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言慈房裏出來後,聞卿瑤滿腦子都縈繞著言慈的話。


    下午才和傅丞硯討論過轉業的事情,傍晚言慈就忽然跟她說起這個,若說於晉晗沒在背後鼎力相助,她寧願相信美國退出敘利亞。


    看看,往往吃瓜的人才是上帝視角的大主宰。


    聞卿瑤沒有立刻回房,隻漫無目的地散著步,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傅丞硯的宿舍房。


    門半掩著,燈還沒熄。


    不過明天是禮拜日,睡得晚也正常。


    她敲了敲門。


    下一秒,門就打開了。


    傅丞硯正拿著一條毛巾擦著頭發,不覺詫了一下,“阿瑤?你怎麽來了?”


    聞卿瑤漫不經心地揉了揉肩膀,從容不迫地從他身邊繞了進去,“想你了。”


    “……”


    她回頭,幫他關上門,抬頭問道:“你不歡迎我啊?”


    傅丞硯:“沒有……”


    不管他歡不歡迎,她都會來,這都成一種定理了,他沒的選擇。


    聞卿瑤踮了踮腳,視線落在他略微發紅的耳朵上,垂了垂眼,“傅丞硯……”


    “怎麽了?”


    她認真想了想,說道:“我覺得軍區大院,也挺好的。”


    軍區大院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了。軍官士官的隨軍家屬所居住的地方,如果自己沒有理解錯……


    傅丞硯將嘴抿成了一條線,顰眉道:“你不想要穩定和安逸嗎?”他說著,走近了幾步,伸手拂上聞卿瑤的臉頰,輕輕撫了撫她微蹙的眉宇,“轉業了,這些我都可以給你。嗯?”


    聞卿瑤靜靜看著他,沒有前進也沒有後退,隻認真地回複道:“傅丞硯,我安逸了二十年,直到遇見你,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真正的安逸和平。”


    她長大了不少。


    不再像三年前那麽處事平淡,安於一隅。


    傅丞硯手一頓,她的臉頰就躺在他的掌心,近在咫尺,卻越發觸及不到。


    聞卿瑤見他怔住,抬手覆住他的手背,讓他的手心更加靠近了自己一些。


    摩挲著那些粗糲和滿是久經風霜的厚繭,她凝思片刻,沉吟道:“傅隊長,不止是我,國家也想要穩定和安逸。”


    聞言,傅丞硯震了震,剛才還是沉默,現在卻是訝然。他抵了抵下頜,咀嚼般地回味著聞卿瑤剛才的那番話,凝視著她。


    她的臉那麽的小,小到自己一隻手就能完整覆蓋住,眼睛卻那麽的大,大到可以裝下萬點星辰。


    聞卿瑤沒再繼續突破這個話題,峰回路轉一般,她聳了聳肩,抬手攬上他的脖子,小聲道:“感不感動?”


    “……”傅丞硯沒動。


    雖麵無波瀾,但眼底的笑意已然藏匿不住。


    他沒家世沒財權,隻有一身抱負和軍功,此刻,右手持槍,左手牽她,就是畢生夢想了。


    她耍賴道:“別裝,我看得出來你開心得很。”


    傅丞硯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裝什麽了?”


    “要裝就裝全套,親我。”


    “……”


    “不親就睡。”


    “……”


    “阿瑤,這是營區,太晚了,回去待著。”


    聞卿瑤無聊地睨了他一眼,“還跟以前一樣,白開水,一點味道都沒有。”


    指代鮮明,傅丞硯卻順著她的話,指了指旁邊的櫃子,“不想喝白開水的話,第二個抽屜裏有果汁。”


    聞卿瑤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也順著他的話,直接就拉開了第二個抽屜。


    傅丞硯一驚,“不是右邊的,是左……”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入眼,滿滿一盒的安全|套……


    一瞬間,聞卿瑤瞳孔地震般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巴,整個人都如同被一輛裝甲車突突突給開過去碾壓一樣。


    得虧自己算數不好,要不然她都想在這一個一個數到底有多少個了!


    傅丞硯快步走到她身邊,伸手拉了拉她的胳膊,“阿瑤,你先聽我解釋……”


    渣男萬金油語錄第一條。


    “這其實不是我的。”


    渣男萬金油語錄第二條。


    “你連我都不信了嗎?”


    渣男萬金油語錄第三條。


    聞卿瑤抬了抬眉毛,“傅丞硯,我信你個鬼啊,一盒子滿滿當當,你他媽能做|愛做到死了吧?”


    她說著就要甩開他的手,然而傅丞硯的力氣她怎麽掙脫得開。


    傅丞硯倉促解釋道:“這是發的,每個軍官都有,上麵印著un特供。”


    聞卿瑤一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這才拿出一個仔細看了看。


    還確實是un特供,黑色和白色的低調包裝,帶有unfpa聯合國人口|活動基金會標識。一旁的小手冊上,還印著一句話——「性行為是人類的天性,聯合國不提倡任何壓抑克製自然性行為的主張。」1


    她把鋁箔袋扔回去,摸了摸鼻子,“喲,那挺看得起你啊,還每個軍官都有。傅隊長,傅上尉,un就沒給你發個膚白貌美大長腿的老婆嗎?”


