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不悅地皺眉,心知對方可能並不屑於聽從他的話。


    畢竟作為奇傑拉最器重的人,阿諾確實有他傲氣的資本。即便是前身為軍人的他都不能明確在武力搏鬥上能贏過眼前這位曾經雇傭兵組織中的一號種子選手。


    思及此,他垂落在身側的手微微攥緊褲邊,決心直接奔向主題,


    “上校讓我帶話,中國軍內最近正在瘋狂搜索x,你們必須抓緊時間。”


    聞言,阿諾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嚴肅。他朝身邊的手下揮了揮手,他們會意之後便上前將那一箱槍支器械扛到一邊。


    “ok.”


    男人雙手背在身後,說著不太標準的中文,


    “別著急,mr.a正忙著和美國警方捉迷藏呢。他現在在第十二街區,很快就會經由十二國道抵達機場飛往中國了。”


    話落,他深邃的眼裏閃過一抹狡黠,意味深長的笑容落在曹軍眼裏便是心領神會的了然。


    沉默記下他的話,曹軍漫不經心地轉動著腕處的手表,順著他的話接著問:


    “mr.a可有想要遊玩的景點?”


    阿諾笑了笑:“聽聞中國廣西的風景不錯,mr.a比較喜歡貼近自然的景色,高平和萊州都在他擬定的攻略之中,但具體的還得見到他本人才能確定。”


    男人轉著手表的動作一頓,心中忖度著幕後大boss的謹慎程度。


    此次見麵隻會告知一部分消息內容,而下次才是全部和盤托出,進行交易前信息確認的時候。


    曹軍眸光微閃,心中倒是對這位mr.a感到無聲的敬佩,


    “既然如此,那就恭候先生的到來。”


    阿諾意味深長地笑了,那張粗狂的臉一旦掛上笑容倒顯得十分格格不入,莫名滲人,


    “到時候可還得看上校的誠意啊。”


    曹軍無聲垂下眼眸,不論如何,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今日過後的事情和他不會再有任何牽扯,他可以回歸正常生活了。


    想到這,他停下轉動手表的動作,一改方才的不耐,笑得十分和善:


    “自然不會令他失望,今日還得多謝阿諾先生的建議,事成之後,上校定會好好謝你的。”


    說著,他伸出左手,手腕上的銀色腕表設計精美,在明亮的光線下成了奪人的存在,與他滿身樸素倒是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秒針按部就班地走動著,一分一秒溶入悄無聲息流逝的夜色之中。


    阿諾也伸出手同他象征性地握了一個手,


    “老大說了,和曹先生合作很愉快。如果曹先生以後想要重出江湖,他定會助一臂之力。”


    曹軍眸色漸暗,眼底閃過一抹不甚明晰的芥蒂。


    做走私這一行的,說到底都是和金錢打交道。聰明人都知道在金錢利益麵前哪有什麽人情可言,更何況是像奇傑拉這樣混跡多國的國際掮客。


    他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多謝先生好意,驚險生活過多了,我已經想回歸正常生活了。”


    阿諾斂眸,神色別有深意地盯著眼前含笑的男人。四目相對,眼神中的暗自膠著隻有雙方自己知道。


    曹軍從事走私也不過兩三年的時間,而阿諾跟著奇傑拉也是三年前才開始的。說到底,在這一“行業”,他們二人有種異曲同工的默契和了解。


    有些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不必言說。


    但凡踏上走私這條不歸路,就注定一輩子要活在水深火熱的緊迫之中。即便腰纏萬貫,也無法做到真正的瀟灑自由。


    而曹軍所謂的“正常”生活,早在他淌進這趟渾水的時候就回不去了。


    褪去軍裝本是一身清白的愛國之軀,卻因為一念之差被誘惑所引,成了如今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麵。


    然而他到底還是寧肯自欺欺人,想要回到曾經自己覺得痛苦且鄙棄的平凡生活。


    曹軍先行收回手,一瞬斂下笑意嚴肅道:


    “此地不宜久留。”


    阿諾無聲挑眉,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曹先生今晚可真是意外的謹慎,莫非你有聽到什麽風聲?”


    曹軍抿唇:“沒有,隻是直覺。”


    男人輕笑,似是對他此刻的緊張感到嗤之以鼻。一室幾人都在準備著打包離開的準備,夜晚的涼風拂過陳舊的窗戶,發出窸窣作響令人後怕的聲音。


    “咚——”


    突的一道輕響,阿諾頃刻間回頭,看著自己身後那麵陳舊的窗戶猛然道,


    “你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原本閑然和諧的氛圍因為他的一句話突然變得緊張起來,滿屋的人都在一瞬警惕性地看著屋外,想要通過光線辨析外邊的情況。


    “什麽?”


    聽著曹軍中氣不足的話語,高大的男人腳步穩妥,一步步走向方才發出聲響的窗戶。


    臨近窗麵,隱在光線微弱處的雙眸眼泛寒光,隨著手靠向腰間的動作,氣氛一瞬間達到了極點。


    曹軍屏氣凝神,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有那麽一刻似乎連呼吸都緊張到忘卻。


    手.槍在手,阿諾突然推開窗戶,窗外黝黑的景象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


    借著夜空中明亮的月光,他陰冷的視線飛快地環顧了一圈周圍。風聲呼嘯,原本飄落在地的紅楓被輕輕地吹起而後又落在地上。


    “什麽東西?”身後,曹軍殷切的詢問再次響起。


    阿諾看了數十秒鍾,盯著那一片空曠,頗有些懷疑自己剛才聽到的聲音。


    又仔細環視一圈,依舊是什麽也沒有看到,估摸著是被曹軍的小心謹慎搞得他也有些莫名地提心吊膽。


    想到這個原因,他暗自咂了一下後牙槽,有些不爽地回答:


