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二姐不捧場,許偉傑也不失落,他早就習慣他姐這種愛答不理的高冷性格,繼續說道:“那個工程師佩服得不行,嘴裏直念叨自己怎麽沒想到過這樣巧妙的設計,改動這裏那裏,又可以放別的東西……其實,他說的那些我也沒聽懂。而且他以為圖紙是我畫的,還抓著我的胳膊拉拉扯扯,說想跟我交流經驗。”


    當時,許偉民看到了,眼睛都快從眼眶裏掉出來了。


    原先冷淡不愛搭理人的工程師,一看到小弟拿出的圖紙,馬上就換了一張笑臉,有說有笑的,不知道的人見了還以為他們多熟呢。


    “後來,我跟他解釋了半天,說是我二姐設計的,他還想要你的電話,說想跟你在電話裏交流彼此的經驗,直接被我糊弄過去了。我怎麽可能會把我二姐的電話給他呢。”


    “那他能做出嗎?”


    許嬌嬌隻關心這點,她實在是太無聊了。


    結果,許偉傑囉囉嗦嗦跟她說了這麽多廢話,實質性答案卻沒說出來,一直沒在點上。


    “能,當然能了。我辦事,你就放心吧。就是工程師需要一點時間消化完善你的圖紙,然後才能做出來,他答應我了,一出成品,就馬上給我發過來。我覺得最少需要一兩個月時間。對了,他人還不賴,特意跑過去跟老板說了一聲,給大哥買的六台遊戲機都打了個八折,把大哥高興的啊,嘴巴都笑歪了,還說以後出遠門,還帶著我。”


    大哥高興就好,反正有了這次遭遇,許偉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跟許偉民一起出遠門了。


    另一邊,許偉民今天一下班,就被張燕蘭帶著馬不停蹄的去看店麵了,位置在工人廣場旁邊的街道上。


    離他們住的地方要坐不到二十分鍾公交車,如果騎車去,大概要半小時。


    以前,張燕蘭就發現這邊人流量很大。


    工人廣場旁邊有學校,文化宮,機關單位還有兩家國營廠。白天,行人川流不息。


    一到晚上,住在附近的人們也會到工人廣場散步嬉戲做運動。


    要是到了節假日,那就更熱鬧了,會有很多小攤小販自發的聚集在廣場上,售賣著各自的商品,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那時候,他們也會帶著許朝輝過來遊玩。


    她想著既然要開遊戲廳,那就找這種人流量多的地方,有人氣,生意才會旺。


    張燕蘭看中的店麵原先是街道服裝廠的倉庫,兩三年前服裝廠經營不少,解散人員,就一直閑置在那裏。


    這樣的好地段,不光張燕蘭一人留意到了,也總有人來打聽,卻因為種種原因最後都沒租成。


    許偉民裏裏外外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地段沒得說,麵積大小也合適,擺下六台遊戲機,還有三分之一空餘位置,這樣不會太擁擠。


    最重要的價格也合心意,因為閑置了兩三年,街道那邊也沒開高價,趁有人要租,趕緊租出去得了,所以一年租金隻收了一千元,以這個地段和麵積來說相當劃算了。


    第二題,許偉民上班,張燕蘭去街道簽了租賃合同,她還留了一個心眼,讓辦公員把合同年限從一年改成了五年。還特別為街道著想的說,雖然簽的時間長點,但是租金可以隨著物價每年上浮那麽一點點。


