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皇帝心下發軟,捏著她溫軟的臉頰道。


    “就是想跟您打聽一下,附屬國來的貴女,您是怎麽打算的。”靜嘉從袖中掏出草擬的折子,“這是我忖度著您的心意挑出來入宮的秀女,皇親國戚和要結親的大臣們已經找到了掌禮司,我都叫給記下來了,除非是要賜婚的,大都按照規製安排。”


    皇帝攬著她打開折子,宮中漢軍旗秀女進的一直不算多,位分也都低,大都是進各家做側室,除非阿瑪出身比較高。


    漠南八旗如今已經不往宮裏進人,偶爾有賜婚也是皇親國戚。


    滿八旗關外有幾個老姓兒需要叫人進來,再就是京中皇帝特地關注的那幾家,靜嘉一個沒落都寫進去了。


    附屬國因著皇帝早言不願意聯姻,都沒派嫡出的公主來。


    定疆送了兩個褚宰也相當於宰相所出的世家女,琉球則送了兩個郡主過來,至於高麗送了一位三品姬夫人所出的公主和一位世家女,看起來身份都不算高,隻是也不好隨意安排。


    “定疆那兩個朕會賜婚,琉球和高麗各選一個進宮,你看著挑順眼的,剩下的朕來賜婚便是。”皇帝不緊不慢道,說著他突然目光轉到靜嘉臉上。


    靜嘉聞言倒是很正常點點頭:“您放心吧,我肯定給您挑好……好的。”


    見皇帝睨下來的目光似笑非笑,靜嘉縮了縮脖子:“您作甚這麽看著我?”


    “給朕挑好的?”皇帝捏著她下巴輕笑,“那朕是不是要謝過錦妃娘娘的通情達理?”


    這一瞬間,靜嘉突然福至心靈,自個兒都還沒想明白,突然一腦袋紮皇帝懷裏,聲兒幽幽道:“那臣妾也不能給您挑不好的呀。”


    “唔……朕記得,這寵妃不隻是心狠,還要善妒,排除異己。”皇帝慢慢湊近靜嘉的鼻尖,“你這個寵妃做的太差勁了,還是說,你根本沒把朕放在心裏?”


    靜嘉:“……”今天碰上的,怎麽不是盯著她的心就是盯著她的眼,腦仁兒都壞了吧?


    門外鳥悄聽著的林守成:“……”


    剛回來的孫起行:“……”


    師徒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看了眼天,總感覺下一刻就要打雷了呢。


    這逼著後宮出紅顏禍水的萬歲爺,隻叫人覺得……司爾勒家的棺材板都要蓋不住了喲。


    第83章    朕隻喜歡跟你……


    “萬歲爺您要是這麽說, 那我想說的可多了呢。”靜嘉心下微妙得緊,說這話的功夫,腦海裏還真轉悠出來點有用的。


    她輕哼出聲, 推開他胳膊, 施施然坐到皇帝對麵去。


    “您要臣妾負責選秀,臣妾好不容易壓下拈酸吃醋的心思, 您這裏還覺得臣妾不把您當一回事兒了。”靜嘉越說越委屈,幹脆往外頭走, “左右宮裏馬上就要進新人, 您這是看著臣妾怎麽都不順眼, 那臣妾也別在這裏戳您的眼窩子, 幹脆回儲秀宮閉門思過好了,省得總叫人說臣妾骨頭輕。”


    “朕這不是向著你說話嗎?你倒是逮住功夫就要鬧騰。”皇帝話說得無奈, 掩下自個兒心底莫名叫這頓呲噠出來的舒坦。


    別的不說,皇帝捫心自問,牙花子都疼, 這要擱別人身上,不叫賤骨頭叫什麽?


    可他是九五之尊, 萬民之主, 必然不能是賤骨頭, 隻是身為帝王, 胸有江河, 怎麽能跟自己的女人計較呢?左不過哄著就是。


    皇帝將人攬在懷裏順毛:“朕也沒逼著你咽下委屈, 你心裏不痛快, 想如何做朕也不攔著你不是?”


