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幅過後的3.3個強化點快速改造著他的身體,易真極力平複呼吸,想了想,也不用瞞著容鴻雪了,就手讓太阿兌換出解毒劑,借著方才一腔衝動,將短針頭猛地紮進胳膊。


    [其實也不用那麽狠,]太阿的提示姍姍來遲,[解毒劑遇血見效,稍微紮一下,破皮就行了。]


    易真呲牙咧嘴:“麽個不早說!”


    高科技時代,就連針筒也習慣搞幺蛾子,那針尖並不是蚊子嘴樣的細細長長,而是類似圓形的usb接口,裏頭三枚寒光閃爍的晶刺,一針下去,易真的小臂就像被水蛭撕了一口,疼得他差點走火入魔。


    好在見效十分迅速,幾息之內,易真身上的滔天熱浪就消停了。


    容鴻雪一邊咳血,一邊抬起頭看他。


    易真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學著他的樣子,不慌不忙地笑了笑。


    “來,我們談談?”


    容鴻雪捏著斷骨,下巴上染著血,更顯得他臉色蒼白,鬼魅一般。


    他緊緊握著自己的手腕,雖然剛才的毒打隻持續了十秒,但他卻完全來不及反應,更不用說抵抗。


    他清楚地記得,易真一手叉開五指,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呈爪狀,扣住自己的右手手腕,拇指和小指從下麵夾過去——正常人可以試一下,單手做這個手勢,隻能別斷腐朽的枯枝,或者酥脆的薯條,但易真卻用這個手勢,單手別斷了他的腕骨。


    一個體質超s級,精神力逼近雙s級的,駕馭者的腕骨。


    他深深吸氣,易真驚訝地抬起眉毛,因為容鴻雪身上那件緊身的黑衣居然活了一樣起伏著,猶如真正的蛇,或者龍,在呼吸間推移自己的鱗片,耷拉下去的斷骨同時被細密的鱗甲飛速正位,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聽著十分牙酸。


    好家夥,還真是高科技……


    容鴻雪有氣無力地爬起來,用完好的左手撐著坐下。


    “你是誰?”


    他又問了一遍。


    隻是這一次,容鴻雪臉上再無半分玩味之色。


    他用精神力來回掃描著易真的身體,依然是羸弱到一步三喘的體質,毫不設防的精神屏障。到了現在,他完全可以用意念將易真的大腦攪成一攤漿糊,可是剛才那一刻,他連一根精神觸須都探不出去。


    ——有什麽他無法理解,並且超出預設範疇的事情發生了。


    “我是易真。”易真輕輕一笑,“隨你怎麽試探,驗血也好,看指紋虹膜也好,我就是易真,不是別人。”


    容鴻雪的目光下移,在他小臂上的針孔處繞了一圈。


    “什麽意思?”他緩緩擦去下巴上的血,“這麽說,前些天被我壓著掰開大腿的人,也是你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越是從容不迫,羞辱的意味就越強,但易真卻不如他的意,盯著他的眼睛,尖銳道:“所以,我為這個先揍你一頓,再折你一隻手,你服是不服?”


    容鴻雪笑了笑,喃喃道:“一個人,真的能在短短幾天之內脫胎換骨,成為一個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人麽?”


    不等易真回答,他又問:“你用了什麽藥?”


    似乎比起被痛毆、被活活折斷骨頭的痛苦,他對易真忽然的大發神威更感興趣。


    易真不理會他的跑題,說:“我是獨立的個體,容懷宇死了,我跟他就算有關係,那也是過去的關係。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小叔子?”


    容鴻雪的表情沒有變化,他依然在思考易真的底牌,以及他動手的倚仗究竟是什麽,聽見易真的問題,他點點頭,那笑容居然有幾分乖巧:“我懂,改變你體質的藥劑無法從根本上改變你的基因,效果也並非永久,它隻是短暫地大幅提升了你的體能,讓你具有超人般的……”


    “你懂個屁!”易真坐直身體,猛地將打空的針管飛摔出去,容鴻雪微一偏頭,堅硬的針頭擦過他的臉,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我告訴你,”易真陰森森地道,“我能捶你第一次,就能捶第二次、第三次,我沒有在剛才就折斷你的脖子,是因為殺了你的後果實在很麻煩,而我不想承擔這樣的麻煩。”


    容鴻雪靜默片刻,笑了起來。


    “繼續說。”


