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時候,她正微微側頭,呼吸時均勻的熱氣都噴在他的頸間。


    頭頂的筒燈落在他的身上,陰影的渲染下,男人長長的睫毛在細微地顫著,如墨般的眼睛閃過一抹不慎明細地分神。


    耳邊,女生的聲音縈繞耳畔,似乎越來越近,還帶著一絲傲氣:


    “如果被我發現,我就……”


    廉晟眸色漸深,指尖微動,抬手一把攬住了女生盈盈一握的腰肢,一個翻身直接把人壓在了沙發上。


    黎冉驚呼一聲,猝不及防間就被撲倒在了柔軟的沙發上。手腕被不大不小的力道壓製在那,她幾乎沒有片刻反抗的機會。


    她睜大眼睛看著麵前不斷放大的俊臉,逆著光的情況下,男人所有的五官都被打上了陰影般模糊起來,愈加顯得深沉和神秘。


    黎冉就這麽看著他,看著他逼近她,就在她以為他會吻下來的時候,隻見廉晟輕輕勾了勾唇,黝黑的眼睛映出明顯的笑意。


    黎冉被他笑得心尖一顫,耳邊熱氣不斷,似有若無地被刻意壓低的嗓音蘇到骨頭發軟:


    “你就怎樣?”


    第35章 三十五葉扁舟   @展顏:我喜歡的人,有……


    chapter35


    “你就怎樣?”


    男人說話時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 黎冉方才威脅的氣勢瞬間就被削得一幹二淨。


    她無措地眨著眼睛,側了側腦袋,躲開他似是故意為之的親密姿勢。


    “就...就不要你了!”


    黎冉傲氣地抬起下巴, 坦然自若地與他對視,


    “君子坦蕩蕩, 你說過的,你是認真的。我也說過, 我想要了解你。既然如此, 如果隱瞞傷勢, 又算什麽?”


    她挑了挑眉,毫不示弱:“傳說中的說的比做的好聽?”


    廉晟不以為然,垂眸仔細打量了一眼女生此刻十分有底氣的模樣, 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竟也有幾分可愛。


    他神色不變,語氣淡然平靜:“沒有隱瞞,不信的話,你可以全身檢查。”


    聞言, 黎冉的眼眸突的亮了亮, “真的?”


    看著廉晟默認的表情,黎冉當即先下手為強, 掙脫開他送了力道的手腕, 大膽地摸向他的腰側。


    她的手很冷, 僅僅是隔著一件單薄的黑色t恤,廉晟支撐在那的身軀還是被那冰涼的溫度給冷得顫了一下。


    他蹙了蹙眉, 表情頗為嚴肅,“手怎麽這麽冷?”


    黎冉顧及著手上的動作,隻是漫不經心地分出神去回複他,


    “就一直都這麽冷啊,宮寒嘛,很多女生都這樣。”


    她揮了揮小手,一看就是滿不在乎的樣子。正說著,她的手突然就落在了他的左腰側,那一道凹凸不平的疤痕即便如此也能夠清楚地摸出形狀。


    黎冉臉上的情緒有了細微的變化,她低垂著眼眸,頭頂壓下的陰影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現在還疼嗎?”


    廉晟順著的她的指尖望了一眼,薄唇輕啟:“不疼了。”


    黎冉從未覺得一個人如此令人心疼。


    出生入死這個詞,離她們這些平民百姓或是活在安逸生活中不知一切的人遙隔甚遠,而與他們這些總是闖在最前麵的人卻形影不離。


    他們的生命屬於國家,屬於人民,他們的犧牲不是悲哀,而是榮耀。這樣的大眾想法讓她覺得十分的惋惜和心痛。


    明明,他們的生命屬於他們自己。


    思及此,黎冉徐徐地抬起眼眸,聲音溫婉沒有一點攻擊力。


    “廉晟,經曆過上次的事情之後,我一直在想。當時連我自己都因為炸彈會爆炸而怕得要死,難道你們——”


    “不怕嗎?”


    廉晟一愣,望向黎冉的眼裏多了幾分深意。


    女孩乖乖地躺在那裏,琥珀棕的眼眸明亮而澄澈,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樣。明明是張幹淨溫柔的麵孔,問出來的話卻總是一招製敵,格外犀利。


    怕嗎?


    按理說凡是個正常人,誰不懼怕死亡?


    但你要說有多怕?他其實並沒有很害怕。


    就像在進入獵鷹突擊隊的時候,就已經被提醒過危險的存在。而每次出任務,都不止一次被囑咐:活著回來。


    活著回來?