    記住,是一點點哦。


    街道的那個年輕辦事員還覺得她人非常不錯,說以後有什麽事情都來找她。


    她剛說完,張燕蘭就笑眯眯的找她幫忙辦營業執照的事情了。


    因為長久沒使用了,店麵地上都是灰,走一步路就能揚起半屋子的灰,牆壁上還有一道道的汙跡,顯得非常不雅觀。


    張燕蘭和許偉民花了幾天時間重新粉刷了牆壁,把店裏打掃的幹幹淨淨。接著,找了親戚朋友幫忙,把到貨的遊戲機搬進去,插上插頭。


    也沒特意挑選個黃道吉日,許偉民從小在許順來的無神教育教育下,並不相信這些。


    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輝輝遊戲廳正式對外營業了。


    開業那天,許嬌嬌和許偉傑這對姐弟特意在花店,一人訂了一對花籃送過去,慶賀大哥大嫂新店開業之喜。


    許順來去遊戲廳看到門口擺著兩個兒女送的花籃後,他嫌四不好聽,咬咬牙也去花店買了一對花籃送過來,湊成六比較吉利,順便給大兒子倆口子鼓鼓勁打打氣。


    至於張燕蘭娘家嘛,她姐和姐夫沒一點表示,就當不知道,估計是嫌丟人,就跟她當初看不起個體戶的心理一樣。


    她娘家爸媽偷偷摸摸像做賊似的過來看了一回,說了兩句閑話,就趕緊走了。


    就這樣,這間新開的遊戲廳門口整整齊齊擺著六隻色彩豔麗,花枝招展,香氣撲鼻的花籃,時常有被花迷得暈頭轉向的蝴蝶落在上頭。


    從這邊走過路出的行人,首先會被門口壯觀的花籃吸引了注意力,就沒見過哪家新店開業這麽大張旗鼓的,進而下意識多看了兩眼,店裏那些新奇的從沒見過的遊戲機,然後匆匆過去了,沒有人停留,或者進去。


