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姐,”江封捂著胳膊略微後退,“新來的小許今天在麽,聽說他抽血紮十下不見紅?”


    “人倒是在,”張姐用棉球消著毒,“但是沒有菜到這個份上的,基本上紮個五六下都能成功。怎麽,這是準備義務奉獻給新人練手?”


    說完張姐看著遠處拿著單子走近的楚燃洲,笑著衝江封使了個眼色,“等著啊。”


    “楚哥楚哥,”江封一把將不明原有的楚燃洲拉近,“你看那個針頭,好粗的。”


    楚燃洲這會兒也看到還沒開封的針,其實不論粗細,隻要一腦補會被這東西來一下,就能讓人生理上感到不適。


    “楚哥,怎麽辦,我手有點軟。”江封坐在椅子上,人埋在楚燃洲腰的位置,似乎慌得不行。


    10587:『霧草江封你真的要這麽狗嗎,需要我給你展示一下你這平穩的心率嗎。』


    江封嬌弱地吸鼻子,“我暈血,我就先不看了,什麽時候抽完你告訴我一聲。”


    10587:『你在末世裏麵爆頭喪屍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楚燃洲輕拍著江封的後背,也確實是他非要拉著江封來醫院對方才需要遭這個罪,他也隻好哄著,“沒事啊,抽血而已,疼一下就過去了。”


    接著進來一個男護士,帶著一種異於常人的朝氣,仿佛抽血這種事情對於他來說輕而易舉。但看到需要被抽血的人是江封的時候,笑容直接僵在了臉上。


    然而,一針下去,什麽都沒有發生。


    許護士臉上神情嚴肅。


    抽出,第二針下去,宛若昔日重現一般,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許護士的手開始輕微的發抖。


    江封:『失策了……』


    10587:『活該活該,誰讓你非得找新手。』


    江封:『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應該挪開視線的,進來的東西太細了,即便進進出出我也感受不到。』


    10587:『……文明用語,文明!』


    江封無法配合著針紮入的頻率去顫栗,隻能持之以恒的瑟瑟發抖,“楚哥……好了嗎?”


    “快,快了。”楚燃洲心疼得不要不要的,摟著江封的力度又大了幾分,“再稍微忍一忍。”


    “您……血管有點細,”許護士不知道為什麽莫名恐慌起來,“請稍等片刻。”


    楚燃洲心裏默默無語,覺得對方行為很像是睡不著反而賴枕頭,不過到底沒說什麽,隻是把江封往自己懷裏又護了護。


    10587:『我真應該讓楚燃洲看看你現在的表情,笑得跟花一樣,你這個狗賊。』


    江封:『來啊,誰怕你。現形藥水,一萬沙幣而已,您請。』


    一句話就戳中了10587的痛處,自大認識以來,它已經不知道在江封身上折了多少錢進去了。


    10587:『沒錢,告辭!』


    一番折騰之後,終於抽血完畢。而江封好像是被紮出了心裏陰影一般,說什麽也不想再在醫院裏待下去,楚燃洲隻好同意讓江封先回到車裏休息,他在這邊等結果。


    就在楚燃洲百無聊奈地玩手機時,聽到那個之前給江封抽血的人,在不遠處跟人聊天。


    “那個叫江封的,不是多重人格麽,怎麽這麽快就放出去了?”


    “許護士,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一個年輕的女性聲音傳來,“這裏是醫院不是監獄,患者自然有離開的自由。而且江封沒有任何一個人格害過人,憑什麽不能離開?”


    “隻是明麵上沒有傷害過人而已,”許護士做了一個深呼吸,仿佛現在還心有餘悸一般,“知道他長得好看,你們都向著他,可那位可不是什麽好人。他之前在醫院裏也住過一陣子了吧,你們見過他其他的人格出來過嗎?沒有。”


    “那隻能表示他治療的很成功啊?”


    “治療成功?”許護士苦笑道,“如果真的是那樣就好了,我之前無意中聽到過江封跟主治醫生的對話,你知道為什麽其他人格出不來麽?”


    “為……為什麽?”


    許護士壓低了聲音:“他的原話是‘其他人格都被他釘在棺材裏,定死了,自然就出不來了’,你是不知道,說這話的時候,我一個大男人聽著都要顫三顫。”


    楚燃洲手裏的手機掉在地上,發出些許聲響。正在說話的二人聽到之後,停頓片刻,往更遠處走了幾步,更是聲音小了幾分。


    “許護士,這種涉及病人隱私的事情,不能亂說。”


    “知道你不相信,但我說的是實情。不然你以為劉醫生為什麽從頭到尾,一點融合人格的意思都沒有?因為沒有人格可以被融合。”


    “應該是你聽岔了吧,感覺江封看著不像那樣的人啊。”


