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手裏鋤頭揮得不停,一邊利落地鬆著土,一邊彎著腰小聲朝著身邊的王瑤八卦。


    陳玉是最早一批下鄉到琴高村的知青,隨著年歲越來越大再加上回城機會的渺茫,幹脆瞅準機會就嫁給了大隊長的二兒子趙成,徹底在琴高村紮了根。


    也是女主王瑤在下鄉後,為數不多能說上話的朋友。


    “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也許村裏還真能多樁喜事,或許蘇容發現了許森的什麽優點呢?”


    王瑤漫不經心的接著話,邊往陳玉刨好的小土坑裏撒著菜種。有人想嫁給許森王瑤其實並不覺得驚奇,畢竟她一直都覺得許森其實並不傻,就是有些自閉而已。傻子能農活幹的這麽利落?還會造房子打地基?


    隻是沒想到那個人會是蘇容,想到那個囂張跋扈的女人,王瑤歎了口氣搖搖頭。


    “優點?力氣大算是優點嘛?農活幹得好是優點嘛?王瑤你可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知青!因為幹活利索就要嫁給一個傻子?這蘇容要真這麽想,我看她比許森還要蠢!”


    陳玉一臉不讚同的驚歎出聲,覺得十分荒唐。


    剛準備繼續抨擊這場不被看好“姻緣”,一抬頭正好瞧見當事人之一的許森,正迎麵朝著她們走過來。一米八幾的高身量壓迫感十足,一雙隱在碎發後的眸子好似正盯著她們二人,陳玉將出口的話立刻被咽了回去。


    等到那人從兩人的田埂邊走過,陳玉才大喘氣地拍拍胸口:“你說我剛剛說的話他聽著沒有?我可聽說傻子都很記仇,你看我這張嘴!”


    邊說陳玉還邊探著腦袋往身後瞧,不由得有些後悔剛剛的嘴快。這腦子不好的人可不是隨便能招惹的,誰知道他們能幹出什麽匪夷所思的事兒。


    見陳玉左一個傻子右一個傻子地掛在嘴上,王瑤心裏略有些不痛快,收回了落在許林安背影上的視線,也不想再搭理陳玉。瞧著米蘿裏所剩無幾的種子,幹脆借著去取菜種起身離開。


    村裏的種子農具一類都是屬於集體財產,統一存放在琴高村的生產隊裏,從田裏過去,途中恰好要繞過村裏的水塘。王瑤沿著水塘剛轉個彎兒,就瞧見了對岸一手支著白樺樹長身而立的許森。


    想到剛剛的尷尬情況,王瑤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下的步子,想去解釋清楚:“許森同誌!你.....”


    “好”字還沒出口,正沿著塘邊走的王瑤,就好巧不巧的踩到了內側濕滑的淤泥,呲溜一下就沿著陡峭的邊緣直接滑進了水塘裏。


    村裏除了水田灌溉,菜地裏的澆水用水都是直接從塘裏挑,所以沿著小路的那塊塘邊常年都是濕漉漉的,踩得人多自然也沒長什麽能抓得住的植被,當下王瑤連呼救都來不及叫出口。


    撲通一聲砸出巨大的水花,而另一頭剛被王瑤的招呼聲喚回頭的許林安,正巧目睹了她落水的這一幕。


    許林安:.......


    還能再巧再狗血一點嗎?


    第8章 “說不定....這是你最後的……


    眼看著肆湧而來的塘水迅速便吞噬了王瑤,許林安雙腳依舊定在原地,隻眯著一雙眼意味深長地盯著水花四濺的塘麵,看起來並沒有前去救人的打算。


    片刻後,原還在撲騰的水麵最終完全沉寂下來。


    一掌支著白樺樹冷眼旁觀的許林安,這才慢悠悠的抬腿往水塘邊走來。


    深幽的潭水恢複了以往的碧藍色,一陣風吹過水波輕微晃動,除了岸邊兩道並不明顯的腳滑的泥印,好似完全看不出來幾分鍾之前剛吞沒了一條生命的危險。


    許林安眯起眸子掃了眼恢複平靜的水麵,腳下不做停頓直接轉身往回走。


    而因為沒有力氣再掙紮,漸漸沉下塘底的王瑤,失去意識前眼前最後一幕瞧見的,就是許森毫不留情轉身離開的背影。


    *


    因著今個兒惹毛了錢春萍女士,蘇容午飯也沒了小灶可開,她娘一視同仁的結果就是——粗糧紅薯飯配鹹菜,愛吃不吃。


    雖說蘇容穿越到艱苦年代已經一個多星期了,但是這些天在吃食上她壓根沒怎麽吃過苦,哪天不是一個蒸雞蛋配細糧了?