    意味著就有為國殉職的可能性存在,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在出了多次任務之後,對死亡的恐懼也在淡忘,對生死的重要都在麻木。


    他不像鄭和臨,除卻父母之外,還有個他全身心投入,無比嗬護的許露陽。所以心中的牽掛在麵對生死也隻是一瞬的遺憾和歉意。


    而如今——


    廉晟一刻視線也不偏移地看著眼前的女生,仿佛倘若真的殉職,他最想做也覺得是最奢侈的一件事,便是像現在這樣一言不發地望著她。


    現在的他似乎沒了往日的那般瀟灑和無謂,開始變得小心翼翼和期待。


    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就有去無回,丟下她一個人;期待每次任務歸來,都有她在那裏等他。


    男人低眸思忖了許久,就在黎冉以為他走神的時候,突然聽的他道:


    “我怕。”


    他很怕。


    人真的很矛盾,就像廉晟這兩個月來逐漸變化的心境。


    他明了並且相信,假如自己犧牲,黎冉這般開朗樂觀的性格,一定能夠走出來,甚至會輕而易舉地把他忘得幹幹淨淨。


    但他又不想去想這些事情,不想讓她難過,不想失去她。就這樣,讓她隻屬於自己。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落在她的耳邊,黎冉沒忍住顫了眼瞼。


    說實話,她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答案。


    她所認識並且接觸的廉晟,永遠看起來是毫無畏懼之事。更何況,他自小在軍世家庭長大,受到有關這方麵的教育一定比他們更為細致。


    但是此刻聽到相反的答案,黎冉的擔心中莫名多了一份心安。她抬起雙手環上他的脖子,眼眸彎彎,笑得十分好看。


    “這樣最好,省的你沒點同情心隨隨便便就丟下我一個人。”


    廉晟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沒有說任何一個字。


    這個應允的承諾,他給不了。


    話已說至此,黎冉左看他右看他,越看越滿意。心情舒朗到猛地仰頭在他凸起的喉結上輕輕吻了一下。


    親了一次還不夠,她又再親了一次,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滿臉都是喜悅的好奇。


    男人身形一怔,眼底的思索退去之後,漫上的是更加深沉的顏色。她在笑,耳邊是她悅耳動聽的笑聲,帶著明顯的孩子氣。


    廉晟睫毛輕顫,頸肩伴隨著她的呼吸癢癢的,很奇怪,心尖也癢癢的,像是羽毛輕輕撥過,意外地勾人心弦。


    看著那上下滾動的喉結,黎冉眼睛都亮了。她的話語中帶著明顯的笑意,伸手觸上那凸起的部分,望向他的眼裏都是雀躍和新奇:


    “這個真的好好玩啊。”


    說實話,黎冉接觸過的男人之中。他爸,經常見不到所以沒怎麽關注過喉結;周群哥,小時候常見麵,等長大了第二性征明顯的時候見麵次數也少了,也沒怎麽注意;再說其他人就更加不會多加關注。


    這還是她頭一回如此近距離且有實踐體驗地了解到所謂男人的命門:喉結。


    手腕被猛地抓住,細白而柔軟的手臂橫亙在兩人之間,也沒有擋住那雙如潭水般幽深的雙眼。劍眉濃密,打上漆黑的墨眸,隻要專注,便是勾人的蠱。


    黎冉一下看愣了,心跳砰砰地加速,就像初見時那般忍不住的狂跳。


    心動,那種看一眼就再也挪不開眼睛的體驗,隻要有過一次,餘生的日日夜夜隻要想起那個瞬間,都會覺得情難自禁。


    果真就應了那句話:世間情動,是盛夏白瓷梅子湯,碎冰碰撞當啷響。


    “冉冉。”


    廉晟歎了一聲,低低地喚她。


    黎冉應聲抬眸,眼尖地捕捉到男人漆黑的眼底一閃而過的欲.望。


    他動了動唇,埋首於她的頸肩,嗓音低沉中透著幾分喑啞:


    “我可不是什麽君子。”


    短短一句話,話裏有話,無聲地在暗示著什麽。黎冉不是什麽情竇初開的小女孩,哪會聽不懂這言外之意。


    她放平心態,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淡定自若:


    “那正好,我也不是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


    廉晟勾了勾唇角,聽出她故意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一句話,一在轉移話題,二在真正回答他方才的那句話。


    他搖了搖頭,無奈失笑:“真是…敗給你了。”


    生在軍人世家,厲琴和廉仲華的教育都是比起打罵,更多時候都是用道理來交流。所以往往在這種事關清白名譽之事,他不忍心也不舍得輕易碰她。


    為了讓將來的她不會後悔今日的衝動選擇而給她更多的時間去考慮,也是給從事危險工作時刻都可能丟了性命的自己一個警示。


    接近零點的時候,廉晟也沒有多待,起身離開,“有點晚了,我先回去了。”


    黎冉看了他一眼,表□□言又止。她一路跟在他的身後,直至走到玄關處。看著他俯身準備穿鞋的動作,她想都沒想,下意識地拉住他的外套袖子。


    廉晟看了眼被攥著的袖子,又複而抬頭看她,“怎麽了?”


    “我今天,不想一個人睡。”


    女生散著長發,白淨的臉蛋上琥珀棕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語氣聽起來格外的無助和柔弱。


    “你陪我一起睡嗎?”


    廉晟轉過身來,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為什麽不想一個人睡?”


    剛說完,他突然想起來今晚碰到她的那個場景。當時被他拽住的時候,她的手都在發抖。


    思及此,廉晟特意俯下身來與她平視,詢問道:“因為今天晚上的事情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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