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氣息縈繞鼻尖,華冶眼眶濕熱卻落不下淚,心酸苦楚隻得咬緊牙關。


    為什麽連氣息都這樣相似。


    她不願深思,不願再去觸碰那段塵封的記憶,隻感到頭痛欲裂,隨即闔目昏睡過去。


    重覦扣住她的腰,骨節用力到煞白,指尖止不住的抖。


    他差一點,他隻離開了一下,他就差一點失去了她。


    重覦狂魔得眼在滴血,他青筋暴突,自責懊悔到想殺了自己,卻知道此刻她極其需要他。


    他垂眸看著她羽睫微顫,眼尾似是滲出淚珠,全身無處可泄的殺伐之氣頓時煙消雲散。


    “之卿,我來了。”他在她額間落下輕輕一吻。


    虔誠得像個信徒,她是他一輩子信奉的聖女。


    重覦握住她冰冷的手,貼近他跳動的心髒。


    聲音堅定不移。


    “永世愛你,至死不渝。”


    曾經把他從深淵裏救出的是她,賜他無限光明的是她,教他學會愛的是她。


    最後和他成親生子的,也是她。


    他深愛她,隻是早在他成為魏軾卿之前就忘幹淨了。


    冶兒,這一次,我永遠也不會忘記自己的真心。


    華冶雖昏著,意識卻漸漸清晰,她感覺到有人在一遍遍用指腹摩挲著自己的眉眼,還戀戀不舍得勾著她的發絲細嗅。


    若是平時,她定會暴怒,以為是哪個登徒子,暴打一頓。


    隻是這氣息過於熟悉,她閉著眼睛分辨不出,一時間頭腦混亂如漿糊。


    她本來就易忘,方才在心魔裏待過,又徒增心得新的懼意。


    她一遍遍寬慰自己。心魔就當做是一場虛幻,她不曾記得,那就選擇忘記。


    正在她內心矛盾躁得憤懣,又委屈得難受的時候,身上的輕撫停止,耳邊濕熱的呢喃輕輕響起,帶著些威脅和霸道,“之卿,你快醒來,我不能允許你再這樣睡下去。”


    “之卿”二字像是一道紫電霹靂,正中劈在她的記憶裏。


    華之卿。


    之卿是魏軾卿給她取的字。


    “之與卿,之於你。冶兒,這字如何?”


    “好啊好啊!軾卿才華橫溢,為我取的字定是最最最最好的。冶兒好喜歡啊!”


    華冶驀地睜開眼睛,對上“沈縉”這張需要想想才能認出的臉,一時有些懵。但她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右手近乎瘋狂得抓住重覦的手,用力到指甲已經陷入重覦的皮肉。


    她臉色慘白,“你方才叫我什麽!”


    第19章 懷疑


    重覦似是沒有聽見,幽藍的瞳色亦明亦暗。


    “你醒了。”重覦斂去了所有可能與魏軾卿沾染半點的氣息,伸手拂過她的鬢發。


    “我在問你話!”華冶氣極,怒目圓睜。


    重覦嘴角上揚噙著笑意,隻覺她生氣的模樣可愛。


    “我方才可是什麽都沒有說,祖宗怕是迷暈之際聽岔了。”


    看到華冶還要再說什麽,他輕輕道,“你從心魔裏看到了什麽,可不可以告訴我?或許正是心魔的緣故,你誤以為幻聽為現實。”


    重覦說得慢條斯理,有鼻子有眼,華冶本在心魔裏就已經分辨不清,他這樣一說,她狐疑間又動搖。


    魏軾卿如今是魔尊,怎麽可能會與她糾纏不清。要知道,他從未愛過,何必偽裝。


    沒有任何理由讓她相信,魏軾卿需要偽裝在她身邊。


    他和她不一樣,她是有仇有怨,但自知能力不足,暫時並不願糾纏。


    兩人正僵持著,齊全幽幽躥進來,“哈哈哈哈成了成了!”


    看著華冶一臉懵,齊全解釋道,“哎,我給講哈,南笙那丫頭終於清醒了。”


    齊全是個大嘴巴,知道重覦和華冶是一起的時候,早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通,如今他自認為和重覦混熟,勾著他的肩膀,道:“走走走,你們把你們想問的問個清楚明白。”


    華冶經曆過心魔,隱隱有些不安,也是想問個清楚明白。


    重覦立即按住,把她牢牢固定在床榻上,“你才醒,先休息。”指尖不易察覺掃過她的太陽穴,將方才的記憶除去。


    華冶橫了他一眼,欲要反抗,看到他眸色的溫柔,意識頓時模糊,她恍惚著停下動作,老老實實裹緊被褥,有些別樣的乖巧可人,她淺聲道:“好。”


    白皙精致的鎖骨微露,長長的脖頸白如勝雪,梅香清冽入鼻,像是妖嬈的梅妖正勾住男子的下巴,眉眼如絲朱唇輕啟,勾人□□。


    重覦眸色微動,起身忙離開。


    他逃一般的樣子落入華冶的眼底。


    她判定:有問題。


    徐南笙縮在虞娘的懷裏,她一見到重覦便抖如篩糠。


    她在華冶進入心魔的時候重覦突然來到,陰鬱的他戾氣灼人,一隻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生死不過一線之間,徐南笙在霧啞山這麽久,從來沒有感到這樣震碎骨肉的恐懼,她仍記得這個人之前陰狠嗜血的模樣,若不是她當時不顧禁忌,放重覦進到華冶的心魔,隻怕現在早就被他挫骨揚灰。


