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妗一愣,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問道:“你這話是何意?”


    祁嘉昱溫聲道:“方才我在前殿,偶然聽到了有人向太子殿下稟告你的事情,說是有人想要毀了你的聲譽,讓你身敗名裂。我一時擔心,便跟著太子殿下來了這裏。”


    楚妗見祁嘉昱臉上的關切不似作假,她的心底劃過一抹感動,隨即她皺了皺眉,輕聲道:“可是我並沒有看到太子殿下啊?”


    祁嘉昱撓了撓頭,也有些懵,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我方才跟丟了,太子殿下步子邁得太快了,我就一路找過來了。”


    楚妗這下是真的有些困惑了,她與祁嘉昱無親無故,隻堪堪有過一段交流罷了,她的父母親族對她都是漠不關心,祁嘉昱又為何對她這麽好?


    祁嘉昱看到了楚妗眼底的迷茫,他俊秀儒雅的臉上露出一抹堅定,握了握拳,盡量穩著聲音道:“楚姑娘,你當初同我說過,若是喜歡一位女子,就要讓她知曉,不然會抱憾終身。而我太過怯懦了,對於心悅之人都不敢表明心跡,如今你一語成讖,我喜歡的姑娘與旁人訂了婚約,過不了多久,她便要嫁與他人了。假如當初我勇敢些,不顧一切的說出來,也許結果會不一樣。”


    楚妗心底生出一抹異樣,隱隱察覺出祁嘉昱要說的話了。


    “楚姑娘,我心悅你。”


    祁嘉昱耳根發燙,但是一雙眼亮晶晶的,像是盛滿了星河,璀璨的亮人。


    祁嘉昱掩住心底的酸澀,忽然發現這句話說出口,自己這些日子的難過也稍稍減輕了許多。


    當初方氏上門相看楚妗,回來後便與他說了,楚妗可能是皇家內定的人了,讓他考慮清楚,若是堅持要娶楚妗,會給家族帶來什麽樣的災禍。


    祁陽侯害怕他一時衝動,不管不顧的想要去定國公府提親,將他鎖在了屋裏,讓他反省。


    他那幾日不吃不喝,白天腦海裏一直是獵場裏那驚鴻一麵,夜晚夢裏卻是祁陽侯府因為得罪了皇家,被抄家罷爵的場景。


    後來方氏心疼他多日不吃不喝,身體日漸憔悴。於是她循循善誘,勸他絕了心思,並告訴他,家裏打算另外給他選一門親事。


    祁嘉昱難得生出了一絲固執,他想著,也許他們的想法是假的呢?


    楚妗並不一定是要嫁入皇家啊,而且皇上不是那等昏庸之人,因為一個女人就要對祁陽侯府下手。


    祁陽侯氣的扇了他一巴掌,罵他愚蠢無知。


    普天之下,皇權是這世間最難揣測的存在。


    盡管建安帝不會因為怪罪祁陽侯府,但是難保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心裏埋下一根刺,以後若是祁陽侯府惹了聖怒,到時候新帳舊帳一起清算,那才是滅頂之災啊!


    祁嘉昱到底沒能抗爭到底,在他禁足的第七日,祁陽侯帶了了一個消息。


    太子殿下在朝堂上親自承認了楚妗是他內定的的太子妃。


    於是,那場未能訴之於口的傾慕便再也無法光明正大的說出口了。


    “我知道你是未來的太子妃,我如今說這些話實屬不妥,但是我覺得你應該知曉我的心意。”


    方氏和他說了楚妗在定國公府的處境,他心疼那個即便遭受了這麽多的不公仍舊笑得溫暖的姑娘。


    “你很好,是這世間男子都想要娶的好姑娘。那些忽視你、對你不好的人,並不是因為你不好。”


    楚妗震驚地說不出話來,杏眼微瞪,眼底有些濕潤,第一次有人告訴她,她所受到的那些不公,不是因為她不夠好。


    第一次有人肯定了她的存在。


    祁嘉昱淺淺笑了笑,仍舊是溫潤如玉的模樣,他低聲道:“既然你如今無事,那我也就先行離開了。”


    楚妗神色複雜,她看著眼前這個雋秀雅致的少年,心底劃過暖流,她認真道:“你會遇上那個真正可以陪你共度一生的良人,她定然比我更好!”


