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熠的消息彈框就那樣大咧咧的出現在屏幕上,存在感極強,占據了半個屏幕的位置。


    她的呼吸不由的變緩變慢,之前的心理建設,好不容易構建起的牆壘再次搖搖欲墜。


    [鍾熠]:到了,鎖好門,早點睡,晚安


    季弦星的視線從左到右的,將這些字慢慢地看了兩遍。


    這十個字,甚至連標點符號都和之前沒有任何的區別。


    她靠坐在床頭,拉開了抽屜,那裏靜靜的躺著一盒煙。她從裏麵抽出了一根,隨後點燃。


    視線又一次的落在了上麵。


    煙霧慢慢地將字跡遮擋的朦朧不清,可是記憶卻愈發的清晰。


    甚至連自己那時候的心情都記得一清二楚。


    每當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她總是會抱著手機笑一會,然後一字一字的慢慢打出——


    [那你也早點睡,不要工作到太晚,晚安~]


    那一個晚安和一個波浪線,就代表了她所有的少女心事。不能和人傾訴與分享,卻填滿了她整個少女時期的欣喜。


    之後她就會抱著手機笑著睡去,一晚安眠。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歎息和薄薄的煙霧一起從她口中吐出。季弦星將煙熄滅,然後毫不留戀的將那條消息刪除。


    聊天記錄裏,有隻剩下之前沒有任何營養的無外乎——“好的,行,知道了”的對話。


    季弦星心生煩躁,將手機扔到了一旁,蒙上被子就睡。


    這一夜未能安眠。


    不知怎麽,她忽然夢到了奧奧出生的那一天。簡直可以用兵荒馬亂、痛不欲生來形容。


    可是睡著睡著,那種就像是有車從她小腹來回碾壓般讓人沒有勇氣繼續活下去的痛似乎變成了實質,忽然隻覺得一股熱流湧出。


    季弦星按著肚子,瞬間從夢中驚醒。


    ……


    她換好衛生棉條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覺得人已經不行了。


    隻來得及用手機外賣叫了止痛藥,人就全身冷汗的倒回了床上。


    她生了奧奧之後,那段時間過得很糟糕,身體上和精神上都是。後來再怎麽調整,還是留下些病根,每次來例假時都會痛到不行。


    而且她時間向來不準,本來至少還有半個月的,家裏也沒來得及備藥,昨天還喝了冷飲……


    季弦星意識都有點模糊的蜷縮在床上,隻希望外賣小哥能快點來救救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邊的電話忽然響起,她簡直覺得如聞仙樂。


    是天使來拯救她了。


    季弦星迫不及待的接通了電話,要聽天使的聲音。


    “阿星,開門。”


    鍾熠低沉帶著些緊張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季弦星愣住,覺得是自己痛迷糊了,一定是她的打開方式不對。


    她的天使呢,給她來送仙丹靈藥的天使呢????


    “你別說話,別搶我天使的電話線。”


    “阿星?你還清醒麽?”鍾熠急促的聲音再次從電話那頭傳來,大概是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他斂著聲音不知和誰說了句,“麻煩幫我找物業要一下備用鑰匙,就說這裏有人暈倒了。”


    他聲音有些發緊,卻仍十分冷靜。


    “喂。”季弦星終於回過神來,倒也不必弄得如此大陣勢,她虛弱的應了一聲,“等一下。”


    鍾熠聽到她的聲音,懸著的心終於沉了下來。


    季弦星掙紮的爬起來,費力的走去開門。每走一步都覺得自己的腰快要斷了,人從腰以下被截了肢,說不出到底是哪裏在痛。


    等她艱難的走到門口,將門打開時人已然站不住。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可下一秒她卻被一雙手緊緊的托住,緊接著便落入到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因為難忍的疼痛,那些掙紮全部被她暫時放到了一旁。她不再有任何防備的,放任自己緊靠在鍾熠的懷裏。


    鍾熠心都被揪到了一起,將人緊緊抱著,啞聲嗓子問,“阿星,你哪疼?你到底怎麽了?”


    說著,便將人打橫抱起,要往外走。


    第29章 這是什麽疤?你什麽時候做……


    季弦星察覺他的意圖, 輕輕抓了抓他的衣服,將頭低下輕聲說,“不用, 是……那個痛。”


    鍾熠停頓了幾秒, 看著她輕顫的睫毛略微想了想,神色稍霽。又轉了回來, 用腳將門輕輕帶上,隨後抱著人回了臥室。


    如果換做是平常, 被他這樣抱著往房間裏走, 她就算不臉紅心跳, 也至少會覺得不自在的全身緊繃。


    可她現在實在是太痛了, 全身發抖冷汗直流,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抵抗疼痛上麵, 再也分不出一絲力氣去想別的事情。


    鍾熠將她放回床上,她又縮成了一團,整張臉都埋進了枕頭裏。


    她疼得受不了, 眼淚哇哇的流。蒙著臉帶著哭腔的說:“幾點了,我的外賣怎麽還沒來?”