    “隻斷你一隻手,是因為你確實該吃點教訓。不過,跟你上床我也爽到了,還不要錢,算一算,我也不是很虧。”易真心說開玩笑了!那一百多頁嗯嗯啊啊的內容瀏覽下來,做你嫂子何止是不虧,簡直是每次都爽到翻白眼……唉這種虎狼之詞,不提也罷。


    容鴻雪的笑容微斂,臉色終於變得有點困惑。


    “哪怕事情傳出去,你也不在意,不怕背上蕩婦的下三濫名聲?”容鴻雪挑起眉毛,“剛死了丈夫,就和他弟弟勾搭成奸——”


    易真詫異地瞅著他,那眼神,仿佛看見了一個在大街上載歌載舞的神經病。


    “你……”他欲言又止,“今年是哪一年?”


    “星曆3680年,怎麽?”


    “人類在太空定居了嗎?”


    “帝國的版圖擴展出銀河係,運轉著大約十萬個住人星球,怎麽?”


    “人類進化出超能力了嗎?”


    “探索宇宙的過程中,精神力的作用被首先發現,而後人類的體質逐漸分級,s級人類的骨骼硬度甚至接近次合金……怎麽?”


    “有發現其他生命文明嗎?”


    “……”


    易真問一句,容鴻雪答一句,答到後麵,他自己也隱約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然而到底不對勁在哪裏,他卻抓不住關鍵。


    “——所以,這位朋友,”易真嘲笑地注視他,“世界不停發展,科技每一天都在淘汰舊日的零件和技術,人類的步伐超越國界與星球,在太陽和月亮之間行走,你們還發現了地外文明!也許那是矽基生命,也許那是超越碳基和矽基的維度生命,不管怎麽說,太空廣袤無垠,星空浩瀚深邃,這個時代早已能夠回答遂古之初,上下未形的天問。”


    他觀賞容鴻雪的表情,語速十分舒緩:“可現在,你卻用……蕩婦的下三濫名聲,來威脅我。”


    易真笑了起來,他望著容鴻雪急劇變化的臉色,總算揚眉吐氣,將之前的不爽一掃而空。


    打他一頓,是身體上的舒坦,說的他心神大亂,則是精神上的舒坦,這下總算齊活了。


    有一點,易真想的不錯,這本黃文裏的星際背景沒有其它作用,就是為了倆青年才俊肢體糾纏的時候能多幾個地方,失重狀態下可以搞一搞,異星上也可以搞一搞,至於精神內涵是沒什麽變動的,依舊走“在欲望和人倫間輾轉糾結”那一掛。


    俗話說得好,在虛擬創作裏尋找真實感的人腦子都有毛病,可當易真也成了虛擬創作裏的人物,才體會到其中有多少致命的bug。


    “我覺得,做人還是不要那麽狹隘吧?時代變了,人和ai都可以結婚的年頭,你還擱我這玩封建宅院y呢,什麽寡嫂勾引小叔子的……感情你叫武鬆,我叫潘金蓮啊?”易真長歎一口氣,忽然有點同情這小畜生。


    即便你在力量體能上掛一排數不清的s,骨骼硬度堪比合金,手斷了也能瞬間接起,言談舉止間運籌帷幄雲淡風輕看著委實變態又牛逼,到頭來,還不是難以逃脫世界觀的藩籬?


    也許你真的很強大,很高傲,手握著天下的權柄,一句話,一個笑,就能決定很多人的生死,但遺憾的是,你無法超脫你所在的“現實”……你依舊是困在籠中的金鳥。


    【突發!隱藏主線任務:世界進化1


    任務內容:仿生紙片人會夢見電子次元牆嗎?


    糟糕,我的一番話好像讓容鴻雪的三觀又碎了一次。作為主角之一,他的觀念變化又會對這個書中世界產生什麽樣的影響,我現在仍然不得而知,看來,這需要慢慢探索。


    任務獎勵:強化點數x3


    特殊任務獎勵:修行體係x1】


    易真一愣。


    【隱藏主線任務:世界進化1  已完成


    隱藏主線任務:世界進化2  已觸發


    任務獎勵:強化點數x3,修行體係x1


    請玩家在力量、技巧、精神中選擇一項進行強化,剩餘強化點數:3】


    第5章


    修行體係……這是個什麽東西?


    還有那個奇奇怪怪的突發隱藏任務,難道自己把男主嘴炮了一頓,就能改變世界了嗎?


