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防護屏障緩緩落下,讓勝利者享受觀眾的喝彩和歡呼。


    舍心拍了拍自己的長發,抖落一點灰塵,愣愣道:“打完啦?”


    “啊,打完了。”李有燈旁觀工作機器人來把損壞的機甲拖走,醫務人員也急忙趕到,把受傷的選手抬下去,“多長時間?”


    “三分鍾……多一點?”易真不太確定,“反正肯定少於五分鍾。”


    舍心很高興地衝鏡頭比了個v:“耶!初戰告捷,走,我請客吃飯!”


    三個人都覺得蜂擁而來的媒體和采訪者很麻煩,於是在聽見裁判宣布勝利之後,就匆匆小跑進選手通道,趕緊乘車離開了星潮館。


    “下一場安排在什麽時候?”易真問。


    “就下午。”李有燈立刻回答,“比賽結束後的一個小時內,對抗第二場的對手和比試時間就會出來。跟初賽不同,複賽的時間會壓得很緊,選手沒多少休息時間。”


    “這麽著急,”易真愣神,“一天比兩場啊。”


    舍心問:“你不知道?爭霸賽一直都是這樣的,有時候一天打三場的也有,反正,一定會在很短的時間內篩選出決賽的名額。”


    他直接把懸浮車的坐標定在大使館:“我們最多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吃飯,等到比賽地點下來,就得往那邊趕了。”


    德斯納駐中央星大使館門戶大開,迎接舍心的車子進門。三個人剛一下車,噴泉庭院裏立刻呼啦啦跑出一大坨綠發綠眼的人,簇擁著舍心,將其圍起來輪番誇讚、親吻,掌聲匯聚成動感的海洋。


    易真默默地說:“晚上去我家裏吃。”


    舍心默默點頭:“好。”


    三個人像打仗一樣,不管食物多美味豐盛,先匆匆忙忙往嘴裏扒,狼吞虎咽地吃完,還沒來得及擦嘴,光腦便同時響起提示音,舍意幫舍心接起來一看:“下午三點,在紅鳥中心,你們有三個小時可以用來趕路,時間很充裕。”


    “對手是……菲尼克斯隊,我看看他們的資料。”


    易真按照太阿查出來的情報,念道:“隊長是a-級駕馭者,精神力具象化是火鳥,他的機甲就叫菲尼克斯,看來是這個隊伍的主力了。”


    “哇靠,八個駕馭者,基因等級最低也是b,”李有燈覺得驚奇,“一個其它職業的都沒有嗎,這是純輸出的隊伍?”


    “不止這麽簡單哦,”舍意替弟弟發言,“這個隊伍參加過兩次爭霸賽了,上一屆就有他們,比賽經驗,他們比你們豐富很多,看來是你們第一場贏得太輕鬆了,所以第二場來了個硬茬子。”


    易真沉吟:“有a級機甲,那就不太好破防了。”


    “你的甲套還沒好嗎?”李有燈問。


    “沒,最快明天到,”易真搖搖頭,“因為是重做,還要加別的材料,難免耗時。我可以先拿次一些的甲套湊合,不過要是想劃開a級機甲,那就有點困難了。”


    三人靜默了片刻,舍心沉重地點點頭:“嗯……所以我們還是會在十分鍾內解決戰鬥的,對吧?”


    “確實。”


    “那不然呢。”


    第79章


    紅鳥中心,菲尼克斯隊的成員正襟危坐,等待著隊長做出指示。


    作為一支八人的純輸出隊伍,他們以飛快的速度拿下了初戰的勝利,然而想必是物極必反的真理發揮了作用,他們還未沾沾自喜得久一點,第二戰的對手就給他們迎頭潑了一盆冰水。


    ——我做錯了什麽要被世界針隊,隊長易真,朧華星排名第一位,神出鬼沒的刺客大師,能跟阿什泰爾對打的狠人;隊員李有燈,羅刹星人混血,體內封印魔神之力,能跟阿什泰爾對打的狠人;隊員舍心,德斯納星未成年人,掉一根頭發都會引發外交事故,雖然不能跟阿什泰爾對打,但是隨時能從頭頂召喚殲星武器的狠人。


