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知道她的性子,更是得意,他指著那些凡人所住的地方道:“這裏將會成為浮屍遍野的無生之地。而他們,都會成為我手下的亡靈。”


    聖冶眉角一跳,漫不經心回應著:“嗯。”


    得到了聖冶的回應,白沐哈哈大笑,他笑得恣意張狂,然後逐漸笑得麵目猙獰,笑著笑著,他突然閉上嘴,轉頭看向旁邊的聖冶。


    “這裏,以後會是我們的家。”


    聖冶見著白沐的狀態越來越瘋,就在半路回到了宮殿。


    她攥著白瓷瓶,想到華念在裏麵,不由得心揪起來。


    她很想救她。


    但聖冶清楚,白沐是故意把華念放在她這裏,這浮西國一花一草都是他的眼線,她幹了什麽,說了什麽話,他都能知道。


    所以,她現在隻能暫時繼續裝下去。


    當時被心魔控製之下,聖冶恰點都被另外的自己吞噬。不過,也隻是恰點。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惡,有人不斷縱然惡的行凶直到被自己全部吞噬,有人拚勁一生都在與自己的惡做鬥爭,有人能壓製住惡,而極少的人能戰勝它。


    戰勝另外一個,內心深處的自己。


    白沐以為,聖冶和他是一樣,可是白沐不懂,他們從一開始就是不一樣的。


    聖冶躺在白沐的榻上,嗅到了他身上的氣息。


    是和微音幾乎一樣的氣息。


    軟骨香被換,她從天界離開,微音一定會再回到浮西國質問白沐。隻是聖冶奇怪,白沐手裏到底有什麽微音的軟肋,微音會這樣心甘情願的跟他站在一起。


    以微音的性子,就算是白沐和他共生,微音也不會如此放縱他。


    他理應,把白沐關起來。


    聖冶離開時,天界的神仙都還被蒙在鼓裏,他們或被微音支走,或是通過欺騙,威壓震懾的手段要求所有神都進行目寂。


    目寂就是要神仙睡覺,而神仙一睡,指不定人間幾十年、幾百年就過去了。畢竟神仙睡覺也算是一種修行的方式,隻是很少有這樣集體都入定目寂的事情。


    集體目寂,多是為日後備戰。


    這應該是微音的兩手準備,他自己造的孽能不被知道便不被知道,知道了真要出了事情,隻能一戰。


    臨走她專門去看了一眼南霽,南霽目寂前找不到聖冶,隻是留了一封信給她。


    聖冶思忖了片刻,白沐便回來了。


    他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人。


    聖冶看到齊全,起初隻覺得眼熟,等她認出這個人就是當初在霧啞山遇到的人,齊全已經醒了。


    齊全一睜眼便與聖冶對視,他怔住了,還沒來得及理清思路,就再次被白沐掐住了脖子。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師父?”白沐眼珠血絲浮起,手中力道逐漸增加。


    齊全的脖子原就有一道青紫,看的出上一次白沐掐他,是真的要殺他。


    他上次弄髒了白沐的衣物,跟著大隊伍來到浮西國沒多久就被白沐抓走了。


    “不是……”齊全從牙縫中終於擠出一句完整的兩個字。


    說完,齊全耷拉著腦袋,歪向一遍,雙手無力的掙紮著,眼珠子瞪得圓圓,渾身抽搐。白沐蹙眉,害怕齊全要口吐白沫髒汙了自己,立即鬆開。鬆開後,齊全拚命掐著自己的脖子,像是要把自己活活掐死,隻是他力氣太小,掐了半天還活著。


    白沐想送他一程,剛伸出手就被他猛地吐了一身。


    白沐:“……”