    她要差評, 嗚嗚嗚嗚她要給出人生中第一個差評。


    就在她要崩潰的抓著被子捶牆時, 脖子忽然被人托住, 溫熱的觸感讓她有些心理上的安慰, 可是沒用得嗚嗚嗚嗚她隻想要止痛藥。


    這一刻, 她覺得自己就是當年的爾康, 眼底帶著瘋狂的聲嘶力竭的呐喊著:給我藥!


    可是她喊不出。


    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如果可以, 她一定會求鍾熠打暈她。


    就在這時,她的頭被人微微扶起,唇隱約碰到了什麽溫溫熱熱的。


    她還未來得及反應那是什麽, 耳邊便傳來一道溫沉的聲音,“吃吧。”


    季弦星下意識的張嘴,同時有溫熱的水送了進來。


    她鬆了口氣般跌躺回枕頭上,咬著牙暗自等待著藥效發揮作用,手邊的被子被她擰出了好幾圈。


    鍾熠一直在旁邊看著,覺得她的狀態很不好,他不知道別人會怎麽樣,可她現在真的太糟了。


    散落在臉前的碎發被汗打濕了,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眼角有些濕潤也不知道是淚還是汗。


    鍾熠在旁邊抽出幾張紙,在看到旁邊的煙蒂時眉頭一皺,卻什麽都沒說的將她臉上的汗擦了擦。


    “阿星,這樣不行。”他沉聲道:“走,去醫院。”


    說著,就要俯身來抱她。


    她被圈在床和他之間,忽然人為製造出了一片狹小的空間之中,比之剛剛一個人疼得無助打滾有了很多的安全感。


    季弦星抬起眼皮看著他,聲音輕飄飄道:“醫生也隻會讓吃止疼藥,你再給我拿一顆吧。”


    她說完,才真的意識到兩人離得多近。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鼻息,和他臉上細小的絨毛。


    鍾熠看著她,眸子微暗,沉聲道:“不行,藥過量吃不好。”


    說著,他便站起來,垂眸看了她幾秒,忽然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頭,略帶安撫道:“等一會。”


    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季弦星看著他的背影半天才回過神來,“我等不了了,你要看著我這樣疼死麽,鍾熠你好惡毒。”


    她明明用著最憤怒的情緒說出,可是聲音卻有氣無力的,也不知道鍾熠聽沒聽見。


    季弦星絕望的閉上了眼睛,躺了會疼痛的折磨讓她爆發出難以想象的鬥誌。她環視了一下四周,看到被鍾熠隨手放到旁邊櫃子上的止痛藥,就要掙紮的爬起來。


    才將藥盒拿到手裏,鍾熠便拿著杯子走了進來,將她手中的藥拿走,把杯子塞到她手上。


    “喝這個,別總吃藥。”


    季弦星真的煩了,疼痛的折磨讓她失去了情緒的控製,“你煩不煩,我喝這個沒用,你把藥給我讓我睡一覺比什麽都強。你幹嘛非要讓我難受,你是不是故意和我過不去?”


    鍾熠明顯的愣了下,卻沒生氣隻是聲音更輕柔的哄她,“你沒吃東西,這些藥太傷腸胃。你先把它喝完,如果不行再吃在吃藥,好不好?”


    他這樣不自覺放低了嗓音,溫溫柔柔哄人時的聲音實在是太好聽,每次這樣季弦星都會像是受到蠱惑一般,下意識的聽話。


    現在也是一樣。


    季弦星抱著手裏的杯子,想像完成任務似的大口喝完。可這一口才咽下一半,卻被那股奇怪的辣味嗆的直咳。


    她咳得眼淚都出來了,鍾熠也是一愣,在後麵輕拍著她的背。


    等季弦星停止了咳嗽,覺得本來就隻剩半天命的自己連那半條也被鍾熠給折騰沒了。


    她幽怨的看著鍾熠,用著最後的力氣問他,“其實你就是上天派來故意搞我的吧。”


    不然怎麽,她每次碰上鍾熠,無論什麽事最後都會坎坷得沒了半條命。


    鍾熠輕咳了一聲,掩飾住了神色間的尷尬,他下意識的將她手裏的杯子拿過來,自己也喝了一口。


    下一秒,也控製不住的發出幾聲悶咳。


    季弦星瞪了他一眼,可又忽然覺得他這個舉動有些傻,完全不像是他會做得事,竟又忍不住笑了。


    等她笑完,才意識到這是她的杯子。那剛剛……不就相當於他……


    季弦星臉色瞬間有些發紅,雖然那次他們也接吻了,可是這性質完全不一樣。


    她瞬間躺了回去,將被子蓋到頭頂。


    也不知道是忽然被那種說不出的情緒占據了上風,想不起腹部的疼痛,還是那一口足夠辣的薑糖水起了作用。


    她竟然真的,比剛剛好過了很多。


    鍾熠看她又蒙上了臉,以為她還是疼得厲害,眸色有些沉眼中帶著不易察覺的煩躁。


    他眉頭微皺,沉吟了片刻後,輕輕的將被子掀開了一角。


    溫熱帶著些不輕不重的壓力從小腹傳來時,季弦星被嚇了一跳,她掀開被子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幹什麽?!”


    鍾熠看著她一臉驚恐的樣子,眸子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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