    在看過世界隊的複賽第一場影像之後,他們更是眼前一黑,隻覺得爭霸之路沒法兒再繼續下去。


    菲尼克斯的駕馭者麵色沉重,在舍心的頭像上緩緩畫了個圈:“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控製對方的盾,不用傷害他,但是要把他圈禁在原地,少了盾的掩護,弓和杖就隻能當靶子。”


    “第二件事,是注意對麵的精神致盲。我們沒有精神治療師,所以要在上場之前,就相互聯結彼此的精神力,做到坐標共享,”他在李有燈頭上畫了個圈,“這樣的話,即便被對方致盲,我們也不會失去方向感。”


    “最後要注意的……”他的手指停在易真的頭像上,懸停了半天,還是沒能畫下去,“如果我們能防住前兩個,就算我們的進步和成功,做到這一步,已經算雖敗猶榮了,即便輸了,也不必認為丟臉。”


    他長歎一口氣,休息室內亦充斥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氛圍,隊員捂住臉,無限感慨地哀道:“隊長!”


    我做錯了什麽要被世界針隊的休息室,易真活動了一下手指,適應這副簡易版的甲套。


    比起礦精那種能撕開a級機甲,撕開s級駕馭者血肉的恐怖存在,市麵上流通的甲套材質就要普通平淡得多了。縱使易真現在搖身一變,成為易·突然的暴富·真,他所能買到的最好甲套,也不過能跟a級機甲打個平手。


    他細細給十指上好天麻散,說:“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推舍心當誘餌。”


    舍心:“唉?”


    “因為柿子要撿軟的捏,你是盾,是我們中唯一一個不具備很強攻擊能力的人,所以他們的第一目標很有可能是你。”易真說,“把你控製住,我們就失去了最大的掩護。”


    舍心:“哦,好吧。”


    “第二件事……”易真想了想,“沒了,如果能趁這個機會直接牽製住菲尼克斯,那當然很好,牽製不住就算了,一個一個打吧。”


    “提問,”李有燈舉手,“我能擼環兒嗎?”


    易真:“……如果下次能不要說得這麽讓人誤會,可以。但是注意時間,注意收勁,不要把人打死,也不要亂扔,免得到時候出意外。”


    “好了,”他說,“休息的差不多了吧?該我們上場了。”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我是紅鳥中心的3號解說主持人,你們忠實的老朋友。”此次的主持人解說風格十分冷靜,並沒有因為被分配到世界隊而表現出欣喜的情緒,“本場對決的雙方,分別是我做錯了什麽要被世界針隊——哦,好長的名字,以及菲尼克斯隊,讓我們歡迎他們的到來。”


    “我分別觀看了他們上一場的比賽,世界隊的朋友們依然非常閑適,不慌不忙地活動身體。反觀菲尼克斯隊的選手們,我看不見他們的表情,但他們確實繃得很緊,從出場到我說完這段話的現在,都沒有改換一下動作。雙方的士氣和精神麵貌,實在有很大的差距啊。”


    雙方準備就緒,鈴聲清響,李有燈一馬當先,揮杖將舍心撞進了敵方的八台機甲中間!菲尼克斯隊吃了一驚,他們猶豫了一瞬,是要抓住時機,搶先控製住這個送上門來的第一目標,還是按照之前計劃的那樣,先聯結彼此的精神力?


    完蛋,隊長心裏隻閃過這一個念頭,他大吼道:“聯結精神力,白癡!”


