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妗踮著腳打起簾子,入目的場景讓她倏然頓住。


    屋內窗明幾淨,午後的陽光傾瀉而入,空中有散亂的金色微塵。一道清雋的身影手中執一支筆,垂首斂眉,眼尾微垂,帶了幾分慵懶與隨性,一舉一動,般般入畫。


    楚妗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不忍破壞這畫卷。


    顧沉宴卻像是心有所感,停了筆,偏頭望過來,冷沉的眉眼在見到楚妗的時候,先是一愣,隨即眉眼舒展,朗目星眸,似有星河墜入,萬千光華。


    “回來了?”


    楚妗眼含驚豔,第一次覺得男子也能用容貌映麗來形容。聽著顧沉宴淡淡的聲音,她恍惚生出幾分細水長流的溫情。


    好似是丈夫輕聲詢問歸家的妻子。


    楚妗慌亂地點了點頭,低著頭入內。隨即她發現桌子上堆滿了精致的盒子。


    “這是什麽?”


    顧沉宴隨手將筆扔開,懶洋洋的說道:“糕點啊!”


    隨即他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生氣,“昨夜我替你準備的東西,你居然分給了旁人?我今日已經分了一些給丫鬟,這些你可不許再給丫鬟吃了!”


    “隻是一盒糕點罷了,竟然也值得你生氣?”楚妗有些好笑,隨手抽了一個精美的紙盒。


    隨即恍然,怪不得夏至方才說太子不是太子,的確顧沉宴的做法一絲也不符合他往日裏的作風。


    顧沉宴哼哼唧唧,很是不滿,“我做的糕點哪裏是那些人有資格吃的?”


    楚妗一怔,正在拆盒子的手一頓,下意識問道:“殿下親手做的?”


    顧沉宴難得有些難為情,他為了準備這些糕點,其實已經不眠不休地學了好幾天了,在身份暴露那一天他便著手準備了。


    是雲澹告訴他,小姑娘喜歡新奇的玩意兒,做些好吃的糕點就能把楚妗哄好,他其實有些不信,但他也著實沒有法子了,隻好死馬當活馬醫,這才跟著宮中禦廚學了一些。


    他瞥了一眼楚妗,見她紅唇微張,很是震驚,他盡量穩著聲音,假裝不在意地問道:“不好吃嗎?”


    楚妗彎著眉眼,朝顧沉宴笑了笑,霎時如雲消雨霽,軟軟道:“好吃!”


    顧沉宴扭過頭去,隨意的“嗯”了一聲,嘴角卻隱秘地勾了勾。


    楚妗見顧沉宴隨手撿了一本書,坐在書桌後翻閱起來,午後的光灑在他身上,光華萬丈,他氣質高貴,恍若神明。


    她收回目光,胸中不知為何,忽然如小鹿亂撞,頗有些心慌意亂。


    她重重喘了口氣,壓下心底的怪異,緩步繞到書桌旁。


    當初為了采光,書桌便是臨窗而放,一麵貼著牆,如今顧沉宴占據了書桌的主位,楚妗便隻能搬了個凳子坐在顧沉宴的左手側。


    她見顧沉宴神色認真地看著書,不忍打擾他,於是她動作輕柔地探身去夠顧沉宴另一側的筆。


    如雲的衣袖遮住了書頁,顧沉宴掀了掀眼皮,入目是一截細腰,因為俯身前探的原因,楚妗的纖腰拉出優美的線條,衣服也被繃得緊緊的,胸前便也顯得鼓鼓囊囊,隨著她的動作在他眼前若隱若現。


    他眸色漸深,眼底像是一團濃的化不開的墨。


    “楚妗。”


    他啞著嗓子忽然喚道。


    楚妗下意識回頭,疑惑地看著他,用眼神詢問他什麽事。


    顧沉宴見她黑白分明的眼底一片澄澈,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多麽誘人。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收拾好情緒,溫聲道:“下次你要拿東西直接同我說,不要這樣在我麵前晃來晃去了。”


    楚妗以為自己擋住了顧沉宴的視線,在他麵前晃來晃去惹他心煩,她連忙老老實實的坐回來,沮喪道,“我知道了……”


    顧沉宴見她垂頭喪氣,就知道她定然是誤會了。


    他手腕微轉,一把將她拉過來。


    楚妗隻覺得身子被一隻大掌牢牢抓住,天旋地轉,不受控製地跌入顧沉宴的懷中。


    顧沉宴緩緩逼近楚妗,兩人呼吸交纏,楚妗黑白分明的眼底一片迷茫,驚訝地張著嘴,顧沉宴目光下移,慢慢靠近。


    楚妗緩慢地眨了一下眼,腦海中不知為何為何忽然想起那荒唐的春閨一夢,她呼吸一滯,下意識攥緊了手。


    他是要親她嗎?