    “不信你去問劉醫生!算了,這是患者隱私劉醫生也不會告訴你的。”許護士聲音顫抖,瀕臨崩潰一般,“隻能說現在法律方麵沒有這個規定,殺人格不能算殺人。要我說,江封這個人啊,看著人畜無害的,但其實——”


    “他是個瘋子,是個殺人犯。我剛剛紮了他那麽多針,我……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江封:你可能對我有什麽誤會。


    第48章 娛樂圈


    三周前。


    江封用手機前置攝像頭檢查著頸部上的淤痕,這些淤痕都是他精心設計過的。用來勒的布條有多寬,上麵印有什麽花紋,每一條淤痕與淤痕之間是如何相互覆蓋的,都是經過多次調整之後得到的結果。


    感謝他的疤痕體質,兩三天過去了,這些痕跡並沒有減淡多少。隻是如果楚燃洲還不來看他的話,那就有些麻煩了。


    10587是眼睜睜地看著江封,在脖子上一點一點製造出這些痕跡的。甚至在對方窒息到瀕臨暈厥的時候,它都很難檢測到對方心率有劇烈的波動。


    相比它這個人工智能而言,江封更像是一個莫得感情的機器。


    “你說……”江封重新把衣領立起來,“一會兒那個唐醫生,不會除了多重人格之外,還給我檢測出來其他的病症。類似於反社會人格障礙或者是強迫症之類的?”


    病房裏空無一人,所以江封直接說出了聲。實際上即便有人也沒有關係,反正醫院裏的人都認為他精神不正常,看到他對著空氣說話也不會大驚小怪。


    “有這種可能,”倉鼠形態的10587攤在陽台上曬太陽,“但就我了解,可能性並不大。要知道任務者所患上的心理疾病,在任務世界中人類的醫學知識是很難解釋的。”


    “恩?”江封挑眉,“任務者不是人類麽?”


    “是人類,不過也快不是人類了。”10587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個瓜子,用小爪子抱著啃起來,“一個小世界,運氣好的待個一兩年,不好的可能要待上十幾年。如果遇上那種需要修仙的,一個世界花上百年也是尋常事。”


    “一般人類活個七八十年就差不多了吧,就算長壽,一百年也夠夠的了。可是對於任務者來說,在快穿世界裏活上百年可是尋常事。人類都喜歡追求長壽,殊不知活太久了——”


    10587抬頭看了一眼江封,等著對方詢問。然而江封並沒有要配合的意思,隻是抬頭盯著天花板發呆,一副“愛說說,不說拉倒”的態度。


    “咳,要我說,”10587自討沒趣,隻好自顧自說下去,“那些活太久的,精神上都不大正常。而且這種不正常,是隻能活一百來年的人無法理解的。”


    江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對此我發自內心地表示同情。”


    10587嘴角抽搐,說不正常,江封最沒有資格同情其他人,可這個人偏偏又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當然了,係統還是會采取一些措施的,刪除記憶就是其中之一。”10587翻了個身,“所以你沒有上一次在係統中的記憶,也實屬正常的,隻是沒人想得到你自己又跑回來了,要知道正常人在接受到死亡預告的時候,跑得可比猴子都快。”


    說話間,許護士拿著手裏的藥進了門,見到江封與空氣說話,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反而是臉有點紅。


    要知道,江封自打住院以來,對其他人表現出的都是禮貌客套,從不主動搭話。讓吃藥就吃藥,讓輸液就輸液,別無二話。


    唯獨,在看到許護士之後,像是提起了興趣一般,主動開口問了一句:“你……還記得我嗎?”


    許護士之前從來沒有見過江封,自然不存在記得一說。被一個不認識的有精神疾病的患者這麽問,多多少少會覺得有點讓人心慌,但許護士當時是一點心慌的感覺都沒有,非要說的話,有的隻有心動。


    甚至在江封問出口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在腦內腦補完三十萬字的小說。江封因為患病執拗地將他認做男朋友,然後兩個人一邊治病一邊談戀愛,對方病好了之後愛他的程度不減,歡天喜地迎來he的那種,純愛小說。


    “唐年唐醫生一會兒過來,會詢問一些問題,你……不要緊張。”許護士低著頭,完全不敢與江封對視。


    江封並不知道許護士經曆過哪樣的腦補,隻是每次見到對方的時候都覺得很神奇。因為眼前的這個許護士,就是末世世界裏麵差點跟他住一個房間的許護士。


    可以說是老熟人了,隻是這個熟人並不記得自己。


    江封也便沒有再給許護士過多的關注,準備著今天要怎樣繼續跟唐年胡扯。很快,唐年就到了,而江封並沒有花費很長時間,就順利地表演到了“其他人格都被我釘在棺材裏了”那一部分。