    場上明光大放,四台來不及聯絡隊友的機甲登時失去音訊。


    晚了,易真涼涼地笑了一下,他和初賽的舉動一樣,先掠近機甲的駕駛艙,再當胸破開,然後用天麻散使對方失去戰鬥能力——隻是他目前所用的甲套材質到底比不上礦精,切割機甲的速度也慢了許多。


    開局不到一分鍾,菲尼克斯隊的頭像先後暗了兩個。


    “喔,真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主持人感歎,“根據現有的官方選手情報,除去兩名體質和人類都不相同的異星隊友,世界隊的唯一一名人類選手,他通過的官方等級檢驗結果,分別是體質等級b,精神等級b+。很不可思議嗎?但事實如此,就我們目前看到的結果而言,他的表現確實印證了一句話:真正的天才,是那些視等級藩籬於無物的人。”


    舍心順利挑起亂局,此刻功成身退,悄悄從混戰中爬了出來,跑到賽場邊緣站著,無聊地掰著手指頭數秒,還忍不住衝下麵觀眾席上的小姑娘笑了一下。


    他這邊歲月靜好,那邊的易真和李有燈則興風作浪、動如雷霆,渾如兩個攪海夜叉,揪住敵方機甲就是一頓好打,聲勢無比浩大。


    菲尼克斯隊的光屏頭像就像誤入了相親節目的猥瑣直男,亮燈一路全滅。到最後,隻剩下實力最強的隊長,和被他護在身側的兩台b級機甲。


    被易真打過的機甲,胸口有一道閃電般的劃痕,這樣的機甲共有三台;被李有燈打過的機甲,則是駕駛艙凹陷,這樣的機甲共有兩台。


    “現在總算是人數持平了?”易真問,“三對三,很公平的……”


    “我認輸!”隊長後退一步,炮口下沉,“我們認輸。”


    雙方過大的實力差距,不是用人數就可以彌補的,拋開那兩個外星人,作為和易真同場競技了一回的親身經曆者,隊長真正感覺到了什麽叫快。a級駕馭者打開的精神領域內,他完全感覺不到易真的存在,他就像一陣風,或者無形的霧,沒有溫度,也沒有重量。


    這種輕盈的存在,帶給對手的卻是泰山壓頂般的恐懼。你無從知曉失敗或者死亡會在何時降臨,下一秒,還是上一秒。


    與其和這種怪物做無謂的抗爭,不如及時止損,退場時還能體麵一點。


    “……好的,在比賽開始後的2分12秒,菲尼克斯隊宣告認輸,本場比賽,是我做錯了什麽要被世界針隊取得了最終的勝利。”主持人靜默數秒後開口,“讓我們掌聲慶祝世界隊的朋友們!”


    “複盤一下剛才的賽場,我們會發現,這是一場無法複製的,甚至可以說是草率的戰術。”在觀眾如夢初醒的掌聲中,主持人用慢放了十倍的比賽錄像,開始抽絲剝繭地分析,“世界隊的籌謀隻有一項,即選擇在開賽的第一時間,將隊友送進敵方陣營充當誘餌,然後利用敵方猶豫的機會,發起狂風暴雨的突襲。但就是這樣一個粗糙的計劃,卻在他們手中發揮了如此大的威力……世界隊真是個強敵啊!接下來抽到他們的隊伍,請當心了。”


    贏了的三個人才不管主持人怎麽說,早早坐上車跑了,讓再次趕來圍堵的媒體撲了個空。


    “之前說好的,去我家吃晚飯,家裏還有大浴池,可以泡溫泉。”易真朝兩個人說,“走吧,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再接再厲。”


    “好耶!”


    “吃大戶、吃大戶!”


    等車開進容氏的莊園,三人剛進門,老管家先迎接上來,對易真說:“樓下的訓練室,先生在等您。”


    “容鴻雪?”易真皺了下眉頭,對舍心和李有燈說:“稍等,你們隨便玩,我一會就來。”


    那間訓練室,除了容鴻雪,也隻有易真可以隨意出入,擺明了是要和他私下說話。易真一路下去,用聲音刷開了合金大門,看見容鴻雪坐在那裏,翻著一份名單。


    自從訓練室重新啟用,容鴻雪習慣性花錢的老毛病便又犯了,時不時要往這裏麵添點東西。他在幾十米深的地下安了一個火光熊熊的大壁爐,四周堆疊厚厚的地毯和紅絲絨的躺椅,即便沒人過來,桌案上也每天都更換芬芳的切花和鮮果,因此訓練室的一角流淌著格格不入的柔軟和奢靡,與周邊冰冷堅硬的金屬風格形成鮮明對比。