    當下還真是體驗了一回憶苦思甜,半碗粗糧紅薯下肚,嗓子都拉的刺痛。吃頓飯表情跟上刑具似的,連一旁的五哥蘇仕偉都有些看不下去,兩人交換了個視線,蘇容便趕緊將剩下那半碗還沒碰的粗糧趕到了蘇仕偉碗裏。


    象征性扒幹淨碗底,蘇容瞅準了機會就往房間溜。


    “你看看你家小妹被你娘慣得,連粗糧都吃不下去!咱們村哪家像你娘這樣偏心丫頭的?我們永勝長到這麽大吃過幾次精細糧了?今個早上你妹在村裏給咱家丟了這麽大的臉,也沒見娘對她說一句重話!”


    吃過午飯回到屋裏頭的張霞,一想到蘇容就覺得心裏憋屈。就一個上午來了多少在她跟前說風涼話的了,開始她還不知道發生了啥事,左右越想越氣,一屁股坐在床上就氣呼呼的跟著自家男人抱怨。


    蘇仕誠是個老實巴交的性子,跟往常一樣對於王霞的抱怨一聲不吭,隻蹲在地上修補著大衣櫃的邊角。原也不想搭理自己婆娘,由她撒撒氣自己就好了,但是聽到後頭心裏也來了氣。


    猛然將手裏頭的老虎鉗擲在地上,沒打地坪的泥地上直接就被砸出了一個小氹,說出口的話也帶了三分火氣:


    “王霞,你這話說得有沒有良心?咱家永勝哪就不是被寵著長大的了?攏共就吃過幾次粗糧?更別說現在還有書念,那學費書本費不都是娘從公中出的?四弟五弟小妹他們有說過一句什麽嗎?你要真心疼就心疼心疼你閨女,給你扯過那麽多次布,你給她做過一件新衣裳嗎?


    別開口閉口就是我妹我妹,她也是你小姑子!再說現在可不是我們那個時候,婚姻自由她想跟誰結婚就跟誰結婚,我們老蘇家可沒誰會覺得她丟了我們家的臉!”


    “不是我們那個時候?還婚姻自由?蘇仕誠你什麽意思?是不是不想跟我過了?!你現在倒是說起婚姻自由了?嗚嗚嗚......你這個沒良心的,我給你生兒育女,你就這麽糟踐我!.........”


    這頭正打算進空間給自己開個小灶的蘇容,完全不知道王霞又因為她的事兒,跟自家便宜二哥吵了起來。當然就算知道了,她也不能怎麽辦,畢竟是人小夫妻關起門的私事兒,她一小姑子要去插一腳算啥事兒。


    三天兩頭的吵也沒見人日子真不過了,說不定他們倆就好這一口。


    剛轉身進入空間的蘇容,腳跟還沒站穩就被客廳裏正坐著的人給嚇了一跳。


    “你怎麽又在我空間裏!”


    來人除了許林安還有誰,又是一聲不吭的坐在她沙發上,此情此景熟悉的讓人頭疼。


    “沒想到王瑤真的掉進水塘了。”


    許林安也沒打算對蘇容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說明來意。隻是語氣平淡的好像在說毫無緊要的事兒:今天天氣不錯,你吃了嗎?吃了幾碗飯?


    “當然是真掉了!難不成你以為我跟你說的都是假的不成!不對,她這會兒已經掉水塘了?怎麽還提前了呢!”


    說到一半的蘇容似才反應過來,兩步走近許林安,猛地一掌拍向沙發靠背,上下打量了一下全身幹燥衣服沒有一點水汽的許林安。


    “你沒救她?”


    “嗯,沒救。”


    許林安理所當然地點頭。


    “那誰救她的?”


    蘇容抿著唇深深皺眉。


    “沒人救,現場隻有我一個人。”


    蘇容:........


    這男人的心.......可比她狠多了。


    見蘇容巴掌大的白淨小臉瞬間皺成了一團,一雙杏圓眼也瞪得更加溜圓,貓眼兒似的淺棕色瞳孔,在明亮的光線下泛著水潤的光澤,其中的不敢置信與震驚一覽無餘。


    許林安垂眸掩下眼尾的深色,右手攏到唇前輕咳了一聲才繼續開口。


    “你不是說王瑤是這本小說世界的女主嗎?我想看看如果這個世界的天命之女喪命的話,這個小說世界會不會由此崩塌。不過按照現在一切毫無變化來說,似乎這位女主角並不會影響到世界的運轉。”


    邊說著許林安還邊抬眸掃了眼櫥櫃上的電子鍾,此時已經顯示中午十二點半,按照許林安從塘邊離開的時間來計算,王瑤怕是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讀懂了許林安話裏的意思,蘇容深吸了口氣有些無語:“你還真是.....不走尋常路。”


    一條人命說實驗就實驗了,不過蘇容自己也不什麽道德衛士,在來到這裏之前,王瑤對於她來說也隻是一本小說裏的角色。如果能因此回到2020,或許她也會做出跟許林安一樣的選擇,即便機會渺茫,哪怕隻有一丁點的可能,她也會去嚐試。


    蘇容聳了聳肩,轉身往廚房走,邊走邊忍不住對許林安潑冷水:“不過你也別忘了她可還有次重生的機會,說不定今天被這水淹一下就提前重生了,她到時候要是還記得你的冷眼旁觀不作為,那許老板你......可就要當心了哦!”