    說到這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東西碰到的聲音,隨後便是許護士道歉的話語。唐年起身開門,確認門外沒有什麽大問題之後,又重新回到座位上。“我覺得你並沒有多重人格,”唐年翻看著手裏的資料,“不得不說,江封你的演技非常好,單看你的行為我幾乎就要相信其他人格的存在。但是你的身體數據表明,你隻有一個人格。”


    對此,江封沒有做出什麽反駁,隻是平靜垂眸看著紙張上的各項數據。


    “除非鬱桐這個人格也剛剛好和你一樣,沒有情緒波動,不然你很難說服我他固然存在。”唐年推了下眼鏡,“雖然你沒有多重人格障礙,但在我看來,你的問題遠比多重人格要更嚴重,嚴重到我甚至無法確診你到底患有什麽疾病。”


    唐年見江封沒有要辯解的意思,放下在眼鏡旁邊的手,雙手在胸前十指交叉。


    “所以……除了鬱桐的故事之外,江封,你有沒有其他的經曆,想要跟我分享?”


    “其他的經曆,”江封眼睛下意識地向左看去,隨即笑道,“別說,我還真的有。”


    接著,本著好容易進一次醫院,來都來了的原則,江封給唐年講述了,整個快穿係統的存在。


    從他剛開始差點被卡車撞,到世界以一種違背物理常識的方式暫停在他眼前,再到之後末世世界中跟喪屍的打打殺殺,以及當前世界與楚燃洲的愛恨情仇,甚至連10587的存在,江封都沒有落下。


    整個過程中,江封沒有摻雜意思表演的因素,全程都很真誠,沒有一句謊話。然而就是因為這種坦誠,讓整個對話的氛圍變得十分的詭異,也讓江封看起來愈發的神經質。


    就在江封以為,唐年怎麽也得給他確診一個妄想症的時候,對方沉默許久,問道:


    “為什麽……是楚燃洲?”


    中間的那片刻停頓,好像吞下了一個詞。江封可以揣測出,唐年真正想問的,是“為什麽選上楚燃洲”,就像警察詢問殺人犯“為什麽偏偏要殺害這位受害者”一樣。


    “不要誤會,”江封摸索出手機,“不是我選擇了他,而是如果不是他的話,我根本不會選擇進入這些世界,而是直接選擇被卡車撞死。”


    說著江封拿出耳機,點擊屏幕播放了一段音頻。唐年聽不到音頻的具體內容,但是卻可以通過儀器看到,除了運動之外心率不會有任何變化的江封,居然在靜坐的狀態時,心率有了變動。


    “裏麵是楚燃洲的聲音,”江封晃了晃手機,“這就是我的回答。”


    唐年低頭,將紙張上之前寫下的“反社會人格障礙”幾個字劃去。


    “我一直過著很寡淡的生活,喜悅,憤怒,恐懼,悲傷,這些詞匯我從來無法理解。”江封摘下耳機,“你也知道的,人類的感知主要靠對比。而我因為從來沒有體會到有趣的事情,甚至都無法理解無趣這個詞語的定義。”


    “所以哪怕明知道卡車要撞上來,你也不會畏懼死亡,”唐年歎了口氣,“也對,你根本不會產生畏懼這種情緒。”


    “但是有一天,因為一個人的存在,你突然能感受到這一切了,可能對其他人來說隻是很微弱的一點情緒,但是對於我來說,這便是從無到有的質變。”江封抬頭,直勾勾地看向對麵的人,“唐醫生,如果你是我——”


    “你會放開這個人嗎?”


    唐年事到如今還在思考這個問題,捫心自問,如果他是江封的話,恐怕也沒有辦法放開楚燃洲。情緒這種東西,因為人們大多擁有,所以不會意識到其存在的重要性。


    重度的抑鬱症患者會因為嚴重缺失正麵情緒而走向自殺,反社會人格會因為隻能體會到憤怒暴躁等情緒而輕易地傷害很多人,但起碼這些患者,都還擁有情緒。


    哪怕隻能體會到負麵情緒,這些情緒還能時刻提醒著這些患者,讓他們明白自己還活著。不管是自殺還是暴戾,在唐年看來這些都是某種求救的方式,是患者想要繼續生存下去的表現。


    反而是江封這種麻木最為可怕,對方甚至可能不會主動求死,因為生死本不重要。這也就意味著江封也不會求生,因為活著也沒有意義。


    唐年透過半開著的門,看著正在走廊裏等待的楚燃洲。他嚐試去理解江封的感受,但作為原本就擁有情緒波動的人,他做不到。


    於江封而言,楚燃洲的存在就像是一種精神上的毒品。沒有沾染上的時候,還可以不生不死地隨意活下去,但一旦碰上,再想戒掉,根本沒有可能。


    相比之下,喜歡或者是愛這種詞匯就顯得不夠看了。


    隻是這家夥……唐年心中感歎,也是個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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