    “那臣妾要討個恩典。”靜嘉故意冷著一張俏臉兒,“定流哈出來的那位秀女著實叫人心裏膈應,這般投機取巧的人家, 以後也是不堪大用。您若是非叫她進來我不攔著,可若是您寵她,以後您就別想再進儲秀宮了。”


    皇帝眯了眯眼,靜嘉這以下犯上的話並不叫他生氣,可話裏的意思倒是有趣。


    皇帝也不關心秀女的事兒,自然不知道那位定家姑娘是如何叫人膈應的,反正是沒有眼前這個小東西重要。


    他故意調侃:“那以後你都來乾清宮?”


    靜嘉抬起頭幽幽看皇帝一眼:“臣妾幹脆移到佛堂去,替您倒地方就是,也省得眼睛疼。”


    皇帝不樂意了,沉下一張俊臉來:“不許瞎說,朕都沒見過的人,值當得你以後再也不見朕嗎?”


    即便說說也叫人心裏不舒坦,他心裏總有種微妙感覺,好像他對著小東西越好,這氣人的越發不將他放在……心眼裏。


    有心冷落她一下叫她知道尊卑吧,皇帝摸著前些時候還叫這家夥哭得軟綿綿的心窩子,又舍不得。


    可就這麽算了,皇帝也不順氣。


    身為帝王他何曾將就過別人?


    尤其是當著靜嘉的麵兒,不高興就露在了那張英俊麵容上,即便還沒放開靜嘉,他語氣也淡了下來:“以後你還要執掌六宮,三年一次選秀,後宮妃嬪數不勝數,難道每次遇上不順心的事兒,你都要拿朕撒氣?”


    靜嘉詫異看著皇帝,並不害怕他的冷淡,隻心裏的感歎一波三折跟唱戲似的:“這嫌棄臣妾不拈酸的是您,覺得臣妾善妒的也是您,怪道都說伴君如伴虎,您幹脆給我個痛快的算了,也省得我百轉千回摸不準您那玲瓏心思。”


    皇帝叫她這拿腔作調的感歎逗笑了,本就一分認真三分做戲,這小東西從來都是有理的,他也說不過她。


    “寧寧當著朕自是可以吃醋,你這小脾氣是朕縱出來的,朕受著就是。”皇帝幹脆將靜嘉親得軟在自己懷裏,這才笑道,“隻是在外頭,你爬得越高,也越是要注意自個兒的氣度,天下之母的賢名不是那麽好得的,畢竟也有人盯著,你家世本就欠別人些火候,可不能任性。”


    靜嘉挑挑眉,懶洋洋靠在皇帝懷裏不說話。


    有道是一朝得勢,小人得誌,這話並非沒有道理。她不算是純碎的小人,卻也沒有裝模作樣的心思。


    得寵有得寵的過法兒,不得寵有不得寵的□□,她已經爬上來了,也就無懼人言。


    若她困於別人怎麽說,如今安國公府和佟家就是她最大的短板,她隻能叫人當那翁中的鱉給燉了湯。


    前些年受過多少委屈,她一一都記著呢,寶赫也都記得分明,他們姐弟倆有心計有能力,委屈從來都不是白受的。


    家世不足?寶赫自會為她填補,在西北的淮駿也是她的後手之一,就更別說包衣世家和安塔拉家族暗中的投靠。


    可這話如今說起來,反倒像是繁花似錦下的大話,說出來沒人信,也叫人覺得她虛張聲勢罷了。


    磚頭要一點點打磨,待得那高樓起,她什麽都不用說,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至於皇帝,靜嘉靠在他身上,淺淺勾出一個笑來,這位皇主子大概還不知道,她要的從來都不隻是成為他手中最鋒銳的刀劍,她要的是他少了她不行。


    古往今來能夠流芳千古的帝後關係無不是勢均力敵,帝強後弱的,從來都少不了悲劇。


    她沒有流芳千古那般大的念想,她要的是誰都不能輕易左右她和身邊人的生死,皇帝也不行。


    “在琢磨什麽呢?”皇帝瞧她有些懨懨的,以為自己話說重了,捏著她下巴溫柔親著安撫,“朕也不是逼你,左右日子還長,你知道朕不是重欲的,以後誰都越不過你去。”