    嘴裏說著當心的話,麵上卻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被透過反光玻璃瞧得一清二楚的許林安盡收眼裏。


    “若真是這樣,除了承認她氣運的確大以外,不也說明了我們的行為並不會受到所謂劇情的矯正嘛?畢竟已經改變了新婚當夜磕到腦袋才重生的主線劇情。”


    蘇容下麵條的手一頓,倒也是,雖說她原先就打算避免跟女主接觸,但是若她不會受劇情影響能自由地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那再好不過。


    “吃麵嗎?說不定出了空間後就發現,這是你最後的一餐了。”


    蘇容拿著筷子挑著鍋裏的麵條,惡意十足地衝著許林安挑了挑眉,勾起唇角笑得好不張揚,話裏話外的幸災樂禍毫不掩藏。


    “好。”


    許林安站起身,眸中帶著淺淡的笑意朝吧台走去,身姿修長挺拔,卻沒了上午在田間地頭遇到王瑤陳玉時的壓迫感。


    *


    “誰跳水了?快!快去救人!”


    “來人呐!快去喊大隊長來!”


    與此同時溺水的王瑤終於被前來挑水的村民發現,一嗓子喊下去,一傳十十傳百,水塘邊的人群越圍越多,有幾人還來不及放下飯碗就趕了過來。


    “咋回事?咋好好的想不開跳水了?死了沒?”


    “這誰知道,你看那臉白的,半天看不到胸口起伏,這知青八成怕是沒了。”


    人群緊緊圍著被拖上岸的王瑤,大家夥兒七嘴八舌的揣測,卻沒人敢上前探探鼻息確認人是不是還活著。


    唯有出來找許森的許磊,見狀匆忙擠開了人群跪伏在地上,開始照著部隊裏的訓練,緊急有序的對王瑤進行心肺複蘇。


    第9章 “若你來北京可以隨時找我。”……


    琴高村的知青點就設在村大隊部旁邊,這一片兒都是以前一戶地主家的大宅子拆開來改的,全都是寬敞的青磚大瓦房,比村裏絕大多數的自建房要好上不少,當初拿來做知青點還引起了不少村民的不滿。


    現在因著絕大多數知青都已經返城,除了已經在村裏結婚紮根的老知青們,還住在知青點的也就隻有王瑤,因此盼著她趕緊回城騰出房子的村民不在少數。


    “四嫂,王瑤怎麽樣了?”


    早已經出了空間的蘇容看著劉曉月從知青點的方向回來,好奇的詢問王瑤的情況,按照許林安說的溺水時間,要是現在王瑤還沒死,那肯定就是重生了。


    “命反正是撿回來了,就是人還沒醒,估摸著還得送到縣醫院去看!不過話說回來,這許家小兒子倒還真有點本事,人王瑤眼看著都不喘氣了,他就那麽按兩下親兩下就活過來了!你說這怪不怪?”


    劉曉月一臉的新奇,邊說手裏還邊衝著蘇容比劃著。坐在圍牆邊編竹筐的蘇仕銘見狀,無奈地瞥了自家媳婦一眼。


    “那叫人工呼吸,什麽親兩下就活了,你這話可別往外說,旁人聽到不見得高興。”


    “誰不高興了?我也沒往外說啊,什麽人不人工的我不懂,不過那許磊親....行行行,救王知青!那可是在全村人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兒,依我看最該高興的就是李秋英!人王知青可是城裏來的姑娘,接受過那啥子....高等教育!配她兒子那是綽綽有餘了。”


    頂著自家男人的視線,劉曉月撇了撇嘴,還是把嘴裏憋著的話倒了個幹淨。說罷也搬了個小木紮坐到蘇仕銘身邊,幫著他一起編竹筐。


    向來腦子缺根筋的劉曉月這會兒倒是看得清楚。立在一旁的蘇容不禁連連點頭,可不是嗎,要是許磊真娶到了王瑤,沒準他們許家還真就發達了,就是不見得重生後的王瑤會不會同意。


    下午還沒上工前,大隊長就向鎮公社借了拖拉機將王瑤送去了縣醫院,隨行的還有略懂一些急救措施的許磊。


    而這頭被錢春萍女士禁足在家中的蘇容,自然不會老老實實呆在屋子裏,等著家裏人都上工了,就鎖上院門牽著二丫去了生產隊的小學。


    琴高村人口少,往年也沒有建過學校,以前上學都是走十幾裏地去鎮上。


    蘇家大孫子蘇永勝讀的生產隊小學,還是前些年周邊幾個生產隊一起建的,位於幾個村的中心點上,教課的老師都是往年下鄉的知青。這兩年高考恢複,就屬在這所小學裏授課的知青考上的最多。


    蘇容這會兒去也是想借幾本課本來看,不管在哪個年代,學曆文憑終歸是塊必不可少的敲門磚。


    靠著原主零碎的記憶,蘇容牽著二丫硬是走了一個小時,才見到生產隊小學排排的磚瓦房,跟隨風舞動的國旗。


    “二丫累不累?看來還是要先買輛自行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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