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滿是婢女的問安聲。


    “二小姐萬福!老夫人一直惦記著您,今日知曉您要回來,早早地就讓小廚房備了糕點呢。”鄧嬤嬤福了福身,和藹地說道。


    鄧嬤嬤是老夫人身前的紅人,雖是奴婢,但在府裏的地位也算是半個主子,對待楚妗向來是客氣有禮,今日卻是親自出門迎她,引她入屋。


    楚妗心下一跳,生出警惕,老夫人唯利是圖,對她一直是不冷不熱,與她的關係很是冷漠,如今忽然對她好了起來,怕是又有什麽算計了吧。


    她心下了然,但是臉上仍舊是得體的笑,“勞老夫人記掛了!”


    鄧嬤嬤替她打起簾子,楚妗衝著鄧嬤嬤頷首,微微低頭便進了屋子。


    老夫人今日一身寶藍色福紋服,頭上也戴著鑲藍寶石的芙蓉金釵,很是富貴。


    見了楚妗,笑眯眯的朝她招手,手腕上的佛珠發出清脆的聲音。


    楚妗詫異不已,心底暗道,難道老夫人不記得前些日子她還拿佛珠砸她,惹得楚懷璟勃然大怒的事情嗎?這才幾日,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想來,她如今有了更大的利用價值了,讓她臉麵也顧不得了。


    楚妗微微屈膝,福身道:“見過老夫人!”


    老夫人招手,拍了拍身側的位置,“二姑娘坐到我身邊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楚妗站在原地,恭聲道:“孫女還是就坐在下首吧,您身子骨弱,擠著您就不好了。”


    明著為她考慮,實則就是不想靠近她。老夫人呼吸一滯,臉上的笑也有些僵硬,但到底在定國公府掌權多年,臉上的功夫過得去,瞬間又拾起笑。


    “也罷,你坐下首也可,二姑娘,這幾日狩獵會上玩得可開心?”老夫人溫聲問道。


    楚妗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上,淡聲道,“自是開心。我跟隨華陽公主在狩獵場上,見識了一番大燕男兒的馬上英姿,實在是佩服。”


    “那可有遇到皇上?”老夫人試探地問道。


    楚妗眼底閃過一抹了然,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她啊,“狩獵會是盛會,皇上自會親臨。”


    老夫人頓時笑起來,“我聽說皇上很是關照你?聽聞你得了風寒,特意與太醫說用最好的藥,你也是個有福氣的,先是得了華陽公主的喜歡,如今又有了聖上的憐惜,以後入宮為妃,也是光耀門楣了。”楚妗這張臉,果然生的美,就連聖上也看上了她,看來定國公府能出一位皇妃了。


    楚妗一愣,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腦海裏閃過一張威嚴的臉,垂下眼眸,許是看在華陽公主的麵子上,這才多關照一下吧。


    “孫女不知是不是得了聖上的憐惜,隻知聖上心懷百姓,我也是他的子民,見我生病,自是不忍讓我受苦,且我與華陽公主一同前去,這樣說,也是看在華陽公主的麵子上。”


    楚妗笑了笑,隨即話音一轉,語氣帶了一絲嚴厲,問道:“隻是不知道老夫人這些消息都是從哪裏聽來的,這些話實在是汙蔑我的名聲,我受些委屈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話會不會惹得聖上龍顏大怒,到時候遷怒定國公府?”


    老夫人沒想到楚妗牙尖嘴利,竟然否認了事實,聞言,她眼神閃躲,道:“我也是聽丫鬟們嘴碎,這才知道這些事的。”


    楚妗語氣裏滿是冷意,“不知是哪幾個丫鬟,老夫人不妨將她們送到我院子裏去,我定要和哥哥說,讓他好好整治一番府裏的奴才,省的天天傳些子虛烏有的流言!”


