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想要在劉福全麵前擺一下祖母的威風,想要讓劉福全看看,楚妗在家中極為尊重她這個祖母。可是劉福全可不敢讓楚妗受了委屈,立刻道:“不礙事不礙事,反正咱家也無事,多等一會兒也沒關係。”


    老夫人臉一僵,手緩緩收回來,這威風沒逞成,著實有些尷尬。


    劉福全想要早些回宮複命,立刻清了清嗓子,從袖子裏掏出一卷明黃色的卷軸,尖細著嗓子道:“定國公府二小姐楚妗接旨!”


    屋裏的所有人皆跪地,老夫人在最前麵,其次是楚江濤與楚妗。


    劉福全瞥了一眼,見所有人都跪好了,這才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定國公女楚氏,恪恭久效於閨闈,升序用光以綸綍,谘爾楚氏之女也,秉性端淑,持躬淑慎,行端儀雅,禮教克嫻。溫脀恭淑,有徽柔之質,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靜正垂儀。動諧珩佩之和、克嫻於禮,敬凜夙宵之節、靡懈於勤。今皇太子已及弱冠,適婚娶之時,當擇女而侍之,朕今日將楚氏賜婚於太子為太子正妃,責有司擇吉日完婚。布告天下,鹹使聞之。欽此。”


    楚妗恭恭敬敬地將聖旨接過來,額頭磕在地上,淡聲道:“臣女叩謝聖恩!”


    老夫人在楚江濤的攙扶下站起身,一雙手激動得微微顫抖,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聖旨下來了,她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他們楚家複興有望了,真是祖宗保佑啊,讓他們楚家有機會出一位太子妃,甚至是皇後。


    劉福全見楚妗眉眼淡然,著實吃了一驚,細看一下,這楚二小姐的身上隱隱有太子殿下的影子,都有泰山崩於頂而泰然處之的氣勢。


    他甩了一下拂塵,笑道:“楚二小姐,這六禮之事,擇日便會有禮部製定好相關的流程,您不必擔心。太子殿下差奴才告訴您,明日會有專門負責教導您宮中禮儀的女官來府中,您在大婚前的日子裏,都要好好與她們學習。”


    劉福全拍了拍手,門外湧進來幾名侍衛,手裏捧著蓋著紅布的木盤,劉福全將蓋著的紅布掀開,露出下麵的東西。


    一件繁複精致的石榴紅宮裙,其他木盤下則是一些華貴的首飾,劉福全解釋道:“這些東西是太子殿下親自為您準備的衣物首飾,三日後宮中會有宴會,您務必要盛裝參加。他還讓咱家給您帶了封信,說是讓您回了房再查閱。”


    他說完,從懷中摸出來一封信函,金色灑金的信箋,還帶著淡淡的龍涎香的味道,格外好聞。


    楚妗耳尖微紅,素手接過信箋,她忍住心底的嬌羞,低聲道:“多謝劉公公了,您回去的時候,也麻煩您同太子殿下說一聲,那些東西我很喜歡,多謝太子殿下費心了。”


    劉福全忙不迭的點頭應是。


    楚江濤見他有了離開的意思,連忙走上前,塞了一疊銀票給劉福全,親自將他送出府。


    老夫人整個人都變得喜氣洋洋起來,劉福全一走,端莊肅穆的樣子再也維持不住,雙手合十,激動得顫聲道:“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楚妗站在一旁,冷眼看著老夫人在那裏求神拜佛,許是她的眼神太過明顯,老夫人停下了嘀咕,和藹地說道:“二姑娘,你也快回院子裏去,明日宮裏會有女官來府裏,你今日就早些歇息,我會讓人不要來打擾你的清淨,你就安心的在府裏待嫁就好,我定會讓你風風光光的嫁入東宮!”


    楚妗剛才還在煩惱待會兒要如何應付府裏的人,這賜婚的聖旨已下,府裏的人怕是要鬧開了鍋,無論是巴結討好還是嫉妒挖苦,她一律不想看見他們。她本就懶得應對,如今老夫人主動攬下來了,她可是求之不得。


    楚妗臉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感激道:“孫女就在這裏多謝老夫人了,既如此,我便先告退了,早些養精蓄銳,明日我還要同女官學習宮中禮儀。”


    “去吧,你也別累著了,我看你身子骨弱,我庫房裏還有些血燕山參之類的滋補品,到時候我讓丫鬟替你熬些湯喝,好好補補身子,這學習禮儀非一朝一夕便能結束,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莫要太過勞累,累壞了身子可就不值當了!”