    祁嘉昱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不會有了,他今生唯一為之心動的姑娘,與他有緣無分。


    他轉身欲離開,袖子卻忽然被楚妗拉住,他腳步一頓,疑惑地轉身,卻見楚妗小臉上滿是慌張。


    “祁公子,你現在不能走!”


    不等祁嘉昱反應過來,楚妗連忙拉著他的衣袖,將他往屋子裏帶。


    甫一入內,屋子裏那些曖昧不已的聲音就傳入兩人耳中。


    兩人腳步一頓,祁嘉昱錯愕不已地望著屋內的床。


    楚妗一僵,壓下心底的尷尬與羞澀,低聲將今日的事情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隻是省略了有關顧沉宴的存在。


    祁嘉昱聽完義憤填膺,俊秀的臉上氣得通紅。


    “楚姑娘,他們簡直是蛇蠍心腸,這件事我們要稟告皇上,讓皇上給你討回公道。”


    楚妗眼底閃過一抹心虛,顧沉宴已經替她報複回去了。但這如今不是重點,重點是祁嘉昱如今不能走!


    “外麵有腳步聲,定然是楚薔的同夥前來查看情況了,你現在不能出去。”楚妗急聲說道,她開始在房內四處尋找,想要尋一個藏身之處。


    祁嘉昱一愣,隨也極為配合地開始在屋內尋找,他目光定在角落的衣櫃上,笑了笑,驚喜地朝楚妗說道:“楚姑娘,這裏有個櫃子可以藏身,看樣子足夠容納你我二人,你快來!”


    說著,他伸手將衣櫃拉開。


    “別……”


    楚妗疾步走過來,來不及阻止,愣愣地看著祁嘉昱將衣櫃拉開,露出了藏在衣櫃裏的顧沉宴。


    祁嘉昱:“……”


    楚妗默默咽下嘴裏的話。


    躲在櫃子裏聽了祁嘉昱一番肺腑之言的顧沉宴神色晦暗,臉色看上去也不太好。


    三人間的氣氛一時有些凝滯,楚妗呐呐的想要解釋。


    祁嘉昱忽然拱手道:“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楚妗腦子有些懵,她指著顧沉宴,不太確定地問道:“他是太子殿下?”


    祁嘉昱不明所以,但還是如實點頭。他也有些懵,太子怎麽躲在衣櫃裏?


    楚妗緩慢地眨了下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直愣愣地看了一眼顧沉宴,心底忽然湧上一股憤怒與委屈,想到自己方才還傻乎乎的替他著想,甚至還心疼他的身世坎坷,處境艱難。


    過往的那些點點滴滴也全部湧入腦海,楚妗深覺自己就是個傻子,被顧沉宴耍的團團轉!


    她眼眶微紅,狠狠地瞪著顧沉宴。


    顧沉宴看到楚妗紅了眼眶,指尖微微顫動了一下,心好像被一隻大掌攥緊,有些疼。


    他心下一跳,自知理虧,心裏有些發慌,澀著嗓子道:“我可以和你解釋……”


    楚妗如今不想理他,撇開腦袋。


    “楚薔?你在哪?”


    屋外忽然傳來周若薇的聲音,三人皆一驚,他們不知道周若薇會不會親自進來檢驗楚妗有沒有中計,但是他們都一致認為要好好藏起來才好。


    顧沉宴眉梢微挑,將楚妗一把扯進懷裏,與她一同站在衣櫃裏,笑道:“你藏我身邊!”


    然後他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屋內,抬了抬下巴,隨意道:“你躲床底下去!”