    老夫人被她咄咄逼人的氣勢嚇住,握著佛珠,滿目驚愕,這,這是那個怯懦的楚妗?何時有了這般逼人的氣勢?竟然讓她也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當時也沒有注意那幾個丫鬟的臉,怕是找不出來。”老夫人僵著脖子,道。


    楚妗嘴角翹了翹,“是嗎?既然老夫人不記得了,那隻好由我自己去找了。”


    說完,楚妗站起身,屈膝道,“那孫女就先行告退了。”


    老夫人呐呐擺手,等楚妗的身影消失在屋子裏,老夫人才驚覺自己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唬住了,她怒不可遏,憤憤的將手邊的茶杯掃落在地,怒罵道:“混賬!看著柔弱,骨子裏和她哥哥一個樣,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


    楚妗臉上掛著冷意,狩獵會今日才結束,狩獵場在城郊,消息不可能傳的這麽快,唯一能讓老夫人知曉,且讓老夫人產生這樣的錯覺的人,除了昨夜便回京的楚靜姝,楚妗想不出來,還有誰這般費盡心機想要汙蔑她。


    她並未直接去找楚靜姝對峙,而是先回了長樂苑。


    夏至四人見她回來,皆驚喜相迎。


    楚妗含笑,與她們說了些話,詢問了一下長樂苑的事務,見無異常便摒退丫鬟。


    屋門闔上之後,楚妗臉上的笑意消散,眉間帶了冷意。


    她素手置於桌麵,食指無意識地開始敲擊桌麵,不知不覺中,她的一舉一動竟漸漸與顧沉宴有些相似。


    楚妗眉眼冷沉,想了想,心生一計,自己如今已經搞清楚了玉佩的用法,這般寶物放在她手上,若是不好好利用,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玉佩有一個作用,便是可以聽到不同空間的聲音,便是她不在身邊,也能聽到那人的說話聲。


    自己便可利用這一點,先是往楚靜姝屋中送一盆她親手養的花,然後利用玉佩,隨時注意楚靜姝的動作。一個人不可能一整日都帶著麵具過活,那樣太過於勞神。屋子裏屬於她的安全區域,楚靜姝定然會放下戒備,露出真麵目。


    楚妗垂眸,想了想,揚聲喚道,“夏至!”


    夏至應聲而入,溫聲道:“怎麽了,小姐?”


    楚妗撐著頭,脆聲說道:“你去外麵將那株蓮台移植到花盆裏,我等會兒送去給大姐姐。”


    夏至驚訝道:“那株蓮台不是世子送您的嗎?您很是喜愛,如今怎麽要送人了?”


    楚妗笑而不語,當然是越名貴,楚靜姝才越會收下。


    她去過楚靜姝的院子,裏麵的布置皆是精致華貴,且她觀之她平日的衣飾,從來都是名貴異常,說明楚靜姝性喜奢華,恐怕上次她贈予她的那盆君子蘭,怕是太普通,她看不上眼才送到王清荷院子裏去吧。


    楚妗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冷笑,一株花而已,能夠認清楚一個人的真麵目,這個買賣劃算的緊。


    夏至看了一眼楚妗臉上的冷色,不再多問,恭恭敬敬地屈身退下。


    不一會兒,夏至就將蓮台移植妥當,楚妗臉上掛著得體的笑,隻是那笑意不達眼底,道,“我們去送給大姐姐吧。”


    夏至有些疑惑,怎麽感覺小姐臉上的笑意有些冷呢?