    徐南笙咬牙打顫,忙垂眼不敢看重覦。她完成任務後,被抽光了所有的精氣,連扭動身子都變得相當艱難。


    若不是與妖融合,體內有妖丹強撐,她隻會化成死去的六歲孩童模樣。


    齊全見南笙神情有異,來回在重覦和她身上掃了兩眼,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得撓撓頭。


    “常生……哥哥……”南笙一望見他便紅了眼,聲音哽咽說不出話。


    齊全想摸摸她的頭,因長久沒有做過,動作有些僵硬,尷尬之色湧上臉頰,他趕忙故作凝重,“隻管說清來龍去脈。我定會讓你活下去的,放心吧。”


    最後一句,卻是真摯有情。


    徐南笙虛弱得臉色慘白,連呼吸都點困難,如同離開水源的魚兒,幹癟的兩腮隻無聲得閉合,卻沒有半點用處。


    她張張口不知從何說起,抬眼瞥到門口華冶的身影,呼吸一滯。


    重覦順著她的視線看,原本應該躺在床榻上休息的華冶已經來了,發現她眼神恍惚不定,他忙起身護住她。


    他小心嗬護在她身後,像是銅牆鐵壁,替她擋住所有的攻擊傷害。


    他的動作一連串做完,行雲流水,仿佛是嵌刻在骨子裏的習慣——護她周全。


    華冶沒有在意,隻示意徐南笙,“你講。”華冶知道,此次來霧啞山,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徐南笙自知做了這麽多惡事,懊惱自責得咬緊唇,齊全拍拍她以表安慰,另一隻飛快給她貼上自製的“醒神”符,她這才磕磕絆絆得開口講。


    “十年前,我被獻祭後其實很久都沒有死去。興許是我以前常是沉在河裏,很會閉氣,昏昏沉沉得睡了好多天。但我知道是一定會死的,這裏沒有水,沒有吃的。但在最難熬的那些天,我以為我快死的時候,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很溫柔,他在喚我的名字。”


    十年前,小南笙餓得隻剩皮包骨頭,她的指甲扣在泥土上,虛弱得喊著救命。


    無論當初替她的常生哥哥有多堅定,求生的本能讓她拚命得掙紮。


    她想活,她想活下去!


    就在她迷迷蒙蒙昏睡之際,耳畔突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這個男人語氣平緩,很是溫柔,聽起來像是羽毛在耳邊輕掃,縹緲舒服。


    是幻覺嗎,難道是黑白無常來索命?


    小南笙意識模糊,她隨即又否定了。她是被獻祭的,是會變成守山靈,不會被黑白無常帶走,她是無法投胎轉世。


    正胡想著,即將又一次陷入沉睡,她猜,這次睡過去,就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南笙,孩子,你想活嗎?”聲音再度響起。


    “西……”她隻得發出一個音氣,連“想”字都已經說不完整。


    “我有辦法能讓你活著,但是孩子,你需要幫我。幫我做一件事情。”


    小南笙渾渾噩噩著,自嘲想想,她能幫人做什麽呢,她什麽也不會的,身為一個靈媒,她甚至從來沒有通靈過。


    “十年後,你要引誘一名紅衣女子來霧啞山,到時候,你讓她看一件東西便可。”


    什麽東西?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孩子,莫怕,我不會傷害你的,隻會讓你做你自己最想做的事情而已。如果你答應了我,我現在就能讓你永遠活著。”男人的聲音有股天生的魔力,小南笙聽得入迷,加上強烈的求生欲,毫不猶豫得答應。


    她隻需要在心裏想著“我願意”,這個人就能聽到她心底的聲音。


    “乖,真是好孩子。”


    這是男人離開時候說的最後一句話。


    最溫柔寬慰的話,卻在此刻,令人毛骨悚然。


    華冶的眸子忽暗,有個人,十年前就預料到她十年後會複活。


    這一點是最可怕的。


    第20章 小倩


    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規劃和設想進行,仿佛她們都隻是一個任人擺弄的提線木偶,上演喜劇還是悲劇,都由他或她來主宰。


    華冶感覺,似乎每個人的背後都站著一個過去的人,過去牽扯出以後,環環相扣的碎片無形中貫穿。


    齊全的過去是徐南笙和霧啞山,華冶的過去是重覦和西華派。


    那麽背後的人,他或她的過去是誰?


    良久,都沒有人出聲。


    齊全率先開口,他懶懶道:“看來這個人通曉萬事,他怎麽不說十年後我會來到呢。真是,原來我才是那個無名無分的路人。”明明人家至關重要,他在心中憤憤道。


    華冶靠近徐南笙,隻問:“怎麽引誘我,怎麽安排一切,都是他指示的嗎?”


    徐南笙點點頭,“這個人的聲音會在我身邊響起,他會告訴我怎麽樣做,心魔也是他讓我給你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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