    老夫人殷勤備至地叮囑著,仿佛很是擔心她的身體,老夫人一直都在笑嗬嗬,沒有絲毫往日的肅穆嚴厲,若不是楚妗受多了她的苛責,她都要認為她有一個慈愛和善的祖母了。


    楚妗對於老夫人的心思心知肚明,她不挑破,一律都是微笑以對,她福了福身,捧著聖旨便款款離開。


    出門的時候遇到了將劉公公送走回來的楚江濤,楚江濤見了她,無措地搓了搓手。


    不知不覺中,楚妗仿佛脫胎換骨一般,變得讓他都覺得耀眼的存在。他看著楚妗淺笑而立的模樣,那些討好的話忽然就說不出口,他雖然庸碌無為,但也知曉禮義廉恥,知道如今在楚妗身份顯貴的時候,懷揣著目的接近的行為實非一個父親該有的行為。


    當初他沒有在楚妗最需要時候伸出援手,如今的靠近也隻是諷刺。


    楚江濤咽下了嘴裏的話,站在楚妗身前,靜默不語。


    楚妗停下了腳步,見他久久不語,她便輕輕頷首,道了聲“父親”,便與他擦肩而過。


    楚江濤看著楚妗的背影,一眾丫鬟眾星捧月般環立在她兩側,就屬她的最為纖細奪目。楚妗走得堅定而驕傲,曲徑回廊,樹影婆娑,背影離他也越來越遠,他眼底滿是後悔,心底忽然有些難受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注:賜婚的話聖旨借鑒了百度。


    第71章


    楚妗繞過了一扇月亮門, 她忽然停下了步子,低聲道:“夏至,你上前來。”


    夏至乖巧地走到楚妗身旁, 楚妗立刻將手搭在她小臂上, 雙腿發軟地倚靠在夏至身上。


    夏至一驚, 連忙扶住她的手,手摸到楚妗的掌心才發覺楚妗早已經滿是冷汗。


    夏至低呼道:“小姐?您怎麽樣了?”


    楚妗深吸了口氣, 倚靠在夏至身上, 她握了握夏至的手, 聲音有些發虛, “沒事, 隻是有些嚇到了。”


    夏至:“……”


    她剛剛看楚妗一臉的泰然自若,當時還欽佩不已, 原來她隻是強撐著而已。


    楚妗瞥了一眼夏至,就知道她心底的想法,她緩過勁來,直起身, 微抬下巴,帶了一絲嬌矜,脆聲道:“我剛剛隻是沒有緩過神來,我覺得我的表現很好呀!寵辱不驚, 若是旁人,肯定是比不過我的,我剛剛可是瞧見劉公公眼底的讚賞了!”


    盡管她提前去了東宮, 得到了顧沉宴的確切消息,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劉公公宣讀聖旨的時候,她腦子裏還是有些亂糟糟的,甚至生出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


    隨即她一想到賜婚聖旨一下,她自那一刻起,便與顧沉宴榮辱與共,她便不願意折了他的麵子。她想著,太子殿下娶了她本就有些吃虧,她若是再惹出笑柄,那她可真是愧疚至死了。於是她便擰著一股勁,壓下心底的膽顫,強迫自己笑得落落大方,端莊又得體。


    夏至無奈地笑了笑,也沒有反駁,的確,這麽大一塊餡餅砸在腦袋上,楚妗還能保持清醒,以最佳的狀態演了一段戲,著實厲害。


    夏至主動攙扶好楚妗,溫聲道:“還是讓奴婢扶著您回去吧,今日如您所說,小姐您需要好好歇一歇,明日宮裏會有女官來教導您儀態 ,您要保持最好的狀態。”


    翌日,窗外傳來第一聲鳥叫聲,楚妗就起身沐浴更衣,四個丫鬟知曉今日至關重要,都使出了渾身解數替楚妗梳妝打扮。


    皇家排場大,規矩多,一出手便派來了六個女官。


    六個女官以一位年老的嬤嬤為首,嬤嬤姓杜,資曆深,聽說當年先皇後成為太子妃的時候,便是她一路跟隨伺候的。


    杜嬤嬤年歲極大,臉上滿是溝壑,板著臉很是駭人。


    杜嬤嬤畢恭畢敬地走進來,行了個萬福禮:“老奴見過楚二姑娘!”


