘉多了點子期待,聽見慎嬪哭訴,她垂眸忍下笑意,故作冷淡問道:“安貴人你說仔細些,為何說慎嬪不將哀家放在眼裏?”


    “回老祖宗話,您不願意為宮中雜事煩心,自來將六宮之事交由德主兒和容主兒負責,這是滿宮都知道的。膳食乃是妃嬪份例,分配宮殿和宮人也是妃嬪份例,敢問德主兒和容主兒,自打奴才被封了貴人,內務府可有與您二位請示過?”靜嘉輕聲問。


    慎嬪驀地變了臉色,猛抬起頭去看德妃,瞧見德妃一臉為難,眸中卻隱約可見笑意波瀾,她突然心窩子開始發沉。


    雖說後宮事宜由德容二妃管著,可一來後宮妃嬪算不得多,二來她們都是前年選秀入宮的,並不算老資格。


    除了大事兒內務府會稟報,小事情一般都約定俗成,由著內務府自己來處理,隻每月初到二人宮裏匯總罷了。


    配宮一事是皇上下的口諭,按規矩來說需要容妃安排,可一則剛回宮,二則也沒多少事兒,內務府都是人精子,知道慈寧宮也有意為難靜嘉,誰也沒費這個事兒。


    至於飯菜等份例,按理該是德妃過問的事兒,德妃雖沒主動為難過靜嘉,站幹岸看她倒黴卻也樂意,可如今從靜嘉口中說出來,誰都不會認自己接過內務府的稟報,隻會當自己被略過。


    慎嬪嗓子眼兒發幹,立馬就要解釋,靜嘉沒再給她說話的機會,又磕了個頭繼續道:“至於處罰宮女,奴才哪怕沒進後宮時都知道,若有人犯了宮規,不管是宮女還是宮女的主子,本都該是稟報皇後娘娘處置。慎嬪覺得被冒犯,可以稟報容主兒,也可以跟老祖宗說,她卻直接動用私刑。奴才自問再卑微,如今也是後宮妃嬪,若老祖宗和萬歲爺要罰奴才,奴才絕無二話,可慎嬪不但要打死奴才身邊的宮女,連奴才都沒能躲過去……”


    “你胡說!分明是你自己撲上去,打板子的蘇拉沒來得及放手——”慎嬪氣急敗壞道。


    話沒說完,一個茶盞‘砰’的四分五裂在慎嬪身前,嚇得她差點叫出來,臉色瞬間蒼白,剩下的辯駁都噎在了嗓子裏。


    太後沉著臉猛拍在桌上,銳利的眼神冷冷掃過殿內所有妃嬪,直將所有人都盯得低下頭去,才重重哼了一聲。


    “前陣子出了敢算計皇帝的,哀家就說過,你們這是打量著哀家這幾年萬事不管,是個佛性子好欺負是吧?”


    眾人連同容妃在內都跟著跪下來,齊聲道:“奴才(嬪\臣妾)不敢!老祖宗息怒!”


    “哀家早就說過,安貴人在哀家身邊是個懂事的,怎麽才入宮一天就成了四六不知的頑貨,感情早叫人欺負了這麽些時候,你們心裏打什麽陳倉算盤當哀家不知道是吧?”太後越想越生氣,她想著熬鷹,卻不允許別人趁機作亂,“內務府也真真是皇家的好奴才,就差騎在主子們的脖子上了,這大清到底誰才是主子?”


    慎嬪趴在地上,後背已經叫冷汗沁濕,卻一句話都不敢在太後氣頭上說。此刻她隻是恨,恨自己太過謹慎小心,昨天沒讓蘇拉將那個宮女打死,沒叫蘇拉將最後一板子打在靜嘉腦袋上,才叫這賤人找著機會如此咬人。


    太後居高臨下睨著靜嘉,心裏卻是複雜極了,其實內務府甚至妃嬪們往日的行為,也不算太過出格,大都是先帝爺在時留下的隱患和習慣,皇帝繼位後,內憂外患之下前些年也顧不得整頓後宮。


    而太後能爬上如今的位子,早年也沒少了內務府幫襯,並不好兔死狗烹。再者她也知道後宮前朝是連著的,輕易動不得,未免擾了皇帝算盤,私心也想多替容妃籌謀,才縱容大了內務府心思,導致如今越來越不像話,成尾大不掉之勢。


    得知德妃的盤算,納喇家先是說動了端親王與之聯姻,又拿出好處誘使關爾佳府過來求情讓自己替納喇家說話。


    中秋宴上,慎嬪阻止烏希哈進宮,更是露出內務府如今對宮闈的掌控,若是由著慎嬪繼續如此,以後她總要比別人占些先機,這才成了紮在太後心窩子上的一根刺。


    太後一路走來,最是知道後宮奴才能起多大的作用,她想讓慎嬪壓德妃一頭,卻不準備給容妃留個敵人,見納喇氏占了上風,太後算計著讓靜嘉中招時,便想好了要借此敲打內務府。


    隻太後沒想到,她這邊還沒查個清明,靜嘉倒是主動將把柄如此巧妙又自然地送到自己麵前,她還不是主動控訴,而是不得已為之,更添幾分說服力。


    太後心裏感歎靜嘉聰慧,知道她這算是投誠的心思,卻也不得不替容妃愁得慌。太後擔心若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容妃那性子能不能壓得住靜嘉。


    百般心思縈繞心頭不過轉瞬之間,她麵上怒色更甚:“慎嬪你來說,安貴人所言可屬實?”


    慎嬪心頭也是急轉,卻怎麽都想不出逃脫法子,主要過去滿後宮都習慣了,誰也沒想過突然被清算,她哭著求饒:“老祖宗恕罪,都是嬪妾一時氣急了眼,才會犯下如此大錯!嬪妾的阿瑪對老祖宗和萬歲爺忠心耿耿,絕不敢縱著底下的奴才刻薄主子,求老祖宗明鑒啊!”


    “奴才不敢說謊,前日晚間才搬進去的麗景軒西配殿裏,老祖宗可遣人去瞧瞧,就連奴才給老祖宗供奉長生牌位的桌子都不是新的。其他東西……”靜嘉聲兒啞得幾乎跟破鑼一樣,她眼前陣陣發暈,卻依然努力把話說清楚,瞧起來更是淒慘至極,“敢問老祖宗,奴才可否把頭所殿的東西搬回奴才宮裏,實在是給老祖宗擺佛經的地兒太不莊重,奴才從接到份例開始,就寢食難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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