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突地就愣住了。


    二殿下在笑?


    穆淮康腳步輕快的走下台階, 走出了東宮,明德立在那,還是一愣一愣的。


    太陽當真打西邊出來了。


    二殿下也會笑。


    過了一陣,明德才回過神來, 轉頭看向了屋裏。


    短短幾月, 如今的一切似乎都同之前不一樣了。


    公主突地一夜之間長大了, 太子殿下的病也好了, 蒙在北涼頭頂上的那塊烏雲,不知何時已經慢慢地散開。


    往後皆是一片天明。


    明德轉身進去奉茶, 穆蓁坐在榻上正同穆淮宇說著話,穆淮宇關心地道,“一路辛苦了。”


    穆蓁搖頭, “沒覺得苦,倒似是借口兄長的藥材,遊玩了一圈。”


    “那就好。”穆淮宇偷偷地觀察了她的神色,輕輕地問道,“可有替兄長好好感謝蕭帝?”


    穆蓁點頭,“嗯,說過謝謝了。”


    穆淮宇便再多問。


    喝了一陣茶,穆淮宇正欲讓她先回宮歇息,穆蓁才突地想了起來,“對了,藥單子還未給兄長呢。”


    穆蓁忙地擱下了手裏的茶盞,從懷裏取出了一封信,遞給了穆淮宇,“陳大人說,兄長隻要照著這個法子,將幾味藥煎水服下,便能痊愈。”


    穆淮宇眸色一頓,伸手接過,笑著應道,“好,兄長知道了,你趕了這麽遠的路,剛回來定是累了,先回宮歇息吧。”


    穆蓁卻沒有動。


    穆淮宇轉過頭,便見穆蓁捧著茶盞,埋頭盯著那裏頭的幾朵花蕾,淡淡地霧氣掩飾住了她臉上的神色,語氣極為平淡地問道,“適才我進來時無意中聽到,蕭帝去攻打的大魏?”


    穆淮宇心頭突地一沉,轉頭看著她,半晌才回答了她,“對。”


    “半月前走的?”


    穆淮宇點頭,“嗯。”


    穆蓁見他並不想多說,便沒再接著問,隻輕聲嘀咕道,“走的那日,他還染了風寒,一身裹得像個粽子,這轉眼倒是還能戰場了......”


    穆淮宇的心猛地一顫。


    欲說些什麽,才發現太過於緊張,喉嚨口澀澀地,竟張不了口。


    穆蓁抿了一口茶,便擱下了茶盞,起身同穆淮宇道,“那我晚些時候再來看兄長。”


    穆淮宇忘記了應她。


    待穆淮宇看著她的背影從那珠簾後消失後,才木訥地收回視線。


    穆蓁,你不該再來問。


    你該如你所說的那樣,忘了蕭譽,從此過好自己便是。


    良久,穆淮宇才垂目看著手中的信。


    當真是熬藥的法子。


    為了做好這一場戲,不讓她生出半點懷疑,蕭譽破費了功夫。


    先是借口為他尋藥,再是攻打大魏。


    如此做,便也是想讓她此生能毫無負擔,好好的活下來。


    五日前,大魏那邊已經傳來了消息,所有的戰事均是由謝紹和裴風兩位大將出麵。


    已經沒在見到蕭帝出現。


    過不了幾日,大魏一滅,蕭譽失蹤或者是戰死的消息,便會傳播出來。


    若她知道了,會如何?


    若她並非如蕭譽和他所想的那般灑脫的放下過去,他該怎麽辦,他又該如何告訴她,蕭譽已經死了。


    是用他自己的命換了他的命。


    穆淮宇背心一陣發涼,捏著那信,隻能去祈禱,她當真放下了,此生對蕭譽再無留戀。


    **


    穆蓁回來的第二日,錢老板進宮來了。


    就之前在洛中時,同他商討的良田和中標之事,詳細地談了一回。


    錢老板指著那一堆賬目興致勃勃地說了一大堆,才問她,“殿下覺得如何。”


    結果半天沒聽到回應,錢老板才抬起頭,便見穆蓁手撐著下顎呆在那,一雙眸子呆滯,早已經出了神。


    錢老板一愣,又喚了一聲,“殿下?”穆蓁這才回過神來。


    “殿下覺得這方案如何?”