    祁嘉昱一愣,看了一眼楚妗,剛才他就覺得兩人之間氣氛怪異,他看著楚妗微紅的眼睛,有些不放心讓他們兩人待在一起。


    楚妗衝他露出一抹安慰的笑:“我沒事,我們之間的事等會兒處理,你趕快去藏好吧,否則周若薇進來了。”


    這是她與顧沉宴之間的事,不用牽扯到外人。


    楚妗沒有發現自己無形之中已經將顧沉宴劃入了自己人的範圍,反倒是顧沉宴與祁嘉昱都察覺到了。


    顧沉宴嘴角微揚,帶了一絲得意地瞥了一眼祁嘉昱。


    祁嘉昱心底生出一絲失落,但仍舊是溫和的笑了笑,轉身鑽入了床底。


    顧沉宴抬手將衣櫃門拉上,顧沉宴身高腿長,本就勉勉強強地縮在櫃子裏,如今多了一個楚妗,櫃子裏的空間便有些逼仄。


    楚妗盡量墊著腳,緊緊靠在衣櫃壁上,想要離顧沉宴遠一些。


    偏偏顧沉宴不如她意,忽然像是沒骨頭一般壓在她身上,楚妗方才的怒意還沒有消散下去,她下意識地想要推開他。


    顧沉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湊到她耳邊,啞聲道:“別動,有人進來了!”


    耳邊傳來溫熱的呼吸,微微癢,激起一陣顫栗。


    楚妗氣急,惱怒不已,又想騙她!


    “吱呀——”


    門被人輕輕地推開,屋內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楚妗動作一僵,不敢再掙紮。


    顧沉宴的掌心幹燥而溫暖,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楚妗隻覺得手腕上的溫度越發滾燙。


    偏偏顧沉宴真麵目被揭露了,越發得肆無忌憚。他無聲無息的往她靠了靠,兩人的身體相貼,都能感受到對方傳來的溫度。


    顧沉宴覺得自己掌心像是握了一塊美玉,細膩無瑕,他心底生出些旖旎,指尖微動,忍不住拇指輕輕的摩擦了一下她的手腕。


    楚妗一驚,想要揮開他的手,顧沉宴拉著她的手,有極其細微的氣音說道,“再動就要被發現了。”


    楚妗惱怒地瞪了一眼他,同樣用氣音說道:“那你放開我!”


    顧沉宴佯裝聽不見,充耳不聞,語氣帶有一絲討好和委屈,“那你不要生氣了可好?你不生氣我就鬆手。”


    楚妗氣急,若不是顧忌外麵有人,她要好好與他清算一番,明明是他戲弄她在前,如今又做出這般委屈的神態做甚?


    她到底是沒有再跟他較勁,反正他也不會鬆手,自己平白浪費力氣。


    外麵的聲音也越發放浪形骸,楚薔的聲音越發嬌媚,似痛苦又似歡愉,婉轉鶯啼一般。


    楚妗小臉微紅,躲在櫃子裏聽牆角,實在是讓人緊張的頭皮發麻。


    顧沉宴眼底劃過一抹笑意,逼近她,“是不是很刺激?”


    楚妗羞惱不已,低斥道:“閉嘴!”


    “果然骨子裏就是淫蕩之人,這叫聲都要喊破嗓子了!”


    周若薇麵帶嫌棄,她站在門口,遠遠地看了一眼晃動的床幔。


    她滿意地收回目光,確認楚妗已經中計,便快速地離開了屋子。


    如今便是把大家引過來,來一出捉奸在床!


    屋門被闔上,楚妗輕舒了口氣,但是他們並沒有立刻就出去,而是等了一會兒,確定周若薇已經走遠。


    楚妗憤憤地甩開顧沉宴的手,平複了一番臉上的熱意,她才推開櫃子走出去。


    顧沉宴緊跟其後,不死心地想要拉她的手,楚妗回頭瞪了他一眼,他垂著眼,神情無辜。


    顧沉宴心有些慌,但是表麵仍舊端的雲淡風輕,舒朗威儀。


    他到底沒有再逗她,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楚妗還是個小刺蝟。


    祁嘉昱俊臉漲的通紅,手腳慌亂地從床底下爬出來,床底下灰塵太多,祁嘉昱白色的錦衣也滿是黑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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