    孫起行在門口聽見後,心裏腹誹,就您這一個巴掌呼過去的同時,另一隻手先墊著,立馬還塞個甜棗兒,能記打才怪呢,錦妃這潑天的膽兒都是萬歲爺叫豬油蒙了心,親手喂出來的。


    靜嘉詫異看著皇帝:“您……不重欲?”近兩年來那些搖晃瘋了的幔帳都是夢嗎?


    皇帝咬牙笑出來,在她耳邊磨牙:“寧寧不知道嗎?朕隻喜歡跟你孟浪,不然怎麽縱得你膽大妄為?嗯?”


    嗯什麽呀,靜嘉臉頰發燒,心裏隻呸出來,難道不是他在其他人麵前,要端著帝王的架子嗎?不過就是仗著她被拿捏在手心裏,在她麵前不用裝模作樣而已,忒不要臉。


    心裏這麽想,靜嘉麵上卻是由著自己嬌羞將臉埋在皇帝懷裏:“還有人呢,您別說了,臣妾知道該怎麽做。”


    皇帝挺喜歡靜嘉這小臉粉紅的模樣,若是床榻之間,連眼尾都染上緋色才更加動人心弦呢。


    如此想著,皇帝心窩子就開始燒起來,還不待掌燈功夫就吩咐傳膳。


    晚膳後的功夫,靜嘉自然是被皇帝困在了明黃色幔帳內,再不肯鬆手。


    像是要驗證自個兒的話似的,在靜嘉麵前孟浪的沒邊兒的這位,將那雕了龍鳳呈祥白玉軸的避火圖擺在靜嘉紅唇烏發旁邊,逼著她用唇掀開,掀到哪一頁兩個人就按著哪一頁的風情行事。


    “唔……饒了我吧,明天還要見人呢……”靜嘉看著那假山林立中,似隱若現用奇怪姿勢交疊在一起的兩個人影,還都是同一個方向,欲哭無淚隻想著趕緊睡覺。


    皇帝仗著龍床是用鎏金柱子撐起來的還要折騰,她這會子真沒力氣抱住那柱子了,若不是怕叫人傳出去是重罪,靜嘉真想把這恨人的咬個柳綠花紅才解氣。


    皇帝慢條斯理不肯鬆手:“叫他們等著就是,誰敢說什麽。”


    靜嘉晃神間又叫擺了羞人的姿勢,她悶哼著還有功夫在心裏罵,這種話都能說出來,不是昏君是什麽?


    好在皇帝孟浪歸孟浪,卻不肯叫她傷著,翻雲覆雨都溫柔得緊,兩個人沐浴在香湯內時,皇帝替二人沐浴的動作也愈發熟練。


    等他抱著人回去時,靜嘉已經無知覺靠在他懷裏睡過去了。


    如今靜嘉身邊的人,半夏和杜若都能跟著在乾清宮伺候,今兒個是靈月和半夏一起趁著主子們沐浴的功夫收拾的。


    殿內那荒唐又帶著香麝靡麗氣息的場景,叫兩個差不多快習慣了的宮女還是忍不住紅了臉。


    話說主子們敦倫她們見聞都不少了,可論孟浪,也就隻有靜嘉在的時候,一次比一次叫人麵紅耳赤。


    孫起行都不用想裏頭發生了什麽,隻看著這兩個小丫頭好半天臉上褪不去的顏色,就跟羅禮在一旁嘿嘿笑著嘀咕:“錦主兒身子養得差不多了,說不準來年宮裏還要添小阿哥哩。”


    羅禮聞言笑得比孫起行褶子還多:“皇嗣自然是越多越好,瞧著錦主兒這模樣,甭管是小阿哥還是小公主,定是龍姿鳳章的……”