    她搖搖頭,暗笑自己亂想,小姐向來溫柔和煦,怎麽會有那般深沉莫測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身體不舒服,更新比較少,明天加更,愛你們,啾咪~


    第57章


    楚靜姝的院子是後院裏最為精致的明珠閣, 當初本是給楚妗置辦的,後來楚妗丟失後,自然最受寵的楚靜姝住了進去。


    院子裏的丫鬟見了楚妗, 皆屈膝行禮, 屋內走出來一個嬤嬤, 年紀大概四十上下,半老徐娘, 看得出年輕的時候定然也是容顏嬌美。


    嬤嬤姓柳, 是楚靜姝的奶娘, 待楚靜姝忠心耿耿, 是楚靜姝的左膀右臂。


    “老奴見過二小姐, 大小姐腳上有傷,不便相迎, 便讓老奴來請您進屋。”柳嬤嬤朝著楚妗慈藹地笑道。


    楚妗斂袖,微皺著眉頭,關心道:“大姐姐傷勢可嚴重?快快領我進屋,去看看大姐姐。”


    雖然臉上掛著關心, 但是心底波瀾不驚,其實這些表麵功夫不是隻有這些權貴人家才會,她自小被劉春杏欺壓,為了阿公, 她也會忍氣吞聲,每次她擔心阿公為了她去找劉春杏理論,她都會忍下所有的委屈, 也會心裏流著淚,臉上帶著笑。


    這些東西,本就不是難事。


    柳嬤嬤看了一眼楚妗,一雙鳳眼閃過一抹鄙夷,隨即笑嗬嗬的道:“大小姐知道您這般關心她,她定然很是感動呢。”


    楚妗笑了笑,假裝沒有看到了柳嬤嬤眼底的鄙夷,隨著她往屋裏走去。


    楚靜姝傷了腳,此時半躺在床上,身後墊了軟枕,她臉色有些蒼白,見了楚妗,露出一抹笑,柔聲道:“二妹妹,你來了。”


    楚妗款款走過去,坐在了床邊的繡墩上,關切道:“大姐姐,你的傷可好些了?”


    “無事,過兩日便好了,我的傷勢不重要的,隻是昨日清河世子拂袖而去,太子殿下可有動怒?你也知道,清河世子是太子的堂弟,若是因為我,讓他們兄弟間生了嫌隙,我怕是難辭其咎了。我昨夜就應該忍一下的,隻是被炭火燙傷了一下,太子殿下向來乖戾,行事無章法,且手段狠戾,我如今想來,真是後悔,清河世子想要為我討一個公道,我當時應該阻止的,都是因為我,若是清河世子被太子殿下懲治,我……”楚靜姝說著,眼底氤氳開水霧,竟是要哭出來了。


    楚妗皺眉,心底忽然生出憤怒,不是因為楚靜姝話語裏一直在炫耀顧清河對她的愛護,而是因為她那般詆毀顧沉宴。


    她垂著眼,顧沉宴脾氣是不好,但他為人寬容大度,行事有原則,多次幫助她,而且顧清河離開後,顧沉宴就沒再將他們放在心上。不知為何,楚妗有一種感覺,顧沉宴冷眼旁觀,是因為不屑於與他們計較。


    她攥了攥衣袖,溫聲道,“大姐姐,太子殿下不會因為這種小事隨意懲治人,你不用擔心。”


    楚靜姝一愣,就連眼淚都不再掉了,驚詫地望著楚妗,楚妗剛才是在替太子說話嗎?


    她細細打量楚妗的神色,自己剛才那樣炫耀,楚妗竟然毫無所動,一絲羨慕也沒有,她生出無力感,就好像是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在楚妗那裏一無是處。


    她攥緊了錦被,眼底閃過一抹不甘。隨即想到楚妗不久就要嫁給皇上,像是一朵花要枯萎在皇宮,她那絲不甘也壓了下去。


    “那便好,太子心胸寬廣,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小事。”楚靜姝順著楚妗的話道,隨即她話音一轉,帶著濃濃的哀愁,“唉,我這傷是燙傷,雖然傷勢不重,但是也會留下一些傷疤,你也知道,這女子的身體上落了疤,總歸是不好看的,我聽說皇宮裏有一種藥,名叫雪芙膏,抹了疤痕便會消退,隻是那藥千金難求,你也知道,我不是府裏的血脈,是母親見我可憐才讓我繼續待在府中,讓我有機會侍奉長輩,我實在是無銀錢去買那良藥,看來我這腳上注定要留下疤痕了……”