    楚妗見狀,抿唇笑了笑,親自將她扶起來,“嬤嬤請起,以後您不必多禮,殿下已經與我說了,您照顧他多年,他早已將您視為親人,您這樣實在是折煞我了。”


    昨日顧沉宴的信裏將今日來的六位女官做了詳細的介紹,尤其是杜嬤嬤,著墨甚多。


    先皇後雲繡是顧沉宴的生母,當初先皇後薨逝後,杜嬤嬤便一直照顧顧沉宴,如今他將杜嬤嬤派來教導她禮儀,她便知曉杜嬤嬤於顧沉宴而言,很是重要。


    杜嬤嬤避開了楚妗的手,半蹲著身子說道:“禮不可廢,您是未來的太子妃,是主子,太子殿下給了老奴體麵,但是老奴還是要謹遵本分,不可逾矩。”


    楚妗看到杜嬤嬤眼底堅持,一愣,緩緩退開了一步。果然如顧沉宴所言,杜嬤嬤為人固執刻板。


    杜嬤嬤這才直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楚二小姐,您是聖上欽點的太子妃,您知道,皇家規矩多,太子是一國之本,您是太子妃,與太子殿下夫妻一體,榮辱與共。您以後代表著皇家的臉麵,太子的臉麵,您的一舉一動都倍受關注,是以您一絲一毫都不可掉以輕心。從今日起,老奴會傾盡全力來教導您,您務必盡心學習,將老奴教的東西都刻在腦子裏。”


    楚妗頷首,欣然道:“我自然是知曉的 ,嬤嬤的話我也記著了。”


    杜嬤嬤見楚妗一絲不耐都沒有,臉上的神情稍稍緩和了下來,滿意地點點頭,嚴厲地說道:“那老奴就開始了。”


    杜嬤嬤來定國公府之前,得了太子的口信,說是讓她對楚妗不要太過苛責,若是楚妗時常犯錯,可酌情放放水。


    顧沉宴是杜嬤嬤一手帶大的,自是知曉他的性情。顧沉宴為人乖戾,性子也冷情,第一次對一個人這般上心。


    是以杜嬤嬤對楚妗早已充滿了好奇,早就想見識一下到底是個怎樣的姑娘,才能讓顧沉宴惦記如廝。


    初始她對於楚妗的印象其實不是很好,因為她是教導禮儀多年,自然而然,她最是喜歡那些儀態端莊秀美的女子。


    顧沉宴對楚妗心生憐惜,讓她多照顧一下。這番話在她這裏,就是另一種意思:楚妗儀態不好,時常漏洞百出,需要她們多多包涵。她為人甚至還極為有心機,知道從太子殿下身上下手,讓太子殿下吩咐她對她手下留情。


    杜嬤嬤私心裏其實不滿意楚妗,但是太子殿下心意堅定,她也改變不得。於是她便改了主意,鐵了心想要將楚妗改造成最完美的太子妃。


    可兩天接觸下來,杜嬤嬤對楚妗的印象卻大為改觀。


    不可否認,楚妗的儀態的確有瑕疵,放在這些後宅可能過得去,可若是放在至臻至善的皇家,就有些看不過去了。


    杜嬤嬤知道楚妗的身世,她著實佩服楚妗能夠一個月的功夫就將大部分都禮儀學得七分完美,但那遠遠不夠,皇家不存在七分這等不足,隻有十分之完美。


    杜嬤嬤一生未婚,膝下也無子女,照顧顧沉宴多年,她早已把顧沉宴當成自己的孩子,她想要顧沉宴娶一個配得上他的姑娘。所以她對楚妗的教導說得上是嚴苛,杜嬤嬤自己也知道,這種程度對楚妗這種閨閣小姐來說,其實有些超負荷了。