    她覺得顧沉宴的眼睛越發燙人,她慌張地避開了目光,視線落在他的眼瞼上。顧沉宴的眼睫黑而密,如此近的距離,足夠讓她數清楚睫毛的數量。


    在她愣神的時候,顧沉宴的唇落下,輕輕貼在她的唇上。


    顧沉宴的唇微涼,不同於她的溫熱,讓她下意識背脊僵直。


    她腦海中一片空白,茫然失措。


    他先是淺淺試探,仿佛在確定楚妗的態度,見楚妗並未推拒,才漸漸加深。陽光微暖,灑在兩人之間,微涼的唇也變得灼熱起來,兩人唇齒交纏。


    良久,顧沉宴才稍稍離開,低著頭看她。


    楚妗精致的臉上酡紅一片,仿若醉酒一般,她眼底濕漉漉,琉璃的眸子越發瀲灩,唇瓣紅豔如血。


    “剛剛的話不是責備,是警告,這便是你勾引我的後果。”


    楚妗目光直愣愣地抬起頭,眼前是白皙如玉的下巴,以及突起的喉結,伴隨著他低沉的說話聲,輕微滑動。


    楚妗腦子一團糟,也無暇顧及他的話,猛然推開顧沉宴,捂著唇落荒而逃。


    顧沉宴往椅背上一靠,眼尾微垂,捂著眼低低笑起來。


    楚妗一路跑回自己的臥房,“砰”的一聲將門關上,她背靠在門上,臉頰滾燙,心裏像是揣了一隻兔子,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楚妗羞惱不已,那人看著端方矜貴,怎的這般浪蕩!


    “恭送太子殿下!”


    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楚妗便知道顧沉宴要離開了。


    她想要拉開門去送送他,手觸碰到門栓又猛然頓住,氣惱哼了一聲。


    誰要去送那個臭流氓!愛誰誰!


    她氣呼呼地轉身,走到桌旁,看到桌子上放了幾本話本子,隨手拿起來,翻了幾下,又羞紅地扔開。


    怎麽這話本子裏也盡寫些情情愛愛,膩人的緊!


    她倒了一杯涼茶,涼茶入喉,緩解了她的熱意。


    “小姐,您在裏麵嗎?”


    門外傳來夏至輕叩門的聲音,楚妗連忙理了理衣裳,正襟危坐,揚聲應道:“何事?”


    夏至手裏捧著一隻雕漆黃花梨木製成的木盒,笑意盈盈地推開門走進來,說道:“小姐,太子殿下方才派人送了些口脂過來,還讓奴婢給您帶了話,說太子殿下他弄壞了您的口脂,如今賠給您更好的。


    杜嬤嬤方才看見了,跟奴婢說這些口脂是宮中所製,很是珍貴,深受宮裏的娘娘喜歡。聽說抹了這種口脂,嘴唇都會變得水潤瑩亮,襯得氣色極佳呢!”


    楚妗正在倒茶的手一抖,手中的茶灑了些許,她揚高聲音,帶了一絲惱意,“我不要!全給我扔出去!”


    夏至一驚,瞪大了雙眼:“這可是宮裏娘娘都稀罕的東西,小姐為什麽要扔了啊?”


    楚妗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夏至被嚇了一跳,抱著盒子就打算轉身離開。


    “等一等!”


    楚妗忽然說道。


    夏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疑惑地問道:“小姐還有何事?”


    楚妗看了一眼夏至懷裏的雕漆木盒,半晌,才抬了抬下巴,小聲說道:“那盒口脂還是留下吧!”


    這是顧沉宴的賠罪禮物,她為什麽要扔了?不要白不要!


    第80章


    夏至一怔, 隨即笑眯眯地捧著木盒,走到桌旁。


    她將手裏的盒子放在桌上,順勢打開蓋子, “小姐, 您看, 這些口脂是不是很漂亮?”


    楚妗視線落在盒子裏,裏麵整齊地擺放了六隻精致小巧的點翠玉盒, 盒麵用彩漆繪了春花秋月等美麗的景物。


    楚妗訝然, 不愧是宮裏備受喜愛的東西, 便是這一套容器就已經是價值不菲了。


    楚妗一一打開, 盒子裏的口脂呈膏狀, 她小心翼翼地拿指甲挑了一小塊,塗抹在唇上, 霎時,櫻唇如花瓣一般,嬌豔欲滴。


    “咦,這口脂的香味怎麽像是荔枝呀?”夏至詫異地說道。


    楚妗一愣, 也發現了,這口脂異常清香,帶著淺淺的荔枝香味。


    她看了一眼其他的口脂,顏色不一。


    她端起其它的口脂, 細細地嗅了嗅,每一盒的味道都不一樣,但每一盒的香味都沁人心脾, 霎時好聞。


    沒有女子不愛美,這般別致精巧的東西,楚妗一下子便喜歡上了。


    “咦,盒子下還有一封信箋。”夏至指著盒子下,紅色的盒底靜靜地躺著一封素箋。


    楚妗臉紅心跳,頗有一種書信傳情的感覺。


    她將信展開,一行與她筆跡相似的字躍入眼中,隻是顧沉宴的字少了幾分秀美,多了幾分狂狷。


    可還生氣否?


    楚妗嘴角翹了翹,心裏輕哼了一聲,看在這套口脂的份上,她就大度一些,原諒他了。


    ——


    四月二十五,定國公府天還沒亮,就開始張燈結彩,下人們忙得腳不沾地,一派喜慶的景象。


    原是今日是楚家小姐的及笄宴,定國公府早在幾個月前便廣邀賓客,早早的就做好了準備。


    定國公府大門口的馬車絡繹不絕,竟是聚集了京城大部分的達官貴人,送禮的唱和聲經久不息。


    有路人詫異,不過是一個成人禮罷了,何故搞這麽大陣仗。


    有知情的人便細心解釋道,因為今日的宴會上,主人公的身份都是頂頂的尊貴,一個是世子妃,更重要的是,另一個是未來的太子妃。


    路人不解,“怎麽有兩個人行及笄禮?”


    知情人又是一臉興味的笑,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又要牽扯出另一段往事了……”


    眾人皆感興趣地聚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聽完了整個故事,紛紛歎道,人生無常,這精彩程度怕是比一出折子戲還要更甚。


    楚妗也是天還沒亮就被丫鬟從被窩裏挖出來,一番梳洗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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