    倆奴才不約而同在腦子裏琢磨著還沒影兒的小主子,靜嘉被放在拿湯婆子滾過的溫軟錦被裏,無意識嘟囔幾聲,睡得香甜。


    倒是皇帝跟外頭倆人想到了一塊兒去,他摸著那抹纖細,心裏多出來的念想叫心窩子裏生出更多嫩芽兒來,慢慢茁壯成長,眼看著是要綻放出花兒來。


    他在靜嘉發心親了親,聞到那混著他慣用的龍涎香和玫瑰花露的好聞香氣,一如既往睡得好極了。


    等皇帝起身的時候,心情都比自個兒獨眠的時候好。


    靜嘉從一開始就承受著與別人不同的皇恩雨露,也不是她不想規矩,可她能起來的時候少,所以大都也習慣了她不起身伺候。


    大朝多了幾個宮人進來伺候著萬歲爺穿龍袍,有新進的宮人動作稍微大了點,被掩得嚴嚴實實的幔帳內,傳出低聲呢喃,軟得像是天空中的雲朵似的,叫人耳根子都要軟了。


    皇帝蹙著眉瞧孫起行一眼。


    孫起行趕忙叫人把手腳不利落的捂了嘴拖出去,倒也不會罰太過,可簟靶子是逃不過的,以後定也沒機會近身伺候了。


    無聲流著淚的宮女被拖走,眾人恨不能跟鬼一樣飄起來,就怕鬧出一點動靜叫萬歲爺不喜。


    “多準備些她愛吃的,她要是醒得早,跟她說朕與她一起用早膳,若是沒醒不必擾她。”皇帝出門前請聲吩咐。


    林守成趕忙應聲:“嗻!奴才盯著呢。”


    如今誰不知道錦妃受寵,有林守成這位乾清宮二把手守著,靈月和半夏伺候的盡心,一個不長眼的都沒有。


    等靜嘉醒過來的時候,皇帝都已經在禦書房批折子了。


    “唔……什麽時辰了?”靜嘉皺著眉在枕間蹭蹭,起身功夫,渾身酸軟的銷魂,叫她多了點子起床氣,“怎麽都不叫我呢!”


    半夏笑著柔聲稟報:“回主兒,辰時剛過,時候還早呢。奴婢伺候您沐浴可好?靈月說萬歲爺庫房裏還有南邊新進來的芙蓉膏子,那膏子對皮膚好,奴婢替您按按身上。”


    “嗯……快些,我有點餓了。”靜嘉點點頭,昨晚還是沒少了流眼淚,哭這個事兒實在是太耗費力氣,更別說……唉,她真的已經哭夠了,想起來自個兒的沒出息,她就想要咬人。


    這幾個月內務府陳掌事那邊不知道偷偷送了多少好東西過來,即便沒有芙蓉膏子那麽好的,也都是上品。魏嬤嬤和半夏手巧,已經給靜嘉養出來一身不遜軟玉的皮子。


    如今那白玉染了朵朵淺淡梅花,叫人在香馥氣息中,仍忍不住屏住呼吸,不忍心用太大力氣。


    好在半夏跟魏嬤嬤學了幾招,手法很是不錯,按完後靜嘉懶洋洋地靠在軟榻上,心情好了些。


    皇帝進來就看見她這懶貓兒模樣:“渾身跟沒骨頭一樣,也不怕奴才們看了笑話。”


    “昨晚我做了個噩夢,都叫個壞人給抽走了。”靜嘉輕哼出聲,“這會子坐不起來,別說叫奴才們看了笑話,隻怕要丟人丟到外臣那裏去了。”


    一會兒回儲秀宮,還要見隆禮和吳尚官呢。


    皇帝摸摸鼻子,等孫起行帶人擺好膳後,他抱著靜嘉過去:“要不朕喂你?”


    瞧著頭恨不能低到褲-襠裏去的宮人們,靜嘉自覺臉皮子還是趕不上他:“別,您可給我留點臉吧。”


    皇帝哈哈笑了出來,也不管宮人都還在,捏了捏靜嘉的臉蛋兒:“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在心裏罵朕,朕給你攢著。”攢夠了一並再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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