    杜嬤嬤早已做好了楚妗會同太子殿下告狀的準備了,可是兩日過去了,太子殿下那裏一絲動靜也沒有。她知道太子殿下對楚妗的看重,這般平靜,那便是楚妗並沒有告狀。


    甚至於,在這般高強度的訓練下,楚妗知曉自己的不足,每日勤加苦練,一個動作反反複複的練,多次提出加練的要求。


    那份耐心與毅力,便是杜嬤嬤也歎為觀止,心底那份成見也漸漸消失不見。


    “楚二小姐,明日您要去參加宮宴,今日的課便到這裏吧,您也早些歇息。老奴告退!”杜嬤嬤屈膝道。


    楚妗頷首笑了笑,道:“今日也辛苦嬤嬤了。”


    杜嬤嬤斂眉,淡聲道:“這是老奴的本分,楚二小姐不必多禮。”杜嬤嬤頓了頓,從袖中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語氣溫和下來,“這舒肌膏是宮中極好的藥膏,能夠緩解肌肉酸痛,您沐浴後,讓丫鬟替您按摩塗抹全身,明日手臂和大腿會好一些。”


    楚妗一愣,隨即臉上綻出燦爛的笑意,她用力的點了點頭,甜甜笑道:“謝謝嬤嬤!”


    杜嬤嬤緩和了神情,道:“老奴告退了!”


    楚妗擺擺手,讓夏至將杜嬤嬤送回房間。


    為了方便杜嬤嬤與其他女官教導禮儀,楚妗將長樂苑的幾間廂房全部都收拾幹淨,讓六位女官住了下來。


    房門緩緩闔上,楚妗站起身,“嘶!”


    楚妗隻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酸痛不已,她揉了揉酸痛的大腿,舒展了一下胳膊,緩緩往淨房走去。


    丫鬟已經備好了熱水,她打算沐浴後,抹些藥膏,舒緩一下肌肉。


    淨房裏麵熱氣騰騰,正中央擺了一個一人高的木桶,她將衣服全部褪下,緩緩浸泡下去。


    熱水緩緩漫過她的身子,緩解了一些她的酸痛,她疲憊地將雙手搭在木桶邊沿,打算小憩一會兒。


    驀地,她的耳邊傳來一道極為輕微的聲音。外間似乎有什麽人闖了進來。


    她豁然睜開眼,她不習慣洗澡的時候也有丫鬟在一旁服侍,是以每次她都會摒退丫鬟,自己一人沐浴。


    她揚聲喝道:“誰在外麵?”


    回應她的隻有淺淺的水聲。


    楚妗心下一緊,連忙起身穿衣,她穿好褻衣,來不及整理就匆匆忙忙地開始穿外裙,許是因為手忙腳亂,她一時沒有站穩,踩住了濕滑的地麵,楚妗低呼一聲,身子往後仰倒。


    她下意識閉上眼,心裏暗道,完了!


    她忽然覺得耳邊傳來一陣風,她身子一轉,腰間多了一隻溫熱的手,沉穩而有力地將她攬入懷中。


    楚妗一驚,下意識便打算揚手打去,頭頂上卻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你這是要掌摑孤?”


    太子殿下?


    楚妗手頓在空中,立刻抬頭望去,煙霧繚繞間,一道熾熱的目光隔著一層白紗也格外燙人。


    顧沉宴低頭看去,楚妗衣衫微亂,褻衣的領口未曾整理妥當,露出一大片細膩白皙的肌膚,許是受了驚嚇,楚妗的胸脯還在一上一下的起伏,帶著幽幽的香氣,格外蠱惑人心。


    楚妗覺得後腰上的手越發滾燙,她低垂著腦袋,掙紮了一下,小聲喊道:“殿下!”


    顧沉宴目光幽深,眼光凝在楚妗身前,忽然道:“挺好的,一手便能握住……”


    楚妗身子一僵,隨即小臉爆紅,憤憤地跺了一腳,顧沉宴隻覺得腳上吃痛,下意識便鬆開了手。


    楚妗被鬆開了腰,立刻往後退開了幾步,神色警惕而羞憤,她抖著聲音道:“你無恥!”


    顧沉宴眷戀地撚了撚指尖,還帶著濕潤的水汽,他不緊不慢的說道:“孤怎麽就無恥了?說的都是事實啊……”


    “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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