    那這看起來就很複雜的隱藏任務,未免也太容易達成了……


    [厲害,玩家。]太阿開口說話,[如此輕易地動搖了男主角的信念,而且還拿到了修行體係的選擇權,你確實有成為高玩的潛質。]


    易真發現了,在他跟容鴻雪對話的時候,太阿是不會出聲打擾的,隻有在他們的交鋒告一段落之後,它才會發表評價。


    單從這一點上看,這指引係統還怪專業的。


    容鴻雪半天沒有說話。


    他正陷在深切的懷疑中,對自己,也對他人。


    太古之初,人們說黑暗是不可戰勝的,數千年前,人們說天災是不可戰勝的,一千年前,人們說太陽是不可戰勝的……而現在,人已經戰勝了黑暗、天災與太陽,步行的足跡跨越最深的海,最高的山。


    漂泊動蕩的少年時期,容鴻雪見識過許多形形色色的生命,不同的外表,不同的性格,不同的文明和語言。他曾經隔著幾千光年的距離,掃描到名為利維坦的星間巨獸,它以吞噬宇宙風暴為生;也見過個體僅有微米大小的聯合生命,隻在指肚大小的王國上過活。


    人類的社會從未如此繁榮和多元,可究竟是為什麽,他會認定,一個“放蕩”的名聲,能夠用來威脅生活在星曆3680年的人?


    ……不對,他從未隱瞞過這件事,但凡知道他和易真關係的人——那些宮廷顯貴,那些商業夥伴,那些和他同一梯隊的駕馭者,都不禁對易真抱有一些鄙夷的念頭,認為他的伴侶剛剛去世,他就攀上小叔子這條線,實在過於水性楊花、不甘寂寞。


    對於流言,容鴻雪並不搭理,也不反駁,而是帶著放縱的惡意去欣賞易真聽見時的難堪表情。畢竟,作為容懷宇留下的遺產,他也隻配得到這種待遇。


    ……難道那些人也想錯了?


    假如自己和他們都沒錯,那這確實是一個顯眼的悖論:星際時代,人類可以和ai,和地外生命結合,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的現象起碼在三千多個住人星球上是合法的,婚姻不過是脆弱的雙向契約,開放性關係隨處可見……而自己居然用“蕩婦”的名聲威脅易真,還成功了?


    “你……”容鴻雪罕見地語塞了,他盯著易真,文雅的偽裝逐漸從他臉上消弭。


    他逐漸想到了更詭異的事情。


    他的人生充斥著什麽?


    複仇、死亡、滔滔不絕的恨意。眼下容擎死了,容擎引以為傲的大兒子也死了,他取代了容氏的一切。可是完成這些目標,自己好像就沒了前行的動力,隻剩一個易真,還算有點意思,可以叫他提起一絲興致……


    除此之外呢?


    他現在該做什麽,想做什麽,細思之下,竟然得不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這不是他的作風,他野心勃勃,貪欲永遠饑餓,迄今為止他吞掉了容家,將來還會吞掉更多東西,怎麽可能連一個關於未來的規劃都想不出?


    他已經摸到了什麽東西……矛盾,他摸到了矛盾的邊緣!


    [快打斷他!]太阿的語速驟然加快,[他就要觸及世界觀的秘密了,現在還沒到時候,再不打斷,劇情線會崩塌的!]


    易真吃驚:“這家夥腦回路怎麽長的,跳這麽快?”


    眼下不是囉嗦的時候,他跳起來,用力在容鴻雪麵前拍了個響亮的掌:“喂,回神了!”


    容鴻雪渾身一震,他出手如電,摣住了易真的手腕,易真隻覺得骨頭要被他捏碎了,疼得麵部肌肉抽搐不已,將那尖銳的劇痛忍了又忍,好歹沒從嘴裏噴出罵娘的聲音。


    傳說絕頂的高手,哪怕隻是隨便抓住人的一根小指頭,也能迫使一個最凶惡的亡命之徒乖乖就範,易真原先還覺得這話有不實之處,等到親身體驗了,才知道這話究竟有幾分真實性。


    “你到底是誰?”容鴻雪盯著他,目光毒厲。


    想來有的人天生就是需要笑容做遮掩的,一個殺人狂,未必需要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來偽裝自己,但一個變態殺人狂,自然是笑得越人畜無害,越能達成自己的目的。


    此刻的容鴻雪就是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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