    “你定好了就行。”


    錢老板又是一怔,見她似乎心思不再,便起身告辭,“那等小的回來將方案列出來後,再拿給殿下過目。”


    “好,辛苦了。”


    阿鎖一路將錢老板送到了門口,快出門口了,錢老板忍不住問阿鎖,“殿下這是怎麽了?”


    往日見到這錢財之事,眼睛瞪的雪亮。


    今兒這筆賬的數目可是前所未有的可觀,怎的就不見殿下提起興致。


    阿鎖笑著道,“大抵是趕了太久的路,太累了。”


    錢老板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瞧我太急了,應該晚幾日再來。”


    “沒關係。”阿鎖笑著道,“殿下就喜歡錢老板這種鑽進錢眼裏的人。”


    “小丫頭這話說的......”


    阿鎖一笑,這才道,“說了一句玩笑話,錢老板莫怪,錢老板慢走,過兩日我再來約您。”


    “好,好。”


    阿鎖送走了錢老板,轉過身臉色才突地哀愁了下來。


    旁人不知,她清楚得很。


    從南陳回來的路上,阿鎖就已經察覺出了穆蓁有些不對勁。


    原以為她是心頭焦急,想太子殿下了。


    可回到宮裏,都歇了一日了,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今兒更是連錢老板都看了出來。


    阿鎖想不明白出了何事,從北涼出去時還好好的呢,反倒是回來了,才開始不對勁。


    阿鎖回去後,穆蓁已經去了裏屋。


    一人坐在榻上,磕著盤裏的瓜子兒。


    見阿鎖進來,穆蓁便將手裏的一把瓜子兒又扔回了盤裏,道,“明日我還是去洛中吧。”


    許是之前忙碌習慣了,如今呆在這宮裏,倒是全身不舒坦了。


    “殿下......”


    “你讓秋蘭收拾東西,下午就走吧。”


    穆蓁總覺得心頭煩躁不安,安靜不下來。


    周智的農田,還有楊皓的那家織布廠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阿鎖連個相勸的機會都沒有,穆蓁說走就走。


    等穆蓁帶著秋蘭出了宮門,才讓阿鎖去通知穆淮宇,“殿下說是不放心洛中,要親自去看看。”


    穆淮宇一愣。


    過了一陣,才道,“知道了。”卻沒去阻止。


    去洛中也好,趙大人剛好也在那。


    趙坤人不錯。


    若是兩人能生出情意,幸福美滿地過下去,便是他想要的結局,也是蕭譽想要的結局。


    **


    這回去洛中,不必再急著趕路,穆蓁也沒有騎馬,而是坐的馬車。


    三日後的傍晚,住進了途中的一處驛站。


    安頓好後,穆蓁習慣性地推開了客棧的窗戶,一股涼風從窗外突地襲來,飄進來了幾枚雪花。


    穆蓁一愣。


    落雪了。


    今年的初雪,也是她重生回來後見到的第一場雪。


    天色倒沒那麽冷,可那風撲在臉上,便有些凍人,穆蓁又重新將那窗戶掩上,在關上木窗的那一瞬,穆蓁腦子裏突地想起了蕭譽裹著大氅的模樣。


    在南疆那等緩和的地方,他都裹著厚實的大氅。


    這種天,豈不凍死。


    能有那本事去侵占大魏,大抵也是風寒好了吧。


    穆蓁沒再去想,見秋蘭下樓半天沒回來,便閉了房門,下樓尋了過去。


    驛站剛進來了一批官兵,正坐在樓下等著上菜,喝酒閑聊。


    穆蓁順著那樓梯下來,幾人的說話聲正好入耳。


    “有蕭帝的消息了嗎。”


    “八成沒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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