    楚靜姝說完,眼含期待地盯著楚妗,期盼著楚妗將她的雪芙膏贈予她,隻是不知為何,楚妗卻像是沒有聽懂一般,上前一步,心疼的握著她的手,道:“大姐姐莫要這麽難過,清河世子那般愛護你,定然是不會介意你身上的疤痕。”


    楚靜姝總覺得胸中嘔著一股氣,悶得她難受,真是榆木腦袋,把她的雪芙膏給她不就好了,誰稀罕她的安慰!


    隻是她心裏難受,還要強顏歡笑,假裝嬌羞地垂下了頭,自是沒有看到楚妗眼底的冷意。


    楚妗心底冷笑,真以為自己會把那般珍貴的東西贈予她,若是真心待她的人,她向來慷慨大方,但是楚靜姝,明明霸占了她的位置,卻仍然貪心地想要更多,虛偽做作的人,不配從她這裏拿走任何東西。


    “大姐姐,我前些日子得了一盆極為珍貴的蓮台,我覺得那花極襯你的氣質,雍容華貴,便想著送給你。”楚妗說著,喚了夏至將花搬進來。


    楚靜姝自然知道前些日子楚懷璟從錦州帶回來了幾盆價值不菲的花,不過大部分都給了楚妗,當時她還嫉妒了很久。


    楚靜姝看了一眼那盆花,芍藥裏麵的珍稀品種,蓮台。


    她滿意地點點頭,柔聲道,“多謝二妹妹了。”


    楚妗目的達到,也不想再與楚靜姝虛與委蛇,隨意關心了幾句便離開了。


    柳嬤嬤將楚妗送出門,回了屋便關上門。


    “大小姐,雪芙膏拿到手了嗎?”柳嬤嬤知道楚靜姝的目的,關切的問道。


    楚靜姝在屋子裏,便褪下了偽裝,煩躁地擺擺手,一改平日的溫婉端莊,“楚妗愚笨,聽不出我的言下之意。”


    柳嬤嬤紅了眼眶,哽咽道:“那您的傷怎麽辦?”


    楚靜姝垂下眼瞼,冷聲道:“楚妗被皇上看中了,楚妗入宮為妃,雪芙膏是定例,到時候會做為賞賜送到定國公府,母親掌管府裏中饋,這雪芙膏不就是相當於我的?”


    盡管目的達到,可楚妗心裏也有些悶悶不樂,好像是自從楚靜姝說了顧沉宴的壞話後,她便一直有些難受。


    就好像是她知道顧沉宴的那些閃光點,而旁人卻因為他一些微不足道的不足便否定了他,雖然明麵上對他尊敬敬畏,背地裏卻是詆毀。


    楚妗低頭,心底漫開淺淺的心疼。


    “阿茶,你站在那裏幹什麽?”牆角的墨蘭脆聲喊她。


    楚妗回神,壓下心底的異樣,走到牆根,她低聲道:“墨蘭,我好像知道玉佩的秘密了。”


    墨蘭一驚,“這麽快?是誰告訴你的?”


    “怎麽聽你這語氣,你好像也知道?”楚妗疑惑道。


    墨蘭忽然不說話了。


    楚妗用手撓它的葉片,墨蘭受不了,哇哇大叫,“你上次說可以聽到王清荷的聲音那次我就知道了。”


    楚妗一愣,“那你為何不告訴我?”


    “那時我隻是猜測,也不是完全知道知曉。而且,嗚嗚嗚……”墨蘭說著說著,忽然哭起來,“我不想死啊,我喜歡阿茶,想要多陪陪你,嗚嗚……”


    楚妗詫異不已,道:“你何時要死了?你花期不是很長嗎?”


    墨蘭哭聲停下,“那個玉佩的觸發條件不是要拔我的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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