    “沒有。”


    話音剛落,正準備收回目光闔上窗戶,眼前突然躥出一抹黑影,速度快到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男人心中一跳,登時抬起手.槍。


    電光火石之間,一隻有力的手突然握住他的槍身。緊接著,腕處一陣鈍痛,他吃痛一聲,握著槍的手頃刻脫力,沉重的手.槍便“啪”的一聲掉落在地,被作戰靴一腳踢到了遠處。


    與此同時,緊閉的木門被突然攻破,穿著迷彩服的一群人魚貫而入,原本空蕩的屋內轉眼間變得逼仄起來。


    身後是接二連三不斷響起的打鬥聲,阿諾眸光一沉,毫不猶豫地衝破陳舊的窗戶,從窗口翻了出去。


    一個前滾翻落地,他單手撐在地麵上,起身的同時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正站在那舉槍的身影。


    似是等了許久,瞧見他的出現那人並未有半分詫異,甚至有幾分正確判斷的了然。


    黑黝黝的槍眼直直地對準他,男人狹長的雙眼迸發出的寒光就連頭頂皎潔的月光都無法比擬。


    他無聲勾唇,嗓音泛著清冷,“別動。”


    阿諾渾身一顫,陰狠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隱在微弱光線下的那張臉,英俊卻不失凜然正氣。


    不是勝券在握的眼神,而是令人望而生畏。


    他突然想到之前從曹軍口中聽到的那號人物,大概是獵人勳章本就聽著如同它的名字一般肅然起敬。


    而在那淘汰率高達80%的魔鬼獵人訓練中唯一一個獲得勳章的中國軍人曾經一度成了他們海豹突擊隊討論的重點內容,即使到了雇傭兵組織也依然伴隨。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率先出聲。一人持槍,一人手無束縛之力,怎麽看都是強弱區分鮮明的對峙。


    “哢嚓。”


    驀然響起的聲音成了除卻打鬥聲中之外打破二人之間沉寂的存在。


    兩人都循聲望去,不遠處站著一個身形瘦削的小男孩,他正驚恐錯愕地看著自己腳下方才被踩斷的小枝丫,怯生生地抬頭。


    看見那穿著單薄的小男孩,廉晟下意識地看向對麵的人,毫不意外的殺意自男人幽深的眼中閃過,帶著無所畏懼的笑容。


    他沒有片刻猶豫,扣下扳機。


    子彈擦過阿諾瞬間移動的身軀,堪堪嵌入他的上臂,伴隨著溫熱的血珠滴落在地。


    旁側的男人身形抖了一下,腳下的步伐卻始終不停。


    廉晟眼眸微沉,麵對突如其來的情況感到棘手。他收回視線,緊接著前人的步伐一同朝小男孩跑了過去。


    刀鋒出鞘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掃過飄落的樹葉,迸發出泛冷的寒光,冰涼無情,不帶一絲溫度。


    最後一步,廉晟幾乎是撲向小男孩,緊緊抱住之後猛地朝前滾了好幾圈,瞬間與阿諾拉開了距離。


    手.槍在滾動的過程中飛出了幾米之外的空地,石頭軋過他護著男孩腦袋的手背,留下大大小小的劃痕在沁出微弱的血液。


    待穩住二人的身軀之後,廉晟將還處在懵神狀態的小男孩迅速抱了起來,飛快道:


    “快!邁開步伐跑回家一步也不要停!快!”


    許是他的聲音信服能力太強,小男孩聽話得立刻轉身就跑。


    就在他離開的下一秒,廉晟猛然轉身,抬手擋住那刺下來的刀刃。


    阿諾一頓,靈活地將手中的匕首轉了一圈,落在男人手臂上的同時無情地劃下一道血痕。


    銀色的刀刃沾上鮮紅的血跡在月光下顯得更加駭人,廉晟眉頭一皺,臂間傳來的疼痛使他微微鬆了力道。


    趁著他減弱力道的一瞬,阿諾突然鬆開原本握著匕首的右手,換手後反手迅速地朝男人的腰間逼近。


    廉晟反應很快,幾乎是在他換手的同時向後傾身。


    但兩人之間的距離本就靠得極近,匕首毫無征兆地掠過他的腰間,鋒利的刀刃在他腰側不眨眼地劃開一道口子。


    他倒吸一口涼氣,感覺到溫熱的液體自腰側流淌而出,浸濕了他的衣襟,染紅了他的迷彩服。


    盡管如此,他還是第一時間扣住男人粗壯的手腕一擰,將匕首從他脫力的手中應聲敲落。匕首落在他沾了血的左手,廉晟一個偏身,不假思索在男人的大腿上捅了一刀。


    “啊!”


    那張因疼痛而扭曲在一起的臉格外猙獰,隨著匕首被拔出的同時,大量的鮮血湧出傷口,瞬間就噴湧在泛滿沙塵的地麵上。


    “廉晟!”


    阿諾氣急敗壞地吼了一聲,捂著大腿上的傷口想要起身再戰。


    突的,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劃過一道明亮的光線,紅色的信號彈衝上天空,不大不小地在空中綻放。


    毫無征兆的光線照亮了廉晟的麵容,男人眸光陰冷,映著頭頂的紅光也不見一絲多餘的情緒。


    明明已經負傷,卻還猶如雕像一般屹立在那,平靜的臉上宛若不曾經曆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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