    “怎麽了?”易真問。


    容鴻雪自然地拍拍身邊:“坐,給你看點東西。”


    易真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坐到他旁邊,所幸那躺椅寬大,坐在一塊也不嫌擠。他隨手拿起一瓣剝好的果肉塞到嘴裏:“看什麽?”


    “你們下一場的對手。”容鴻雪說,將光腦移過去。


    “你這麽快就拿到名單了?”易真把果肉咽下去,就著他的手看了一眼,“第三場的對手是……”


    他的瞳仁不自覺地縮小了,再顧不得其它,一把抓住了容鴻雪溫熱的手腕。


    “穿書者……聯盟。”


    “是穿書者聯盟隊。”容鴻雪縱容他抓著自己的左手,探身用右手從桌上拖了一盤鮮果過來,“很有趣的名字,是不是?”


    易真將這個名字盯了許久,麵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終於來了。”


    不枉他大費周章地露臉,在這個世界一次又一次地引起轟動性話題,改變劇情的走向。現在穿書者們終於意識到這個世界的異變,終於決心聯合在一起,向此世的主角發起第一次明目張膽的挑釁……他們終於來了!


    容鴻雪的精神力在虛空中凝聚成漆黑的手掌,十指並用,輕鬆剝開柔韌的果皮,將一瓣一瓣的果肉倒進銀碟裏,“你要怎麽做?”


    “一個也不會放走,”易真輕聲回答,“我要讓他們全部留在這裏。”


    容鴻雪沉吟道:“直接在賽場上嗎?動靜有點大啊。”


    “不會大的,”易真說,“我們是主角,而他們……”


    他看了容鴻雪一眼,忽然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悄悄鬆開了一直握著的手腕,低聲說:“……他們不是劇本原有的人物,被我們消除之後,他們的一切痕跡,殘留在這世上的記憶,全部會被抹掉,就像人間蒸發那樣。”


    容鴻雪笑了一下,將碟子推到易真麵前。


    “這是你們的共識,還是?”


    易真回答:“算是共識吧,外來者想取走主角的命,也是要擔風險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他說,“如果要我來做這件事,我一定會拉攏幾個原住民來我的隊伍裏,說不定滿隊八個人,其中隻有我一個外來者。你這麽衝動,想要把他們的命都留在台上,萬一你失手殺的是原住民,你要怎麽辦?”


    易真一怔,太阿開口道:[他說的有道理,玩家。]


    “或者再周詳一點,”容鴻雪說,“我來教原住民一點他們絕不會說的話,比如‘你是主角就很了不起嗎’,或者‘你是主角就能百戰百勝嗎’,然後告訴他們這是用來擾亂你心神的策略,你覺得那些年輕好騙的選手會不會照辦?就像你用阿拉暮的名字,去擾亂阿什泰爾的精神一樣。”


    “再或者,”容鴻雪說,“我就用這種手段,去誘使你殺原住民呢?知道自己殺錯人之後,你崩潰的表情會不會很可愛,小真?”


    聽見這缺德鬼的分析,方才還殺心大起的易真,現在確實徹底冷靜了。


    “我給你一拳頭,你臉上的表情會更可愛。”易真陰沉地說。


    容鴻雪聳聳肩膀:“我開玩笑的,因為你的軟肋實在過於明顯,所以稍微有頭腦一點的人,都可以想到利用這一點。”


    “其實崩潰這種表情還是太私人了對不對?所以隻有我能看,誰敢染指這麽私人的東西,我就攪碎他的腦漿。”容鴻雪朝易真露出明快的笑容,“吃點果子?甜食有助於心情愉快。然後我們再好好計劃一下,怎樣把他們一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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