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荷看著他的眼睛,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楚懷璟拉著楚妗漸漸走遠,王清荷看著他們的背影,忽然跌坐在凳子上。


    她眼前驀然閃現一雙絕望驚恐的眼睛。


    那是十四年前的楚懷璟。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這兩天應該就是要開始虐王清荷與楚靜姝的了


    第84章


    王清荷跌坐在凳子上, 神色恍惚。


    楚靜姝見狀,立刻上前,擔憂道:“母親, 您怎麽了?”


    王清荷深吸一口氣, 壓下心底的驚悸, 道:“我沒事。”


    隻是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微顫抖,顯然看得出王清荷說的是謊話。


    她轉頭看到楚靜姝眼底滿是憂心, 她勉強笑道:“你不用擔心, 我真的沒事。”


    楚靜姝一愣, 眼底閃過一抹複雜。


    王清荷對她而言, 確實是一個好母親, 她心底略有些遺憾,她不止一次想過, 她是她的親生女兒,她會活得多麽耀眼奪目,真正的讓人豔羨。


    她俯身蹲下身子,垂下眼眸, 遮住眼底的不甘,隨即她將腦袋靠在王清荷的膝上,眼底的神情莫測,飛快地劃過一抹狠毒。


    真是可惜啊, 她自己不是她親生的孩子,若是她是她的親生女兒,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王清荷掌摑楚妗的事情, 動靜鬧得不小,院子裏的人大多都知曉了。


    二夫人柳氏在香房裏,帶了一絲感慨:“大嫂做的太過了些,姑娘家的臉哪是隨便可以打的,更何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小姑娘年紀小,臉皮薄,唉……”


    三夫人錢氏心底湧上擔憂,她想了想,站起身,“不行,我還是要去看看妗兒,那一巴掌聲音可不小,臉應該也是腫了!”


    她說完,揚聲叫來自己的貼身丫鬟,道:“我記得我行李裏麵好像帶了消腫的藥膏,你去找出來。”


    錢氏膝下隻有一個兒子,她喜歡楚妗,對她一見如故,仿佛相處了很多年一般,這才沒多久,心底其實把她當自己的女兒看待。如今她被打了,她其實心底也是又心疼又埋怨。


    王清荷好歹是世族大家的女兒,真正的名門閨秀,怎麽還比不上她一個商戶女明事理?


    養女放在心窩窩裏疼,親生女兒倒是又打又罵。


    以前她隻是心疼楚妗的遭遇,如今倒是連王清荷也一並埋怨上了。


    丫鬟將藥膏找了出來,錢氏連忙接過去,起身欲走,柳氏拉住了她,笑道:“你是去二姑娘那裏?”


    錢氏頷首,憂心道:“我給她送些藥膏,這出門在外的,指不定她那裏沒有藥膏,姑娘家臉上頂著傷,多少有些不好……”


    柳氏丹鳳眼裏閃過一抹光,她也款款直起身,“我陪你一起去吧,我也很擔心她。”


    錢氏一愣,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柳氏,跟她做了這麽多年的妯娌,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對於柳氏的為人怕是最清楚不過。


    柳氏向來是無利不趕早,如今主動提出和她一起去看望楚妗,怕是想要在她麵前混個臉熟吧?畢竟楚妗的身份大變,未來的太子妃,多走動走動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柳氏心裏的確是有這個打算,老夫人膝下二子一女,女兒嫁了出去,就剩下楚江濤和楚江清楚江清兩個兒子在身邊。


    楚江濤為嫡為長,承了爵位,楚江清便隻能在朝中謀了一個清閑的職位,這番對比下,又加上老人家總是偏疼小的,老夫人對待二房向來是放在心尖尖裏,好什麽好東西都往二房送。


    二房這些年靠著老夫人在府裏過得可是順風順水,舒心得很。但是老夫人年紀大了,總有一天不能再庇護他們。更何況,老夫人一去,大房三房早就對二房很是不滿,這家肯定是要分的,柳氏習慣了錦衣玉食,若是一下子被打回去,讓她縮衣減食,她怕是要瘋了。


    好在這定國公府的幾位姑娘都爭氣,大小姐是未來的寧王妃,二小姐更是個有大造化的,哎喲,直接成了太子妃,太子殿下瞧著那儲君之位坐的穩穩地,毫無意外是下一任皇上,太子妃也不就是皇後了嗎?


    俗話說得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二小姐成了皇後,到時候他們這些做叔叔嬸嬸的,還不得跟著沾光?