    “別開這種玩笑。”傅丞硯疲憊地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推回抽屜,“中國軍人,紀律嚴明,秋毫無犯,參加維和行動30年來,從沒有出過性醜聞。”


    他語氣凝重,沒有跟她揶揄的意思。聞卿瑤抿了抿嘴,抬手揉了揉發麻的臉頰,低聲道:“喔。”


    她挪開視線,迷迷糊糊地東張西望起來,目光落在掛在一邊的衣服上,“一杠三星”的領章格外醒目,不愧是軍校出身的男人,秉原則,毫不留情。


    見她居然有些罕見地局促不安,傅丞硯忽然間也意識到了剛才言氣有些衝。聞卿瑤可不是被他摁在泥潭水溝裏訓練過的下級戰友,皮不糙肉不厚,碰一下可能就哭了。


    一想到哭。


    傅丞硯沒來由地就害怕了起來,他什麽都不怕,最怕她哭。


    他眉頭微蹙,餘光瞥見窗外太陽盡落,屋內的光線幾不可見,便拉上窗簾,打開了吊燈。


    屋內柔白一片,寂靜得連一絲一縷的呼吸聲都能穿插入耳。


    傅丞硯垂眼凝視她,卻沒有得到一丁點的目光回應,也不知道聞卿瑤在看什麽,兩隻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到處亂瞄。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地伸出雙手,點了點頭,示意了一下,“過來。”


    聞卿瑤默不作聲地看了他一眼,對他這個懷抱視而不見,想哄她,一個擁抱已經解決不了問題了。


    兩個人相覷一眼,就這麽一動不動地僵持了幾秒,連空氣都快凝結了。傅丞硯垂眼,試探性地伸手拉了拉她的胳膊,細細的胳膊在手中猶如一條軟綿綿的小蛇,多一分力都怕斷了。


    他滾了滾喉結,有些動容地收斂了一下眼簾,“過來,我抱抱你。”


    預料之中的,聞卿瑤隻挑了挑眉,甚至還有些輕蔑地轉過臉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知道她又鬧小脾氣了,隻能哄,必須哄,不能不哄,否則她今晚可能就不會離開他這屋了。


    傅丞硯放低了身姿,手中稍稍用力,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輕輕拉入了懷裏,雙手泰然自若地箍住她,環出一個毫無縫隙的擁抱,把她緊緊圈在自己胸前。


    然後勾起嘴角,低聲道:“這是命令。”


    倏然而來的胸膛,隔著薄薄的衣衫,就著滾燙的心跳,聞卿瑤猛地瞪大了眼睛抬頭去看他,“……?”


    想推,無濟於事。


    她直接抬腳踹了他一腳,“我又不是軍人,你對我下什麽命令?”


    傅丞硯眯了眯眼,眼底倏忽有光,“你身在軍營。”


    “但這是你房間,而且門是關著的。”


    聞卿瑤踮起腳,歪頭看著他,沒伸手抱他,也沒故意推他,但神情頗為認真。


    她抿抿嘴,挑釁地問道:“傅丞硯,我再問你一遍,我現在在哪?”


    傅丞硯沒有立刻回她,隻垂眸凝視她,幽邃的眸子在白熾燈下泛著淡淡的柔光,像是把一切都定格了一般,倒映著她的臉,勾勒出亦幻亦真的影子。


    良久,他低頭,摟在她腰間的手逐漸加緊,“在我心裏。”


    悸動騰然而來,霎時間就傳遍全身,雖然不是第一次親密接觸,但兩個人在此之前總有著一道巨大的隔閡橫在之間,忽然間沒有了那道阻礙,把一切都凸顯得那麽的不真實。


    聞卿瑤愣神了片刻,目光在他臉上短暫逡巡之後,抬手抵在他胸前,壓聲問道:“你們部隊不是有禁酒令嗎?”


    禁酒令?


    傅丞硯愣住,待反應過來她什麽意思的時候,不禁輕咬了一下下唇,嗤笑一聲,“你當我在說醉話?”


    “不是嗎?”


    “不是。”


    否認接踵而至,直接在聞卿瑤的心裏迸出了一朵小小的浪花,她眨了眨眼,不自覺地身上有些發燙,抬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傅丞硯。


    沒了一身裝備的束縛,男人的身形輕鬆了不少,連剛洗完澡的發間水汽都在話語之間悄然蒸發。


    四目相對之下,二人就這麽直直地注視著彼此,傅丞硯騰出一隻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輕摸索著,指尖的溫度滑過皮膚,把粗糲都柔化了三分。


    聞卿瑤微微一顫,不自主地屏住呼吸。


    而這個細微的舉動,正巧就撞在了男人的心弦上。


    傅丞硯高大的身影正好擋住了頭頂恍目的白熾燈,陰影覆下,聞卿瑤仰著頭,睜圓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兩隻手在他胸口慢慢攥成了拳。


    預料之中的,傅丞硯緩緩低下頭,嘴唇愈加靠近,如白鷗掠水,輕輕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聞卿瑤一動不動,看著他的下巴忽近忽遠,眼眸依然緊緊跟隨著他,有那麽一瞬,連心跳的速度都感覺不到了。


    傅丞硯抬起頭,又借著光去看她,將她眉宇間的蹙皺撫平,見她眼瞼暈紅,眼底悄然而起一點異樣的熾熱,又俯下身去,極輕地吻上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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