    開業第一天,張燕蘭在店裏守的望眼欲穿,愣是沒有一個行人進來。


    她就想不明白了,這麽好玩的遊戲機怎麽就引不來人。前兩天,她自己試了試,都差點入迷了。


    幸好她是個大人,定力好,還想著賺錢,完全把持的住。


    所以,張燕蘭根本不讓許朝輝過來玩,就怕這遊戲機一玩,把兒子迷得都沒心思學習了。


    第一天銷售額為零也算了,就當是人們還在觀望中,第二天,也這樣,張燕蘭就有點受不了了。


    一下子投進去萬把來塊,可不能眼睜睜看著虧本,這錢還是向公公婆婆借的,指不定哪天說要就要回去了。


    自從許順來讓他們寫下欠條,張燕蘭就覺得公公是靠不住了,自己兒子需要錢還分得這麽清清楚楚,哪有這樣的爸爸。


    買的遊戲機打了折的緣故,加上房租還有其他零碎費用也就用了一萬還差點。


    張燕蘭跟許偉民商量後,就把多出來的兩萬還給了許順來,少借一點是一點。


    第三天,張燕蘭坐不住了,她找了幾個托過來,就是她娘家那幾個年輕的表弟堂弟,一人給買包便宜煙,人就興匆匆過來。


    白玩遊戲還給煙抽的美事,誰不來誰就傻子。


    要不是她爸媽她公婆年紀大了,張燕蘭也想找過來當托,還省了不少煙錢。


    有這幾個托在遊戲廳玩遊戲,活躍氣氛,效果那是立竿見影的,很快就吸引了第一批顧客進來,然後就跟瘟疫似的迅速在年輕小夥子和學生傳播著蔓延開來。


    一個星期後,原先門可雀羅的輝輝遊戲廳人滿為患,平均一台遊戲機後麵就等著一串要玩的顧客。


    遊戲技術不行的人還想霸占著遊戲機一直玩,也要問等在後麵的人答不答應。


    脾氣好點人噓聲連連,把人羞的掩麵就走,這種比較少,因為玩遊戲著迷的人普遍臉皮厚,什麽話都聽不進去。


    脾氣差點的人就直接把技術不行的人給揪出去,自己坐上去,投遊戲幣開始玩起來。


    張燕蘭每天坐在店裏,給來玩電子遊戲的顧客換遊戲幣。一塊錢換四個遊戲幣,一個遊戲幣可以玩一次遊戲。如果選擇的人物死了,重新再來就要需要再投一個遊戲幣。


    果然就像許嬌嬌之前說的,隻用守在店裏,會點加減算數,就能輕輕鬆鬆賺錢,非常的適合她。


    現在一天什麽都不用幹,隻用收收錢換換遊戲幣,就能賺到以前辛辛苦苦工作一個月賺到的工資。


    她每天最興奮激動的時刻就是晚上在家裏清點一大堆錢幣的時候,那種從內到外的滿足感,真是無法言說。


    張燕蘭算是明白為什麽那些個體戶寧願遭白眼也要做生意了,要是每天都像這樣財源滾滾來,誰不想做生意啊。


    腰包鼓了,她一改以往的舊觀念,甚至慫恿許偉民也從軸承廠辭職算了,跟她一起幹,忙的時候可以給她搭把手。


    軸承廠那點工資,張燕蘭現在已經看不上了。


    但許偉民沒同意,當初開遊戲廳是個不得已的退路,既然軸承廠還勉強維持著,他就在這裏工作到退休,還能領一份退休工資。


    遊戲廳現在生意是挺好,以後呢,再說也沒有退休工資。


    當然他嘴上沒這麽說,怕掃了張燕蘭的興頭,他就說現在遊戲廳還忙得過來,等哪天忙不過來了,他就去幫忙。


    第83章 請神容易送神難


    許順來提前退休了, 其實,他離退休年紀還有兩年時間, 不是他年紀大了, 拿不動扳手了,也不是他渾水摸魚工作不認真。


    而是紡織廠今年效益大幅度下滑,早已入不支出了, 現在就靠著銀行貸款艱難維持著。要是有一天銀行不肯再貸款, 紡織廠就隻能歇菜了。


    為了達到給廠裏減負的目的, 紡織廠領導們經過開會商議,先讓一小批職工下崗,後續再看情況, 如果還是不行, 沒辦法, 再下崗一批吧。


    按理說,像許順來這種明後年眼看著就退休的人,看在他為廠裏勤勤懇懇工作了半輩子的份上,也不會讓他此時下崗,怎麽也得讓他待到退休吧。


    可如果許順來留下來,要下崗的就是那些年近中年的工人們了。


    這個年紀了,肯定早已經成家了,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時候, 一旦下崗,沒有年齡優勢,技術也就馬馬虎虎不咋的, 那拿什麽養家糊口。


    到處打零工賣苦力?


    看著那些像沒頭蒼蠅驚慌失措的工人們,許順來就仿佛看見自己大兒子。


    人老了老了,心腸就軟了,於心不忍啊。


    於是,他就主動跟車間主任提了自己要提前退休的想法,能占一個名額是一個,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再多的他也無能為力了。


    車間主任握著許順來的手不禁動容道:“老許,你是好人呐!”


    最近這段期間,因為這下崗的事情,他忙得也是焦頭爛額的。


    上麵領導輕飄飄的一句話說讓各個車間選出下崗名額,可難做的都是他自己啊。


    誰的心不是肉長的。


    這選誰留下,選誰下崗,他都左右為難,可是壞人一家生計的大事。


    甭管平時工作是否認真,有沒有渾水摸魚,還是為人作風是不是有問題,這時候都要特別慎重,要再三考慮,不能光憑某一點就定下來。


    不然,他怕晚上睡覺時,有人會來他家砸玻璃泄憤呢。


    這種情況下,許順來通情達理要求提前退休,簡直就是雪中送炭,最起碼可以少一個下崗名額,他也能少頭痛一分。


    沒錯,現在提前退休是可以抵下崗名額的。


    從紡織廠提前退休後,徹底閑下來的許順來一天兩天還好,時間久了,在家裏根本待不住。


    他沒什麽個人愛好,平常就愛跟人說說閑話,但現在找不到聊啊。


    他那些老夥計大部分都在紡織廠繼續工作,兩個已經退休的老夥計那是成天見不到人,為了補貼子女,他們都在外麵到處找活幹。


    加上許順來也不愛看電視劇,就晚上看看新聞聯播完事了。現在沒處可去,就跟王菊香整天在家裏大眼對小眼,眼看著都快悶出病來了。


    他就想出去找找活幹,打發打發時間,閑著實在太難受了。


    許偉傑不願意了,他又不是養不起自家爸媽。


    不要說一個老頭老太太,就是再來十個老頭老太太要養活,對財大氣粗的小許總那也是綽綽有餘,輕而易舉的事情


    許偉傑主要擔心許順來出去磕著碰著就不好了,看著是還挺精瘦幹練,實際年歲不輕了,一不小心摔個跤,那可是要老命的。


    有一次,許偉民回家還錢,王菊香就順嘴提了兩句,說許順來在家裏閑的發慌,就被他默默記在心裏了。


    回去他就跟張燕蘭商量道:“燕蘭,前些天你還說遊戲廳生意好,你一個人有些忙不過來。我想著我爸不是最近退休了嘛,他在家裏呆不住,老想找份活幹幹,是不是讓他去遊戲廳幫你?這樣一來,你也有了幫手,我爸也有事情做,一舉兩得。”


    從心裏來說,張燕蘭當然不願意了,叫許偉民辭職回來幫忙和讓公公過來幫忙,那性質是完全不一樣的。


    一種是平等關係,另一種就是完全不平等關係,既是長輩又是債主,就跟壓了兩座大山似的。


    可是她又苦於沒立場不讓公公過來,畢竟開遊戲廳的本錢還是向他借的,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生意紅火的遊戲廳,也不能天天晚上數鈔票硬幣收的手發抖。


    雖然錢已經還了一部分了,但這情還得念著記著,不然許偉民估計會跟自己翻臉。


    所以,張燕蘭隻能憋屈的點頭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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