    更幸運的是,這二小姐的生母是個拎不清的,要她說,她要是有個可以當皇後的女兒,她不得天天供著,燒高香喲!


    以前楚妗天天縮在長樂苑裏學習禮儀,出門也身邊跟著那幾尊大佛,讓她怵得慌,也就沒機會討好巴結她。如今好了,兩人決裂,楚妗心裏怕是不好受,而且那幾位女官也沒有跟在一旁,這是個好機會啊!


    她前去安慰一番,獻獻殷勤,這雪中送炭的舉動,定能讓楚妗心裏感激。


    錢氏無奈地看了柳氏一眼,心裏想著,這柳氏不達目的定不會善罷甘休,還不如讓她跟著去,她在一旁看著,也能讓幫著楚妗應付她。


    於是兩人各懷心事的去了東邊的香房,那裏是府裏的小輩住的屋子。


    楚懷璟是世子,是那一排屋子中最寬敞的那間,寺裏的香房布置的差不多,都是牆壁上大大的“禪”字,一個蒲團,桌椅和床。


    她們去的時候,楚懷璟與楚妗正坐在桌旁上藥,旁邊還站著一個凶神惡煞的侍衛。


    柳氏不認識,倒是錢氏多看了兩眼,這麵容好像有些熟悉,似曾相識。


    楚妗無奈的說道:“長劍,你退下吧,我沒事!”


    長劍板著臉,一本正經的說道:“恕難從命,殿下說了,讓屬下時刻跟在您身邊保護您,方才您被打了,屬下未能及時攔下來,已經是失職。此時若是再離開,讓您有些微閃失,屬下怕是要提頭去見殿下了!還望小姐見諒!”


    錢氏恍然,原來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人,以前她去長樂苑的時候偶然遇見過,怪不得她說這麽眼熟呢。


    楚妗瞥了一眼他,見他固執地站在一旁,打定主意是不走了,她隻好無奈的收回目光。


    隨即她就看到門外的錢氏二人,楚妗一愣,隨即笑著道:“三嬸,您來了怎麽不進來?”


    錢氏眼底閃過一抹心疼,好好的臉上紅腫一片,看著都疼,偏偏她還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笑臉迎人。


    她走進去,皺著眉道:“疼嗎?”


    楚妗一愣,心裏劃過一抹暖流,她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剛開始有些疼,現在好多了。”


    楚懷璟忽然在一旁,淡淡的說道:“你方才還同我說不疼。”


    楚妗身子一僵,討好地轉過身來,拉著他的衣袖,輕輕的搖了搖,脆聲道:“我不是不想讓你擔心嗎?又不是故意說謊的。”


    楚妗以為楚懷璟對她的隱瞞生氣,小心翼翼地覷了他一眼,卻見他清冷的眸子裏浸著淺淺的笑意,像是浸在水中的琉璃珠。


    楚妗心裏鬆了一口氣,有些詫異楚懷璟這麽冷情的性子也會開玩笑了。


    但是那笑意稍縱即逝,不是楚妗一直盯著他,也不會看到。


    錢氏見他們兄妹二人關係好,心裏有些欣慰,那個家裏也不是沒有真心待楚妗的人。


    她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連忙從袖中掏出一隻白色的小瓷瓶,道:“哦,差點忘了正事兒!我擔心你臉上的紅腫不好消退,正好我那裏有消腫的藥膏,特意給你拿過來了,你讓丫鬟給你抹些吧!早些弄好臉上的傷,這麽美的臉上留下傷痕就不好了……”


    錢氏話落,就看到楚妗臉上劃過一抹嬌羞,一旁的楚懷璟臉色卻有些難看。


    楚妗小聲道:“謝謝三嬸,隻是我這裏已經有藥了。”


    錢氏下意識問道:“咦?你居然還提前備了藥?”