    聖冶想,若不是白沐想趕緊洗澡清除汙穢,他肯定登時就要齊全魂飛魄散。


    白沐氣得青筋跳動,拂袖匆匆離去,他迫切的想讓聖冶伺候自己,但又不怕自己控製不住,不想還沒有完成他的宏圖大業,就這樣囫圇吞棗地要了她。


    白沐這個神經病,就是要有十足的儀式感。


    他離開後,聖冶眼睜睜看著不斷抽搐打滾,瞎叫喚的齊全又恢複正常,他最後以入定打坐的動作坐在原地。


    她很想問他一些事情,但是擔心被白沐看出端倪。


    齊全也看向自己,顯然他也有什麽話想問,隻是雙方都不敢輕易開口。


    “白沐是你的師父?”最終,是聖冶先試探性的問他。


    齊全眨眨眼睛,“不是,我為了自保騙人的。是我蠢,我還以為和神仙拉近關係就能保命。沒想到,竟然是個假神仙,換來的卻是催命符。”說著,他連連歎氣搖頭,似是在懊悔。


    嘴上是這麽說,但肯定是假話。


    聖冶算是對齊全有所了解,他雖然有時咋咋呼呼,但也是有責任心和擔當,不然當時也不會救下徐南笙。


    這麽大的謊言,他不會為了保命就去撒謊。


    而在另外一邊,白沐正監視著聖冶和齊全的對話。


    霧啞山,靈媒事件,當年就是他誘惑徐南笙給聖冶種下心魔。白沐當然記得,齊全和聖冶是認識的,聖冶隻是不過篡改了部分的記憶,大多數還是和以前的一樣。


    這是他現在得出的結論。


    他一邊看著,一邊摟著旁邊的沈泠。


    沈泠被他扒了個精光,被他強行按在自己懷中。


    而懷中這個熟悉的美人,身上瘦得隻剩下骨頭,硌得他生疼。沈泠發覺白沐想幹什麽,那眼神中的意味她再明白不過,就要逃,被他一把抓住頭發,扯了回來。


    硌人是硌人,但即便如此,白沐還是習慣性的羞辱她。


    “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你不怕髒了你自己嗎!”沈泠瞪著美眸質問他。


    白沐捏著沈泠的臉蛋,桎梏住她的身體,語氣曖昧道:“髒?我唯一就是不怕你弄髒了我。我們,也算是老夫老妻。我何時嫌棄過你呀。”說著,大力扼住她的咽喉,“你想往哪裏逃?我說過,你欺騙了我,從今往後,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你說那金大寶,要知道這麽多年來,你一直在我身邊,會是什麽表情?”


    沈泠全身止不住的戰栗,脖子就快要被掐斷,她疼得眼淚直流,咬著唇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白沐是十足的瘋子,沈泠愈發喘不過氣來,她無聲的求饒,最後白沐盯著她,還是送開了手。


    “別讓他知道,求你。”


    那是她最後的尊嚴了。


    去浮西國,本以為會為丈夫找到新的生的希望,卻又落入了陷阱。


    她的人生就是個死循環。


    “我真好奇啊。”白沐說著,嘖嘖稱歎。


    以前的時候,白沐不把沈泠當人,而現在沈泠隻覺得自己連畜生都不如。她憤恨捏住拳頭,希望能找到真正殺死白沐的機會。


    哪怕隻有一次。


    她正想著,就要昏厥的時候,突然身後的白沐沒有響動。


    沈泠僵硬地轉頭看去,發現白沐一隻手撐著,另一隻捂著腦袋,看上去極其痛苦的樣子。


    他晦暗的眸色掠過一絲的清明,白沐猛地低頭,一雙可怖的眸子對上了她的眼睛。


    沈泠呼吸一滯,眼見白沐要碰她,下意識躲開,伸手推了他一把。


    完了。


    她當下覺得,自己可能下一刻就會被他殺了。


    可是,白沐像是變了一個人。


    連他的聲音都變了一個腔調。


    說起話來溫溫吞吞的,有點結巴,“你你你你是誰?”


    白沐詫異得看著沒穿衣服的自己,羞恥地想立即藏起來。


    “對對對對不起!”他倉皇逃走,連滾帶爬。


    這樣的他,是沈泠從來沒見過的。


    有一種猜測在心中升起,沈泠覺得她可能要找到了,白沐的軟肋。


    第70章 交換


    白沐很快恢複正常, 他囚.禁了沈泠,在他眼裏,沈泠就是他想用便拿來用, 想扔就隨手丟掉的玩意。


    圈養的金絲雀,那指的是聖冶。


    沈泠想殺他, 但白沐是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 或者說, 他從沒想過沈泠有這個能力。


    一個快死的人,隻會在生前被榨幹所有的利用價值, 對他, 還構不成什麽威脅。


    在浮西國的日子,白沐每天的例行帶著聖冶在外麵溜一圈,一番演繹出塵仙人的樣子, 表現得對百姓格外的體貼關愛,真像個微服私訪的皇帝, 怕是連他都把自己當成了帝王。


    白沐似乎很享受這一切,他難得對齊全和沈泠都沒動手,儼然一個正常人的樣子。


    但聖冶很清楚, 他是在等。


    他在等重覦或微音的到來。


    安寧祥和, 都是假象, 百姓在不知不覺的安逸生活中慢慢暴露更深層次的人性。


    貪婪,無盡的索取。


    任何人想要的東西,白沐都不會拒絕, 甚至成千上倍的給他們。


    “你看, 我就是他們,他們就是我。”


    聖冶聽著白沐這樣說,她看著他正經的模樣, 陷入了沉思。


    她要救人,不過她救不了所有的人。


    她不知道,白沐掌控的惡靈是什麽樣的存在。還有,她現在需要找到齊全,了解他和白沐的關係。


    聖冶不認為,當初在霧啞山遇到齊全真的是偶然。


    如果,齊全的師父真的是白沐,那麽——


    聖冶神情凝肅。


    “你在想什麽?”白沐目光炯炯地盯著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聖冶托著腮,媚眼如絲,“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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