    小姑娘年紀小,心思倒是細膩,知曉出門帶些藥。


    “不……不是。”楚妗眼神閃躲,吞吞吐吐的說道:“太子殿下那裏有雪芙膏,長劍知道我的臉腫了,特意回清風院拿了藥。”


    錢氏一愣,這句話的信息量有些多,她有些懵。


    嗯,讓她捋捋。


    太子殿下來了白馬寺,不但來了,還住在清風院,也就是說,昨夜楚妗與太子殿下住在一個院子裏。


    長劍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侍衛,如今卻留在了楚妗身邊,還盡職盡責地給她送來了雪芙膏。


    想到這裏,錢氏眼底浮現出一抹興味,她也不是沒見識的人,相反,她出身江南富商,家裏銀錢富足,也見識過許多好東西。雪芙膏她多少也聽說過,那可是千金難求的稀罕物件。


    嘖嘖嘖,太子殿下倒是出手大方,消個腫用雪芙膏。


    她與楚江流伉儷情深,楚江流回了家也會跟她說一些朝中發生的事,她多少也知道一些朝中的局勢,最近江南水患,太子殿下政務纏身,這麽忙的情況下,還能分出心神來照顧楚妗。


    一個男人,能做到這個份上,尤其是身為儲君的顧沉宴,那說明是真心把楚妗放在心上。


    一個女人,這輩子便是要嫁得良人,若是遇人不淑,這輩子就算是毀了。


    柳氏見狀,心裏閃過一抹苦澀,頗有些羨慕地說道:“二姑娘到時候有福氣了,太子殿下心裏看重你,以後你在東宮的地位怕是無人能及。”


    楚江清為人風流,後院裏養了眾多姬妾,但是好在她肚子爭氣,為楚家生下了三個兒子,她才得以在府裏保住地位,在老夫人麵前也有一席之地。


    楚妗一愣,挑了挑眉,疑惑道:“三嬸何時來的?我竟沒有發覺。”


    柳氏:“……”合著她一個大活人在這裏站了這麽久,楚妗都沒瞧見?


    她臉上的尷尬稍縱即逝,隨即掛上熱情的笑:“我都來了有一會兒了,看你與世子和三弟妹他們說話說得開心,就沒想著打擾你們,便在一旁候著了。”


    楚妗對於柳氏其實說不上多熟悉,除了以前去福壽院晨昏定省的時候遇見過幾次,平時倒是沒有多大的交集。


    在她的印象裏,柳氏為人精明,長袖善舞,慣會在老夫人麵前說些討巧的話。


    楚妗對她,說不上厭惡,但也喜歡不起來,過於諂媚,唯利是圖,讓人忍不住心生防備。


    本來沒多大交集的人突然來看她,她心底生出的不是感動,反倒是警惕。


    她垂下眼眸,嘴角的笑容完美又得體,隻是看上去疏離又冷漠,“不知二嬸前來,所為何事?”


    柳氏呐呐道:“也不是什麽要緊事,我隻是來看看你,方才大嫂鬧得動靜有些大,我想著二姑娘心裏怕是不好受,特意前來看看你。”


    楚妗輕輕頷首,不置可否。


    柳氏有些訕訕,也不知道楚妗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臉上的神情莫測,讓人看不出她心底的想法。


    柳氏一驚,心底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尊大佛恐怕不是那麽好抱的。


    柳氏又提了幾個話題,偏偏楚妗眉眼沉靜,不鹹不淡地應和著。雖不至於冷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顯然是不感興趣。


    便是柳氏再如何長袖善舞,也有些說不出話了,最後她到底還是訕訕地離開了。


    錢氏得知她這裏有治傷的聖藥,關心了幾句,也便放心的離去了。


    楚懷璟見屋子裏安靜下來,沉默良久,他抬手揉了揉楚妗的腦袋,語氣溫和的說道:“以後她若是還要打你,你也不要忍著,我們做子女的不能還手,但是躲著總是可以的。你今日有些衝動了……”


    楚妗緩慢地眨了眨眼,道:“哥哥,你是生氣了嗎?你是不是覺得我方才跟她說恩斷義絕的話,太過離經叛道了?”


    她微微頓了頓,眼裏有些亮晶晶的:“但是我不後悔的,雖然那層血緣關係不能輕易斷絕。但是那一巴掌讓我徹底死心,在我心裏她已經不是我母親了。”


    楚懷璟怔然,靜了一瞬,隨即搖了搖頭,道:“我是有些生氣,但是我氣的是你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與你說的話無關。你即便是再心寒,也不能讓她隨便打你啊!她下手向來沒輕沒重,你是姑娘家,臉最是重要,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楚妗心下生出淡淡的疑惑,楚懷璟的神情寡淡,語氣裏對王清荷出手打人的行為卻極為熟稔,甚至仔細看,她從他眼裏看到了嘲諷。


    她垂下眼,心裏忽然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


    難道王清荷也曾經打過他嗎?


    ——


    清風院。


    星夜沉沉,蟲鳴陣陣,美好得像是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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